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饶命啊太太……”赵姨娘一进来冲着王如意磕头,一边磕头一边还哭嚎着叫王如意饶命。
“这倒是奇了,我又没说过半句要打杀你,你如何来要我饶命了?”王如意看向赵姨娘说道,“你怎么觉得我就要你性命了?”
“甚至还特意在人来来往往的门口哭诉。你这是打算在我门口唱出大戏,等着谁来看?”
“只是你怎么就笃定我不会真要你性命。”
王如意站在大厅中间,居高临下地看向跪着的赵姨娘,又特意扫了一眼赵姨娘的腹部,直接把赵姨娘吓了一激灵。
赵姨娘这会儿心里也有几分后悔起来,自己怎么就猪油蒙了心来太太这儿闹上这么一场了。
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肚子,期盼着自己身边的小丫鬟能赶紧把老爷请来。赵姨娘甚至有一种心慌的感觉,太太仿佛是真要她性命。
“我肚子里还有老爷的孩子,你不能…不能…”赵姨娘慌张地叫嚷道。
“我有什么不能的?”王如意嗤笑了一声道,“我顶多说你胎像不稳,一尸两命了,难不成你家老爷还能为了这跟我翻脸?”
王如意说得是实话,她身后有王子腾,膝下又有两子一女,如今甚至还定了贾家与王家下一代的婚事,这王如意和贾政哪怕是闹翻了,也得维持住表面的平和。
赵姨娘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太太,是奴婢猪油蒙了心…”
正说着,贾政就快步走了进来。
贾政是被赵姨娘差小丫鬟请来的,那个脸生的小丫鬟信誓旦旦地说太太要发落了赵姨娘,还说什么老爷要是再晚去一会儿,姨娘怕是连命都不保了。
贾政如今正是喜欢赵姨娘的时候,赵姨娘的肚子里又有他的骨肉,听小丫鬟说得信誓旦旦,赵姨娘又是危在旦夕,脚步匆匆地赶了回来。
贾赦一进门就看到的是赵姨娘跪在地上,脸上都是泪,手又护着肚子,而王如意则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赵姨娘,想都不用多想,贾政就觉得那小丫鬟说得是事实。
“赵氏再有不是,她好歹肚子里也怀着我的骨肉,太太这做派也忒过分了些。”贾政倒是想冲着王如意喝骂,但上次不过吵了两句嘴,王如意这人居然还回了娘家,连累得自己还被老太太骂了好几日,贾政这回到底是说话都不敢太冲了。
“老爷这话说得奇怪,我半根手指也没动她,怎么就过分了?”王如意嗤笑了一声道,“做姨娘的伺候主母这不是规矩么?一个奴才罢了,哪怕她生完我发卖了她如何?”
“更何况,老太太不是吩咐过让她在房里禁足么?她又跑出来闹什么?”王如意越说,也觉得赵姨娘有点颠,仿佛赵姨娘是拿自己当对手,想着跟自己争宠。
可两个人的地位本就不在一条线上,这根本没有争宠的必要。
王如意只能容忍安分守己的小妾,这种见天闹事的小妾,王如意实在是有些消受不来。
赵姨娘被王如意说得有些心虚,按照她原本的打算,就是打算演上一出戏,好叫老爷觉得太太一直欺负自己,又能得些老爷的怜惜。
赵姨娘虽也稀里糊涂的,却很是知道,自己得依靠着贾政,所以他所有的手段都是冲着贾政的宠爱去的。
贾政又是被王如意一同抢白,下意识地看向赵姨娘,正好瞧见了赵姨娘心虚的模样,这下他再蠢也知道这怕是真如王如意所说那般。
贾政向来要脸,在自己不喜欢的王如意跟前闹出这么个事情来,他自觉丢脸,也不再管还跪在地上的赵姨娘,当即就甩袖子走人了。
赵姨娘跪在地上,甚至还有几分茫然,老爷走了,只留她一个在太太跟前该如何?
