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幼青醒来是在医院。她的脸上戴着呼吸罩,心跳检测仪的声音滴滴作响。
她动了动手指,发觉手背扎着输液管,冰凉的液体让她有些冷。
大脑一片茫然的时候,病房的门被人推开。赵宇跟前座走进来。看见白幼青睁着眼睛后,前座有些激动地跑上前,拉着她没输液的手双眼通红。
“晴晴,你终于醒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白幼青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前座眼眶泛红,“都怪我带那个人来,要不是我说你在文化馆,他也不会过来,你也就不用出事了。”
他?
白幼青有些混沌的脑袋微微刺痛,她想起那辆疾驰的车,开车的人明显冲她而来。当时她以为自己躲不过去了,没想到最后一刻却被人救下。她记得那人的声音,还有他落在自己额上的吻。
是许延。
白幼青呼吸有些急促。她抬手缓慢摘下呼吸罩,声音有些哑。“许延呢?”
前座明显僵了一下。
“是许延······救了我······他在哪?”
因为身体还很疼,她说话断断续续的。饶是如此,她也不肯停下,干净的瞳孔期盼地看向前座。
前座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赵宇走上前,话语简短而干脆。
“许延走了。他离开小镇,再也不回来了。”
白幼青瞳孔轻颤。
“······他不会······你骗我······”
“他是盛康的继承人,盛康老总亲自来接他,我为什么要骗你?”
白幼青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眸中水光一片。
她想起那天清晨,青年跟她的约定,他说要送她礼物。礼物还没送出去,许延怎么会走?
白幼青掀开被子,想要去找他。
前座傻了,连忙拦住她,同时也不懂赵宇为什么要骗白幼青?许延明明没走。
他伤得厉害,几乎丢了半条命,还躺在重症监护病房日夜抢救。
赵宇抿了抿唇。他见过许延,这个男人五年前突然出现在小镇,没人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整日住在荒无人烟的山上,背着一把猎枪跟野兽打交道。
得知许延是盛康集团继承人那一刻,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盛康几乎掌握沿海大半房地产,许延就是跺跺脚,整座城市都要抖上三抖。
这样的人,就算再喜欢白幼青,真的能为了跟她在一起不惜放弃一切吗?
而且盛康老总出现那天,身边还跟了一个高傲的女人。赵宇听说,那是许延的未婚妻。
“姐,别想了,他就是玩玩而已,不会对你认真的。”
白幼青摇头,泪水沾湿枕头。“阿延不会······他不会的。”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有个未婚妻,门当户对,两人不久就要订婚。”
白幼青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味地摇头。本就巴掌大的小脸,更是苍白一片。
赵宇看见她那么难受,心里也不是滋味。可他更不想看见她执迷不悟,一脚踏进深渊。
赵宇狠了狠心。
“姐,别傻了,他就是个花花公子,除了钱什么也没有,你跟他不一样,你成绩那么好,将来考上大学可以有更好的人生。何必跟这样的人纠缠呢?”
白幼青细白的手指攥紧被子。
这些话,当初她也跟朋友讲过。那时她不明白,许延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坏学生,有什么值得朋友为他付出的呢?
可是公交车站给她递伞的少年,教室外看她写字的少年,巷子中吻她告诉她那个男生不值得的少年······
他背她走了很远很远的山路,寂寂寒风中等了她一夜,他说他成绩不好,但他会努力赚钱养她,他又凶又霸道,但依然会把伞细细叠好放在她的桌前。
白幼青第一次相信,许延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可是在她改变观点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开始说他不好。
看见白幼青不回应,赵宇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那根红绳递给她。
“这是许延扔在那里的,你要是还想他就去找他吧。”
白幼青接过来。
看清檀珠上刻着的“青”字,她瞳孔一颤。
······这是她的东西。
