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属狗的吧,隔着大半个广场都能闻着味找来?”方识涟一点面子也不给对方,张口骂道。
许昇听了他的话却是白了他一眼。
方识涟一点没意识到这话把他自己也给骂了,对许昇道:“你瞪我干嘛,我在帮你说话。”
与他们发生冲突的,是泷山派的一名弟子,这名弟子方识涟没在上山时遇到的那群人里见过,所以并不知道他是谁,只见他穿着泷山的校服,路过这里时看到了许昇,情绪激动地张口就骂,许昇倒是没说什么,方识涟一点也不顾及自己谷主的身份,也不分青红皂白,站在许昇这一边就跟人对骂起来。
方识涟这两日多多少少也弄清楚许昇与泷山是怎么一回事,虽不知具体内情,但只看表象也不觉得完全是许昇的错,当然,他并不知那名受害的泷山弟子就是杨渝。
“你才属狗,蛇鼠一窝,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人一身戾气,逮谁咬谁。
这次许昇赶在方识涟之前开了口:“够了,柳晋,我已非门派中人,你何苦揪着我不放。”
柳晋是许昇的同门,都是黄彬座下的弟子。黄彬主修剑法,海纳百川,包容性大,因此他门下的弟子也多,资质很是参差。许昇拜师拜得晚,真正在师父身上学到的东西没多少,基本都是自学。论起师徒情分,同门情深,他因性子沉闷,都是靠杨渝一个外门小作精联系起来的。
由此也可见,杨渝有多讨人喜欢,许昇就有多讨人嫌。
除了叶铭,柳晋怕是最恨许昇的人了,不仅仅是因为杨渝之死,其中还夹杂了点私人恩怨。
柳晋瞪得双眼通红,怒喝道:“德不配位,你这样一个失徳之人,残害同门的恶徒,也配当一方游侠?谁知是不是你自己演的,把淳朴的百姓当傻子骗,好满足你的虚荣心!”
“什么逻辑,你有病吧!”方识涟听了直想打人,这人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怎么说起话来跟没有脑子似的白痴一样!
周围人窃窃私语起来:
“什么啊?许大侠竟是这样的人吗?”
“残害同门是什么事啊?”
“我听说是修炼邪功,害死了自己的师弟。我起初还不信呢,没想到是真的。”
“那他行侠仗义也是装的喽?想掩盖自己的罪行吗?”
“这种心里憋着坏的比那些恶霸还可怕。”
方识涟忍无可忍,大声呵斥道:“一群墙头草,听风就是雨,受人恩惠的时候怎么不嚼舌根子!”
众人被他一喝,都一副“与我无关”地噤了声。
许昇愧疚了十年,他不怕别人误会他,他一直在为当年的恶果赎罪,即便罪魁祸首不是他,可现在他知道了当年的真相,知道泷山从未恩待过他和杨渝,他就再也不想沉默了。
“我是什么样的人何须你来评判,你与其揪着我为何练邪功残害同门,不如问问你师父为什么饶我一命而不直接杀了我了结。”许昇平静地说道,这样的丑事他不想捅出来,但他不介意抛出些话引子让他们去猜。
柳晋像是被戳中了痛处,他红着一双眼睛怒道:“师父,你还有脸提师父?!当初师父竭力保你你忘了吗?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拜师以来你拜过师父几次?!你离开师门你跪过师父吗?!师父都是被你气死的!畜生!”
“什么?”晴天霹雳,许昇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
柳晋看着许昇一脸茫然的表情,怒火中烧,竟想拔剑相向:“师父到死都念着你,畜生你给我跪下!”
