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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比金鱼金莺微露意 探钗黛宝玉得冷香

一夜无话,日上三竿,黛玉还慵懒的在床上躺着。宝钗却在莺儿的服侍下穿戴好了衣饰,并梳洗完毕。

只见宝钗头上挽着漆黑油光的{髟赞}儿,蜜合色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葱黄绫棉裙,一色半新不旧,看去不觉奢华。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罕言寡语,人谓藏愚,安分随时,自云守拙。

宝钗早起,突觉胸闷气短,正欲喘嗽,自感热毒发作,赶忙吩咐莺儿去梨花树底下,挖出盛冷香丸的旧磁坛,从中取出两颗龙眼大的丸子来,一颗用十二分黄柏煎汤送下,另一颗放在荷包里,藏在里面大红袄襟上。预备明天巩固再用。

宝钗服下丸药后,方觉略好了些。

但手还是不经意抚在胸口处,歪着头,回望着已经起来坐在床沿上,如今正被紫娟雪雁穿戴梳洗服侍的黛玉,佯装随口问道:“颦儿,你昨晚上,藏在枕头下的是何物?“

“那是和宝二爷一样,先天带来的玉。”雪雁这小丫头,童言无忌,口无遮拦。

紫娟瞪了雪雁一眼,嗔怪她心直口快,不该说的。

“也罢,”听宝钗如此说,黛玉知道她已经发觉了。示意紫娟莫要怪雪雁。

“可否拿出来一观。”宝钗好奇请求。

“是一条玉金鱼。”黛玉说着,手摸到枕头底下拿出那鱼,递在宝钗手内。

宝钗托于掌上,只见一个通体青黑,真金鱼儿大小的玉金鱼。

那玉金鱼栩栩如生,触感温润。仿佛遇着水就会活过来似的,就会从手内滑走。宝钗觉得那就是个活物,只是被封印了而已。

宝钗拿起那玉金鱼,仔细端详。见鱼身上刻有金字。

正面是“亦灵亦长,仙寿偕臧”,反面是“一度灾劫,二贯福禄,三跃云渊”。都是篆文。

宝钗看毕,又从新翻过正面来细看,口内念道:“亦灵亦长,仙寿偕臧。”念了两遍,乃回头向莺儿笑道:“你不去忙你的,也在这里发呆作什么?”

莺儿嘻嘻笑道:“我听这两句话,倒像和姑娘项圈上的两句话是一对儿。”

黛玉听了,忙笑道:“原来姐姐那项圈上也有八个字,我也赏鉴赏鉴。”

宝钗道:“你别听她的话,没有什么字。”

黛玉笑央:“好姐姐,你怎么瞧我的了呢。”

宝钗被缠不过,因说道:“也是个人给了两句吉利话儿,所以錾上了,叫天天带着,不然,沉甸甸的有什么趣儿。”一面说,一面解了排扣,从里面大红袄上,将那珠宝晶莹、黄金灿烂的璎珞掏将出来。

黛玉忙托了锁看时,果然一面有四个篆字,两面八字,共成两句吉谶。

不离不弃芳龄永继

黛玉看了,也念了两遍,又念自己的两遍,因笑问:“姐姐这八个字倒真与我的是一对。”

莺儿笑道:“是个癞头和尚送的,他说必须錾在金器上——“

宝钗不待说完,便嗔她还不快去收拾东西,好打道回梨香院。

莺儿知晓自家小姐是要支开自己之意,遂走出门去,正好碰到宝玉进来,正欲回身施礼告退,被宝玉摆手阻止,示意她不必行礼,去忙自己的就好。

“莺儿姐姐她……?”宝玉来到床前,问宝钗。

“别管她……”宝钗道:“倒是宝兄弟你怎么来了?”

“闲来无事,来看看姐姐妹妹们。”宝玉说着,在床沿儿上挨着宝钗坐下。

宝玉此时与宝钗就近,只闻一阵阵凉森森甜丝丝的幽香,竟不知系何香气,遂问:“姐姐熏的是什么香?我竟从未闻见过这味儿。”

宝钗笑道:“我最怕熏香,好好的衣服,熏得烟燎火气的。”

黛玉道:“既如此,这是什么香?”

宝钗想了一想,笑道:“是了,是我早起吃了丸药的香气。”

宝玉笑道:“什么丸药这么好闻?好姐姐,给我一丸尝尝。”

宝钗笑道:“又混闹了,一个药也是混吃的?”