许延真的不要她了······
就像曾经对待周玥和那个朋友一样,许延在得到后,轻而易举就把她们丢开了。
白幼青无力地闭眼。
眼泪湿透脸颊。
终于信了,许延不要她的谎言。
车祸的调查结果很快出来。那辆车严重超速,就差一点点白幼青就会命丧当场。
开车的人是一个无业青年,人称瘦子。据他交代以前是搞赌博和偷猎的,领头的大哥进去后,他没了收入来源,刚娶没多久的老婆也跑了。瘦子为了泄愤才选择杀人。
至于为什么是白幼青······
瘦子给了一个荒诞的理由:白幼青是狐狸转世,就是这只狐狸害了他,他杀白幼青是为了报仇。
警察没信他的鬼话,以谋杀未遂和偷猎野生动物等罪名将瘦子逮捕。
新闻公布那一天,白幼青正好出院。
她伤的不重,没留下什么伤口,只有一点轻微的脑震荡。
沈玲把她的东西打包带上车,白幼青拄着拐杖,慢慢走出医院。
快要上车时,她似有所觉地回头,医院顶楼的一个房间窗户大开。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蓝色的窗帘随风鼓动。
白幼青摇了摇头。
她一定是出现错觉的。
不然怎么会觉得,许延刚刚在看着她。
她坐进车里,关上车门,还没康复的身体有些疲惫。白幼青闭上眼睛,白色衣袖下,细细的红绳若隐若现。
她走后,许延从窗帘后出来。
他穿着蓝色病服,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瘦窄的锁骨,锁骨之下,有一条极长极深的伤口,上面密密麻麻缝满了针。
车祸发生后,他伤得很厉害,肋骨几乎断了七根,断裂的骨头差点戳到他的心脏。医生说他离死亡只有不到半厘米的距离。
许盛辉气得要死。他已经失去过一个儿子了,要是许延再出事,他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承受这种打击。
在急救室抢救了两天两夜后,许延才脱离危险,许盛辉当场要求许延转院。许家什么没有,就是钱多,只要能保住许延的命,就算是烧钱去国外治疗他也不在乎。
可是许延不同意。
得知自己的小儿子是因为小镇上一个女孩才受伤时,许盛辉脸色非常难看。
盛康是赫赫有名的大财团,许延如果结婚只能和夏雪柔这样的女人结婚,白幼青只是一个小生意人的女儿,有什么资格配跟他儿子在一起?
许盛辉让许延跟白幼青分手,不然就把那女孩父亲的生意彻底封锁,让他们家永远也翻不了身。
许延只想苦笑。他甚至都没跟她在一起过。
许盛辉搞错了一件事。
不是白幼青缠着他。
是他,许盛辉的小儿子,在纠缠白幼青。
许盛辉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许延站在窗前,沉默着看向窗外的画面。
他哼了一声,表情肃冷。“人也见到了,这破地儿也呆了五年了,你闹够了吧。”
许延没吭声。
许盛辉火气上来,抄起手边的花瓶就要砸他,随即想到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这才强忍着又放回去。
“当初你跟我保证过,只要那小姑娘安全了,你就会跟我回去。你还记得吧?”
“······记得。”
“现在人家已经出院了,你还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干什么?怎么,嫌伤得不够重,想把命掏给她啊?”
许延喉间干涩。“······她不要。”
她不想要他,也不想要他的命。
许盛辉脑瓜子都快被气蒙了,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抄起花瓶就砸向许延的脚边。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镇女孩而已,再怎么费尽心机勾引你,我老许家也不会承认她!”
许延闭了闭眼。
抬眸。
“父亲,你搞错了一件事······不是她勾引我,是我,你的亲儿子,对她纠缠不休。”
“你真是疯了!简直无可救药!”
许盛辉气得甩袖离开。
门外,夏雪柔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
她听见了两人的对话,终于知道许延为什么会待在这地方五年。他竟然是为了一个女孩!
夏雪柔嫉妒得攥紧手帕。她见过那少女,医院里许多人都偷偷谈论她,长得非常漂亮,即便是夏雪柔这种整天扎在名媛堆里的,也不得不承认白幼青的美貌无人可比。
更何况,她现在还没成年······倘若有朝一日,少女彻底长开,那该是怎样勾魂夺魄的美丽。
夏雪柔不敢想,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许延居然连这么小的都敢去喜欢。
这简直是丧心病狂!
