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魔界是一分一秒都不能再待下去了。
接连三天被梦中血尸惊醒,黎岁更加坚定了跑路的想法。
换上蓝白校服,黎岁打算趁采月幼星还在睡梦中,悄悄离开魔界。
“尊上起这么早,是要去哪?”幼星倚着门框,双眼还未完全睁开。
黎岁把书包丢到墙外,张口就道:“我出去散散步,你不必跟着。”
幼星揉着惺忪睡眼:“左护法让我们寸步不离地守着尊上。”
黎岁商量道:“就一小会,我保证在早饭之前回来。”
说动幼星,黎岁就如脱缰的野马,撒开腿跑了二里地,遇着向她行礼的魔兵,都笑呵呵地一一回应了。
用时一个时辰,得见柳暗花明。
魔界暗云沉沉,黑雾弥漫,终日不见天光,此刻得见灿烂明耀的阳光,黎岁不由热泪盈眶。
她自由了。
黎岁心情大好,从兜里掏出一张旧旧的地图,再三确认去九华城的路线,那里是最强宗门云岚宗的管辖地,遍地修仙者,魔界之人不敢随意踏足,正是个好去处。
就算是谢濯去了也要夹着尾巴做人。
装了多日深沉,此刻身旁无人,黎岁才敢释放天性,哼着小曲,走一步蹦一步,像是春游的小学生。
累了就席地而坐,饿了就吃点干粮,渴了就喝口水,稍作休息后继续赶路。
必须在天黑之前走到有人家户的地方,否则在野外过夜,不说凶猛的饿狼野兽,光是林间的吸血蚊虫就够烦人了。
夕阳将落未落,火红的霞光浸染天际。
落日余晖下,一座村庄若隐若现。
黎岁欣喜若狂,就要继续行进。
却发现双脚不听使唤,怎么也抬不起来,身子也一动不能动。
“尊上这是要去何处?”
心里咯噔一下,黎岁猛然转过头。
谁能告诉她,本该守在困兽窟的袁煞,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莫不是来为她送行的?
黎岁暗自否认这个想法,稳了稳心神,不露出半分慌张:“闲来无事,随便逛逛。”
“哦?”袁煞走近,“我怎么瞧着,你像是要跑路的样子。”
黎岁呵呵笑道:“袁将军真会开玩笑,我堂堂魔尊,打遍天下无敌手,普天之下,还有我待不了的地。”
“魔尊自然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赝品就不知道了。”袁煞猛然掐住黎岁的脖颈,质问道:“说,你假扮魔尊意欲何为?”
黎岁艰难开口:“袁煞,你敢动我一根汗毛,就是与整个魔族为敌,左右护法不会放过你的,你死定了。”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袁煞以牙还牙,甩了黎岁一巴掌。
突如其来的掌掴,打得黎岁偏过头去,眼镜都打歪了,脑瓜子嗡嗡的。
喉头一甜,血顺着唇角溢出来。
一道魔气幻化的利器直指黎岁的命门。
她害怕地闭上眼。
她还要留着小命穿回二十一世纪,断然不能交代在这。
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正是做俊杰的时候。
“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
“你要是敢耍花样,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袁煞两指一捏,禁锢着黎岁的力量就消失了。
黎岁扶正自己的眼镜,往旁边挪了挪,避开利器的锋芒。
不消片刻,她就编好了谎话:“我本是一大户人家的丫鬟,因犯错被主子发卖黑市。扶菱花二两银子买下我,她说我的长相与魔尊极为相似,逼我假扮魔尊,不然就要杀了我。”
脸颊火辣辣的疼,她挤出几滴眼泪,声泪俱下:“袁将军,我错了,我也是迫不得已。您想想,我一个没有法力的凡人,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假冒魔尊,都是扶菱她逼我的。”
袁煞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黎岁见状,很是狗腿子地笑了笑,提议道:“袁将军可带我去跟扶菱对峙,当众戳破她的阴谋,还袁将军你的清白。”
只要见到扶菱,她就安全了。
管他什么袁煞张煞李煞,叫扶菱通通杀了。
袁煞摆手:“不急,我先带你去见一个人。”
你不是最猴急的人吗,怎么这会子又不急了。
黎岁咬着后槽牙问:“见谁?”
袁煞卖关子道:“待会你自会知晓。”
说罢,一手拎着黎岁的后领,纵身一跃,消失在莽荒的山野间。
眼睁睁地看着人间烟火离自己越来越远,黎岁只觉生无可恋,泪洒天地间。
袁煞带她去的地方满是陡峭岩崖,走进去之后,各种野兽的咆哮吼叫袭击耳畔。
是魔界专门关押魔兽的困兽窟。
黎岁被毫不怜惜地摔在地上,索性不起来了,就地坐着,按揉酸痛的腿肚子。
早知道要被抓,她就走慢些了。
“右护法,人我带来了。”
黎岁心头一惊,顺着袁煞说话的方向看去,就见谢濯从一块巨石后缓缓走出。
袁煞用脚尖碰了碰花容失色的黎岁,命令道:“你把刚才的话,跟右护法再说一遍。”
黎岁颤颤地嗫嚅:“我不是魔尊……”
“右护法,我没说错吧。”袁煞得意扬眉,等待黎岁将真相全盘托出,几十秒过去,也不见黎岁开口,催促道:“没了?其他的呢?”
“我不是魔尊,难道你是吗?”
