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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武氏(下)

武姓男人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慷慨陈词,伦理纲常是为天下百姓的正道,阴阳调和顺应自然,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太平冷眼,既要论一论阴阳纲常,那必然缺不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怪不得她仗势欺人了。

“武员外,吾允许你站起来了吗?”

武平一一怔,不情愿地再度跪地,却得了一声嗤笑。

“既补上跪礼,吾便不追究员外郎不敬上官,不尊皇族之罪。”太平扫了一眼跪得如受大辱的男人,笑得一副宽容待下的样子。

仿若戏耍的一跪一起,将武平一激辩的节奏打断,犹如一只被戳破的毬球嗤嗤向外泄气,气势愣是降了一截。

太平不慢不紧:“武员外郎若是怜悯百姓,为何朝廷急需为民办事之人,你不但屡诏不应,反而隐居嵩山,这岂非自弃百姓于不顾?治国经邦,重在得人,重若是怜悯百姓,你又何为阻挠昭文馆广选天下英才?”

武平一听明白言下之意是他不配待在吏部,怒却不敢发作:“微臣自幼心系山水之间,无入仕之心。蒙中宗陛下惜才错爱,只得勉力为之。天地为证,臣此身此心皆予大唐社稷,若有半句虚言,当斥出京师,永不得返!”

太平看着这赌咒发誓急于撇清的模样,眼中愈发滑稽可笑。

“承嗣、三思皆是疥癣。”

脑子里突然就冒出母亲曾经评价武氏最有出息两个侄子的话来,太平当即抬手拍了两下掌:“好精彩,口舌笨拙的武员外,能将畏祸说成心系山水,嫉贤妒说成严守祖制,没把你放到御史位子为国直言,当真浪费!”

子非疥癣,亦非实诚。

“惜才?武员外,你考过科举吗?”

太平还没继续说下去,便出现了分外熟悉的第三人声音,向声源处转头,果然见到上官婉儿一袭素衣,踏着蒸腾的热浪而来,却无半分焦灼,翩若林中翠竹,端身立于廊下。

武平一辩驳之语被噎在喉中,僵硬地转身行礼:“上官侍郎,你......”

你怎么在这里。

武平一不敢置信地注视着眼前当朝唯一女官,狠狠咽下没出口的傻话:“下官见过上官侍郎。”

震惊之余,不自觉地抬手按住狂跳的眼皮:“下官不曾科举,乃奉诏入仕。”

“尔有何才,尔有何能,值得天后、中宗陛下屡诏令你入仕?”上官婉儿语调温润,字句尖锐如冰锥,插入武平一耳中,又疼又冷。

他不是傻子,此情此景,还能是什么?

这上官侍郎与长公主,两人分明一伙的。

武平一内心五味杂陈。

他曾上官婉儿在官宴上多次同席应制,无论何时,上官婉儿总是最精彩绝艳的,有她在的场合,诗魁永无第二人,即便应制颂圣,她的诗文仍旧不失阔达、疏朗,无一不展现着令所有读书人信服的风骨、艳羡的才华。

武平一亦是众多仰望者之一。

这样风姿的人,怎么能和企图盗取大唐正统、牝鸡司晨之辈站在一起呢!

年轻的员外郎咬牙切齿地答道:“下官虽长居山林,腹无大才,只是手不释卷。自认诗文、策论、书道皆有小成,亦曾与侍郎一同奉中宗陛下御笔。圣人有识人之能,容人之量,圣人之眼,洞若观火,微臣自有得圣人青眼之长。”

位高权重的清雅女子轻笑出声:“科举入仕者,何人不是苦读有所成之人?你既不像沈佺期,寒门苦读数十载满腹经纶,进士及弟。也不像张说,文采斐然,文治武略兼而有之。亦不像崔湜,博陵崔氏,少有才名,科举入仕。你是凭的什么,省去屡试不中的艰苦,免去行卷无门的难堪?”

“本官劝员外郎未经科举苦,莫替寒门行大度。”

武平一脸色变得很难看:“朝中未考过科举的人数不胜数,上官侍郎亦是如此,有何资格评判下官。”

作为读书人,他仰慕上官婉儿的才华,但若非皇家的偏宠特权,上官婉儿一妇人,如何能站在朝堂上指点江山。尊称一句“侍郎”,不过碍于同朝为官的事实和皇室颜面。

“这话吾就不爱听了,”太平凉凉地插话,“上官侍郎才识过人,弼谐帝道,两度护我唐业,圣上授区区门下侍郎,尚且赏不当功,有失公允。这般功绩,论一论下属出身,有什么不够格?”