宝钗虽这样说着,到底还是给了宝玉。

只见她转身,背对着宝玉忙把衣领解了,从里面红袄襟上把荷包解了下来,整理好衣领后,把荷包递到宝玉手里。“也罢,我荷包里还有一颗,就给你罢。下次可不许了。”

宝玉接过荷包,取出冷香丸含着,莫名有一股冷意升起,也觉得通体生香起来,还有点儿得寸进尺。“那姐姐的荷包也给我了。”

宝钗见宝玉有些涎皮赖脸的,微微有些脸红了。

黛玉不知为何,有些吃醋。她喜欢宝玉,也欢喜宝钗,却见不得他们两个那样宠溺要好,打情骂俏。遂岔开话题问宝玉:“我刚来时,同袭人姐姐问起过你那玉。”

“究竟那玉不知是怎么个来历?上面还有字迹?袭人就跟我说,连一家子也不知来历,上头还有现成的眼儿,听得说,落草时是从你口里掏出来的。要拿来给我看。我当时想着夜已深了,不急在一时,也就暂时作罢了。”

黛玉说着一面看宝玉头上戴着{畾糸}丝嵌宝紫金冠,额上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身上穿着秋香色立蟒白狐腋箭袖,系着五色蝴蝶鸾绦,项上挂着长命锁,记名符,另外有一块落草时衔下来的宝玉。

宝钗也想看宝玉那玉,因笑说道:“成日家说你的这玉,究竟未曾细细的赏鉴,我今儿个和林妹妹一样,倒也是要瞧瞧的。”

说着便挪近前来。宝玉亦凑了上去,从项上摘了下来,递在宝钗手内。

宝钗托于掌上只见大如雀卵,灿若明霞,莹润如酥,五色花纹缠护。这就是大荒山中青埂峰下的那块顽石的幻相。

那顽石亦曾记下他这幻相并癞僧所镌的篆文。

正面是上横:通灵宝玉,下书写两列,右一:莫失莫忘,左一:仙寿恒昌;反面三列,从右至左分别是:一除邪祟,二疗冤疾,三知祸福。

宝钗看毕,脸阴晴不定。倒不似先前一样念出声,却也不还给宝玉,也不递给黛玉看,只怔怔的定在那里,若有所思。

黛玉被宝钗这样子,更搞的好奇心起。遂开口道:“姐姐,你给我也看看吧。”

宝钗想了想,还是把通灵宝玉递到了黛玉手里。

黛玉一边看,一边念出声。旁边紫娟听了,微微笑道:“我听这几句话,倒像和姑娘玉金鱼儿上面的话是一对儿。”

“是一对儿的,姑娘的玉金鱼和宝二爷的通灵玉正反两面的吉祥话儿,都是一对儿的。。雪雁听紫娟这样说,也随身附和。

雪雁自小跟在小姐身边,当初贾雨村教授小姐读书识字,自己就是两个伴读丫鬟中的一个。

小姐那玉金鱼儿身上的字,她都能倒背如流了,通灵玉因也在旁边,听得真真切切。

宝玉大为好奇并不解;“哦?真的吗?妹妹也有玉?那之前问妹妹可也有玉否?妹妹怎么说没有?”

宝玉刚说完,就自觉唐突后悔了。毕竟因为自己任性摔玉,还把妹妹惹哭了。这当然是袭人告诉宝玉知晓的。

“好妹妹,给我也看看你的吧。”宝玉不再计较,反而软语温言,缠磨起来。

黛玉一开始自是不肯,毕竟性命攸关。到此时,她也没有忘记癞头和尚的叮嘱。缠磨不过,只好先推宝钗出来应急。“宝姐姐金锁上面也有字呀,和你我也是一对儿的。”

宝玉听了,忙笑道:“原来姐姐那项圈上也有字,我也赏鉴赏鉴。”

宝钗道:“你别听她的话,没有什么字。”

宝玉笑央:“好姐姐,你怎么瞧我的了呢。”

宝钗被缠不过,把同黛玉说的有人给的吉利话,叫天天带着之类的话又说了一遍。

一面说,一面复又解了排扣,从里面大红袄上,将那珠宝晶莹、黄金灿烂的璎珞掏将出来。

宝玉忙托了锁看时,果然一面有四个篆字,两面八字,共成两句吉谶。

不离不弃芳龄永继

宝玉看了,也念了两遍,又念自己的两遍,因笑问:“姐姐这八个字倒真与我的是一对。”

看了宝钗的金锁,宝玉自然更好奇黛玉的玉金鱼。真的是金鱼模样吗?一样也是衔玉而生?

