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葛生在入门之初,曾问过莫倾杯,“师父,天算算出来的命,一定是准的吗?”
莫倾杯那时正在喂鱼,黏糊糊的鱼食腻了满手,正愁找不到地方擦,见徒弟来,抬手便抹在了小孩儿脸上,温声道:“何有此问?”
木葛生是个不挑的,鱼食是老二亲手所制,老二当然做什么都好吃,伸手把脸上的鱼食抹下来,直接又塞进嘴里,“因为我想啊,咱家的本事这么厉害,将来我要是想祸祸谁,直接就把他之后的下半辈子全算出来,给他透个底儿掉,那他之后的日子岂不就没意思透啦!”
莫倾杯也不骂他,只悠悠评了一句:“童言无忌。”
木葛生嘿嘿一笑,小孩儿嗦着指头,又道:“可我又想啊,要是这人心态不敞亮,一个不小心被我气死了,他后半辈子不就白瞎了?那我这算的是准、还是不准呢?”
莫倾杯问:“你如何想?”
“想不出来啊!”木葛生答的干脆,“所以来问师父嘛!”
“童言无忌,你现如今讲这些话,天道不会待你怎样。”莫倾杯笑道,“为师可就难说了,你是今日是想要求答案呢?还是想要为师活得长久些?”
木葛生转了转眼珠子,“师父要不算算我会怎么选?”
莫倾杯笑得开怀,“问童下午便开火做了甜皮鸭,这会儿正该出锅了。”
“哇!那我走了!”木葛生立刻兴冲冲地溜了,临走前还不忘顺走莫倾杯手里的鱼食边跑边吃,糯米连着藕糊从鼻尖粘到下巴,活像是扒了半张水鬼的脸皮,廊上遇见乌子虚,被他这副作态吓得一个趔趄,没多久厨房里便传来松问童的大叫:“老四你那脏手别碰老子的锅!作死啊你!”
这不过是银杏书斋不算长的求学岁月中,渺如一粟的片刻插曲,后来所学渐深,木葛生自己便也慢慢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命运如同经纬,其间错综复杂,不同之因导致不同之果。
换言之,人的一生是有非常多的可能性的。就像他幼时童言,若真算得了某人的后半生,也不过是从浩如烟海的命运线中,选择一个可能的未来给让对方得知而已。若对方真气死了,顶多是废掉了命运脉络中的一种可能性。
若是命格太轻,那山鬼花钱得出的结果只会是“某某气死于天算子,阳寿已尽”——这就好办了,下半生是什么无所谓,胡编乱遭了让对方知道就行,横竖这人是活不长的。
当然这太造孽了,饶是木葛生这种混世魔王也没动过这方面的脑筋。直到药家争权,柴氏不知哪位不知轻重的小辈找上城隍庙,木葛生死而复苏没多久,还是个药篓子,正半死不活地躺在后院晒太阳,盘算怎么把灶上煮的药神不知鬼不觉地泼了,能赖到别人身上自然最好——正寻思着,抬眼瞅见不知一谁,狗狗祟祟地进了院,手里不知提了个暗器还是什么东西,往前一扔,木葛生要躲,没躲开,就看见一大团色块扑到他脚下,扯着嗓子就开始嚎:“天算子,求您做主啊!”
木葛生直接傻眼,心说我都死这么多年了,诸子七家怎么还在兴这一套青天大老爷。
他身体还没调养好,各方面都不清醒,好半天才闹明白这是药家长辈,柴束薪七拐八绕的不知哪一代子侄——错了,不是长辈,是晚辈。
木葛生揉着自己年过半百的太阳穴,死太久不清醒,对自己骤然多出来的好几十岁相当不习惯,前一阵儿柴束薪难得松了口,带他上街转转,看见一大爷在路边打棋谱,手痒没忍住和人来了两盘,倒是投缘,大爷说小伙儿八零后吧?木葛生脑子还不太好使,嘴一瓢说您哪儿的话我一零后。大爷没听懂,问一零后?什么一零后?木葛生顺着就往下讲,您见笑,我约摸虚长您几十岁,一九一零后。
等柴束薪买完菜过来找他,就看见木葛生唾沫横飞正编的兴起,和大爷轮着吹牛。大爷说我儿子在**开法拉利,木葛生说我没儿子但是有闺女,大爷说小伙儿看着像个疼媳妇儿的,木葛生一拍桌子说您可说对啦!我媳妇儿蕙质兰心,天天烧菜给我吃!今儿晚上吃香菇炖鸡!