她不知道许延和白幼青之间的事,对夏雪柔来说,自己的地位竟然被一个少女威胁。她感觉到危机,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多押注几个继承人······
白幼青回到家后,神情一直不太好。总是沉默地坐在书桌前,或者坐在院子角落看池塘里的游鱼。
沈玲以为她是受到了惊吓,特意去学校给她请假,让她在家好好休养。
白幼青知道,她不是病了。她只是无法接受许延突然离开自己的生活。
他走得那么干脆,一点痕迹都不留下,仿佛小镇上从没有这个人。她去他住过的房子看了,那里空空荡荡,连阿黄也不见踪影。院落里堆满了烟花,只是淋了雨,再也点不燃了。
一个星期后,白幼青重新去上学。
班里的同学得知她拿了第一,纷纷恭喜她,白幼青一一笑着回应。只是上课铃响后,所有人都转过身去,上扬的嘴角放下来。她这才发现自己,连微笑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春去秋又来,白幼青升入高三,开始备战高考。
课业繁重,厚厚的卷子摞在一起经常压的人喘不过气来。沈玲心疼她,经常跟她讲不要太拼,就算考不上大学,家里也会养她。
白幼青每次都笑着应了,可是转头,又会做卷子做到凌晨两三点。她需要一个目标麻痹自己。
她害怕自己停下来,就会开始想许延。
又一年冬至,小镇下了第一场雪。
白幼青背着书包放学回家,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她抬头,那里站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她心跳加快,走过去才发现,认错了人。
那人是隔壁学校的学生,特意在这里等自己的女朋友。明明有伞,他却孤零零地站着,女孩出来后,他才笑着迎上去。
一柄不大的伞下,两人相拥着走在一起。男孩刻意把伞倾斜护住女孩,雪花落了他满身。
白幼青看着他们,忽然想起那一年,许延也是这样等在她的校门口。他也没打伞,只是站在那里,一直一直等着她。
她想起他背她去找神庙,离开的时候,他的身影跟神庙重合。
白幼青眼眶一热。她低头,快步离开这里。
明明很久,没有想他了。
为什么·······想到他的那一刻,她依然会哭······
冬天过去,初春的时候,白幼青再次迎来自己的十八岁生日。
过了这个生日,她就是真正的大人了。
白幼青不想像其他人那样大办,高考在即,她只想安静度过这个属于自己的节日。
生日前一天晚上,白幼青罕见做了梦。
梦里,她回到了上辈子。
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她走在校园里,为接下来的考试头疼。路过篮球场的时候,忽然听见里面有人在打球。
身着红黑色球衣的少年接过传球悍然一跳,篮球稳稳当当落入球网中。其他几个朋友都在拍手叫好,少年转身,随意扯开白色的耳机。
打完了球,几人朝场外走。有男生八卦,忍不住问道。
“延哥,你真跟那个周玥分手了啊?”
“嗯。”
“这才多久,连一个月都不到,好歹人家也是校花。不过话说回来,周玥长那么漂亮,胸也大,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感觉啊?”几个男生荡漾地笑了起来。
许延咬了根烟,嗓音淡淡,“没感觉。也就那样。”
“可我听周玥说,你去她家里了,你们俩不会真的······”
许延嗤笑。“她求我我都不会。”
男生们纷纷起哄,拉长语调故意长长地哦了一声。
白幼青知道许延这帮人不待见自己,她顿住了脚步,打算换一条路走。
转身的时候,有人好奇地问许延。
“如果让你选,在我们学校你最想跟谁结婚?”
许延咬着烟,思考两秒。说出了答案。
听见那个答案,白幼青心肝颤了颤。
-高三八班,那个第一名
“8班第一,是不是叫白幼青那个?”
“嗯。”
“哇靠延哥你不会开玩笑吧,真喜欢她啊!”
“嗯。喜欢。”
“666延哥牛逼!我听说8班的人都很傲,延哥打算什么时候去告白啊?”
许延把烟夹在手里,“高考后吧。怕影响她学习,早恋不好。”
男生们乐不可支。“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早恋不好,延哥你自己都不知道谈多少个了。”
“是么?老子初吻还在啊。”
“······”
几个人越走越远。只有白幼青留在原地,心里慌得不行。
那时候她单纯,以为许延跟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得知他要追求自己,担心得一个星期都没睡好觉。
直到高考前一天,有男生比许延更早表白,那男生平时表现乖巧,成绩也很好,白幼青以为他们俩才是一类人。所以男生递花过来的时候,她没拒绝。她知道许延就站在不远处。
每个清晨,傍晚,放学回家的路上,许延都在看她。就像那晚,他看着她接受别人表白一样。
白幼青以为这样就能让许延放弃。
可是换来的,只有少年更为凶猛的爱意。
放学路上,他把她拽到巷子里,昏暗的角落,肆无忌惮地吻她。少年冰凉的手指游遍她的全身,白幼青哭得哽咽,他就把她的眼睛蒙上。
他说喜欢她,想跟她在一起。
他说之前那些女朋友都是假的,他没碰过其中任何一个。
他说这是他初吻,吻技不好情有可原。
他说他肖想她很久了,从看见她第一眼开始,他就会夜夜梦到她。
他说他是混蛋,明明配不上她,却还是拉着她一起堕落。
他说幼青,我叫许延,记住我。
白幼青醒来,泪流满面。
上辈子暗恋了她整个青春的少年,这辈子为了她甚至不惜献出生命的少年,怎么会说走就走?