“长公主......”武平一被一通抢白,脸气成了猪肝色,下意识地抬手指着太平,“你”字憋在胸口,半天说不出说一句话。

往日韦庶人母女祸乱前朝,昭容身为妃嫔,是为朝纲不得已插手政务,如今是圣人需要制衡朝堂才暂时为官。

而长公主却是圈养门客,独揽大权。

只是,从内心深处,他固执地认为,上官婉儿与长公主是不一样的。

这个女人,在则天一朝,谋算长公主之力助中宗陛下还朝,成了帝后的左膀右臂,与长公主分庭抗礼,却因安乐公主放言要当皇太女扰乱朝纲,以死为谏,几乎丢了性命。得今上诏入仕,天子近臣,主导昭文馆扩招,为让更多读书人能进入顶级文馆,与长公主又针锋相对。

这等高风亮节一心向大唐的不栉进士,岂能真的同长公主一个鼻孔出气。

但此刻,上官婉儿出现在此地,将事实摆在他眼前。

天下重回大唐,无后宫女祸,她还有何事可谋?

唯有……

他回过神,连忙缩回失态的手,转而对着上官婉儿怒斥: “侍郎两度匡扶大唐基业,虽为女子,却心怀正道,死谏中宗陛下,力挫韦庶人母女篡权阴谋,入朝为官亦是因圣人三顾皇陵,侍郎如今又为何要与旁左之道同流合污?”

婉儿轻巧地越过武平一,走到太平身边,不着痕迹地打断了她的话。

太平偏过头去不看婉儿,对着婉儿的侧脸写满了“不服气”。

婉儿挑挑眉,转而睨视武平一:“员外郎慎言,长公主姓李,天下终究是李家的大唐,一口一个大唐基业,员外郎莫不是自视甚高,忘了自己姓什么。”

“中宗陛下起用你诏书,是本官拟的。无论诏书写得多么情真意切,本官告诉你,中宗陛下看中的,只有你的姓。天后亦是如此。”

“不屑武承嗣、武三思?你没想过你同武承嗣、武三思之流并无二般。难不成你自认商山四皓,非国本不稳不出终南山?”

婉儿站在太平身侧,神色自若,眉目沉静,在完全相反的墨色映衬下,更显素衣胜雪三分,宛若轻云蔽月,流风回雪。

“武平一若不姓武,一文不值。”

“侍郎此言,有辱斯文,”武平一脸如黑锅,仍硬着头皮企图换个角度扳回一局,“想必是考绩一事让上官侍郎有所误会。然若论私心,下官对侍郎所行很是欣赏,只是,昭文馆选生乃循太宗定下的规矩,并无录用长安以外生徒先例,考功司此事纳入考评,有违祖制,不过就事论事!”

“武员外,可还记得太宗创设昭文馆的初衷?”婉儿并不打算被他的节奏带着走,“为的是引领大唐学风,激励天下英才以入昭文馆国子监太学为荣。”

“古来世人视洛阳为天邑,我朝开国至今,东都亦补京师缺失,历来是大唐另一颗心脏,圣人尚且点头,昭文馆为国培养人才,吏部为国取士,若是一味遵祖制,执意将连东都排除在外,岂不令驻守同僚心寒?如此官学,谈何引领学风?如此朝堂,谈何野无遗贤,谈何大唐复兴?”

“太宗说过,致安之要,惟在得人。口口声声祖制,太宗之言却忘得干净。人才得失,关乎国家气运,臣子奉公守己是好事,然过头则生畏事之嫌,而因循守旧无益大唐。本官奉劝一句,切勿削足适履,固步自封。”

“此外,”她踏前一步,眉眼含威,睥睨武平一,毫不掩盖傲气与不屑,“员外郎若对本官入仕有所疑虑,贤良方正科开科在即,你大可奏明圣人,你我同场应试。”

武平一不自觉脚跟后迈一步,又猛地停脚,梗着脖子强辩道:“下官既已入仕,何必占用年轻人名额。”

婉儿冷然笑道:“揣着明白装糊涂,非大丈夫行径。”

武平一终于意识到,就像吏部不在意昭文馆生徒成绩提升,在意的是昭文馆会给上官婉儿带来多少政绩筹码,又有多少洛阳生徒的长辈倒向她。

长公主和上官侍郎也不在乎他武平一什么态度,重要的是吏部有多少人和他一个阵营,武家有多少人与他交好。

他这个靶子,在靶心被击穿后,还得向其他射箭人展示自己被扎成马蜂窝的靶身。

俗称,杀鸡儆猴。

想通这点,武平一节节败退,内心一片木然。

太平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员外郎自视读书人,应当知道父为子纲,君为臣纲的道理。”

“令尊接受武周册封,成了武周的颖川王,有教导你一臣不事二主,宁死不为大唐之臣吗,或者卧薪尝胆再图推翻大周之计?”

