距离云瑾最后一次见到苏清和,已经有五年了。
所以,在发现苏清和与自己参与了同一部剧时,以往的种种又一次侵袭了她梦境。
苏清和就坐在她旁边,以一种专注的神情看着眼前的电脑屏幕,书桌上的台灯仿佛是上帝专门为她打下的一束光,把苏清和冷清的轮廓清晰地勾勒出来,然后对方转头温柔地问,“太晚了,你明天还有课呢?先睡觉吧?”
云瑾看着她的眼睛,她们间的对视又换了场景,苏清和站在颁奖台上,在漫长掌声里与她对视一眼。
苏清和是众人眼中的女神,说话做事都温温柔柔的,但她从不与人轻易交心,就像月光会照到每一个人的身上,但没有偏爱,风会吹过每个人的面庞,但从不与人说自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下一步要干嘛,别人说,苏清和像那个白月光或是一场温柔的风。
只有云瑾知道,苏清和不是这样冷冰冰的客体,不是天边的月,也不是不可捉摸的风,她一个拥有热烈灵魂的人,有时显得冷清高不可攀,有时温柔如春风,这些比喻都只是一种注解,不构成她的万分之一。
她偶尔也会嫉妒一下对方,但更多是庆幸一下是自己与苏清和相爱。
没有人会像苏清和一样,在她自我怀疑的时候,一眼看穿,特地带她出去玩,然后如此坚定地告诉她失败从没什么大不了的。
梦里的场景总是混沌的,转眼间她又发现自己在海边漫步,听见苏清和在叫自己,漫天的晚霞和鸟鸣预示着表白的到来,但苏清和并没有按照预想那样向她表白,她身边响起一个声音,“我们分手吧。”
她只听见了声音,还未看得清苏清和的脸,梦境就戛然而止。
她起身按掉闹铃,显示屏上的微信群又多了几个消息,通知她租住的房子今天晚上6点要停水,还有入账通知,这个月的稿费加上一些七七八八的兼职差不多5000多元,这半年,她的存款一直在不断减少。
毕业后的这些年,她去过设计院又辞职了,开始写小说,结果除了第一本都没有什么水花。唯一幸运的是,在写小说的路上她认识了一个在近几年崭露头角的编剧,刘苑。这人是她的高中学姐,准确的说是校友,今晚她要对方一起去参加一部剧的庆功宴。
没错,就是这部剧,刘苑和她是这部剧的编剧,苏清和是片头曲作曲兼歌手。两人很少有交集,就连这一次庆功宴,她也是在知道苏清和不会去的情况下才选择去的。
在洗头的时候,她忍不住想起刚刚的梦境。五年前她们分手了,她与苏清和的出身、理想、性格都不算相配,毕业时最后她们把对方所有能想到的联系方式都删除了。五年后,她们走向看起来与从前截然不同的道路,苏清和成为了一个三流歌手,云瑾留学归来选择离开了原有的行业,当起了一个不知名写手。她们的感情就同她们的理想一样,称得上兰因絮果。
云瑾一直不敢见苏清和,也以为她们永远不会再相遇,就算再见至少也是轰轰烈烈,因为现在她很讨厌苏清和。
但似乎现实总是和她作对,当晚她在饭桌上寻好了一个角落落座,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出现在包间门口,是的,她们在同一个饭局上不期而遇了,不入流的写手和三流歌手,刚好为了同一部并不算大制作的网剧相聚在一起。
苏清和扫了一眼在座的人,然后制片人迎了上去,人人都知道她们很有些交情。苏清和从门口到落座,云瑾一直在看着对方,她很难忘记眼前人那双湿润而美丽的双眼,冷冷清清如山间明月。
轮到自己同对方打招呼时,“苏清和。”她久违地念出这个名字,面上是难以掩饰的惊讶。苏清和比起以前气质更加凌冽,身着一袭亮蓝色的大衣,胶原蛋白的流失让眼前人褪去了婴儿肥,五官比从前更加锋利,当初温柔的气质几乎消失殆尽。
苏清和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微微地朝她点头,“你好,云老师,我听制片人说起过你。”
“你好。”云瑾连忙礼貌点头,她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但别人只当她可能是苏清和的粉丝便没有在意。
制片人同苏清和相熟,打趣道苏清和的人气还真高,到处都有粉丝,云瑾只是浅浅地笑了笑,并没有参与她们之间的对话。
“加个微信吗?”苏清和问。
“好……好啊。”云瑾递出自己的手机。
她只是这部网剧的编剧之一,话语权很小的那种,也没有什么代表作,所以是酒局的边缘人,只是偶尔因为出众的外貌被提到。她一直都知道没有才华相匹配,就连出众的外貌都变成会一种负担。与她相反的是,苏清和算是小有名气,这次的片头曲反响很不错,再加上她和制片人的关系,故而总是不得空。
云瑾就坐在边角处一边吃着面前的菜,一边时不时往那边看一眼,发现苏清和并没有向自己分来一点点目光。
