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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飞鹰落

那日,陶昭南如常端着清毒的汤药来暗室寻骆禅檀。

骆禅檀局于暗室的事无几人知晓,寻常出入此处的也不过她、蓝鸢和掌柜三人。

方一踏入暗室,瞧见床榻上无人,陶昭南蹙眉扫了一圈暗室。

既是藏身之所,不宜引人注目,是以暗室方寸,轻易就能将暗室四角一览无余。

暗室东南角摆着屏风,屏风后是他日常沐浴更衣的地方。

地下暗室未有凿窗,透漏不进一丝天光,仅凭烛火照明。

屏风后影影绰绰,依稀传出细微的衣袍摩擦的声响。

确定了人还在,陶昭南不禁暗暗松了口气,将端着的汤药先放置在了桌上。

她随意坐下,等着骆禅檀更衣后出来。

不一会儿,骆禅檀换了身墨蓝色的外袍出来。

见到在外坐着的陶昭南,骆禅檀微微愣了一愣。

“你来了。”他走向她。

而陶昭南上下打量他的穿着,瞅着是要出门的打扮。

这暗室密不透风,虽有空气流通不至于窒息,可到底是建在地下,日日闷在此处,精神也必然是会闷闷不乐。

她只当他是要出去透透风:“这是要出去。”

骆禅檀并不瞒她,轻轻嗯了一声。

“有事要去办。”

听他如此说,陶昭南缓缓从坐着的椅凳站了起来,皱了眉头,显然反对他要冒险出门。

“是什么事要你亲自去办,你可知外头都是景亲王的人。”

且不说她进京一路有多困难,进城更是要经过重重排查。

她初回京城见薛仁恩时,他正被景亲王的人追杀,境况不容乐观。

薛仁恩尚且如此,要是骆禅檀出现在人前,她不敢想景亲王会怎样将京城翻过来找他。

她不直接出言去阻止他,从旁寻了理由试图劝退他。

“你身上的伤还未完全痊愈,体内毒素更是没有完全清除。要是遇上景亲王手下的人,你未必会是他们的对手。”

骆禅檀却似乎没将她的担忧放在心上,勾着嘴角没心没肺地笑。

“你这是在忧心我吗。”

陶昭南被他问得怔住,抿了抿唇错开与他对视的目光。

“我既应了要为你调理,自是将你的身体状况放在心上。”

骆禅檀盯着她口是心非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更深,但很快笑容又淡了。

“薛仁恩被抓了。”

这个消息令陶昭南惊讶地猛地一抬眼,她望进骆禅檀严肃的眼中,立刻明了他为何要出门。

“今日他会在市口被斩首示众。”

神暗司之徒在百姓眼中是豺狼虎豹,薛仁恩被公开斩首,百姓们自然喜闻乐见。

她张了张口,终是没能说出让他不要去的话。

“这是景亲王设的圈套。”

“我知道。”

骆禅檀毫不犹豫地回答,又低声说:“但我必须去。”

“你是要去救他吗。”

世人皆说沥王冷心绝情,是皇帝的爪牙,杀人无数,早没了人的七情六欲。

但陶昭南知道他并非这样的人。

他将无处可归的人收拢回神暗司,虽时时刻刻都面临生死的危险,但只要活着,神暗卫们的待遇的确是不错的,总比被人欺凌、惨死街头要好得多。

他还将神暗卫的家属也照顾得好好的,莫婶是,蓝鸢也是。

骆禅檀兴许算不上人们口中所说的好人,但陶昭南并不觉得他十恶不赦。

而百姓们会对薛仁恩的死感到大快人心,但陶昭南只会觉得惋惜。

“我救不了他。”

陶昭南哑然看着他,骆禅檀又重复了一遍。

“我救不了他,救他一人,就要搭上更多人的性命。”

“我与敬远侯计划至今,不能为他一人功亏一篑。”

骆禅檀说这话的时候是垂眸的,语气是无可奈何的笃定。

更像是说服自己一般。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身处暗室的原因,陶昭南觉得胸口格外沉闷。

骆禅檀突然抬眼凝视她的眼睛:“但我得去送他最后一程。”

“他跟了我这些年,我该去一趟。”

其实骆禅檀可以不去的,他去与不去都改变不了薛仁恩的结局。

他去了,反而会有暴露的危险。

“我明白了,我同你一道去。”

“什么。”

骆禅檀愣了一愣。

陶昭南坚定地看着他:“我说,我与你同去。”

“我与你一道,伪装成兄妹,比较不会引起官兵的注意。”

“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不是么。”

想及莫婶,陶昭南内心一阵悲凉。

又想起薛仁恩当初在皇宫宫门放她一马,她也该去的。

“好。”

骆禅檀与她去了一家离刑场有些许距离的茶坊,在茶坊的二楼能瞧见刑场。

自先帝去后,京城便再无菜市口公开斩首的场面。

许久不曾有人被公开处刑,这一回倒是聚集了不少群众,有许多人议论这回被斩首的人到底是何人。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并不能传到陶昭南的耳朵里,但凭栏远眺,陶昭南却能瞧见那些人脸上清晰可见的鄙夷神情和憎恶的目光。

