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帘低垂,微的一挥手,道:“去罢,从这里离开,就能回到你们所知的庆安郡了......”
说罢,知胭也不管三人作何反应,转过身去,踏上木阶,径直回了二楼,浓雾将她的身形掩盖
“走吧”,李逍遥道:“先出去再说”
三人一同走出大门.
街道上的人不多,阳光明媚,白屿嫣略松了一口气,看来暂时是没事儿了,一些人看见他们从春仙楼中走出,皆是大惊,一脸忌讳莫深的样子,匆匆走开了.
白屿嫣深感奇怪,听知胭说,这儿不过是因走水而废弃,为何来往路人会对此如此忌惮?春仙楼为何不重建?废弃后又为何不拆?当然,她更想知道的,是知胭为何不指责负心人,而是让他们去找“庆安郡主”,说上那样一句话?
白屿嫣:“李兄可知这位‘庆安郡主’是何许人也?”
“庆安?”,李逍遥道:“也算是我的表妹,如今的丞相夫人……但我与她其实并不熟悉.”
“原来如此”,白屿嫣略感失望,她还以为有血缘的皇室之间会比较亲近呢,原来不熟啊……
李逍遥道:“庆安她是出嫁时才初次进入皇城,此前一直呆在封地中,也就是庆安郡,连同周边县城,都属于她的封地”
三人走到了一间茶楼,点了茶,要了一间包间
李逍遥:“庆安本名‘李安茹’,是二皇叔之女,她还有个同胞兄长,也是如今的远平候,年长她九岁,之前为了拉拢丞相,将庆安嫁到皇城,我所知的只有这么多了……不过,听说远平候现在仍在庆安郡,也许可以去问问他”
“等等”,白屿嫣道:“那些追杀你的黑衣人到底出自何方?”
李逍遥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了,一脸警惕地环顾四周,方才用食指沾些茶水,在茶桌上写了一字.
“是……”，白屿嫣惊愕地瞪大了双眼,刚刚开口,却被李逍遥一把捂住了嘴,见他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白屿嫣只将已冲到喉咙的惊叹声给咽了回去,李逍遥这才缓缓松开了手.
“为什么?”，白屿嫣低声且短促道,一双眸子中盛满了不可置信
李逍遥将食指竖在嘴前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道:“知道的太多会使你处于更为不利的局面,寻归你不是还要调查明华宗的事情吗?”
“……”，是啊,她真正要查、且必须要查的,从始至终，都只有明华宗一事,别的查得再多,都不顶用,可是……
李逍遥神色如常，道:“走了，去远平候府”
远平候府的管家将三人迎进府中,满脸堆笑:“原来是漓王殿下驾到,失敬失敬”，正堂中，远平候起身行礼道:“不知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殿下谅解”
李逍遥虚扶起他，道:“候爷这是哪的话,说起来,候爷还是我的表兄”
“那是那是”,远平候笑容更甚，令侍女奉了茶，道:“下官一介莽夫，喝不出这茶的好坏,您尝？”
李逍遥的脸上一直挂着客套的浅笑,温和道:“表兄不必如此见外,我们的父辈都是骨肉兄弟,祖辈更是同一人”
“哎”，远平候嘴上说着“使不得”，却已将称呼改了过来,与李道遥称兄道弟,陪着品了些茶,后来李逍遥提出要尝尝当地美酒,远平候更是高兴不已
远平候大概三十出头,武将出身,好烈酒,对茶道一窍不通,可惜如今战事平定,再好的将军都毫无用武之地,武将势微,文官昌盛,这才想得去拉拢丞相,但文人墨容一般都喜欢饮茶,讲究风雅,而远平候恰恰对茶一窍不通,武将嫌文人娘炮,文人嫌武将粗鄙,常常不欢而散.
酒过三巡,李逍遥道:“庆安那丫头前阵子还跟我念叨你呢,说好久没回家看看了”
“怎么会?”,远平侯自嘲般地笑了笑,道:“自我逼她嫁去京城时,她就怨着我了……不然也不会成亲十一载,从未回这来过……”,他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一滴泪悄无声息地落下,坠入碗中
“当时安茹才十四岁”,远平候叹道:“还那么小……哎!就嫁去了京城…那人生地不熟的……”
李逍遥道:“孙相毕竟是个文官,重繁礼,又怎会让他夫人只身远行呢?他公务繁忙,这距京城又路程遥远……”
“可这是安茹的故乡!”，远平侯似是酒气上头,一把摔了陶碗，骂道:“什么狗屁孙相!老子妹妹远嫁,谁知道受没受欺负!家都不让回？！”
他越说越气,道:“等不了了,明日我得上京,接她回来……”
“表兄!”，李逍遥眉头紧颦,道:“番将无召不得入京,这是你忘了?你冒然前去,非但接不回庆安,还得连累她获罪!”
“……”，远平侯不说话了,只是喝酒,一杯接一杯,都说一醉解千愁,他倒是想醉,醉到忘了那年妹妹恨他的神情……
远平候夫人向李逍遥行了一礼,扶起远平候,道:“漓王爷恕罪，夫君他不甚酒力,恐怕不能作陪了”
“无防”，李道遥道:“只是有些事可能得再寻问嫂嫂了”
远平候夫人:“可否容许妾身先将夫君安顿一番”
李逍遥:“请便”
过了一会儿,远平候夫人回来了,道:“王爷想问何事?”
“由她来问”，李道遥扯过白屿嫣,指着她道.
白屿嫣:???
白屿嫣:“夫人可曾听说过‘春仙楼’?”
远平侯夫人:“自是知道的,曾经盛极一时的歌舞坊”
白屿嫣:“那夫人可曾听说过其中的一位歌女,知胭?”
本来她也并不指望远平候夫人会知道一名小小的歌女,谁曾想,话音刚落，远平候夫人脸色微变,道:“谁?”
“表嫂”,李逍遥重复道:“你可曾认识这位歌女,知胭?”
“孽缘一桩罢了”,远平候夫人叹了一口气,道:“那知胭姑娘当时是春仙楼的魁首,与夫君有些交情,夫君甚至想将她纳入府中,但那知胭是个性子烈的,‘宁作穷人妻,不作富人妾’,可惜啊,自古红颜多薄命……”
听她的语气,似乎并不憎恨这位与她丈夫“有些私情”的女子,反而还有些怜悯与惋惜.
白屿嫣奇怪道:“夫人难道不恨她?”
“这又有何可恨?”，远平侯夫人道:“我与夫君只是联姻，那知胭也是个难得的烈女子,可惜错入风尘中……她只卖才艺,与我夫君,也只是相识”,她声音温和,听不出是怀念居多,还是感叹居多
远平侯夫人:“若无旁事,妾身便先行告退”
李逍遥:“嫂嫂可否让人带我们去翻翻地方志?”
“自然,王爷请”,远平候夫人应下,唤了管家带三人去查
老管家将三人领到衙门后院的藏书阁,在门外等候
知胭身为曾经庆安郡中最红的花魁,她的死,自然是有记录在案:“自尽”，而春仙楼的废弃原因,地方志上记载的也十分简单,只有普普通通的两字——“走水”
看来从地方志上是查不出什么了,三人无功而返,白屿嫣提出找当地百姓一问,知胭和春仙楼名气在当年都挺大,不会有人不知道.
可三人问了不少人,得到的回答都是“不知道”、“不记得”，然后一脸惶恐地跑开了.
白屿嫣想着,自己的运气是不是有些太背了?是不是该积点德了?于是,往一旁老乞丐空空的破碗中放了几枚铜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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