王如意虽不喜欢这个闹腾的赵姨娘,但她也不愿意再给自己找点这种后宅的琐事,只看向赵姨娘说道,“我若是你,先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才是正经事。”
“我这儿也没什么好留你的,你先回去吧。”
没有贾政在这儿撑腰,赵姨娘哪里敢在王如意跟前再留着,连忙站起来扶着小丫鬟走了。
“前头不是说老太太叫赵姨娘在房里禁足吗?”王如意对着玉钏儿说道,“去查查谁把赵姨娘放出来的?”王如意也实在是有些头疼,荣国府整个府的下人们都实在是太过于松散,王如意倒是想下狠手管一管,奈何上头有贾母,她又只是二房夫人,代管家而已。
如今倒是正好以这件事为借口,把荣禧堂内的下人们再紧一紧。
“对了,问问我哥哥嫂子,家里有没有那种经年的老嬷嬷?”王如意吩咐道,
王如意想了想,又说道,“算了,金钏儿,你去问问赖嬷嬷看看。”
“太太要嬷嬷干什么?”金钏儿有些没理解王如意的意思,又有些担心王如意要这个嬷嬷来是来跟自己争心腹的,不免不动声色地问一问。
“赵姨娘身边需要个老嬷嬷好好教导教导。”王如意原本是不打算管贾政身边的姨娘小妾的,但赵姨娘这般不着调,王如意也不愿意一直跟他周旋。
更何况,赵姨娘眼见得就要生产,王如意也不愿意把赵姨娘的孩子养在身边平添了麻烦。但赵姨娘又实在是不像话,王如意也怕赵姨娘到时候养出个更不像话的孩子来,倒不如找几个经年的嬷嬷在旁边劝着。
听说是给赵姨娘找的嬷嬷,金钏儿立刻放下了心来,语气轻快地说道,“我下午就去找赖嬷嬷问问。”
打发走了赵姨娘,王如意也没什么事,索性就处理起这些日子积攒下来的杂事。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可有什么事儿?”王如意问留守的玉钏儿道。
“倒也没什么大事,”玉钏儿飞快地回忆了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然后说道,“只是前些天接到一个帖子,说是……是祖上当年跟咱们老太爷连了宗,如今他们家的儿子,下个月要成亲,给奶奶送喜帖来。”
玉钏儿说的是咱们老太爷,王如意便知道这说得是原身的父亲,只是她接收的原身的记忆都不齐全,哪里记得清楚,“跟老太爷连得宗?这我倒是有些不太清楚了。”
“我前儿看到帖子后,回家问了我妈,我妈说是有这么一桩事儿,”玉钏儿的亲娘也是王如意的陪房,是王如意从王家带来的,对当年的事倒是还有些印象。
“这个王狗儿当年祖上也是京官,正巧在我们老太爷手底下当差,这不正好跟咱们家一个姓么,便攀上了老太爷,跟咱们家连了宗,轮起来,这个王狗儿还得喊太太您一声“姑奶奶”。只是他们家也就出了这么一个出息的,后面就败落了。”
“如今好像已经搬到城外去住了,所以跟咱们家来往也不多,也不怪太太记不得了。”玉钏儿笑道。
“想来如今上门送请帖来也是有和咱们家恢复走动的意思,”王如意便说道,“只是下月咱们宝玉正好周岁,我这儿也是忙的时候,倒是没法去沾这个喜气,不过好歹这贺礼是不能缺了,你们记得给我准备一份体面的贺礼。”
只是连宗,又已经在城外了,王如意自然是不可能亲自去了,“到时候叫府里的管家替我送去,也算是全了体面。”
"说起来,可能也是我年岁大了,家里的有些老亲们也都记不住,若是有遗漏的,你们可得提醒我。"这般想来,王如意又有些可惜,可惜周瑞家的不是个好的,不然好歹她身边也有一个一直跟在身边的丫鬟,好多事情也有人提醒。
金钏儿她们几个的爹妈也都是王如意的陪房,偶尔也听爹妈提起过一些。
“若是我们记得,自然是要提醒太太的,”几人都纷纷说道。
玉钏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旁的倒是没什么遗漏的,只是有一个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什么该不该说的,太太跟前,难不成你还藏着掖着?”金钏儿笑骂道。
“倒不是我藏着掖着,只是实在不知道该不该提起,”玉钏儿说道,“我也是偶然见听我妈提起过,太太年轻的时候有个手帕交,如今已经是西宁郡王妃了,只是这些年,早就没了往来。”
听着玉钏儿的话,王如意也有些怀疑,照理说是年轻时候的手帕交,那哪怕是路途远些,好歹也能书信往来,如何就到了互不往来的地步。更何况,王妃这种身份,显然是完全能在交际圈上见到的,那如果见到,又该如何。
