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太热,足有三十八度,一路上刨冰滴滴答答的往下化水。褚青没等关安,一路小跑回了家。
他噔噔噔的跑上楼,敲了好一会儿反锁的门。
温枫的额头都是汗,脸还很红。
褚青拎着刨冰直奔厨房,倒在一个精致的白瓷蓝描边的碗里后塞进冰箱里。
“我和关安哥去买菜,顺便给你带的刨冰,不过有点化了。”褚青余光不自觉的往同样紧闭的书房门上瞟了一眼。
“温枫哥,你晚上想吃什么?”
“我都行,你别送那么多,我吃不完。”温枫抽了张纸巾擦汗,“我本来胃口就不大,现在一天到晚只躺着,更吃不下多少了。”
“好。”
送走褚青,温枫松了口气,他回到书房,看着面前和周围成堆的书,又拿起那几份手抄的病历。
眼下他的困境是只能不断猜测可能性,但是没办法验证,他不能做实验,也没有任何样本能参考。
他想起读研期间窝在实验室的日日夜夜,有些沮丧。那时候为了数据能把眼熬得通红,他做事力求认真,在学业上更是对自己到了苛刻的地步。
但到如今真能用上的时候却只能闭门造车,他无力地垂下头,叹息声在这间小小书房里回荡。
门又被敲响了,还是褚青,这回他清清楚楚的看到温枫慌张的从书房出来。
他心里有数,面上却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仰着脸问:“温枫哥,后天哥哥的成绩就出来了,想请你还有小姨一起吃饭,你中午方便还是晚上?”
“我买了鱿鱼丝,刚刚忘记给你拿来了。”
“我都可以,你们决定。”温枫接过塑料袋,“这你都记得,我就是随口一提。”
“谢谢你,褚青。”
“不用客气,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告诉我。”
“好。”
被一连吓了两次,温枫也没心思继续钻牛角尖,去冰箱里端出那碗刨冰,走到窗前,看着阳台上被风吹得乱晃的花朵。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化了的冰水顺着碗壁流下来,淌到他细白的手腕上,再往地板上坠--
一滴又一滴。
水龙头开得不大,褚青细致地冲洗着青菜叶,他习惯一边做事一边左思右想,脑海中不断设想几种可能,但已有的信息太少,到底也没想出来什么。
今天他和关安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算命的,关安随口说起最近放假了,城西的那家寺庙香火都跟着旺了不少,去求什么的都有。
他低头看着脖子上挂着的玉观音,手上掰开菜叶的动作一顿。
七点半谢栖才回来,他兴高采烈地一进家门就掏出一把毛票来甩给褚青:“最近几天书摊赚的。”
褚青数了一遍,“都够几天的买菜钱了。”
“哥,你真厉害。”
他拽着谢栖就往卫生间去,“快洗手,马上菜都要凉了。”
“好,等会我要宣布一件事。”谢栖一嗓子把看电视的关安喊的回过神了,他扭头又冲谢栖喊回去:“看来还是不累,都能把我耳朵吵掉了。”
“略略略······”
饭桌上,谢栖郑重的说了自己的想法,他先解释了什么叫网店,褚青反应很快,立马明白了谢栖想干什么。
“那不仅可以去找店铺,还可以直接去找工厂。”褚青心里算盘打得哗哗响,“但是我们对运输不了解,怎么办?”
谢栖朝他扬扬眉:“你是不是忘了何叔是干什么的?”
“对。”关安也觉得可行,一拍大腿道:“往上溯源找工厂,谈进货价格,往下再搞定运输途径这事就成了。”
“而且不仅线上,线下也能搞个店。我刚回来那阵子还没发现,眼见着放暑假了,来玩的人也不少,土特产总要买点回去。”
谢栖撇撇嘴,“但我们没有店面,门面投入太大了,先不着急。”
“没错。”关安想了想,“先稳着来,这几天跑跑要办的手续,要注册就用我的,你还没成年。”
“行。”
“轮着来,我和褚青出去跑,关安哥你就去看店。反之你们俩出去,我就去看店。”
关安笑了,“你小子,一点钱都不肯从指缝里漏出去。”
“毕竟店里的是稳定工资收入,网店能不能开起来,有没有营收还不一定。”
谢栖觉得网店这事还是摸不准,有一定运气成分掺杂在里面。他从不信自己能被命运眷顾,不过十几年的人生屡次三番的验证了他并不是个幸运的人。
“褚青你要是累就在家里歇着,别逞强,还有温枫哥,他还是个伤号,可不能忘了顾着他。”
看着谢栖发号施令的样子,褚青眼神就没从他脸上移开过,闻言一手绷的笔直放在额角应道:“yes,sir!”