黎岁蓦然抬首,将有五指红印的脸,展现在谢濯面前,眸光盈盈:“师弟,他要杀我。”
魔尊谢一昙于五月初七与心上人坠崖,距今已过三月,其师弟谢濯阴鸷凶狠,凡见容貌相似者,必剥皮而后杀之。
谢濯是个变态,还是个姐控。
知晓她假扮魔尊,势必会将她挫骨扬灰。
她不能承认。
见黎岁说话前后不一,还意图用苦肉计迷惑谢濯,把自己当狗耍,袁煞怒不可遏,揪住黎岁衣襟,飞到一块岩石上。
下面是十几米深的巨坑,飘出一股浓重的黏腻血腥气。
“敢耍老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袁煞松了手。
黎岁去抓他,但还是慢了,身体一瞬间失重,她从十几米高空坠下,重重砸地。
尽管背后的书包起到了缓冲作用,黎岁还是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要碎了,喉咙涌上浓烈铁锈味。
耳边传来粗重的喘息声,黎岁侧目去看,像疯了一般地往后爬。
一只长着锋利獠牙的狼,朝她扑了上来。她反应极快,用书包抵着面前扑向自己的利嘴。
一股恶臭扑鼻而来,腥臭的涎水滴落脸上,黎岁胃里翻江倒海。
牙狼一爪子拍飞她的书包,血口大张,这次是冲着她的颈项,黎岁下意识用手臂去挡,被一口咬住胳膊,尖利獠牙没入肌肤之内,轻而易举地撕扯下一块肉。
黎岁霎时脸色惨白,痛到失声。
袁煞站在上方,坑底画面尽收眼底,瞧着喷射的血雾,兴奋得双眼发红。
“右护法,她撒谎了,她连困兽窟最弱的牙狼都打不过,又怎会是魔尊。”
谢濯沉默看着在牙狼身下蜷缩翻滚的人。
用来扎头发的发圈不知掉落何处,如海藻一般浓密的黑发胡乱披散,沾染鲜血和尘土,弱小又狼狈。
“啊——”
利齿如刀,刺穿黎岁的肩膀,霎时血如泉涌,黎岁痛呼,如裂帛之声。
牙狼拖曳着她,似乎要将她折磨致死。
背脊与地面摩擦,皮肉撕裂,痛入骨髓。黎岁双手乱抓,指甲深陷土中,试图阻止这场无情的拖曳,但牙狼之力,何其巨大,她只能像个破败玩具一样任其摆布。
剥皮抽筋也不过如此。
黎岁痛不欲生,哭喊着求饶:
“我错了,放过我吧,我不该假冒魔尊。我要疼死了,我好疼啊……”
然而,她的求饶并未划换来丝毫怜悯。
只闻袁煞之声,“牙狼,吃了她,我放你离开困兽窟。”
“不要……”
不要吃她。
她不想死。
牙狼凶恶的咆哮将黎岁细弱的惨叫包裹。
黎岁仰头,泪水流了满面。
瞬息之间,热血溅了满脸,人和牙狼都不再动弹。
袁煞上前两步,目瞪口呆地望着坑底。
牙狼的脑袋似被利剑斩断,滚落在地。
黎岁浑身是血,蓝白校服血迹斑驳,分不清是她还是牙狼的血。身上累累伤痕,乍可见皮下骨肉。
乱糟糟的头发下,是一双惊魂未定的眼睛。
一个柔弱的凡人不可能徒手杀死牙狼。
袁煞愕然看向谢濯,难以置信道:“她亲口承认了自己是冒牌货,右护法救她做甚?”
谢濯目不斜视,“我做什么,没有必要向你解释。”
袁煞语塞。
黎岁被谢濯打横抱起,虚弱地掀开眼皮,看着坑底的牙狼尸体瞬间炸裂,血肉横飞。
假惺惺……
黎岁用尽所有力气,支起上半身,一口咬向谢濯的喉咙,欲咬破他的血管,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但她仅剩的细微力气,根本伤不了对方的皮肉分毫,与小猫挠痒痒无异。
谢濯低下眼眸,语带嘲弄:“你除了弄我一颈口水还能干什么。”
黎岁闻言,怒火攻心,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袁煞忍不住问道:“不知右护法要怎么处置这个冒牌货?”
“我自有打算。”
“杀鸡焉用牛刀,不如把她交给我,免得脏了右护法的手。”
谢濯睨他一眼:“再啰嗦一句,我就扭断你的脖子。”
袁煞憋着一肚子窝囊气,敢怒不敢言,他知道谢濯说到做到。
忽然,一道鞭子径直抽向他们。
谢濯侧身避过,豁然扭头,就见扶菱从天而降,风尘仆仆,怒容可掬。
鞭子触地,犹如雷霆万钧,地面瞬间被撕开,裂纹如蛛网般四散开来,飞沙走石。
袁煞迎上去,笑道:“左护法再来早一些,就能赶上一场好戏了。”
他口中的好戏是什么不言而喻。
扶菱看着昏迷不醒的黎岁,横眉怒目,切齿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袁煞正声:“胆子大的人是左护法!堂堂魔尊,居然连最低贱的畜生都打不过,传出去岂不让三界笑掉大牙。左护法,你找人假扮魔尊……”
话音止住,袁煞面色涨红,掐着脖子慢慢跪下,痛苦地瞪大眼睛望着谢濯。
他的脖子正被某种诡异的力量慢慢折断,声声脆响,顷刻间死于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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