“既然是没了来往,便也不提了吧。”王如意面上只作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心里却是想着得不动声色地打听打听。
“还有宝玉的抓周,虽说老太太说叫你们大姑娘来操持,可好歹你们也得尽心盯着,可别出了什么差错。”王如意说道。
“太太放心便是,咱们大姑娘向来聪慧,珠大爷和琏二爷的惯例摆着呢,又有赖嬷嬷看着,能有什么大事。”金钏儿笑着说道。
这还真就出了事。
贾母一心觉得宝玉是将来振兴荣国府,叫贾家重返一门两公荣耀的希望,自然是恨不能给他最好的,这宝玉的抓周宴自然也得办得盛大。
甚至是超过了贾珠和贾琏当时的规格。
可贾珠是宝玉的大哥,贾琏不仅是兄长还是未来的当家人,宝玉一个二房的次子哪里能高过两个兄长。
王如意好说歹说,这才劝住了贾母。
只是虽说不大办,可亲朋旧故还是都得请来,说是给宝玉热闹一下。既然有人来,这样的大家族,自然是不能在亲朋好友跟前出什么差错。
虽说贾母是信了宝玉将来是有大造化的,但到底如今宝玉还是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孩子呢,自然是不能叫他在亲戚面前随便抓周的。
好歹是预演了几次抓周。
大家都是知道宝玉的性子的,最是喜欢红色东西。所以用大红封面的书,再在笔墨上绑上大红的绸子,连抓周用的砚台都是红丝砚,宝玉抓东西的时候,左不过是这几件带有红色的东西,屡试不爽。
大家便也都放心下来,就连贾母也说,“可知宝玉将来在读书一道上必然有天赋,回回抓得都是笔墨纸砚。”
虽说众人都知道,幼儿偏爱红色,但贾母这么说,大家自然是只有奉承的份,“老太太将来就等着享宝二爷的福吧。”
到了正日子,奶嬷嬷们给主角宝玉穿了一身大红色,倒是衬得宝玉更加雪玉可爱,宝玉也喜欢这一身衣服,人都活泼上不少。
再加上亲戚家来了不少的人,不免要来看一看宝玉这个主人公,还有不少刚成婚年轻的奶奶们,少不得来抱一抱宝玉,沾一沾喜气。
宝玉原本就是人来疯的性子,如今又有不少年轻漂亮的奶奶们来逗他,他越发活泼了几分。
“宝二爷看着就是机灵的,老太太得了个好孙子啊。”众人见了不免奉承上几句。
贾母原本就喜欢宝玉,今儿又是宝玉的好日子,众人多是夸宝玉的,贾母也越发高兴了。
只是,这好心情到底是没持续多久。
李氏如今同王如意的关系好,王如意又替她解决了最头疼的王仁的事儿,李氏自然是感激王如意这个小姑子的。
如今王如意的幼子抓周,李氏自然是想着给多给宝玉几分体面。在抓周之前,李氏就拿出来一张纯金打造的小弓来。
“今儿宝玉的抓周,我这个当舅母的也给宝玉添点东西上去。”
李氏带来的虽是一张小弓,只能做把玩用,但却是纯金打造,上头更是镶嵌了不少的宝石,瞧着就造价不菲。
更何况,贾家和王家都是以军功起家的,李氏拿出一张弓来做抓周的东西,到也合理。
时下原本就有亲朋好友赠送点好东西给幼儿做抓周的用具,抓完周这东西也送给了幼儿。来宝玉抓周宴的大部分还是要靠着荣国府生活的,自然是得掏出点好东西来奉承贾母。
见到李氏率先起了头,余下的人也纷纷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东西来。
但好歹是抓周,送东西也是为了奉承荣国府,大家挑的也基本上都是些体面精巧的东西,再不济的寓意也是顶顶好的。
总不能拿些玩器来,但凡宝玉抓了不该抓的东西,那岂不是自家都得罪死了贾家。
所以,大部分的都是笔墨纸砚四书五经之类的,另外就是弓、剑、印章之类的东西,不过是做得精不精致的事儿。
邢氏在众人纷纷开始拿出东西的时候犯了难,她没这个准备啊。
原本,大房和二房又没分家,作为伯母没什么准备也是无甚大碍。
但邢氏就觉得旁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她身上,她若是不掏出点东西来,旁人指不定都在背后蛐蛐她。甚至邢氏已经觉得那几个看着这边小声说话的夫人,就是在嘲讽她穷酸。
邢氏最是在意这些。
但她又不是孙猴子,还就真没办法临时变点东西出来。邢氏有心使眼色让身边的陪房回东院去取个合适的物件来。
可惜,这个陪房没理解邢氏的意思,或者说只理解了一半。
一大群太太奶奶们围着,作为奴婢的王善保家的只能站得远远得,等着邢氏有事情吩咐她。