“武氏族人有阴险狡诈阿谀奉承者,有沉溺享乐放浪形骸者,有愚钝不成气候者,但如你这般,食君之禄不念君之恩的假清高,却是难见。”

太平故作痛心:“就在方才,武员外郎丝毫不敢提及曾受天后恩惠,口口声声中宗陛下。”

“然,你既受中宗陛下厚恩入朝为官,中宗陛下屡次昭告天下,承母皇之位,你称其亲母为窃国者,陛下在你心中也是窃国者同党?”

高贵的长公主殿下忽又面露讶异:“也不对啊,你若自诩忠于李唐,接受窃国者同党恩惠又是为何?”

“明明是大唐忠臣,不劝谏中宗陛下,任凭反对窃国者的五位功臣亲王,一个个被武三思诛杀殆尽,你阳奉阴违言行不一,不可笑吗?”

“还是说,你父亲和你都是行贰臣之事、图忠臣之名的伪君子。武员外郎,不、应该称呼,颍川王世子?”

听到这个称呼,男子的表情变得如同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但这些都是事实,他无法为自己分辨,急怒攻心,无从发泄,下意识地扯着幞头软脚,猛不丁一个转头,武攸暨灵位撞入他眼中。

漆黑的,武家人的牌位。

武平一一惊,不安地乱踱步,失神地摇头重复着“谬论,谬论”。

婉儿与太平对看一眼,心知今日言辞狠厉,却不想竟刺激得他略显疯癫之态。

男人走到窗前,不经意看到窗外日头,空洞的眼里突然划过一抹清明。

只见他转头便有几行热泪,用袖口擦拭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微臣与家父纵偶有言行失矩,未能逢迎帝王之喜,不合上意,但忠心天地可鉴,长公主与上官侍郎对微臣误解之深,微臣恨不能剖腹自鉴。板荡识诚臣,来日时方长,终将证明微臣所行皆为大唐社稷!”

不等两人开口,生硬地立马作势要告退:“现下时辰宵禁将近,微臣不似长公主和上官侍郎购得起近郊豪宅,再不动身得被金吾卫仗责,望两位怜悯,容微臣先行赶路!”

见他萌生退意,太平也懒得阻拦,鄙夷地看着男子狼狈离去的背影:“有私心就有私心,不接受女子为帝就不接受,何苦吃里扒外,满口忠君爱民,自取其辱。”

又对婉儿道:“你怎么来了?说了不用担心的。”

“臣是担心兰花剪坏了。”婉儿拿起太平用过的铜剪,耐心地把泛黄的兰草继续剪除,“修剪兰花得有耐心,公主偶尔会少了耐性。”

“腐叶不除,根叶尽毁,剪了扔在土里反而还能当养料。”

太平注视着用铜剪修剪花草的婉儿,手腕灵巧优雅得似是在提笔作诗,思绪飘了飘,又落回来:“此人不可用。”

“被这一折腾,也没法用了。”婉儿没抬头,铜剪下发出残枝断裂的咔嚓声,“殿下该清理门户了。”

“武氏断不可以此子为首。”太平颔首,指腹滑过略带枯黄的叶片,微微施力,大簇兰草被攥进掌心,“下一个,吏部。”

武氏如今多数只空剩爵位,位高权重者少,但是架不住人多抱团,分散在朝廷各个角落。吏部走了一个宋璟,接任的尚书刘幽求是李隆基的亲信,与武平一走得亲近。

太平道:“吏部侍郎,该干活了。”

有一点酸,婉儿心想。

她放下铜剪刀,用绢帕擦了擦手,端起几案上几乎未动的扶芳饮喝了一口:“在其位,谋其职。崔侍郎若不能为公主所用,当弃之。”

太平听着耳畔愉快的笑声,看了看被抢走扶芳饮,觉得没那么酸了。

也罢。

“对了,我刚收到消息......”

“砰!”

坚硬之物重磕在门框上的撞击声突兀响起。

太平猛地止住话头,面如冰霜对门外怒斥。

“谁!滚出来。”

题外话:历史上武平一是个什么样的人,还请自己查史料下判断,这里是根据剧情需要,结合史料进行了改编。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bush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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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武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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