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魏时崇狭长的眸子里寒意徒生,冷不防的打断她的话:“你话太多了。”
黎月轻轻抹去眼中的泪珠,笑了一声:“怎么,被我说中了?”
男人攥紧拳头,挑了挑眉。
李墨乘听至此处,指着魏时崇怒斥:“你不是真的心爱于她,那还占着阿泱做什么?”
蔡泱看着男人的瘦削的下颌,心里忽的一冷。
“放我下去。”她轻缓道。
魏时崇愕然,这才低眸看她,张口要解释:“阿泱……”
“我说,”蔡泱铿锵咬着每一个字,清晰道:“放开我。”
她不愿听了。
闻言,黎月嗤笑一声。
魏时崇眉间渐成一道沟壑,他咽下一口气,缓缓将蔡泱放在地上,待她站好后撤回了手。
蔡泱转身,闭了闭眼,她双手轻抚肚子,垂眸道:“魏时崇,本宫敢以身入局,便不怕牺牲一切,这局棋确实是本宫棋差一着,本宫认了。”
她背对着他,冷冷抛下一句话。
魏时崇心里似是有刀剑镌刻着什么铭文一般,被刺的生疼。
见她要走,男人心中一紧。
“阿泱!”他叫住她,张口已觉声音暗哑:“你就这么不信我?这数月来朝夕相处,还不如外人在你面前胡言乱语几句吗?”
他转头,有些声嘶力竭的质问她。
为什么?他给她涉政的权利,拥她敬她,将她捧得与他一般高,全面支持互市、养蚕缫丝,给足了她面子。
她为何还是不信他?
是,一开始与谌梵昇设计和亲之举,考虑到柔伊不能再劳民伤财,和亲之举也确实是为了巩固他的新权,他觉得两全其美便接受了。
可他也承诺过会护她周全。
“你究竟还有何顾虑?”他似是有些无力,目光追随着她飘扬的几缕青丝,心中飘忽不定的等她一句答复。
蔡泱顿住脚步,却并未转过身来正眼看他。
“魏时崇,你以为本宫就是个没有心的人?可以任你践踏、玩弄,在你眼里,本宫和孩子就是一颗棋子?”她声音清冷,轻飘飘的砸在他心上。
身后的男人明显身形一滞。
他焦急道:“我何时将你和孩子看作是棋子?本王最初就说过,我既娶你,定是要护你一世安稳。”
蔡泱不愿同他在这场面上吵嘴,这好像还是他们结识以来第一次这般争吵。
“这个孩子,本宫会将它平安带到这人世间,其余的,你便不要在想了。”
她替他生下这个象征着东辰与柔伊百年间唯一羁绊与结合的孩子,他需要她,也需要这个孩子,她顾全大局,即使他们之间也走向不归路,她也会让这个孩子平安降生。
她肚子有些沉,站了一会便觉得腰身酸痛,她敛了敛气,伸手揉了几下腰,另一只手则扶着肚子。
魏时崇看她此举,心疼着上前去扶她,可蔡泱避过他的手,就这么离开了。
他也不敢再拦,怕她动气伤了自己。
黎月见此,心中莫名痛快,她冷冷笑道:“大王,如今也让你尝尝这种滋味,你这样的人,凭什么配得到真心?”
她的嘲讽如尖针,直直刺向魏时崇。
他却仿若未闻,双眼紧紧盯着蔡泱离去的方向,等到身影渐渐模糊不清,他嗓子似乎堵了一块石头一般,又涩又疼。
李墨乘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怒意,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般朝着魏时崇冲了过去。
“魏时崇,你这混蛋!”李墨乘怒吼着,右拳裹挟着凛冽风声,直直朝着魏时崇砸去。魏时崇听到声响,侧身躲开,这一拳擦着他的脸颊而过,掀起他几缕发丝。
他原本满是痛苦的眸子瞬间染上一层寒霜,钳盯着李墨乘冷声道:“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替我东辰长公主讨回公道,”李墨乘丝毫没有退缩,再次挥拳攻来,“你既然不能真心待她,为何要将她卷入这复杂的政局,伤她,利用她,她一个人落进你的圈套,你为何就容不下她?”
魏时崇身形一闪,轻松避开,沉声道:“这是我与阿泱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插手。”
“轮不到我?”李墨乘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阿泱在你这受尽委屈,你何曾想过她也是金尊玉贵的东辰长公主?”说着,他抬腿朝着魏时崇的腹部踢去。
魏时崇这次没有躲避,生生的硬接了这一脚,他闷哼一声,顺势抓住李墨乘的脚踝,用力一甩,将他整个人掀翻在地。
他随意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眯着眼笑道:“你以为她不嫁我,便能随着自己的心意嫁给你?我既然决意要娶她,她这一生都只能是我的,若是她不从,本王抢也要将她回柔伊!”