王善保家的远远地就瞧见大太太冲着她使眼色,只是王善保家的离得远,实在是不知道自家太太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连忙上前去听邢氏吩咐,可这大庭广众的,邢氏又不想显露出自己的窘迫来,又觉得王善保家的肯定知道自己的意思,所以只摆摆手说道,“快回去拿。”
王善保家的完全不知道自家太太叫自己回去拿什么,只瞧见自家太太挤眉弄眼地冲着自己使眼色,这儿什么都有,有什么要自己回去拿的,那就只有脂粉了。王善保家的便以为太太这是觉得自己的妆花了,这是要自己去拿妆匣。
王善保家的不理解,若是妆花了,自家太太怎么不回去叫他们重新装扮呢,还要叫自己跑一趟。
虽然不理解,但是作为太太的头号亲信,那王善保家的自然是太太叫干什么,那就干什么。
邢氏都说了快去拿了,王善保家的哪里敢耽搁,只连忙急匆匆地回去拿。
王善保家的知道自家太太好面子,尤其是在这么多奶奶太太们面前,王善保家的特意拿了邢氏特意收着,平日里都舍不得用的脂粉。
这脂粉听说还是上进的东西,光是装脂粉的盒子,那都是用上好檀木雕刻的,上头还镶嵌了细小的宝石,看上去就是价值不菲。
这东西,应该能叫太太在其他太太奶奶们面前长脸了吧。王善保的想得十分美好。
等王善保再回到抓周现场的时候,吉时都快到了,宝玉都已经抱出来亮相,放到桌子上了。
“你可算是回来了,快把东西给我,宝玉都快开始抓周了。”邢氏看到王善保家的回来,这才舒了一口气,随即抱怨道。
王善保家的有些不理解宝玉抓周跟自家太太妆花了有什么直接关系,但还是依言把脂粉盒子递给了邢氏。
这盒脂粉原本就是邢氏舍不得用藏起来的,又过了许久,邢氏早就忘了这精致的盒子里面装的是脂粉。
这吉时已到,邢氏也没来得及打开仔细看了,只急忙放到了抓周的桌子上。
抓周早就演练了多遍了,回回都没出过错。贾母和宝玉的奶妈们都相信宝玉肯定不会抓了其他东西,在抓周上出什么差池的。
甚至,奶妈们连吉祥话都已经想好了。
起初,宝玉确实是按照着之前演练的那样,一放到桌上就开始往着之前抓过的红色封皮的四书摇摇摆摆地走过去。
只是走到一半,似又发现了什么,朝着另一边走了过去。
宝玉年纪小,作为新手人类,嗅觉也比其他人灵敏些。他又是打小就有这个偏爱脂粉的喜好,对脂粉更是有常人不及的灵敏。
所以,宝玉直接就抓起了邢氏放上去的那盒脂粉。
瞬间,贾母心里莫名觉得有些不妙,虽说那是邢氏放上去的,作为伯母,自然是不可能放什么不着调的东西。
旁的那些人,这会儿都已经开始夸赞起荣国府两房的和谐了。
瞧瞧大太太这送的东西,多合宝玉的心意,抓周第一个抓得就是大太太送的东西。
“好宝玉,给我看看你这是抓了什么?”贾母按捺心里的不安,笑着朝着宝玉伸手道。
宝玉如今不过一个连话都说不齐全的幼儿,哪里能理解大人们的心思。得到了喜爱的东西,宝玉只乐呵呵地打开了盒子的盖子,露出了那个精巧的盒子里的东西。
不得不说,邢氏珍藏的这盒脂粉确实是珍品,一打开盖子,哪怕是没看到盒子里的东西,也能通过这香甜的气味猜出这盒子里的是脂粉。
顿时,刚刚还热热闹闹地人群,鸦雀无声。
再机灵的人,这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
这叫什么事啊。
谁家哥儿的抓周,能看到脂粉这种东西?
大家都不是傻子,也都有眼睛,都是看着邢氏这位大太太在桌子上放的盒子。
再联想一下,荣国府大房和二房的矛盾,怎么想都觉得这位大太太仿佛是故意的,大家看向邢氏的眼神不免就变了。
也不止是旁人,这会儿连贾母也是这么想的。邢氏向来是个糊涂人,指不定又是听了身边的哪个小人瞎出的主意。
贾母这会儿是又气又恼,又不好在众人面前发作,只能暗暗瞪了邢氏几眼。
那些或明或暗的眼神,让邢氏觉得浑身刺挠,她虽然是糊涂人,可再糊涂,她这会儿也知道自己好像犯了大错,扰了宝玉的周岁抓周。
宝玉是谁,宝玉可是老太太的心尖子。
邢氏心里也暗暗泛苦,谁知道王善保家的这么不靠谱,这会儿他甚至都想掰开王善保家的脑子看看,怎么会送一盒胭脂过来。
邢氏有心解释,却又实在是不知道从何说起,“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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