柴束薪看了看手里的菜,木葛生刚醒,身体受不了荤腥,饮食也多以清淡为主。他听着不远处的牛皮越吹越大,木葛生的人生目标已经到了两年生仨,沉默片刻,回菜场买了一只鸡。
当然木葛生对这些一概不知,他只在意那天晚上的鸡汤可真香,鸡骨头也长得眉清目秀,和老五小时候有点像。
柴束薪很少提自家事体,木葛生死而复苏后尤其如此,他也还没找到合适的时间问。如今柴氏族人找上门来,他身为天算子兼柴束薪的软饭兄弟,确实多少应当代为招待一下。
虽然药家当年是不咋样,但如今新中国都成立了,破四旧也该给那一堆陈年乱麻收拾出个样子,木葛生刚要伸手把地上这位嚎丧的仁兄扶起来,就听见对方来了一句:“……您可知罗刹子当年,是自愿退出药家的?”
木葛生觉得自己说不定是耳朵还没恢复正常,“……啊?”
对方添油加醋,倒豆子似的将陈年往事说了一通,最后道:“罗刹子当年自愿放弃家主之位,足见糊涂!”边说边拖着长腔痛心疾首,那样子仿佛找崔子玉学过吊丧,说完往前一扑,“您可要——”
木葛生腿一收,直接让这人摔了个狗啃泥。
他脑子嗡嗡响,信息量太大,砸的人眼冒金星。他努力定了定神,跟对方说:“你能看见后厨不?”
那小辈按年纪也是个老爷子了,摔一下有够受的,好半天才拄着拐爬起来,没搞懂木葛生闹的是哪一出,“您说、说什么后厨?”
木葛生往后一指,“就后头!后头那厢房!”
俩人一个赛一个的老眼昏花,老头好半天才找到木葛生说的后厨,问:“天算子,您这是要?”
木葛生晃晃悠悠走过去,站到灶台边,朝人招招手,“来,你过来——看见这砂锅了吗?来,端好啊,往外站站,一把年纪了别磕着灶台——”
老头颤颤巍巍端着一口大锅,完全摸不着头脑,接着就听见木葛生道:“松手!”
老头:“啊?”
木葛生:“让你松手就松手!”
老头赶紧松手,啪的一声,砂锅在地上砸得粉碎。
紧接着又是扑通一声,木葛生眼见得逞,身体实在撑不住,直接倒地晕了过去。
柴束薪魂飞魄散地闯进厨房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面——四分五裂的砂锅和六神无主的老头,还有七窍渗血的木葛生。这人晕倒前还不忘朝他讲:“三九天!药锅不是我砸的!是他干的!”
据朱饮宵事后回忆,当日他得到消息从昆仑急忙赶来,差点没被薅秃。柴束薪为了稳住木葛生好不容易拼凑起的神魂,用的都不是寻常药材,当年老二一摞摞地从蜃楼里往外运古籍,各种匪夷所思的药方都试过,这次用的方子也不例外,他前脚刚进城隍庙,他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我需要朱雀羽。”
朱饮宵看了一眼他哥的脸色,啥也没敢说,自己找了间厢房一通折腾,出来时人形已经是半个秃头,“哥,这么多够吗?”