在苏清和上洗手间的间隙,云瑾神使鬼差般地也跟着出去 ,她发现苏清和往另一头的走廊方向而去,打了一通电话后并没有往回走,只是在走廊尽头的窗口吹着风。
女人回头,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用她冷清的声线道,“云瑾。”
她这才从阴影中走出来,在离对方两步的距离停了下来,说出准备了很久的开场白,“苏清和,好久不见。”云瑾风轻云淡地说道,至少她是这么觉得的。
苏清和没有问她为什么跟着出来,只是说,“我才知道原来我们参与了一部剧。”
月光落在苏清和的晃动的发丝上,闪烁着银色的光泽。
“是吗。”云瑾用了意义不明的反问回答。
她用视线描摹着苏清和的脸,饭局的灯光太过暧昧,人也太多,她都无法仔细看看苏清和,她注意到苏清和的耳环从从前的小巧型变成了如今的华丽型;没有戴最常戴的那枚胸针,她猜想应该是那个造价昂贵的胸针上次引起了争议;头发比上次在照片里看到的变长了一些,卷着恰到好处的弧度,很漂亮,比照片上还漂亮。
苏清和没有接话,任她端详了很久,两个人就这么站着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苏清和微笑着打破了僵局,说,“你跟从前比起来,变了很多。”
是的,云瑾变了很多,已经找不到当初和苏清和在一起时的影子。
云瑾眼看着苏清和朝自己走过来,第一步的时候她想往后退,但她的脚仿佛在叫嚣着往后退就是示弱,所以她没有动。
当苏清和走出第二步后,她们之间的距离只有区区两拳。女人清丽的脸靠过来,她甚至都能闻到那股淡淡的薰衣草香。苏清和以前就喜欢用这个气味,无论是香水、沐浴露还是洗衣液。以前她晚上总抱着苏清和,吮吸着对方身上的气味,然后安稳的睡着。
云瑾本来以为她忘了,但不幸的是,她敏锐的嗅觉第一时间提醒了她,并把从前的画面挤入了她的脑海。有那么一瞬间,云瑾以为这一幕还在昨天。
两人越来越近,到了一个极暧昧的距离,她的呼吸几乎要落在对方的头发上,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在她想用手把对方推开时,女人没有再靠近,而是朝另一边去了,只留下一句话,“回去吧,我们出来很久了。”
女人又往那边走了几步,她才回神来,方才苏清和并不是故意靠近自己,而是在狭窄的走廊上她正好站在中央,苏清和只是从她旁边擦肩而过。
接下来的酒局,她发了很久的愣,只觉得食不知味,就连有人和她说话她都没能接上,坐在她隔壁的刘苑为她解围,说她不能喝酒,才两杯都有些晕头转向了,便替她把那杯酒挡了下来。
苏清和这才把目光施舍过来,仔细端详她的脸庞,好似要探究她是不是真的喝醉了。云瑾并没有和苏清和对视,只是将目光在敬酒那人和挡酒那人流转着,说着些客套话。
苏清和当然没有错过两个人在饭桌下的互动,刘苑给她递了一颗薄荷含片,她小声地同另一人道谢,两个人的头几乎靠在了一起,半掩的头发只遮住了二人默契的对视,并没有遮住微微翘起的嘴角。云瑾多年来一直保持着这种习惯,焦虑的时候,难过的时候,不太清醒的时候,都要吃上一颗,就像定心丸一样。
以前,她们总是会在身边留一盒薄荷含片。苏清和这才发现,原来云瑾也不是全变了。
两人之后都有些心不在焉,也没有再看对方。云瑾顺着自己已经喝醉的坡下了,挡了所有试着和她说话的人,期盼着饭局快些结束。苏清和也喝的有些多了,在推杯换盏间脸上红晕泛起,显得尤为动人。
云瑾在心里默默记着数,过了很久饭局才结束,此时月亮已经高高地挂起,今天下起了冬天的第一场雪,往年她很喜欢初雪和一步一步走在雪上的踩雪声,就像烟花在远处绽开一样,但今天,她恐怕无法惬意地享受了。
这里只有四个人是女生,苏清和和制片人都有些醉了,顾制片人倒是有人来接。几人便在商讨谁送苏清和回去,刘苑是愿意的,但是苏清和问了她的住所,说自己的酒店刚好是反方向,等她再倒回去就太晚了,于是二人的目光就落在除她们之外的唯一一个女性,云瑾身上。
云瑾这才说自己还比较顺路可以把苏清和送回去,刘苑知道她其实就没喝多少,但怎么看她的状态都不太对,便叮嘱她,人送到和自己到家了,都要给自己报个平安。
还在说着,苏清和已经把手搭上云瑾的肩膀,整个人靠了上去,云瑾下意识用手一搂,鼻尖萦绕着馨香,好不容易扶着这人站稳,又连连向另一人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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