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星予抓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捏紧了，指尖用力，呈现缺血的白。
对面说完停顿一下，像是也觉得心虚，语速加快：“本来吧，你努努力也不是够不到角色的边，但你猜猜这部剧的女主是谁，折霜枝啊，还有星云追加投资，妥妥的大制作！要是你上，咖位没有，人气不多，这不是添乱嘛。人方棠有流量，还是折霜枝同校学妹，不比你适合？”
迟星予垂眸，声音听不出情绪：“这是剧组的意思，还是公司那边的想法？”
梁文一哽，含糊其辞：“那肯定是……大家都觉得这样更好。你也别多想了，回头我再给你个资源，保证不比女三差。”
一听这话，迟星予的心就落回肚子里。
能让梁文打电话过来，剧组属意的应该就是自己，但公司内部肯定希望把角色给力捧的方棠。
两边意见不统一，没准公司还找剧组协商换人，没协商成功，这才在自己身上找突破口，让她主动退出。
想清楚这点，迟星予就放松下来，还有闲心一边给鹦鹉老师喂鸟粮，一边听梁文在电话那头好说歹说搜肠刮肚地劝。
到后面可能是发现手底艺人不肯听话了，梁文恼羞成怒：“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吧？迟星予，别忘了公司有权决定你接什么戏，你想演，行，看合约同不同意！”
撂下这句狠话，梁文挂了电话。
四年前他就这么无能狂怒过，迟星予并不在意，但和寻光娱乐的合约内容的确是个问题。
芝士和流心用完餐，缩着鸟脖子靠在迟星予肩膀上打盹。
她安静思考片刻，登上今晚观星的号。
剧组群里这几天消息不多，毕竟筹备期间大家都忙，迟星予看了一圈，没看到重要消息，便点开和乐导的聊天框。
今晚观星：乐导演，可以问下前几天试戏的结果怎么样吗？
在试戏之前，乐导有邀请今晚观星一起来把关，但总不能说作者自己也来试戏没法坐评委席，于是以三次有事为由推托了。
乐导表示理解，并且约好等选角基本结束，就把演员试戏片段发过来，让原作者作为作为最后的审核。
这边一问，乐导秒回。
【差不多了，等我整理好，把中意的几个试戏片段发给你看下，要是没问题就联系演员那边谈合同。】
这是还没和公司谈？
迟星予意外，旁敲侧击才得知，寻光娱乐不知从哪儿搞到女三初步定了迟星予、只差最后拍板的内部情报，就联系剧组想换成同个经纪人带的方棠，还说现在流量为王，方棠有人气，形象气质也贴合角色，换个人选保证不亏。
乐导发了个无语的表情包，跟认知里只是作者的今晚观星吐槽。
【就他们推荐的那小花，进来愣了好几秒，台词都说不顺，接不住折老师的戏。就算我同意，折老师也不同意啊！】
迟星予一怔，折霜枝也知情？
有点想知道她对自己的试戏是什么态度……
乐导很争气，继续分享。
【折老师听到他们的歪理，直接气乐，说照霜行有我的热度就够了，建议你家艺人去更需要她的剧组带飞。哈哈，来游说的人脸色那叫一个尴尬。】
【王之蔑视.jpg】
迟星予跟着想象折霜枝说这话时的表情，想必是漫不经心又带几分从容骄矜，有点被可爱到。
虽然对方会这么说，更可能是因为看不惯公司的作风，但四舍五入也算在维护自己吧。
心头微微发烫，就在这时，乐导也整理好中意的试戏片段，一股脑发过来。
这些都是剧情里有名有姓好好刻画的角色，迟星予一个个点开看，大体上很满意，没有一个不贴脸的。
最后重点看本人的。
从第三视角看自己和折霜枝搭戏，从演员的专业角度看，当时有些地方注意点，表现力会更强，下次一定；而从原作者的角度看，这两人可不就是活脱脱的凌清秋和雪啾。
把视频保存好，再回到聊天界面，乐导在夸女三的演技。
迟星予忍住羞耻，自卖自夸，一本正经表达来自作者的肯定。
结束聊天前，为了防止公司再出昏招，迟星予不动声色把话题拐过去，给乐导出主意。
公司不希望她演，不就是指望能换成方棠吗？
记得试戏当天穿红衣的还有一个，是寻光娱乐竞争对头的艺人，如果剧组明确表示，角色的第二人选是这位女演员——这个资源是要让自家被打压的艺人吃到，还是便宜给对头，公司高层总不至于连这点都拎不清。
聊天结束前，乐导再次邀请今晚观星来跟组，虽然也能线上参与编剧，但不到片场旁观，有些东西很难体会到。
上回迟星予只说再考虑考虑，这次，自然要婉拒了，理由还是，现实有事走不开。
这个理由不算瞎扯，毕竟来剧组当演员也是现实的事。
乐导有些遗憾，但尊重她的想法。
接下来，就是等待角色归属的消息。
剧组和公司具体是怎么沟通的，迟星予不清楚，但就在第二天，梁文黑着脸上门，告知小凤凰一角是她的了。
又过一周，还是梁文，调整好了表情，一副这个演戏机会全靠公司给你、你要懂得感恩的模样，带迟星予去签合同。
这次折霜枝没在场，但和乐导聊了戏，还被热情拉进照霜行剧组群聊。
当然是常年冷清的演员工作号。
看着大小两个号都在群里，迟星予无言，只能告诉自己，每次发消息前先看登的是哪个号，以免无意识掉马。
这场见面双方皆大欢喜，估计只有梁文不高兴。
临走时，迟星予带上一份剧本终稿——她自己参与编剧的。
尽管早在前两天前，就把剧本文件电子版传来传去，和另一位编剧一起删删改改，但第一次触摸到尚存油墨香气的剧本稿实体，还是感慨颇多。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迟星予天天都要对着这份终稿揣摩练习。
万事俱备，只等进组开拍。
.