关安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褚青你跟只警犬似的。”
褚青扭过头看他:“略略略。”
谢栖大笑出声,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口头禅出现在面无表情的褚青脸上,有种诡异的违和感,变成了更有力的挑衅。
关安捂住心口:“我早晚被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气死······”
轰轰烈烈的“网店计划”开始前,谢家先陷入的是对谢栖中考成绩惴惴不安的等待。
次日一早褚青就在电话旁徘徊,谢栖去电脑室了,他抓紧一切时间,半天都不肯漏。
于明德临近中午回来,看着在一列列电脑间打转的谢栖摸不着头脑的喊他:“小谢,你这是干吗?”
谢栖又在无意识的掐手,“没干嘛······”
“你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参加竞走比赛呢······”
于明德看了眼电脑右下角显示的日期猛地想起来:“今天你出成绩!”
“怪不得,紧张吧?”
谢栖狂摇头,“一点都不!”
“好好好。”于明德把他的斜挎包让肩上一搭,又把鸭舌帽也给他带上,推着他往外走:“快回家等吧,明天等着你带好消息来。”
谢栖不肯,他在哪都是干着急,还剩整整一个小时,他不想回去。
“好好好。”潭无奈的点点头,“随你。”
谢栖又开始围着他转圈,就差跳起来了。
于明德脑子都快晕了,电脑上一盘五子棋连输了三局,他忍无可忍地站起身,推着谢栖的肩往外走:“小祖宗你饶了我,回家等吧,乖。”
他抓了一大把吧台上的糖果,又顺手从冰柜拿了几瓶饮料塞进他包里:“快去去去。”
“那好吧!”谢栖心里长了草,蹬自行车的时候差点飞起来。
他推开家门就发现褚青跟他刚才一样,眉头都拧起来了,他咳了两声,满脸若无其事的放下包。
“怎么急成这样。”
他往长椅上一靠,开了瓶汽水,“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褚青受不了,手一伸又缠上他的腰,把脸埋进他怀里。
“你要把自己闷晕过去吗?”谢栖乐了,“放平心态,多大点事,我都不急。”
张静安是还剩十分钟的时候到的,她一坐下就瞥了一眼谢栖的手,但没吭声。
关安睡醒就上来了,直奔厨房找吃的,他正剥着鸡蛋壳的时候听见拨号声,头一扭跟着往客厅看。
“多少?”
“说什么?”
“怎么样?”
谢栖拿着听筒的手都有点抖,他深吸了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脑子里响起嗡嗡的杂音,眼前一片空白。
“哥?”
“六百······”
“六百多少?”
“六百······”谢栖甚至结巴起来了,被褚青抱着晃,“六百七十·······”
“六百七十五!”
关安才塞进去大半个鸡蛋,听到他这一声差点噎死,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褚青也跟着喊:“哥!”
“六百七十五!”
“你太厉害了!”
谢栖紧紧抱住他,鼻尖涌上来一阵酸,声音也跟着抖起来,“我考了六百七十五······”
“嗯!”褚青蹭着他的脸,“哥你最厉害了!”
关安呛得终于咳出来了,满脸涨红,问张静安:“满分多少,这么多年过去我都忘了。”
张静安眼眶也红了,“七百二。”
“七百二?”关安瞪大眼睛:“操!”
“谢栖!”关安冲谢栖竖了个大拇指:“牛逼!”
谢栖背过身去,飞快的抹了下脸,他眼角的泪花一颗挤着一颗的溢出来,手背湿了大片。
“跟满分差了不少,也就一般。”他咳了几声,强压下心头沸腾的喜悦,对关安摆了摆手道。
关安拍了下他的肩:“还装呢,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张静安摸摸谢栖的头:“真棒,我就知道你能做到。”
“小姨······”她一开口,谢栖就绷不住了,一头扎进她怀里。
“好孩子。”张静安张开双臂,把褚青也搂着,“你们都是最棒的。”
关安有些不自在的把脸扭开了,一手插进兜里:“我去把温枫扶下来,待会该开饭了。”
五分钟后。
他跟张静安站在一旁,看着跟两个孩子搂成一团的温枫,他挨个揉了揉谢栖和褚青的脸:“你们都是好孩子。”
“谢栖!你真是太棒了!”
张静安眼角虽然挂着泪,但还是笑出来了,她眉眼透露出来的柔意静静的流淌着,这是她来到这里最好的消息了。
看向窗外湛蓝的天空,她想,白华在天有灵,一定也会和谢准露出笑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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