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听说了没有,宣平侯府的小侯爷,昨夜在邀月楼听那花魁唱了一晚上的曲儿。”
清早,小丫头元宝便跟在明瑟身后叽叽喳喳:“哪个小侯爷啊?”
她学着菜场上那些妇人的语气:“还能有哪个,就是那个刚娶妻两日,新婚当晚被打的肖家小侯爷呀。”
“哦,原来是那个长的好看的病秧子,这才刚冲喜他怎么就去狎妓……等等,你说什么?他被打了?被谁打了?”
“当然是那个蛮疆来的江湖女子喽。”
说到此处,元宝偷瞄一眼只着单衣赤着脚忙着翻箱倒箧的明瑟,见她神色间并未有丝毫怒气,才接着模仿:“可怜,那么好看的小侯爷怎么会被打呀?”
“听说是因为掀了盖头被那女子的丑陋容貌吓得没忍住退了两步,当即便惹火那女子,一顿好打……血都吐了好盆呢!”
“老天爷,这才刚因着冲喜健康起来,吐了血怕不是活不成了。”
“哪有那么严重,真活不成还能去青楼?不过,不是说那女子貌若天仙才求的赐婚么,是被骗了么?”
“说不准,那些蛮族蛊惑人心的法子多了去了,估计呀是施了什么妖术迷的小侯爷倾心她的美貌,见着成了亲便不再装了,一看小侯爷被她丑到,恼羞成怒了呗。”
“怪不得小侯爷要去青楼,遇上这么一个又丑又凶又暴力的女人骗婚,换我我也去,那楼里的姑娘一个个漂亮温柔又会伺候人,可不比家里的母老虎强……”
小丫头说的嘴都干了,明瑟依旧看着衣柜皱眉。
元宝心中为自家少夫人打抱不平,明明生的那样好看,却要被那些人胡乱嚼舌根说什么丑的吓人。
她家少夫人是有些暴躁,可也只是对着公子才那样,对她们可好啦,不光不打不骂,还把江监副送来的糕点分给她们吃,连夜里都不让她守在门外,说是太冷了,让她回房睡觉去。
以前伺候的那些世家小姐夫人可没有一个这样好说话的,夜里要水她送的慢了都要挨骂呢。
就不该听娘的话以为少夫人是苗疆来的会很凶,昨天早上服侍换衣时因着娘的那番话,她怕的失礼成那样少夫人都不在意,怎么会是外面所言的那般凶恶。
“少夫人,外面那些人把您都说成什么了呀,您怎么一点不在意,”元宝瘪瘪嘴,她都替少夫人委屈,“还有公子,当初为了让您嫁进来不知给侯爷说了多少好话呢,这才成亲第二日去青楼的消息便传的漫天飞……”
小丫头顿了顿,她还想替肖白榆再争取一下:“您千万不要生公子的气,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那些世家大小姐明里暗里对着公子表心意他都不理,我去买个菜,都有姑娘把手帕塞给我让我带回来送给公子……”
元宝砸吧砸吧嘴,终于发现事情越描越黑,挠挠头不说话了。
明瑟看着柜中拖拖拉拉的衣裙,意识到自己真的错了。
肖白榆既不是她未曾谋面时听的那般只会读死书空有一张脸的迂腐病秧子,也不是她初见他时一身喜服被她追打的狼狈逃窜的美貌贵公子,更不是点了她的穴道后巧舌如簧与她定下一两年后和离分家产的“贴心”相公。
而是一个阳奉阴违的小人,彻头彻尾的色坯。
就知晓他是冲着她的美貌才娶她,还说什么“心悦娘子”,心悦她能昨晚彻夜呆在青楼?
怕是又见哪个花魁长的好看“当时就被勾的动了心。”
不过这些她也不在意,她的眼里只有银钱,管他爱去哪里去哪里,不回来还好,那么大的床她一个人睡多舒服。
可这人说好的绝不干涉她,为何她带过来的衣服全都莫名其妙不翼而飞?衣柜中如今全是那些她看着就别扭的衣服。
怪不得昨日要她换衣,怕是嫌她的简装不够“得体”。如今怕她再穿出去丢了候府脸面,为了永绝后患,干脆就全给她扔了。
“宝儿,”明瑟抬头深吸一口气,又深深地呼了出来,闭了闭眼,她关上衣柜扯出个渗人的笑,“肖白榆在哪里?”
