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司没有立刻放她们回去,而是将她们又带回了司里,说是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做个简短的谈话才可以回家。
在离开乐馆前,杏娘问狄釉能否将猫儿的尸体带回去由她安葬,狄釉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但态度意料之外的恭敬,他解释道,猫儿生前发生了异变,尸体是要送到灵术研究院去解剖检查的。
“检查完了也不能带走?”
“希望渺茫,这也是为了查清异变的真相。”狄釉说。
“这份倔强和将军大人倒是极相似的。”杏娘说。她说的十分自然,在一旁的慕容燕听着却瞪大了双眼。
将军大人?
“只是为大局考虑,和本官个人品行没有关系吧,方前辈。”
方前辈?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慕容燕的目光在二人间滴溜溜的转,“二位认识?”
“算是相识,七年前我们都在西北金鳞军服役。”杏娘淡淡的说,好像在交代一件极小的事,“不过我是大头兵,他是将军的儿子。”
“校尉可不能算大头兵吧方前辈,论实际军衔你可比我高一级。”狄釉说。
杏娘笑了一下,又说:“那都什么年月的事了,退役的时候你不是昭武卫吗,比我高三级呢。”
“只是为了安抚金鳞军残余旧部罢了,给战死将军之子一个不高不低的军衔退役,我那点军功哪够挣到这位置。”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叙起了旧,而慕容燕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每一句都是未曾听闻的事。杏娘姓方,她既不是逃婚的大小姐也不是书香门第的才女,而是金鳞军的一位校尉。慕容燕不知道校尉是多大的官,但都比将军的儿子高了,听着就很强啊!
她开始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杏娘。
“所以杏姐姐你本名叫方杏?”
“方华杏,小字聆春。”杏娘说,“太多朋友喊着这个名字死的,渐渐就不爱听了。”
“所以……文墨轩墙上的剑,是曾经战友送的吗?”
听到这,方华杏露出一个有些困惑的表情,她问:“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
“哎?”慕容燕也困惑了,“可你以前说那是老朋友送的,我看你又很在意它……”
杏娘苦笑了一下,语气中有些许无奈的说:“我是说,那柄剑就是老朋友。”
接着她卷起宽大的袖口,露出被衣袖遮挡的双臂,那双手臂虽还能称得上洁白,但却布满骇人的伤疤,看的慕容燕不禁心下一惊,是的,这无疑是一双战士的手臂。
“带给我这些伤疤的战斗也让他积累了太多裂痕,最后我的灵脉尽毁,他断成两半,十年军旅生涯,我们也算同进同退。”
“原来是这样……杏姐姐真了不起啊。”慕容燕几乎无法想象这云淡风轻的几句话背后是怎样的十年,她自以为足够了解杏娘,却不知小楼中每日写字画画的手还布有这样的疤痕。
方华杏正欲与狄釉再说点什么,就看见饕餮司的提司们抬着猫儿的尸身出来了,在走出门口时放置尸身的担架不慎撞上门口的石狮子,因撞击的影响,那只曾握过桂花糕、编过草蚱蜢、在她手心写过字的手露出白布,垂了下来,毫无血色的手悬在空中无力的随着担架的行进晃动着。
迟来的酸楚终于涌上心头,方华杏看着担架远去的方向,再也无力忍耐,豆大的泪水直直砸落下来。她见过太多死亡,多到都开始厌烦战友临终呼唤的那个名字,可也不记得自己曾有哪怕一次像今夜一样去落泪,去为一件注定做不到的事懊悔。
她以为起码能做这孩子的英雄,可连这都失败了。
落下的是泪水,心中却是烈火,她几乎是嘶哑着声音向身后的人恳求道:“狄大人,不管是谁杀了她,如果你们抓到那个人,请务必为我留一刀。”
“我尽力。”狄釉说。
慕容燕悄悄看了一眼他的神色,他眉头不再紧绷着,半眯着眼,也望着猫儿尸身消失的方向出神。
仿佛他也在为这一场算不上盛大的死亡而悲伤。
杏娘是对的,这一夜是真的太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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