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儿……真的是你?!”
清甜的香风扑面而来,赵念曦打量一眼面前容色瑰丽的人儿,迟疑一瞬,缓缓起身,
“夫人认错人了。”
“什么……”
沈芙疾步上前,晶莹的目光落在眼前苍白的面颊上,流连片刻,她讷讷开口,
“曦儿,你我相识数年,我又怎会认错……”
相识数年……又如何!
淮阴侯府少夫人赵氏,已经“死”了。
抿了抿唇,赵念曦不动声色后退半步,而后垂首见礼,“民女见过夫人。”
“你……”
察觉到眼前人淡漠疏离的神色,沈芙张了张嘴,心道,若眼前人当真是定远侯夫人赵氏,未曾表明身份或有不便公之于众的缘由。
若只是侯爷寻来的一个替身,她虽替姐妹不忿却也不好插手定远侯房中之事。
转眸打量一眼左右女眷好奇的神色,她抿了抿唇,不禁暗叹一口气,
“姑娘与我一位故人有些相像,是我看错了。”
说罢,亲自揽起面前之人,歉然笑道:“方才听嬷嬷说,赵姑娘是侯爷请来的贵客。稚子鲁莽,无意冲撞了姑娘,真是抱歉。”
赵念曦不明白,一桩小事罢了,且她与云舒二人均未伤着,为何沈芙为此再三致歉?
怔忪之际,沈芙已扬声吩咐身后幼童,“煊儿,过来见礼。”
半晌不闻动静,赵念曦微微抬眸,只见那魏家小公子正抓了把果子吃得起劲,哪怕听了娘亲吩咐一时也舍不得放下手中之物。
一旁的刘嬷嬷暗暗瞥一眼自家夫人冷沉的面色,赶忙上前取走果盘,一面耐心劝道:
“公子,夫人唤您过去呢,咱们待会儿再吃,可好?”
“不好不好!!”
魏小公子咬着果子嘟囔,肉乎乎的小手仍往果盘里去。只是,那葡萄又大又圆,三两个便撑了满掌。
捡一个,又掉两个……
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一声轻笑,察觉气氛有异的魏小公子猛然抬眸,小心翼翼瞥一眼自家娘亲愈渐黑沉的面色,他咽了咽唾沫,小声嘀咕:
“娘亲,我饿了。”
京城至边关,少说也有两千余里。
路途坎坷,寝食不安,似魏小公子这般生在繁华富丽之都的世家公子哪里受得了这种苦楚?!
能平安抵达已是不易,且赵念曦又是最见不得孩子受冻挨饿的,缓缓开口,她轻声道:
“我们并无大碍,夫人不必介怀。”
说着,转身面向一众女眷,“诸位入席吧。”
一行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窥探将军夫人的私事,闻言如蒙大赦般悄然落座。
忽闻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接着便见几道魁伟的身影入内,丝竹之声戛然而止,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参见侯爷!”
“见过侯爷!”
“……”
随着一声“免礼”,那道魁伟的暗影径直往上首而去。
底下陆续有人上前回禀战况,道我方歼敌多少,死伤几人等等,欢呼声一阵赛过一阵。
“莲娘……”
云舒眨了眨眼,支吾片刻还是开口问道,“你真的……不认识那位夫人?”
认识,又能如何?
她而今身份尽失,而这一切,均是拜那人所赐。
抿唇吸一口气,赵念曦随手举起案前果香四溢的琉璃盏,“今日,咱们只管享乐,不谈别的。”
“赵姑娘。”
那魏小公子身边的刘嬷嬷捧了盒点心过来,徐徐道,“我们夫人说,这是崇德坊的桂花糖糕,刘师傅亲手做的,赵姑娘尝尝看比别家的如何?”
崇德坊的刘师傅赵念曦最熟悉不过了,他做的糕点,不仅味美且各个精致好看。
盒盖还未来得及打开,赵念曦便已淡声回绝,“劳嬷嬷费心了,只是,我吃不惯甜食。”
转眸轻瞥一眼右边席位上瑰丽的身影,她淡淡一笑,意有所指,“夫人还是留着给小公子吃吧。”
沈芙见她神色有异,狐疑扭头,只见身侧空空,哪里还有儿子的身影!
“此战大捷,有功者,均已记录在册。待王师凯旋,朝廷自有封赏。”
雄厚的声音响彻屋宇,众人纷纷起身,
“侯爷英明!”
“侯爷英明!!”
话锋一转,夜君慎又道:“有过者,更需加以惩戒,才对得起牺牲的兄弟。”
一时间,众人纷纷屏息凝神,唯恐一个不留意,噩耗便降临己身。
“爹爹……”
寂寥的花厅内,陡然传来一声疾呼,接着便见一约摸六七岁的小童猛然冲向上首。
“站住!”
左右护卫叱喝一声,拔剑上前。
冷白的利刃上,寒光凛冽。小童吓得一个激灵,翻滚着跌坐在地。
夜君慎皱了皱眉,看向下首,“谁的孩子?”
珠帘后,诸位女眷左右对望一眼,纷纷垂首不语,唯有端坐前排的沈芙黑沉着脸,怒意尽显。
定远侯麾下,向来军纪严苛。不论亲疏,只看对错。若他怪罪下来,连累夫君可如何是好?!
朝身侧人使个眼色,得了吩咐的刘嬷嬷战战兢兢上前,跪地禀道:“回侯爷,这孩子是魏将军的小公子。”
魏骁?
夜君慎垂首打量一眼左侧席位,果然未见他的身影。心知面前小童大抵是久未见到父亲,认错了人,于是挥一挥手,命左右护卫收了兵器。
“带下去,好生照看。”
刘嬷嬷闻言,忙俯首应“是。”
心道,侯爷不曾怪罪已是万幸,哪里还敢久留。撑着笨重的身躯起身,还未靠近,那魏小公子却将头一扭,转身躲去夜君慎身后。
转头瞥一眼厚重的珠帘,刘嬷嬷只觉冷汗涔涔。硬着头皮上前,她徐徐诱哄道:“公子,您要的桂花糖糕已经取来了,若去晚了,待会儿可没有了。”
“不!”
那魏小公子一把躲开她探来的手,一面大叫道:
“娘亲又要打我了。”
往常在府中,但凡惹了娘亲生气,只需往祖父祖母怀中一哭,不论多大的事儿皆能躲过去。
可京城往边关这一路,没了祖父祖母庇护,他不知挨了多少斥骂,受了多少责打。眼下,想要脱离苦海,唯有求助未曾谋面的爹爹了。
想到这儿,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他将头埋进眼前人衣襟,呜呜哭道:
“爹爹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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