白幼青不相信,她去找赵宇,再一次问他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宇见她哭肿了眼睛,本来还想隐瞒,但一想到许延已经离开这里了,便如实告诉了白幼青真相。
听见许延为了救她差点被车撞死,在急救室抢救两天两夜差点没抢救回来时,白幼青流着泪捂住了嘴巴。
原来那个守了她一整个青春的少年,真的很爱她。
白幼青要去找许延,赵宇震惊地看着她。“姐,你疯了?他已经回去继承盛康了,你要去哪里找他?”
“你不了解许延,他不会离开这里的。”
“如果他真的没有离开,那他为什么不自己来找你?”
白幼青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绳,声音很轻。“因为他在等我去找他。”
赵宇哑口无言。
他不相信,世界上真的会有这种坚定不移的感情吗?
今年初春格外的冷。清晨,空气中浮动着薄薄的雾,刚升起的太阳被厚重的云层挡住,只露出橙黄色的光边。
正专心看外面的大狗听见身后有动静,迅速支起耳朵转过脑袋,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
许延从卧室走出来,给阿黄套上牵引绳,戴上鸭舌帽,打开门下楼。
这座小区是县城里最高档的,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许延不肯回去,许盛辉本来想把他绑走,然后许延就说,“行,回去我就跳楼。”
许盛辉拿他没辙。他就一个儿子了,许延的表情不似作假,这个叛逆的小儿子什么狗脾气老许还是知道的。他不想做的事,就是天皇老子来了,许延都不会松一下口。
不过真正让许盛辉同意的,是许延跟他交换的条件:
只要许盛辉同意他留下,许延就会重新考学,一年后出国,然后回去接管家里的生意。
这个决定让老许惊讶极了。
许延在富豪继承人圈子里是有名的不学无术,当初阿海意外身亡后,所有人都觉得,盛康注定要走向没落。
许盛辉没指望许延能带盛康再创辉煌,他甚至都没想过盛康能在许延手里活下去。
因此当许延提出这个交换条件的时候,许盛辉只当他是开玩笑。在他看来,许延只是夸下海口,故意拖延时间而已。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许延只是个会寻欢作乐的公子哥,哪里能承担起振兴家族的重担呢?
许盛辉给许延在这座小区里买下了一整栋楼,还给他配了车,不过许延懒得开,都放在车库里落灰。
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一辆跑车停在那里,主驾上一男一女正在那里热吻。
阿黄想叫唤,许延示意它安静,点了根烟在那不紧不慢地看。
过了好一会,车门才打开,两人走出来。
天气很冷,女人却依然穿着短裙,大腿和胳膊露出来,脸上画着妖艳的妆容,口红被吃掉大半。男人年纪轻轻就秃了顶,长年胡吃海塞肚子比孕妇还大,脖子手腕戴着价值不菲的项链手表。
夏雪柔靠在男人身上,胸前的景色若隐若现。“多谢胡少送我回来。”
她媚眼如丝,胡少被她勾得口干舌燥,手也不老实地摸来摸去,一副**熏心的模样。
“小美人,走那么急干什么?干脆陪我多玩一会嘛。”
“我也想,可是阿延会发现的。”
听见她提到许延,胡少心里打了个冷颤。
这个圈子里谁不知道许家的二公子,从小就是个狠角色,小学就把人打进医院过,说话做事说一不二,玩在一起的就没谁不害怕他。
可惜是个不成器的。听说大哥死后他消失了五年,后来才知道跑到山里当护林员去了。
胡少眼里露出鄙夷,当他想到自己现在玩的女人还是许延的未婚妻时,他就更得意了,在女人脸上又亲了两下。
夏雪柔强忍住心里的恶心。这个胡少长得油腻还不老实,半点没有许延的帅气,要不是看他出手阔绰,夏雪柔才不会跟他在一起。
两人又缠绵了好一会,胡少这才放开她。
夏雪柔拢了拢凌乱的发丝,对着镜子补好了妆,踩着高跟鞋半点没有愧疚地转身回去。
只是路过转角的时候,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烟味。
夏雪柔心里一颤。
抬头,对上一双冰冷戏谑的眼。
“许少······”
许延半点没有搭理她,抬脚就要往前走。
夏雪柔想都没想伸手拉住了他,脸色苍白地跟他解释,“许少,不是你看到那样,是······是他强迫我的!”
“松手,老子没兴趣知道。”
“许少,我是真的喜欢你,看在伯母是我小姨的份上,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许延咬着烟,漫不经心地看她慌乱辩解,弯唇玩味地笑。“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钱,你自己心里清楚。”
夏雪柔脸色瞬间惨白。
许延说自己不走后,她也跟着留在了这里。两人就住在对门,夏雪柔有他家里的钥匙,经常去那里给许延做饭,许延虽然每次都扔到垃圾桶里,但他并没有赶自己走。夏雪柔以为,他还是喜欢自己的。
“阿延,你就真的对我没有一点点喜欢吗?”
