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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夜歌

“雾胧里月似纱……花间蝶呀水情长~云清雨落绵又清……”

白屿嫣略微惊讶,她想不到,令人避之不及的歌声竟是如此清脆悦耳,声如黄莺,有银铃碰撞之声,听歌词,大抵是江南一带的地方小调,白屿嫣推开门,站在庭院中,她本以为作怪的妖怪唱的歌,或诡异,或妖媚,至少不会像这般清澈.

她抬头看向房檐,什么也没有,从袖中摸出灵符在眼间划过,她看见了,那儿有位姑娘,一袭红裙,半挽发,她站在屋顶瓦片上,青色的瓦、艳红的鞋,晚风吹得她青丝摇曳

好美!白屿嫣愣神,她唇角勾起展颜一笑,像是摄人心魄的女妖,又像消融冰雪的春风,她从房顶一跃而下,火红裙摆纷飞,如翩迁蝶翼,轻盈、灵动

她跃下,落在别处,白屿嫣回过神来,骤然转头,而那绯红的身影已经跳上了另一处房屋.

“站住!”

白屿嫣如梦初醒,几下攀上屋脊,向那姑娘追去,姑娘身法诡谲,飘忽不定,明明上一秒还在这边,下一步就跑到对面去了

眼看那姑娘身影渐远,白屿嫣心一横,从袖出摸出几张绊步符,黄符似箭,向那姑娘飞去,姑娘左右躲闪,终是慢了几步,以灵力加持,白屿嫣总算是牵住了她的衣袖……

姑娘眸中闪过惊讶,直到近身,白屿嫣才真正看清楚了她的模样,丹凤眼,碧玉色眸子,朱唇皓齿,柳眉稍弯,肤如凝脂色白皙,乌发挽髻,珠钗金簪饰牡丹,金丝簌玉祥云璎珞圈,绯红百蝶暗纹广袖,水粉织金羽袖、围裳,正红金丝牡丹绣小衣,烟粉缕带飘逸,杏红渐变百蝶明纹八破裙,火红钉珠锦帛,缀珍珠火红翘头宫鞋,她眉稍挑,纤纤玉手一晃,几只金丝小镯碰在一块儿,微微响,将广袖一振,却被白屿嫣捉住手腕,姑娘半眨眸子,用力甩开白屿嫣,嗔怒道:“呀!你这尼姑好不知礼术!”

“你!”白屿嫣气急,怒道:“姑娘倒真是可惜了这一双漂亮眸子!竟是看不真切人儿!”

“呀!小尼姑,这么急是作甚么?”,姑娘展颜一笑,娇声道:“说你是尼姑,还不乐意了?”

见如花颜容,白屿嫣神色一顿,又立刻反应过来,本不想争论,却不知怎的又气道:“我是修士!”

“原来是道士妹妹”,玉手抚过脸颊,眸中若有秋波流转,她勾唇笑道:“不过呢,在我眼中,尼姑和道士,可没什么区别呢!”

白屿嫣面上浮现淡淡红云,一把拽住姑娘,扯得她跟跄几步,在这屋眷之上,似是有些站不稳了,身子向一侧偏去,白屿嫣一惊,伸手去揽,姑娘却侧身一闪,稳稳落在另一侧屋背上,而白屿媛一下重心不稳,跌下房檐,一身白衣染尘

姑娘掩唇娇笑,灵眸忽移,她手中拽着一只桃花色的坠子,白屿嫣一摸腰间,不可置信,一对杏眸含怒

“你!”

“我什么?”,姑娘晃了晃手中莲花襟步,道:“你凭本事来拿哦~”

白屿嫣微微抿,抬手飞出几道黄符,姑娘向一旁跳开,轻笑道:“就这?小道士,你不行呀~”

白屿嫣不答,又是几道黄符飞去,却被姑娘尽数接下,而只是稍稍损伤衣物,便被她徒手接住,她还不忘调侃道:“我这身裙子可贵着,小道士你赔得起么?”

“住口!”,又是几道黄符,姑娘浅笑盈盈,伸手去接,却猛然发出一声惊叫,玉臂伤痕累累

原来,前两波的都是半成品符咒,威力不佳,为的是让她放松警惕,不再躲闪,而最后一批符咒中却是夹杂着一张上品爆破符,那是唯二的成品之一,姑娘吃痛惊叫,符咒余威落在瓦上,碎瓦浓烟,遮了视线.