柴束薪没说话,接了东西转头回房,朱饮宵觉着情况不对,急得团团转,就看见柴束薪又从房间里出来了,手里抱着一把刀。
他愣住。
柴束薪将舐红刀递给他,低声道:“此物先交予你保管。”
朱饮宵呆了一会儿,慢慢接过刀。
他知道老二将舐红刀托付给了柴束薪,也知道柴束薪此时转交给他的含义——罗刹主凶杀,万一老四救不回来,他哥很可能会失控,而舐红刀绝不能落于失控的罗刹子之手。
柴束薪沉默片刻,有些突兀地开口:“若他醒不过来——”
话说到一半,古刀发出一阵低鸣。
柴束薪像猛然惊醒,摇了摇头,“是我失态。”转身回房。
朱饮宵站在院里,窗纸上倒映着柴束薪忙碌的剪影,他抱紧了怀里的刀,放任思绪有一瞬间的漂游。心想不愧堂堂墨子,胆敢将舐红刀留给罗刹,留下的不像是凶器,反倒像是一道金箍,一个底线。
可是被金箍困住的,又岂止他哥一人。
等木葛生终于悠悠转醒,已经是数月之后,他醒的是时候,院子里银杏已黄,三人搬了椅子在树下晒太阳,听朱饮宵慢慢讲来这些年发生的事。木葛生脑子还不太好使,经常是听着听着便走了神,等话题已经跑出十万八千里,这人才梦醒似的魂归故里,一挑眉问:“诶,刚刚讲到哪儿啦?”
柴束薪再不敢放任木葛生独自待在城隍庙,搬了个马扎坐在银杏树下煮东西,有时候是药,有时候是甜津津的粥,朱饮宵讲的不对或者哪里忘了,他便出声补上。
有一日柴束薪罐子里煮的不是药也不是粥,舀出来用瓷碗盛着,木葛生尝了一口,“我操?”这人手一抖,好险把碗砸了,“这是银杏茶?”
他马上转头看向柴束薪,“这是老二教你的炒茶法子?”
柴束薪正要给他拿块软布垫着,闻言停下动作,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木葛生顿时来了精神,开始祸祸朱饮宵,跟他讲自己小时候如何折腾银杏树的二三事,朱饮宵瞬间联想到自己在银杏书斋当杂毛鸡时的苦情童年,木葛生折腾他的花样也是日日翻新,当即脸就绿了,没过多久便找个理由遁走。
等青年走出门外,木葛生听着城隍庙门吱呀合上,慢慢靠回椅背。
他看着银杏飘落,仿佛有些困意,便阖上眼,真正像个老大爷似的,咿咿呀呀地哼出一段唱词:
“……霎时间杯盘狼藉,车儿向东,马儿向西。知他今宵宿在哪里?有梦也难寻觅。”
柴束薪听他悠悠唱到一半,突然顿住,立刻抬头去看。
只见木葛生怔怔捧着茶盏。
若要细细算来,他们朝夕相处的时间既多又少,长到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柴束薪无数次看过眼前人闭目安枕的模样,仿佛死亡只是一场好睡。但若是木葛生此人真正灵动鲜活的神色,他所见过的,也不过短短几年而已。
比如此时此刻,木葛生捧着茶水,脸上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神情。
他说,三九天。
我想老二了。
或许彼时大梦方醒,神魂未归,木葛生对自己的身份认知尚且混沌,他是死去的青年,时代的老人,年迈的晚辈和茫然的长者。木小将军不是神仙,天算子此生的志向更是做个地地道道的凡人,普通人面对着浩浩东去的时代洪流,也有了一瞬间孩子般的脆弱。
不过也只是那一次而已,后来木葛生的身体终于慢慢好转,柴束薪带他去看了木将军的墓。
这人哥俩好似的蹲下来,拍拍墓碑,说了句:“老头子,海清河晏,你可以放心了。”
“将军且安睡。”
“枕就这大好山河。”
至于当初来的那位告刁状的柴氏族人,早就被木葛生尚且不好使的脑子忘到了九霄云外。后来他去幼儿园接乌毕有,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这一出,回家就问柴束薪:“三九天,你当年自愿退出药家是怎么回事儿?”