夏雪柔红着眼眶,表情泫然欲泣。
她真的喜欢许延,从小就喜欢,只不过那时候家里看不上许延,觉得他没有继承权,不允许夏雪柔跟他在一起。
许延得到继承权后,夏雪柔是最高兴的。她怀着少女时期对他的憧憬靠近他,却发现男人心中早已有了别的女孩。
夏雪柔长得美,也很体贴,她哭得伤心,换做其他男人,说不定早就原谅她了。
可许延只是冷冷看着她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没有半分留恋,语气凉薄。
“滚。别让我说第二遍。”
许延的气势压迫极了。夏雪柔害怕地松开手,红着眼眶看着他走远,眼神流露着迷恋和不甘心。
上学的时候,许延就没喜欢过谁,夏雪柔看他身边换了一个又一个女人,以为他真的没有心。
可是新年那天,许延罕见地喝醉了。
他醉倒在家门口,脸色酡红,一身的风雪气息。夏雪柔应酬回来的时候发现了他,她有些激动,打开门想把许延带回自己的家。
搀扶着男人起来的时候,男人说了一句话,夏雪柔嘴角的笑僵住了。
外面风雪呼啸,楼道寂静。她听见此生难以忘怀的低语。
“幼青,我们结婚好不好?你死了,我给你陪葬。”
夏雪柔看着他走远,抬手抹掉眼泪。她不会放手的,许延只能是她的。
想到那个让许延念念不忘的少女,她今年应该十八了吧。当初在医院,她还没长开的时候就那么美,怪不得让许延那么痴狂。
夏雪柔不敢想,要是被许延看到现在的少女,他又会做出哪些疯狂的举动······
这天是白幼青的生日。她没有在家里过,而是来了县城,去年参加英语竞赛的地方。
赵宇担心她,也跟着一起过来。
靠近文化馆的时候,白幼青眼眶就逐渐酸涩起来。当初前座告诉她,为了能看她比赛,许延骑了一个小时的摩托,不要命地在高速公路上奔驰。
那时天很冷,他只穿着单衣,寒风割裂旷野,他的眼里只有她。
白幼青踏进馆内,里面焕然一新,曾经站在上面还摇摇晃晃的舞台,铺上了红丝绒地毯,就连头顶的探照灯,也不再是刺眼的白,而是一片暖黄。
那是因为许延跟馆长交换,为了进去找她,他花了很多很多钱。
白幼青吸了吸鼻子,泪水在眼眶打转。傻瓜,那张票只值十块钱。
场馆内还有活动,白幼青退了出来。
看见后街的那一刻,泪水终于决堤。
就是在这里,许延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她。
明明已经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呢?那辆车速度那么快,他被撞到的时候,身体该有多疼。
想到男人抱住自己的宽厚的胸膛,他的手臂那么用力,好像非常害怕,他一松手,她就再也不见了。
白幼青哭得不能自已,过往的路人纷纷好奇地看着这个漂亮的小姑娘。
她穿着天青色长裙,腰肢纤细,哭得太伤心,眼泪珍珠般一颗颗滚落。
赵宇担心她触景生情,连忙上前说自己饿了想吃饭。白幼青点点头,擦掉眼泪,只是眼尾通红一片,看得人心生怜悯。
有公交车停站,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上去。
白幼青坐在窗边,赵宇跟她说着安慰的话。她低着头,依然沉浸在情绪里。
因此也就没看见。
公交开走后,青年追在后面的身影。
许延喘着气奔跑,白幼青就坐在那里,可不论他跑的再快,也追不上她。
车辆消失在转角的那一刻,少女似有所觉地看向窗外。
一个青年站在那里,他的面容被帽檐遮挡,蓝色口罩之上,是一双清冷的眼。目光破碎。
白幼青窒了一瞬,像是被一双手狠狠攥住心脏。
她忽然想起上辈子死后,那个来看她的男人。他不说话,面容被遮挡,只是小心把遗照扶好,手指划过她冰凉的面孔,替她将微乱的发丝理好。
男人的动作自然,丝毫没有面对尸体的恐惧。只有面对故人的亲切。
白幼青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时候会觉得男人身上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那是许延啊。
那个时候许延来出席她的葬礼。
从殡仪馆出去后,许延停在了马路中间。一动不动。
白幼青至此,终于想清楚,许延这么做的原因。
-他想跟她一起死啊
少女颤抖着,双眼被泪水盈满。她抓着赵宇的胳膊,声音哽咽沙哑。
“赵宇,我看见许延了,我要下车去找他。”
“姐,你别激动,是不是看错了?”
