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话轻飘飘坠在我的心间,在很久以后我也经常回忆这一段时光。
“你好。”我说。
他身旁的妇人微笑着,弯下腰。对着我挥手,我下意识看向她的眼睛,很漂亮的眼睛…像湖泊的颜色。
她笑着:“你好,你是时…未?是吗?”
我对能叫出我名字的女人感到了惊讶,我点点头。对突如其来的女人,我毫无防备。她面含微笑的让我领路,说是去见母亲。
母亲似乎认识她,她们客客气气谈了一下午。至于说了什么,我也没听清楚。反正那天下午非常无聊,研究院里少了孩子格外的死气沉沉。
那个叫顾浔的少年,陪我坐在观赏园的台阶上。我看着他抓了一只蝴蝶,然后放走。
他的动作轻柔,我看着有些入神。
“你知道蝴蝶只能活一周吗?”他看向我
“……”我被问倒了,毕竟这是我不曾触及的领域。
他坐到我身边,眼角微微弯成了月牙:“原来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单纯的看着顾浔。我对外面的孩子感到好奇,不知道外面的孩子是不是都是顾浔这样的。他并不在意地摇头,然后我继续开始沉默寡言。
站在玻璃窗后的两位女人,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沉思。
我感受了她们的存在,没有回头。这个下午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我感受着她的感受,雨终于停了,空气寂静无声。是我喜欢的湿漉漉的味道,我很久没有那么开心了。
两个女人说:
“你应该明白,你培养出了一个好苗子。”
“不,他不是。”
“……你想做什么?”
“我要给他自由。”
“你疯了!”
“……”
时间盖住了一切秘密,雨天、蝴蝶、少年组成了我短暂精彩生活中的一小部分。仿佛我又见到了雨天里的少年,似蜘蛛网密密麻麻般缠绕在一起,那些活在回忆里的人鲜艳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安独自坐在教堂里,朝我微笑。她说着:“好久不见。”那是几个月前的事,后来我再也不能在教堂里面找到她。无数个人在我面前匆匆经过,我甚至记不得他们的名字。
“613,123,155,195…”取代他们的是一长串的代码,他们被埋在不知名的山岗里。每个人的墓志铭都写着:“为人类,致生命。”
那天之后,我更沉默了而且失眠。
他们将我送去了营养舱,我清醒的躺在舱体里。身体扎满了针和导管,我记得我第一次睁眼的地方也在这里。我迷茫过了一天又一天,什么时候是清晨什么时候是黄昏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诊断中心的文件很快就下来了,我被确诊了I级心理障碍。毫不意外那些人又开始对我做了一长串的问答和心理咨询,我已经学会了如何隐藏自己的想法以至于他们以为机器又出错了。
那一段时间里,他们松了不少。“出去走走吧。”他们说。我被人带到了新的环境里,
开始无所事事。学着他们那样子在图书室里看着不知道谁写的书籍,书籍晦涩难懂,如果有安在身边,她肯定会告诉我这里面讲了什么。但她已经不在了。
然后我开始期待那位少年的到来,能从他的嘴里听到外面的一切令我好奇。
“时未。”
“就这样吧,孩子,你累了。”
我听到母亲的声音。
梦境亮了起来,悬在天空的星星暗了下来。熟悉的雨滴落在我鼻间。湿漉漉的味道,我与我的灵魂又是何止远,可我还是真实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似乎睡了很久,直到地平线的光将我笼罩着才发现。我呆坐了很久,这荒凉的沙漠再也没有任何东西。或许他走了。
我抬眼望去,顾浔从后面的沙丘后出现。他不知道从哪里找的野花,小心翼翼的拿在手中。“你醒了。”他说。
我看着他,在我的目光下他将花递了过来。白色的花脆弱地暴露在空气中,我能看见其中黄色的花蕊。“六出花,那里有一座荒废的植物研究所,长了一朵。”
“谢谢。
【2049年荒原新纪年某天,我见到了六出花。六出花喜阳,需要充足的光照才能开花,阳光强烈的时候也要适当遮阳。花色丰富,常见花色有黄色与白色。顾浔说,六出花起源地在南美洲、北美洲。花语是--喜悦,期待相逢。”--日记】
和书中说的一样,在我不知道的世界之外还长着这么一群鲜花。它们出彩又格外不同,而现在世界上又有多少朵鲜花还在盛开,他们比研究院里的都要耀眼,但也比谁都脆弱。
我想我不会远了,至少现在是。或许我可以跟着他,不为别的。按母亲的话说:跟着心走。
——
“时未?…”
我跟着顾浔,路上的风沙比以往都要大。我早已经习惯了梵伽在我身旁吵闹,我不太情愿地睁开眼,他停了下来。“什么?”
“我该走了,我们在这里分道扬镳吧,还有你梵伽。”顾浔语气轻松。
“…去哪里。”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导致我有点害怕所以一直抓着顾浔的衣角。
“找我的妹妹。”他说。
“…那你还回来吗?”我说。
顾浔淡淡一笑:“你不是要去你母亲的故乡吗?”
“假的…”我有点难以说出口,虽然不是第一次骗人。但在这人面前总是一眼识破,莫名其妙的羞耻心。
“我知道你是假的,唐女士的故乡早就被淹了。”
“你不抓我走?”
“如果你想回去我可以送你回去,你既然跑出来了,为什么不再跑远点呢。”他有意放我走,可以装作不认识我,但我倒是自愿跟着他走。
“不用了。”我低下头,默默松开了他的衣角。然后独自一个人背过身准备一个人再离开这里。
顾浔似乎被笑到了,立马又拉住我说:“如果你没地方去,就跟我来吧。”
于是我们一路朝着基地走去,在082基地里,我见到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女人。与其说是女人但她披着散发,言语间却还有孩子般的稚嫩。
她说,她叫顾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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