“你!”
李墨乘重重摔在地上,却忙不迭的爬起来,踉跄几步,不顾身上的疼痛还要再次冲向魏时崇。
两人如此声势,吓得周围的内侍宫女都呆立原地,也找不准时机,不敢上前阻拦。
魏时崇一拳砸在他腹上,怒喝着:“本王从没有亏待过她,你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
“魏时崇,你根本不懂阿泱想要什么!”李墨乘边打边吼,“你以为给她权力,给她地位,就是珍爱她了?”
魏时崇额头也被打出了血,一缕鲜血顺着脸颊流下,他抬手随意一抹,讥笑一声,冷冷道:“至少我给了她别人给不了的。”
“那又如何?”李墨乘红着眼,“你如此待她,可曾想过给她的痛苦远超过这些!”
一直站在一旁看好戏的黎月慌忙躲闪着,她原本只想看魏时崇和蔡泱闹得不可开交,没想到会引发这样一场争斗。
蔡泱回到宫殿,琉霜见她眼眶泛红,忙迎上来关切询问,却被她抬手制止。
“殿下……”
她蹙眉的看着蔡泱,不忍她受委屈。
蔡泱对她摇头,屏退众人,独坐在床榻边,轻抚微微隆起的小腹,泪水悄然滑落。
腹中的小家伙似有所感应,娘亲是难过了,要哄一哄她,于是轻轻动了一下,这细微的触动却让蔡泱心如刀绞。
烛光昏黄,她静默的流着泪,时而仰天望望想要忍住泪涌出,确是徒劳。
她想到与魏时崇过往的点滴,看似相互欣赏、接纳的一幕幕,如今看来却满是他的算计与欺瞒。
魏时崇将李墨乘摁在地上,沉着声,如猛兽低吼一般警示他:“看在你一心为她,本王暂且饶你一命,你即刻便滚回东辰,驻柔伊的东辰使臣们对你多加包庇,本王也要一并治罪!”
黎月躲在石墩后,闻言,抱着身子害怕的蹲下去,生怕魏时崇将她一剑刺穿。
魏时崇看了一眼石墩子后堪堪隐匿起来的女人,又淡漠移开视线,大步流星的追着蔡泱跑去。
殿外,男人蹑手蹑脚的走至窗子前,只见她背对着他,瘦削的肩微微颤抖着,不用猜就知道定是在抽泣。
他皱起眉头,内心踌躇着始终不敢进去。
她还怀着身孕,身子本来就差,这般哭下去如何是好?琉霜也没在她身边……
左思右想,他心一横,径直走了进去。
魏时崇踏入殿内,脚步不自觉放轻,好似生怕惊扰到那脆弱如琉璃般的人儿。蔡泱察觉到有人进来,却并未回头,只是抬手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倔强地挺直了脊背。
“阿泱……”魏时崇轻声唤她,声音里带着几分从未有过的怯懦。
蔡泱却仿若未闻,依旧保持着背对他的姿势,只是隆起的小腹随着她压抑的呼吸轻轻起伏。
魏时崇抿唇,缓缓走到她身旁,单膝跪地,凑过去试图去挽她的手,却被蔡泱冷不丁避开: “别碰我。”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阿泱,我不该瞒着你,自你有孕来让你落泪多次,我的错,我认下。”魏时崇急切地解释,眸中雾意深深。
蔡泱冷笑一声,转过头来,目光直直地盯着他: “大王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一场阴谋,你把我当成什么?一颗任你摆布的棋子吗?”
她的眼中泪光闪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紧咬牙关挤出来的。
魏时崇无言以对,他低眸,深知自己犯下的错早已无法轻易弥补。
“我对你……从一开始或许有目的,我想自己把控朝政,魏时兆占据北部,先王后将兵权尽数赋予他,这仍是我心头大患,谌梵昇让我向东辰看,若是娶了你,两全之美。”
“你说得对,我确实满腹算计猜忌,太过自负,以为所有局势都逃脱不了我的控制,我机关算尽,却没算到会对你动真心。”
他苦笑一声,低眸道:“我与你一样,这时间情爱就有如缥缈烟云,我本不指望这一生能有人陪我陷进这腥风血雨,可你却成了我的浮木。”
蔡泱咬唇:“你几时都是这样,不惜将我和孩子算计在你布好的一盘棋里,你可有想过有朝一日谌梵昇会算到这个孩子没有帝王命格,我又执意要留下他不惜违逆天道?”
他一愣,噤声无言。
蔡泱心一横,一手扶住他坚实的臂膀:“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他哑然道,抬眸看她,心里重新燃起希望。
蔡泱擦了擦泪,厉声:“往事就如流水长向东去,我要的是两国再无争端,百姓亲族团圆。”
“之后呢?”他跪在她面前,目光灼灼问。
“自然是过好你我的日子。”她垂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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