“不会,那就是他,那就是许延。”
白幼青的神情悲戚,赵宇沉默地看着她,终究起身,和司机商量让两人下车。
公交车再次停下。
白幼青下车,不顾一切地跑回去,可是刚刚还站着青年的地方,早已空空荡荡。
赵宇叹了口气,担心再这样下去白幼青会疯掉。
他劝道,“姐,别找了,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白幼青坚定地摇头。“不,我相信他不会走。”
“可是县城这么大,你要去哪里找他?”
白幼青抿唇,抬头看向逐渐昏暗的天色。她声音轻轻的。
“许延不会走的,他说要陪我过生日,我答应了他,所以我不能毁约。”
赵宇面色复杂地看着她。自从这个表姐醒来后,他就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不仅变得聪明沉稳,还给他一种很坚定的感觉。
他有时会很恍惚,好像在看另一个人。可是不管醒来的那个人是不是真的“赵宥晴”,赵宇毫无疑问更喜欢眼前这个。
“我会跟叔父解释,如果你想找,就找吧。我陪着你一起。”
白幼青弯了弯唇。“谢谢你。”
江边的晚风轻柔。两旁河堤点缀着星星一样的彩灯,一点一点连成线。
许延喝着酒,坐在汽车的引擎盖上,脚边一堆被捏扁的塑料罐。
啤酒味道苦涩,他大口大口咽下,脑海里回想的,全是白天看见的那副画面。白幼青跟那个少年坐在一起,他说,她听。两人看起来般配极了。
他也曾年轻过。
比那个小白脸更高更帅。可是那时候白幼青就不喜欢他。
许延还记得,当初他等在白幼青上学的路上。那是个雪天,他想给她送伞。
少女的车子坏了,她推着车吃力地走在雪地里,红围巾裹住她细瘦的脸,鸦羽般的长发落沾满雪花。
许延躲在暗处看着她,白幼青走过来的时候,他突然出现,想给她一个惊喜。
少女吓了一跳。许延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就慌乱地跑开了。
许延攥着手中新买的伞,愣愣看着她的背影。从小到大,许延都是人群中耀眼的存在,他不羁,帅气,随便一件衣服都是别人难以想象的天价,这样的他从没有被人讨厌过,有的只是多如过江之鲫的谄媚讨好。
白幼青是第一个,那么讨厌他的人。
那时候许延还不知道自己喜欢她。只是每次看见白幼青的时候,他的心里总是产生异样的情愫。
白幼青躲他,他会很烦,白幼青跟别人说话,他只想把那人揍到爹妈不认,白幼青在放学后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做题,他会站在外面痴痴地看她。
明明也不是多漂亮的人,学校里比她好看又听话的女生一抓一大把。
许延心烦意乱,开始在白幼青会出现的每个地方找茬。
跑步的时候故意靠近她踩掉她的鞋,在图书馆故意蹭掉她的书在她旁边说话谈笑制造噪音,上课的时候,会从窗外朝她丢粉笔,只为了看她分心被老师罚站。
那时候许延坏透了。
他像每个青春期爱捉弄人的坏男生一样,捉弄着白幼青。
最过分的一次,是他在走廊上遇见白幼青。白幼青低着头,神情有些羞涩,快步朝厕所走去。许延视力好,一眼就看见白幼青手里藏着的东西。
他走过去,故意撞到她,卫生巾掉了下来。白幼青慌乱着想捡起来,他用脚踩住,不管她怎么用力都不松开。
人群越聚越多,都看见了那片显眼的东西,纷纷狭隘地笑起来。
那一天,白幼青哭了。
她推开人群跑出去,许延看着她苍白的侧脸,第一次觉得自己真不是个玩意儿。
也许是感到没意思了,许延收敛很多,不再关注白幼青,也没再捉弄她。
他以为自己只是一时兴起,对她有种新鲜感。因此有女生向他表白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他以为这样就能忘掉她。
那女生是白幼青一个班的同学,在一起没多久就叫许延给她买东西,许延浑不在意地丢给她一张卡,那只是他零花钱的十分之一。
看见卡里的余额,女生欢天喜地,到处跟朋友炫耀许延对她有多好,两人有多甜蜜。谣言越传越凶,许延并不阻止。
偶尔去班里找那女生,许延都会不动声色观察白幼青的神情。他想看见她嫉妒,或者羡慕,或者干脆跟他一样被折磨得发疯。
闹哄哄的教室里,少女只是安静地坐在第一排,不言不语闷头写着试卷。有阳光倾斜在她身上,她轻轻眨动睫毛,美好得像是一幅画。
许延心口滚烫,当晚就跟女生提了分手。
女生哭着找到他,问他为什么。许延记得,自己那时候叼着烟,手里攥着一把牌。
他把牌打出去,撩开眼皮,语气轻蔑。
“玩你而已,真他妈以为老子喜欢你?”
