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进入片场,练习生们好奇地叽叽喳喳追着片场工作人员问这问那,冷清的片场一下子热闹起来。
那是一个临时搭建的摄影棚,面积大概有几百平左右,大概有两层楼那么高,四周没有窗户只有一个大门,所有人都从大门里出出进进。
棚内灯光打得很亮,各种各样的设备摆满了四周围,还有很多人拿着东西走来走去,忙得不亦可乎。
进来之后的洛北紧张到手足无措,亦步亦趋地跟在宫南身后,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地比熊猫萌兰的黑眼圈还要大,上下左右四处打量。
突然有工作人员叫走了宫南,洛北一下子慌张起来,松知那个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又和石勉争吵起来,站到了队伍的最后面,现下人挤人的,他又不能跑来跑去地寻找。
这下怎么办?
周围的一切似乎在不停地向他靠近,要将他吞噬一般,身边又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他顿时感到心慌意乱,频频回头去瞧宫南有没有回来,偏偏这个时候有个光头的工作人员拿着大喇叭冲他们大喊:“CYL的练习生们都到了是吧,东西扔旁边,来来来,都跟我过来。”
光头男人边喊边走,洛北被人群推搡着往前走,众人来到一块幕布前,光头男人站在一个摄像机前,说:“这一场戏是先让你们热热身,你们随便跳跳就好,不用在意镜头,场记来一下。”
随后一名穿卫衣的年轻男孩拿着板子走来站在镜头前:“《青之春》一场一镜一次。”
“action!”坐在摄像机后的鸡窝头冲着练习生们忽然来了这么一嗓子,练习生们吓得懵懵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们不需要换衣服吗?穿自己的衣服就开拍吗?剧情是什么?角色是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怎么演?演什么呀?
光头男人见他们一动不动地盯着镜头,赶紧跑出来冲着众人挥手,用嘴型示意他们别看镜头,动起来跳起来,街舞,hiphop。
有些练习生看懂光头男人的嘴型,慢慢晃悠身体,做一些舞蹈的基本动作,而站在最前面的洛北始终一动不动。
他今天一大早就醒了,结果收拾半天拿了一堆有的没的,什么给剧本划重点的荧光笔,以防不小心受伤消毒用的碘伏棉签,甚至是站累了,休息用的便携式小板凳都拿了,就是忘了戴眼镜,高度近视啥都看不清,只能隐隐绰绰看见光头男人在冲他招手,他眯眼睛使劲瞧着光头男人,好像那男人在指着他啊?
“停停停!”坐在摄像机后面的导演怒吼着喊停,只见摄像机后面的鸡窝头动了,直直地奔向洛北,在他几步远的地方,抬起手指指着洛北大声嚷,“不是说了吗,别一直盯着摄像头,听不懂话是不是!一直傻站着干啥,动起来啊,没看见旁边人都在动吗,你四肢蜕化啦,不会动啊!”
“继续!”导演挠着他的鸡窝头又重新回到了摄像机后面,嘴上还在抱怨,“什么傻子都TMD能来演电影,浪费我时间!”
从来没有被人当面骂过的洛北整张脸连带着脖子红了一大片,头皮发麻,脑袋里一阵阵电流流过,瞬间生出一脑门子的汗,他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能感觉旁边所有的人都在看他,他们是不是内心也和导演一样的想法,认为他傻,耽误了所有人的时间?
Action如雷鸣般在洛北耳朵里响起,他迅速摇动身体,左右脚来回移动,这次不知为何现场有了音乐,有了动感的节奏,不少练习生跳舞难度增加,甚至有人开始倒立。
洛北的脑袋似被电击过,一片空白,他什么舞蹈动作都想不起来,连最基本的updown也被忘在脑后,只左右来回走动。
摄像机后面的鸡窝头又一次动了,他这才连走都懒得走,直接站起来冲着洛北大嚷:“喂!你不会别的动作啊,就那一个动作来回晃什么,要晃回家晃去,别在我眼前晃!说你呢,那个穿白色卫衣的!”
听到说白色卫衣,洛北这才反应过来导演是在说他,他顿时手脚僵在那,动都不会动了。
练习生们忽然乱哄哄一片,刚刚过来的宫南不明所以,他随手拦住一个工作人员问练习生那发生了什么。
那工作人员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好像是一个穿白色卫衣的高中生晕倒了。
一提到白色卫衣宫南立马想到洛北,他快步走过去,就见一个光头站在洛北身前,松知铁黑着脸站在光头对面,两名工作人员架着他的肩膀,不让他乱动。
那光头无所谓地说:“没什么事,就是低血糖晕倒了,扶他到旁边休息一下就行。”
松知气得火冒三丈,眼镜都快掉到鼻尖上,幸亏鼻梁高挡住它下滑:“行什么行,你眉毛底下那俩窟窿是喘气的,没看见他脸都白了,必须赶紧送医院!”