问这话时柴束薪正在看报,闻言默默把报纸抻直,举起来挡着脸。
柴大公子一举一动都写满了逃避,木葛生乐了,那报纸上的字密密麻麻,原来都是写着“你既然忘了,为什么还要提起来”。
其实这事木葛生自觉没什么置喙的余地,小到柴氏分内事,大到柴束薪自己的私事,着实轮不到他一介外人插嘴。吃软饭要有吃软饭的觉悟,木葛生自觉很有觉悟。何况时隔经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又不是老夫老妻吵嘴找情趣,死都死过一回,从烽烟四起活到盛世升平,还有什么看不开?
可谁让他闲啊。
当年书斋上下都知道,木葛生这种混世魔王要是闲得发慌,那人人都得遭殃。
自那之后,木葛生迷上了看电视,喇叭开的震天响,柴束薪天天在哪都能听见各色言情剧苦情剧的离谱台词,“紫薇!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尔康,我不是有意的!”“那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不想说,你不要逼我了!”
柴大公子忍无可忍,忍而又忍,忍不了了就拎着舐红刀去酆都坐一坐,十殿阎罗一时间都患上了尿频。
罗刹子天天来酆都做客,乌家人哪受得了这个,最后决定派出家主从中转圜。于是上了三年学前班的乌毕有背着他的小书包来了,刚进院子就和木葛生抢遥控器,“你怎么还在看这个?土不土啊?!”
木葛生嗑瓜子嗑得正高兴,他最近从琼瑶一路看到台偶韩偶,从金粉世家到还珠格格补了个齐全,结果乌毕有咔咔两下就把他台换了,音响里传来一阵标准译制腔:“……现代社会的棘手事件,只要是人设下的圈套,就没有解不开的谜题!”
木葛生:“呦,这啥好东西?”
等柴束薪晚上回家,就看见木葛生和乌毕有俩人,爷俩唱戏似的,在院里摆了一张大桌子,木葛生站在上头,一副“天空一声巨响,老子闪亮登场”的模样,一边清嗓子一边起范儿,看见柴束薪进门,扬声便道:“流动的水没有形状,漂流的风找不到踪迹,任何案件的推理都取决于心,在柴氏发生的灵枢子退出家主之位一案,唯一看透真相的只有外表看似小孩,智慧却过于常人的名侦探柯南!”
这人越说越上头,最后所有的滔滔不绝归为一声大吼:“真相只有一个——!”
柴束薪:“……”
黄牛从门卫室探出头,鬼鬼祟祟低声道:“罗刹子,您这是喜欢了个啥?”
“他好的很。”柴束薪言简意赅,卷起袖子,拔出舐红刀随手一划,劈开阴阳裂隙,把桌子底下手舞足蹈的乌毕有扔了进去。
那之后木葛生就上头了,柴束薪天天回家跟开盲盒似的,昨天是“春日部幼稚园发生了什么新鲜事?原来是柴大公子退出药家!”,明天是“柴大公子退出药家,这背后隐藏着哪些不为人知的玄机?请观看今日《走近科学》——”跟脱敏治疗似的一天一换,柴束薪都快习惯了,他自个儿过日子的几十年里从没一次性更新过这么多动画片台词储量,有一天刚进门,木葛生跟他比了个类似于举手发言的手势,柴束薪立马接了一句:“迪迦变身。”
跟在后头的朱饮宵一脚绊在了门槛上。
当天夜里,木葛生算了一卦。
他的山鬼花钱不全,天算子所学又太费心力,因此他只浅浅摸了个大概,算的是药家相关之事。柴氏内乱,多的他管不了,但至少能算算未来几年族运如何。
从哪开始呢?木葛生抛着花钱琢磨了一下,就从之前来的那位仁兄身上起卦好了——结果他刚算了没两步,命线断了。
很明显的预兆,此人命不久矣。
木葛生突然就想起了当年在银杏书斋时自己和师父的那场对谈。
再看看卦象,明晃晃写着“某某气死于天算子,阳寿已尽”。
啊哈。
木葛生当即乐了,去柴束薪房间里找了纸笔,坐在地上刷刷一通写,直到对方来叫他吃饭,“在写什么?”