“你无耻!”
女生朝他脸上泼了水。他没躲,嘴里的烟被浇灭。
女生哭泣着跑出去的那一刻,他转头,看见了门口站着的少女。
她站在那里,静静望着他,淡粉的唇抿成直线。
眼神好像在看什么肮脏的东西。
就是在那一秒。
许延突然有种,自己跪在她面前的感觉。
原来,
他早就,
向她俯首称臣了。
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个不停。许延嫌烦,调成了静音模式。
电话响了一阵就自己停了。屏幕上显示有三十个未接来电,都是夏雪柔打来的。
许延让她今天就搬走,夏雪柔不肯,疯了一样打给他乞求原谅。
他知道夏雪柔的心思。这种人他见多了,跟那个花他的钱来炫耀的女生一样,她们以为自己喜欢的是许延这个人,最后还不是爱他的钱。
倒是有一个人不爱他的钱。
白幼青就不爱他的钱。也不爱他的人。
想到那个清晨,少女被他堵在巷子里,被逼无奈答应他自己会赴约的模样。她只是撒了一个无足轻重的谎,他却信以为真,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救赎。
许延捏扁手中的空罐子,随手扔在一旁。
他从车上下来,绕到后面,打开后备箱。
满满一车厢的烟花。每一发都价值不菲。
他曾说过,要送她礼物,哪怕她不在,他也会做到。
许延把烟花一个个放好,用同一根引信相连。他点燃引信,火花滋滋作响。
漆黑的夜幕,突然绽放一朵朵绚丽的烟花。
行人被惊到,纷纷举起手机拍照,这烟花十分绚烂,每一朵都是震撼人心的美丽。
许延站在原地,抬头看向夜空。
幼青,生日快乐呀。
烟花在头顶一朵朵炸开,许延静静地看着,心中满是遗憾。
曾经年少轻狂,以为感情只是游戏,game over后大不了再来一盘。
长大后才知道,能再来一盘的不是感情,而是幼稚的自己在青春犯下的错。年轻时谁都不愿意低头,宁愿错过也不要轻易认输。
可是当岁月流转,铅华洗尽,夜最深人最静的那一刻,他才看清自己,看清所谓的感情。原来只有遇见对的人,才是爱,其他的,都是过客。
许延转身,想要离开这里。
他跟许盛辉通完电话,告诉他自己今天就回去。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不论过去还是现在,不是他的,永远都不会属于他。
人群拥挤吵闹。
许延越走越远,孤单得像是一道影子。
——“许延!”
他顿住脚步。
明明只是一道模糊的呼喊,很快就被更大的喧哗声覆盖。许延还是听见了。
他攥紧手指,拼命克制住转身的冲动。害怕这是一场空欢喜。
白幼青几乎快被人流冲走,她拼尽全力喊出他的名字。“许延!”少女清澈的嗓音穿透夜空。
许延回头。
漫天绽放的烟花下,少女穿过人群跑向他。她的眼中闪烁着细碎的光,奔向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好像变成了慢镜头,许延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他的眼睛只能看见她,耳朵只能听见她。
比身体反应更快的,是他的本能。
他几乎是冲过去,张开手臂用力抱住她。力道大得仿佛要把她揉碎在自己怀里。
“幼青,幼青,幼青·······”
许延不断重复着,低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我在,我在,我在这里。”
白幼青回应着他,哪怕快要被抱得喘不过气来。
许延一边拥抱一边把头埋进她的脖间,不断亲吻感受她的温度。他多害怕这是一场梦,醒来后,他依然是一个人。
赵宇好不容易挤过来,看见的,却是他的姐姐被另一个男人严密抱住的画面。
他额角青筋暴起,冲上前就要拉开男人揍他。
许延反应更快,反手就将赵宇钳制着跪在地上。他现在就是一头饿极了的野兽,任何敢来打扰他的人都是不知死活。
白幼青吓坏了,连忙拉住他的手。“许延,你别打他呀。”
“你心疼了?”