预定开机时间是在两个月后，这两个月的时间，除了依然在按时按点为新文存稿之外，迟星予把大半精力都用在熟背台词，一遍遍对镜演练上。
迟星予对生活条件要求不高，又一直是一个人住，所以即使靠写文赚了不少钱，也没从公司给租的两室一厅一卫带小阳台房子里搬出去。
有个原因是这里隔音不错，如果芝士和流心偶尔抽风大声叽喳，也不会被投诉扰民。
客厅不大，但整洁条理，墙边摆着一面落地全身镜，是刚搬进来时专门买来练习仪态、对镜演戏的，只在最初一段时间被主人频繁青睐。
而随着一开始小红的百里空青热度下降，能接到的角色越来越少，对镜练习的频率也逐渐降低。
在为了这次试戏紧急启用全身镜练习之前，迟星予已经有三个月没站在镜子前演过什么了。
每天，迟星予对着忠实反映自己表情和身形的镜子，看着自己一点点成为不同阶段的小凤凰，演绎这个笔下人物的喜怒哀乐。
她发现，自己比预想中还要投入。
不仅因为将要和折霜枝出演同一部作品还有不少对手戏，更像是曾经对演艺的热忱，又悄然回来了。
两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十一月二十日，《照霜行》开拍。
提前一天，迟星予把两只鹦鹉送去朋友家寄养，给足了生活费，拜托乐陶陶试图和小鸟贴贴但不受待见的友人好好照顾。
之后独自拖着行李箱，从首都飞到影视城所在的城市，打车去影视城外剧组定下的酒店。
助理是没有的，公司有几个高层，对这次送进组的人选不是力捧对象比较不满，再加上经纪人不上心，压根不想多看顾硬骨头，就放她在剧组自生自灭。
迟星予倒不怎么在意，比起和早四年前就知道没救的寻光娱乐置气，她更期待接下来的剧组生活。
来到酒店大堂，找到剧组的生活制片领了房卡，刚准备上楼，就听到身后有一片脚步声，听着像一伙人。
迟星予下意识回头。
的确是一伙，走在最前面的两人，一个戴墨镜高挑纤细，正是折霜枝，另一个则是她的经纪人舒茗，穿着职业西服裙笑容和气。
后面还有三名黑西装气质干练的寸头保镖、助理模样的小圆脸姑娘、妆容精致拎着小箱子的应该是化妆师，还有两个人瞧不出职业，但大包小包的，看起来都是折霜枝的班子。
迟星予被震到了：“……”
莫非这就是顶流影后的阵容？
生活制片看到这一幕，照样上前分发房卡，也没露出异样表情，显然这些人马是提前和剧组通过气的。
折霜枝走到迟星予身边，手指捏着墨镜下移稍许，那对动人的双凤眼从镜片上方看她，闪动着随性的笑意，很凌清秋。
“又见面了。”
“你好，折老师。”迟星予微笑，“折老师也上楼吗？”
就是这么巧，两人的房间在对门。
本来应该女一女二住得最近，但据说女二号饰演者喜欢住最靠近电梯的房间，不然就睡不好，于是安排成了这样。
和偶像一起乘电梯上楼，迟星予表现得极为淡定，其实内心已经在琢磨能不能要个签名，就说帮朋友要的。
快走到房间时，竟然生出这条路怎么这么短的念头。
身侧，折霜枝停步，摘下墨镜。
迟星予这才看到她眼下有淡淡青色，像是没休息好，却无损那被无数人盛赞的容貌，只是加重了气质里奇异的脆弱感。
她偏过头，忽然抬手在迟星予肩头拍了拍。
“别紧张啊，小凤凰，我很期待你的演绎，预祝合作愉快。”
迟星予一愣，而对方掩唇轻轻打了个哈欠，自顾自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小迟：我很淡定。
枝枝：怎么感觉这只小凤凰在紧张？带的人太多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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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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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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