“住手。”
“慢着。”
袁昶和泷山一众长老一齐赶了过来,袁昶和一个苍须白发的老者一同开了口。
柳晋见状连忙垂下头,气焰也弱了下去,对开口的老者道:“空虔师叔。”
因为袁昶的到来,周围挤在一起看热闹的众人都自觉地散开了少许。
袁昶慈眉善目道:“好端端的怎的吵起来了,多伤和气。”
空虔客气地对袁昶道:“此乃家事,惊扰袁掌门了,让老朽处理便好,定不会妨碍比武。”
这话摆明了就是不希望外人掺和,袁昶便从善如流地道:“空虔长老严重了,正好大家也需要休整,不打紧,那我便不多叨扰了,大家伙也都快散了吧,下轮比武就要开始了。”
既然袁掌门都发话了,众人也不好再留,但人人都是好事的主,站远了也要伸长了脖子来听。
方识涟本是不愿走的,把许昇一人留下不是羊入狼群吗?但许昇一再让他回避,他只好硬着头皮退回了几丈之外的交椅边上,注视着那边的一举一动。
许昇在泷山派众人的注视下,实在做不到泰然自若,特别是面对空虔,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目光看待他了。
许昇深吸一口气,刚想开口,空虔一句话就让他如遭雷击。
“跪下!”
许昇震惊地看向空虔:“什么意思?我跪谁?”
空虔道:“脾气见长,学会顶嘴了。跪谁你心里不清楚?后山的两座坟你哪个不该跪?”
“跪下!”
许昇的心徒然一沉,泷山的诸多长老中,他最怕的就是空虔,十年飞逝,空虔又苍老了许多,可威压仍在,许昇还是情不自禁地会畏惧。
他该跪吗?他已经不是泷山派的弟子了,他曾经的师父关心他还没关心萝卜白菜多,怎么会一直念着他?
“泷山罪徒许昇,还不跪下!”
空虔苍老威严的声音在空旷辽远的山中犹如一声炸响,一时之间,山顶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许昇身上,他跪与不跪,都再难独善其身。
许昇在众目睽睽之下,脊背挺的笔直。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松壑空响,不知谁惊呼一声,许昇霎时只觉腰腹一紧,一条细长的绸带卷住他的腰身,骤然将他向后一拉,他整个人被卷到了半空中,下一瞬,便被一只手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只是俯仰之间,许昇从短暂地惊骇下回过神来,松开握着刀柄的手,怔怔望着这个眉眼般般入画的男子。
“谁敢让他跪,我断了谁双腿。”
是杨渝,他的声音很轻,却震耳发聩。
杨渝带着他轻巧地落在了比武台边沿。
他一身白衣胜雪,玉冠飘带勾勒着他温润如玉的清隽面庞,一双瑞风眼清澈无瑕,明明白白地倒映着眼前人,那双眼睛细长,眼尾上挑,本无太多情,却因沾染了些许零碎的红尘,牵绊了几两醉人的梨花白,便酿出了一整坛柔情似水的深情与眷恋,那一双薄唇,本无太多义,却因一对小小的梨涡,盛满了千金诺,只为愿得一人心。
许昇说不出话来,只觉鼻头一酸,眼眶中无端起了一层雾气,朦胧了眼前这个温柔了他好多岁月的男人,这一刻,他真的很想不顾世俗的眼光,只把他拥入怀中。
杨渝抬起手,轻触上他的脸颊,拇指从他的下眼睑抚过,而后轻轻摩挲着他眼尾处浅淡的疤痕,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风烬,你真好看。”
许昇哽咽着道:“小渝。”
许昇从未觉得,他唤他“风烬”,竟是比唤他“师哥”还好听。
杨渝好笑地看着他道:“不许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许昇吸了吸鼻子,微微昂首,真把眼泪憋了回去。
杨渝笑着与他拉开距离,叹了口气呢喃道:“真是看不够啊。”
许昇刚想开口说话,底下的空虔率先打破了沉默:“你终于肯出来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许昇猛地反应过来,转过头目光似炬地射向柳晋,柳晋却是后退了一步,神色不自然地把脸别开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什么师父什么恨,柳晋从来不是叶铭那般意气用事之人,怎么会突然和他大动干戈?!假的,都是假的!那一瞬的慰藉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他的师父根本就没有念过他,没有,从未!那么牵强的理由,他竟有那么一刻希望是真的,多么可笑!
他们欺他辱他,颠倒是非,混淆黑白,让他百口莫辩,让他成为众矢之的,让他做饵而不自知,让他逼杨渝现身!
他怎么会这么可笑,从始至终,他都像一个笑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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