“诶三九天你来了,快来看看!”木葛生脸上都是墨水,兴冲冲把写好的稿子拿给他看,“这可是我看了一堆电视剧的集大成之作!怎么样?”
柴束薪接过看了,确实是集大成之作,木葛生最近脑子陷在言情剧和动画片里出不来,洋洋洒洒给那位药家老爷子编了个惊心动魄的下半生,什么他的真实身份原来是某位叔伯的私生儿子,什么豪门虐恋,什么外来上位,什么家产纷争。柴束薪认真看完了,先问了一个问题:“带球跑是什么?火葬场又有何代指?”
“这你就不知道了。”木葛生得意洋洋,“我还特意算了一卦,未来几年就流行这个!”
“写的很精彩。”柴束薪点头,把纸张摞整齐后收好,塞进怀里,“但是不行。”
“有什么不行?”木葛生急了,“三九天你怎么还抢人东西呢?”
柴束薪慢慢往厨房走,后边跟着大呼小叫的木葛生,“三九天!东西还我!”
“不行就是不行。”
“嘿你多大了,怎么还跟小孩儿似的?”
“看动画片和言情剧的都是你,你比较小孩。”
“你这是强词夺理!”
“应该是有理有据。”
木葛生抢不回来,干脆就闹上了,“你无情你无义你无理取闹!”
“这又是哪个电视剧抄来的台词。”柴束薪叹了口气,“还说自己不小孩。”
俩人站在廊上拌嘴,朱饮宵在屋子里快等成了饿死鬼,一边听墙角一边叹了口气,“这又是吵啥呢?”
黄牛也叹气,“还是药家老头之前来告状那篓子破事儿。”
“要我说他们胆子也真大。”朱饮宵啧啧感慨,“我都多少年没见我哥跟谁这么吵架了,呦——这啥声儿?咋还动上手了?就老四现在那身板儿?他抬抬手我哥不得吓死?”
黄牛光顾着饿了,没接腔,也就忘了告诉朱饮宵,他听见的那些噼里啪啦的砸碗筷的声音不是天算子和罗刹子在吵架,那是另一个屋传来的——木葛生开着电视追言情剧播了一天一夜,到现在都没关。
可怜可怜他吧,城隍爷也要交电费啊。
后来柴束薪拗不过他,只说了一句:“你在里面编排过他的一个堂伯,娶有一妻,是自幼的青梅竹马。”
线索太少,木葛生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他说的是谁,又绕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若是论辈分,柴束薪的身份刚好合的上这位堂伯。
“啊这。”这是有点尴尬。木葛生挠挠脸,“三九天你不高兴了?对不住啊。”
他其实就写了这一句,那位青梅竹马的姓名身世一概未提,“要不我给你改改?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不用改了。”柴束薪道。
“啊?”木葛生没搞明白他的意思,“你不生气吧?”
“我并未置气。”
“那就好。”木葛生放了心,“那你还我啊,我写了很久的。”
柴束薪看他一眼,认认真真地说了两个字:“不还。”
木葛生:“……”
没辙,木葛生只得又去写了一份,思来想去还是删掉了柴束薪提到的情节。第二天直接把写好的稿子送到柴家去,没过两天,柴老爷子就走了轮回路。乌毕有背着个小书包站在阴阳道怨气冲天,“我今天好不容易有美术课,为什么要来送老头!”
至于原来的那份手稿被柴束薪放在了什么地方,木葛生不知道。但他记得这码子事儿,两人捅破窗户纸的当夜,这人趴在枕头上恍然大悟:“青梅竹马!原来搁这儿等着我呢!”
随即笑了个半死,朝柴束薪耳边吹了一口气:“柴大公子,真有你的。”
他又笑叹:“你知道我当初看了那么多言情剧,最大的感触是什么吗?”
柴束薪正意乱情迷,好半天勉强拎出一点神智,问:“……是什么?”
木葛生仰起脖子亲他,“人生须臾,春|宵千金。”
“做人要长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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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须臾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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