“好妹妹,我和宝姐姐都回看过了,妹妹的玉金鱼儿我还没能鉴赏呢。求你了,给我看看吧。不然我今晚上都会睡不着觉的。”

黛玉自知推不过去。也是没法儿,只得违逆癞头和尚和父母双亲的嘱咐了。“宝玉你背过身去,我拿出来给你看。”

宝玉为了一睹那玉金鱼儿的风采,自是听话照做。

黛玉解下项链儿的扣钮,从亵衣里拿出来那黛色玉金鱼儿。整理好衣领,走到宝玉身前,递到他手内。“给你。”

宝玉拿起来,仔细端详。见鱼身上刻有金字篆文。

正面两横:

亦灵亦长仙寿偕臧

反面三列:

一度灾劫二贯福禄三跃云渊

“妹妹的玉金鱼儿,也是和我一对儿的。除了正面那八个字的吉谶。反面那十二个字的祈愿也是一对儿的。真个是栩栩如生,”话锋一转,宝玉到底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只是不知妹妹是否也是衔玉而生?”

“嗯,”黛玉一点头,不想多说的样子。

“我猜想,林妹妹和宝兄弟一样都是衔玉而生,林妹妹衔的是黛色的玉金鱼,所以小名叫黛玉,宝兄弟是通灵宝玉,所以小名就叫宝玉。”宝钗观察入微,心思机警。

“我的玉名字是叫通灵宝玉。但妹妹的玉金鱼儿和的姐姐金锁却都没有名字。”宝玉一向蟹蟹蛰蛰的。“不如我给姐姐妹妹的饰物,各取一个名字如何?”

见宝钗黛玉未置可否,宝玉自顾自说道 :“嗯,妹妹的玉金鱼儿是黛色的,就叫做小黛鱼。姐姐的金锁,嗯……”

见宝玉一时想不出,宝钗自是通情达理:“罢了,宝兄弟何必整这些花里胡哨的,有这心思不如多读读圣贤书。”

宝玉最是不喜听这话,一如父母在前耳提命面;但奈何宝姐姐是自己极敬重的,也只得一时忍着罢了。

宝钗也极是能察言观色的,见宝玉面色不喜,就此打住,也不再提。

倒是黛玉看出了他们彼此二人的尴尬,遂打破沉默,岔开话题。“对了,宝姐姐你是何病,要吃冷香丸?”

“冷香丸又是何药丸,怎么从未听说过?”宝玉医理类的杂书自是看了不少的,还纸上谈兵的开过药呢。但也从未在书上看到过什么有叫冷香丸的药方。

宝钗听了便笑道:“为这病请大夫吃药,也不知白花了多少银子钱呢。凭你什么名医仙药,从不见一点儿效。后来还亏了一个秃头和尚,说专治无名之症,因请他看了。他说我这是从胎里带来的一股热毒,幸而先天壮,还不相干,若吃寻常药,是不中用的。他就说了一个海上方,又给了一包药末子作引子,异香异气的。不知是那里弄了来的。他说发了时吃一丸就好。倒也奇怪,吃他的药倒效验些。”

宝玉因问:“不知是个什么海上方儿?姐姐说了,我们也记着,说与人知道,倘遇见这样病,也是行好的事。”

宝钗见问,乃笑道:“不用这方儿还好,若用了这方儿,真真把人琐碎死。东西药料一概都有限,只难得‘可巧’二字:要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十二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蕊十二两,秋天的白芙蓉蕊十二两,冬天的白梅花蕊十二两。将这四样花蕊,于次年春分这日晒干,和在药末子一处,一齐研好。又要雨水这日的雨水十二钱,……”

雪雁小丫头,大大咧咧惯了,忙道:“嗳哟!这么说来,这就得三年的工夫。倘或雨水这日竟不下雨,这却怎处呢?”

宝钗笑道:“所以说那里有这样可巧的雨,便没雨也只好再等罢了。白露这日的露水十二钱,霜降这日的霜十二钱,小雪这日的雪十二钱。把这四样水调匀,和了药,再加十二钱蜂蜜,十二钱白糖,丸了龙眼大的丸子,盛在旧磁坛内,埋在花根底下。若发了病时,拿出来吃一丸,用十二分黄柏煎汤送下。”

紫娟听了笑道:“阿弥陀佛,真坑死人的事儿!等十年未必都这样巧的呢。”

宝钗道:“竟好,自他说了去后,一二年间可巧都得了,好容易配成一料。如今从南带至北,现在就埋在梨花树底下呢。那癞头和尚说下的,叫作‘冷香丸’。”

好奇宝宝宝玉听了点头儿,因又说:“这病发了时到底觉怎么着?”

宝钗道:“也不觉甚怎么着,只不过喘嗽些,吃一丸下去也就好些了。”

会按照作者婴君自己的行文节奏来,和原著红楼梦中情节线及时间线会有出入和冲突的地方,望读者诸君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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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比金鱼金莺微露意 探钗黛宝玉得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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