她余光瞥见坐在她对面的骆禅檀,他面无表情,对那些人的面目毫不在意,眼底唯有淡漠。

过了一会儿,明显察觉到底下的人群逐渐沸腾起来。

陶昭南收回余光,望向刑场的眼睛在看到上刑场的薛仁恩的瞬间睁大了,瞳孔甚至有轻微的震颤。

薛仁恩身上的墨袍被藤鞭撕裂,裸露出来的肌肤上横亘着刺目的伤痕,伤痕上暗红和鲜红的血液混杂在一起,混乱得像是被打翻的油墨。

他上刑场的脚步一瘸一拐,走得格外缓慢,永远高高束起的长发此时披头散发,发丝随风飘起几缕,还有几缕因为脸上还未干透的血黏在脸颊上。

他的唇角边同样是蜿蜒至脖颈的红色的长蛇。

如果陶昭南不是提前知道刑场上的人薛仁恩,她根本不敢认。

她震惊于骆守敬不亚于骆禅檀在神暗司审讯人犯时所用的酷刑,将人折磨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在她的印象中,薛仁恩永远都是端方得体的,从未有过狼狈之态。

饶是骆禅檀,她都见过数次他受伤,还有被先帝杖刑打得下不了床的情况。

但薛仁恩,她几乎从未见过他这般狼狈。

即使在城外他遭人追杀受伤,但看着也还是齐整的。

她甚至不敢扭头去看骆禅檀的反应。

骆禅檀并不意外眼前薛仁恩的下场。

但是预料是预料,亲眼目睹跟随自己身侧数年,出生入死的同伴被折磨成这副样子,心底的怒火只会燃烧得愈发热烈。

他紧握着拳头,若是眼如利箭,不知能将人射杀几回。

他压抑着自己的怒火,控制自己不要做出超出理智的行为,只有僵硬四肢才能勉强压制住他想要立刻冲向刑场大杀四方的念头。

“王爷,四处没有见到沥王的身影。”

坐在一旁阴翳下观看行刑的骆守敬淡淡地扫了一圈义愤填膺的群众,冷笑了一声。

“再查远些,沥王是个聪明人。”

就算骆禅檀能忍住不劫囚,他不信他不会出现。

“是。”

天气寒凉,西风呼啸,被人一脚踹跪在地上的薛仁恩却觉得身上火辣辣的伤口舒服了不少。

他抬眼虚虚地望向远处,并没有一处实处。

他没将面前唾骂他的人群放在眼里,他们的咒骂声叽叽喳喳像是麻雀的啼叫,根本没被他听进耳朵里,放在心上。

人之将死。

他的剑下死过不少人,终于也轮到他了。

薛仁恩并不畏惧死亡,临死之前,他唯一牵挂的,只有母亲。

所幸,尊使令母亲与敬远侯一同离开了京城,十分安全。

就是不知道,当母亲知晓他的死讯后会不会过于哀恸,伤心欲绝。

思绪有些飘远,薛仁恩的目光依稀瞧见了远处高楼上的两个人。

他意外地眨了眨眼,旋即唇角露出一个笑来。

尊使还是来了。

“这人都要死了,怎么还笑啊,怕不是疯了。”

薛仁恩认命地闭上眼睛,格外从容地迎接自己生命的终结。

“王爷,沥王应该不会出现了,动手吗。”

“动手吧。”

一言生死,手起刀落,身首分离。

就在薛仁恩的头颅滚落在刑场的一瞬,陶昭南感觉像是有一根刺突然刺进她的喉咙,如鲠在喉。

薛仁恩没了。

骆禅檀随手将手边提前点好的酒倒进酒杯,无言地将酒杯中的酒倒在地上。

这杯酒,敬亡魂。

“走吧。”骆禅檀起身,“再过一会儿,景亲王的人就要搜到这里了。”

骆禅檀表现得越平静,实则心里越愤怒。

陶昭南默默跟着他离开茶坊,二人回到药铺。

心焦得不断来回踱步的掌柜见二人安全回来,提着的一颗心才算是松了下来。

可谁知,就在踏入药铺后一秒,骆禅檀突然吐了一口血,昏了过去。

“殿下。”掌柜连忙差人将他背起。

陶昭南叫住要把人往暗室移动的掌柜:“把他送到我小院去。”

“暗室不适合人休养。”

背着骆禅檀的年轻人看向一旁的掌柜,掌柜略加思忖,立刻吩咐。

“听陶姑娘的。”

绝息丹中有好几味寒毒,陶昭南为了给他调养身体,每日炖的汤药里都加了温补的药材。

骆禅檀忍了一路的火气,怒火攻入心肺,这才导致吐血。

她拿过了温水的湿帕子擦拭他的嘴角,他昏迷着,眉头还紧紧蹙着。

她无奈叹息,将手搭上他的脉搏。

诊脉的结果出乎她的意料,她惊疑地又细细诊了一回。

这是因祸得福啊。

他吐的这一口血,倒是将体内淤积的毒素一齐排出来不少。

她收回手转身要去为他重新开个方子,下一秒又被人用力攥住手腕。

“别走。”

她回头,对上骆禅檀那双焦急的眼。

她怔住,他怎么会觉得自己要走。

陶昭南没说话,骆禅檀撑起身体,急急又圈紧握住她手腕的虎口。

“今日出门是你同意的,我没有不遵医嘱。”

“你不许走。”

他跟个孩子似的耍赖。

陶昭南垂下眼,看不清眼底神色,轻轻拂开他的手。

“我不走,只是去写药方。”

“你体内的毒清了大半,需要重新开药。”

骆禅檀听出她语气的不对,但又捉摸不准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毒素清了,是你要走的意思吗。”

陶昭南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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