一只镂空金丝花钿镯子滚落,等烟雾散去,姑娘已消失不见,过了半晌,白屿嫣才去拾起那只小镯,却是腕上一痛,一道暗红色狐形符纹突然出现在手腕上,耳边响起姑娘的娇笑道:“小道士,来找我……不然,就去死吧!”,最后一句,是她的狂笑声.

那只小镯不知何时套上手腕,摘不下来,白屿嫣双眉紧颦,她认得这种符纹——傀偶印,一但印记完全变成暗紫色,她就会被刻上烙印,成为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连魂魄都不属于自己!

白屿嫣暗暗数着印记上的狐尾——三条,略微松了口气,三尾妖印并不难解,只要有修为超过她的修士或妖族,辅以青雀精血即可解咒,修士好找,九大宗门中任意一个长老、护法都有这个修为,可她如今必须隐姓埋名,不可暴露身份,而且,如今存世的青雀妖极少,据她所知,迷雾森林中便有一只,可迷雾森林极为凶险,生死由天,运气好,普通人都能平安无事,运气不好,十大宗门的掌门去了,也再回不来!白屿嫣紧咬朱唇,直到见血,其实解咒还有一法,就是让施咒者解咒,或是亲手杀死施咒者,必须是亲手!

白屿嫣正纠结着,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臭味,尸臭味,是从屋顶上传来的,抬头,见屋顶破碎的瓦片裂口中,垂下一条修长而褐红的手臂,没有皮!

白屿嫣瞳孔骤缩,后退几步,止不住心惊,不是说无人伤亡的吗?这里为什么会有一具尸体?!这是谁的尸体?

天渐渐亮了,富商过来察看情况,见白屿嫣还在,满脸堆笑,道:“仙师真是厉害!昨夜歌声一响,一下子就停了!厉害!厉害!”

白屿嫣不答,面色凝重,富商见此神情,心里“戈登”一下,犹豫道:“仙师?这…这事解决了吗?”

白屿嫣淡声道:“那半夜响起的歌声解决了……”

“那就好!那就好!”,富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了,道:“那我现在去……”

“等等”,白屿嫣微微颦眉,打断他道:“你向那屋顶上看”

“什么?”,富商还未回过神来,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随着白屿嫣的手向上移,目光落在她手指的地方,那么垂着一条被扒了皮的手臂

“啊!”,富商吓了一跳,立刻想到是妖魔作怪,惊声尖叫了句,又立刻收住,抱紧了身旁那位名为“莺莺”的姑娘,将脸埋在她胸口.

缓了好一会儿,富商才微微平静,让人拆掉瓦片,将那具尸体抬下来,几番催促,才有家丁上前去抬尸体

尸体被抬到院子中,铺了块白布铺在地上,尸体时间大抵有些久了,软绵绵的,一股浓郁的尸臭味弥漫开来,得人作呕,白屿嫣掩住口鼻,察看,那浓臭味几乎化成了实质,因为没了皮,还在向下滴着脓水,将白布染成了淡黄和褐色,脓水混着腐烂的血肉带来的视觉冲击绝对够让人吐上一天

白屿嫣眉头紧锁,强忍恶心,仔细察看,那是一具女尸,全身都没了皮,腐烂了,右臂关节处隐约可见白骨……

一件能辨认身份的物品都没有,脸色发白,白屿嫣已经快吐了,后退数步,问那富商道:“贵府上近一个月可有人失踪?”

富家让管家将所有人都聚齐到子里,一个个点到、核对,竟是无一失踪,那这具尸体又是谁的?

白屿嫣再次上前,未掩口鼻,在尸体前轻轻蹲下,借着观察尸首掩饰,察找院中与其身形相仿者……

悄悄瞥向院子中某一人,又转开视线,道:“这具尸体要好好安葬,若不然可能会滋生凶煞”

“好好好……”,富商连忙答应了,又道:“那…那这是解决了吗?”

白屿嫣摇头道:“并未,凶煞未除,若不好好安葬这姑娘,要对付的可能就会再多一个,而那唱歌的姑娘,反倒是最没有威胁的一个,况且……”,她看向那具尸体,道:“也许贵府不仅是死了一人……”

富商被吓得不轻,抱紧了身旁娇啼不止的莺莺,白屿嫣道:“这女子死时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富商一惊,下意识地放开了怀里的莺莺,美人目光幽怨,像是在控诉一个负心汉,白屿嫣继续道:“先别急着紧张,此类情况多为嫉妒作怪,年老色衰的妇人嫉妒青春貌美的少女,从而剥下她的皮泄愤,贵府可有此事?”

“没有”,富商摇头,怜惜地将莺莺重新搂在怀里,又道:“仙长有何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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