许延一边说,一边手下更用力。赵宇就是个书生,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几乎痛得惨叫出声。
白幼青这才知道他误会了。
她伸出细白的手指,将他的脸轻轻转向自己,认真地解释道。“他叫赵宇,是我的表弟,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
少女表情真挚,嗓音温柔,抬手间有一股淡淡地花香。
满腔的烦躁就这样被轻轻抚平。
许延终于松开了手,甚至还颇为不要脸地问了一句,“小舅子,没伤着你吧?”
赵宇半条胳膊都快被他卸下来了。这他妈还是人吗!手劲那么大,他怎么感觉许延刚刚就是想弄死他呢?
许延开了口,赵宇也只好皮笑肉不笑地挤出一句。“没事,没伤到。”
“那就好。”
许延笑眯眯的,眼神却冷淡。他还记着这小子几次三番坏他好事呢。
白幼青担心两人再相处一会儿又打起来,连忙把许延拉到一旁。
她闻到男人身上一股酒气,皱了皱眉头,问他,“许延,你喝酒了?”
许延捏着她的小手,一会亲亲一会摸摸,心不在焉地回道。
“嗯,宝贝你不喜欢我喝酒吗?那我以后不喝了好不好。”
白幼青被他突如其来的称呼搞得脸红心跳。
许延跟她靠得太近,她有些不自在,想把自己的小手抽出来。头顶突然炸开一朵烟花,白幼青吓得闭上了眼睛。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的味道,下一秒,她就被罩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许延脱下外套盖住她的脑袋,在她耳边低喃。
“幼青,睁眼。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她乖巧地睁开双眼,却看见,绚烂夜空中,无数烟火组成了一个“青”字。
原来这场烟花,是为了她绽放。
许延低眸看她,嗓音有些干涩。“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
白幼青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许延顿了一下。
在最大的烟花升入半空前,他像是突然回到了十六岁那年,第一次见她的那个场景。朋友递给他一颗糖,他含在嘴里,汹涌的酸涩蔓延整个口腔。
他想吐掉,抬头却看见那个站在雨中的少女,她仰着小脸用书包捂住脑袋,困扰着看着天上的乌云。
许延忘记了自己那时候是什么心情,只记得那颗糖终究没有吐出来,难以忍受的酸涩化开,他尝到了丝丝甜味。
那是他一生中吃过的最甜的糖果。
而那个少女,是他最爱的人。
-“白幼青,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
许延心跳如鼓。他双手死死捏住少女的肩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你骗我的对吧?你一定是骗我的。”
“许延,我愿意嫁给你。以我的生命起誓,倘若我有违誓言······”
许延猛地捂住了她的嘴,将她用力抱在怀里,心口滚烫。
“宝贝,嘘不要再说了,骗我就骗我吧,就算是谎话我也很高兴。”
白幼青被他堵住嘴巴,恼得不行。她没有骗他呀,她是真的想嫁给他。
“宝贝,再等我四年,等你大学毕业了,我就来娶你可好?”
“好。”
赵宇等在原地,眼看着两人离开的时间越来越长,他都要忍不住过去找他们的时候,许延终于带着白幼青回来了。
男人牵着她的手,眼里满是柔情。他看她的眼神,好像整个世界都不存在,只有她一人笑靥如花。
赵宇愣了愣。
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坚定不移的感情。
他想起了神庙的故事,就算沧海桑田,就算世事变迁,相爱的人即使相隔万里,哪怕千山万水,也会奔向彼此身边。
-完-
时隔三年,我终于又写完了第二个故事。
因为是短篇,所以结尾有些仓促,但我还是很感动,超级感动,写的时候自己都泪目了好几次。其实这个故事,是为了弥补上本书的遗憾。
许延,谢渊,都是XY。
谢渊的故事我没有写完,甚至每次想起都心痛得不行。写那本书的时候,我还非常青涩,很多技巧都没有掌握,我记得很清楚,写到第三十章的时候,我就有种“这本书要完了”的感觉,事实证明,我的预感很准,写到第五十章,我就写不下去了。请假,断更,解V。
我曾一度不敢写文,打开文档就紧张得胃痛,勉强坐在电脑前却一个字都写不出来。很长时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不会写文了。
还好,我调整自己重新出发。既然写不了长篇,那就从短篇开始吧。
没人看也没关系,我只想要找到最初写文的快乐。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写这篇文带给我很多惊喜,不管是文本身还是写作过程中饱满的情绪,都让我感觉到振奋。似乎,我又可以写文了。
下一篇应该还是短篇,不长,写点喜欢但以前不敢尝试的。
最后,祝大家新年快乐呀,所有人都开心幸福,和和美美[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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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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