“……刚回来,被,被侯爷叫到书房去了。”
结结巴巴说完,瞧着明瑟脸上的笑,元宝觉得要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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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
“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外面那些传言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宣平侯觉得他要被这小畜生气的没两年好活了。
今日下朝途中,一路听着那些流言,他都恨不得把马车上宣平侯府的牌子摘下来。
肖白榆揉揉眉心,眼底的乌青仿佛真的一夜“享乐”未睡。
昨日有人跟踪太子,为了甩掉便找了个身形与他相近的去了那邀月楼做戏,又让人“不经意”间将那人其实是他的消息散播了出去。
太子狎妓若传出去,那事情可就大了。
先不说成日盯着太子府的御史和陛下,那太子妃的脾气,可比明瑟好不了多少。
他其实早就回府了,一直在元安房里窝着,元安打呼又磨牙吵得他硬是在桌边坐了一夜。
未等他开口,宣平侯又痛心疾首道:“别的先不说,就你媳妇儿那个脾气,她知道了你觉得咱爷俩还有好日子过?你最好赶紧去跟那凶丫头解释清楚。”
“少夫人……”
说曹操明瑟就到,刚提起儿媳,外面就传来元宝巴巴喊着明瑟的声音,
宣平侯当下脸一白,这要是打起来他这一把老骨头也劝不住啊。
随着“哐”地一声,书房门被一脚踹开,宣平侯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
门口的明瑟着一身碧色衣裙,摆上绣着玉兰花,上袄配马面瞧着极为端庄,就是举止太过泼辣了些。
她阴着脸大步跨进来,气势汹汹。
眼瞅着自家儿子又要挨打,宣平侯闭上了眼,毕竟这事错不在明瑟,是这混小子该打!
门外的元宝吓得躲在了廊柱后头,小心翼翼探出个脑袋偷瞄。
一阵杀气扑面而来,肖白榆已然做好了再挨一拳的准备。
“哎呀!”
可下一幕却是有些滑稽,明瑟踩到了裙摆“扑通”一下直直朝着肖白榆趴在了地上。
柱子后的元宝瞪大了眼睛。
肖白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礼”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膝盖一阵剧痛。
明瑟看着地面心中暗恨,至此,她的雄浑气势土崩瓦解。
静了半晌才听得“扑哧”一声,最先笑出来的是悄悄睁眼想看儿子被打成啥样的宣平侯,可入眼却是向着儿子行“五体投地”大礼的明瑟。
纵使他忍功再强,也压不住微微上扬的嘴角。
“娘子没事吧?”反应过来的肖白榆干咳一声,忍着笑意两步过去想把她扶起来。
“走开。”明瑟没好气地一把打掉眼前的手,顾不上膝盖,她爬起来揪住他的衣领,凶道,“我的衣服呢?”
此话一出,屋内几人又是一愣。
她如此暴怒,为的不是相公狎妓,而是衣服?
宣平侯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起一股怒气。
儿媳对儿子这不在意的态度也太过分了些,这样俩人猴年马月才能看对眼。
他嘴上说着何时抱孙子无所谓,俩人少气他就行,可朝中像他这般岁数的那个不是孙子都会叫爷爷了,他看着不羡慕那是假的。
先前儿子不肯成亲要他操心,如今好不容易成亲了,还要时时刻刻操心儿子是否又被儿媳打了。
他怎的就这样辛苦?想抱个孙子怎的就这样难?
罪魁祸首听了明瑟的质问,旋即会意。
为了防止她再穿成江湖侠客,昨日与她进宫谢恩时他便暗地吩咐下人把她的衣服偷偷“处决”了。
看一眼衣领上骨节泛白的手,肖白榆关切道:“娘子可用过早膳了?我与爹有事要谈,便让人把餐食送到了房中。”
“我的衣服呢?”明瑟看着他,一字一顿又问了一遍。
“都在柜中,我挑的这些还合身吧?”说着,肖白榆还上下打量几眼,眸中的笑意体现了他对自己的眼光很满意。
明瑟手上愈发用力,隐约能听到布料脱线的“嗞当”声:“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些。”
此人惯会装傻充愣,要不是姑姑让她忍着脾气,她早把他打的六亲不认了。
一看情况不对,肖白榆干咳一声,小心翼翼把她的手从衣领上剥下来:“难不成是我弄错了?要不我陪娘子回屋中再仔细看看。”
说着还瞟了眼旁边的宣平侯,又暗暗抬手虚按,示意她有啥事出去再说。
可明瑟本就厌恶他,要不是有那三分之二的家产顶着,刚才过来时恐怕就要拎着刀了。如今滔天怒火根本忍不住,她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肖!白!榆!”
眼看蒙混不过去,某人讪讪一笑,张嘴还未搭话就听见拐杖杵地的声音。
“无理取闹,无事生非。”见着明瑟“怒发冲冠”只为衣服,宣平侯气的眉头直跳。
儿子在儿媳眼里居然比不上几件衣服,重点难道不是儿子去狎妓?儿媳就一点不吃醋?
他道:“见长辈不问安,当着长辈对丈夫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明瑟不说话,这种责问法她没法反驳,她蹦不出那么多四字词语来。
“想来是我的弄错了娘子的衣服,这才让娘子这般气愤,”眼见宣平侯又准备说教,肖白榆抬步拉着明瑟往外走,“我与娘子赔罪便是。”
知晓自己斗嘴说不过宣平侯,她便由着他拉自己,出了门一走远随即狠狠一把甩开。
胳膊一伸差点没打到身侧的元宝,见两人有话要说,小丫头退到了一边。
“拜托,”肖白榆颇为无奈地叹口气,“你再讨厌我,老爷子面前总要装装样子吧,哪有做娘子的直呼相公姓名的?”
“我没打你已经很给面子了,”明瑟怒目切齿,“叫相公?你脑袋被门挤了吧,青天白/日的做大梦,怎的,昨天夜里喝的酒还未醒?”
有相公一声不吭把妻子的衣服都扔了吗?
他才不是她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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