松知挣扎地厉害,那两人使劲将他往下压,光头居高临下地审问松知:“你谁啊你!我就问你他走了今天的戏怎么拍,每场戏所花费的时间,费用都是我们算好的,今天不拍这场戏这个责任谁来负,他去医院了,那其他人呢,两百多号人都在这等他回来吗!”
松知还待反驳,却见宫南走了过来,他个头比光头高出一个脑袋,抬着下巴无视那光头男人:“据我所知,这场戏是个群戏,拍一拍大家随意舞动的状态,多一个少一个根本不重要,没什么单人镜头,我说的对吧?”
宫南没有询问他的意思,自然也不会等他回答,他低头瞧见洛北浑身打着哆嗦,似有癫痫的征兆,多耽搁一分钟,洛北的病就加重一分。
他一只手拉开光头,上前抱起洛北,态度多了几分强硬:“你只是一个场务不是导演,在这里耍威风,哼,我们要不要问问这里的制片人明总,我们可都是CYL的人,若是出了一点差错,我看这个责任是你来负还是其他人来负,换掉一个场务只不过是明总一句话的事。”
宫南本身的长相硬朗,棱角分明,再加上一头红色的头发任谁看了都觉得他是一个脾气暴躁,动不动打人的小混混,要不然当时校园霸凌的舆论也不会一边倒的全都指责他。
那光头被宫南的话吓得愣在原地,不敢再去拦宫南三人,不过到底是在剧组混了许多年的人,滑头滑脑的,见宫南走远了才嚣张地大喊:“小崽子你TMD和谁说话呢!以为谁都是你爹妈,都得惯着你呐,还换掉我,我呸,你也能......”
只见前方的宫南停下了脚步,光头立马闭了嘴,转过身冲着其他练习生吼:“别看了,喜欢看热闹出去大街上看去,都给我站好了,现在是在片场,一切都得听我指挥。”
宫南硬刚光头看的人这个解气,都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正是见义勇为的年纪,见不得光头不把人命放在眼里,不少人都看不起他,听他又在这里吆五喝六地都气不打一处来,人群中出现了吁声。
一旦有人开了造反的头,那反对的声音将势不可挡。吁声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高,片场的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
“拍了拍了,赶快站好啊。”练习生人多势众,光头怕惹事,赶紧挥挥手连忙溜了。
“血管迷走神经性晕厥,应该是过于紧张、恐慌导致的短暂性的晕厥,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医院的大夫检查完以后又嘱咐了宫南几句,不要让病人压力太大,刺激病人等等之后便走了。
宫南坐在洛北身侧,低头凝视着洛北惨白的脸,洛北本身就白,如今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整张脸像是被粉刷了一层石灰粉,白的吓人,皱着的眉头不停地动来动去,看来他睡得很不安稳。
宫南的手覆在洛北头上轻轻拍打,洛北的脸很小,宫南的手又很大,一只手几乎覆盖了洛北的半张脸,洛北呢喃一声,偏头蹭了蹭宫南的手,许是知道自己身边很安全,眉头渐渐舒展开,脸上也多了一丝血色。
“咳咳”,松知被宫南的动作弄得很是尴尬,轻轻咳嗽了一声,但病房内只有他三人,过于安静,显得咳嗽声似敲锣一般,他假装刚刚是在清嗓子,开口说,“洛北的胆子为什么这么小?他爸妈看起来很恩爱,家庭氛围很不错,他不应该性格这么软弱才对。”
宫南的眼神异常温柔:“小北的父母在他小的时候经常出去演出,把小北一个人扔在家里,十天半个月都不回来,我们两家又住的近,他便来了我家,我爸妈你也知道,在我小的时候经常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拌嘴,两个人吵起来能说一天。”
他叹口气继续说:“我倒是没什么,但小北性格敏感,以为是因为他我爸妈才吵架,那之后便不敢来找我,我担心他自己一个人在家,所以常常过去陪他,但是到了晚上又剩他自己一个人,晚上打雷下雨也只能躲在被窝里不敢出来吧。”
他顿了顿,继续说:“其实小北他……算了,这件事情以后再和你说吧。”
他忍不住摸了摸洛北的脸颊,潮乎乎的。
“我不在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宫南的语气寻常,但松知听出来那里面多了几分冰冷。
对于他没能保护好洛北这件事,他羞愧难当,垂下头,右脚脚尖不停地蹭地面:“我当时站在队伍的最后面,只听见那个导演在训斥,人太多我也没有看见是谁,直到我听见有练习生说洛北晕倒了,我这才知道原来那个导演说得是洛北,等我赶过去的时候你也来了,这件事确实是我不对,我……对不起。”
松知这人向来骄傲,能从他嘴里听到道歉的话简直天方夜谭。
“松知,你不是说了我们之间不用道歉。”宫南将手从洛北的脸下轻轻抽出,又给他掖了掖被子,这才转身看向松知,“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和石勉成团的事耿耿于怀,我只能说这个机会我不能错过,因为我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你说我自私也好,不原谅我生我的气也罢,我始终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
“洛北是青梅竹马,而你和我情同手足。”
松知一字一顿地重复:“情,同,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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