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后,兰陵村。
潺潺的流水声在炎热的炎暑中如同一道悦耳的乐曲,纾缓心中的烦躁。一个石子儿被重重丢到河中间,砸出一个洞,层层涟漪荡开又陷入平静。
“下次石头再惹我,我就把他丢进河里。”小女孩一身粗布衣,裤脚卷到膝盖的位置,头上用红绳砸了两个小辫。
小女孩就是当年的狐妖岁岁,投胎到兰陵村的叶家,取名叫岁莘。
叶家二老为人忠厚老实,大儿子也是个憨厚的,不知怎么个原因,偏偏女儿叶岁莘脾气火爆,是出了名的恶霸。
为此叶家没少和邻里街坊争吵,实在是头疼不已。
这不,和隔壁李家的小儿子李端闹了不愉快,跑到这河边丢石子儿泄愤来了。
叶岁莘在河里玩儿了好半晌,阳光照射在河面上有些刺眼睛,岁岁拎着布鞋光脚踩在地上,嘴上哼着小曲儿小碎步跑到树荫下乘凉。
身后传来一道小男孩儿响亮的声音,“岁岁,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惹你了。”
他脸蛋胖嘟嘟的,跑起来肉都一下一下颤抖,此时跑过来已经有些喘气了。
叶岁莘听到他的求饶声,小嘴翘得老高,却并没有因为他道歉而心情有所缓和。她就知道,石头这人不能信,每次都是这样说,但她现在不也被他惹生气了?
她悄悄挪到一边,借大树根挡住自己不让石头发现自己。如果石头没有发现她,白跑一趟失望而归。那她倒是可以可以考虑原谅他。
正当这样想着,身后传来一身震耳欲聋的咆哮。
李端得意道:“哈哈,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单纯的小男孩还以为自己在玩捉迷藏游戏,沉浸在找到人的喜悦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叶岁莘的脸色如乌云笼罩。
叶岁莘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惊吓过度的思绪终于回神,她咬牙切齿怒吼,“李端端!”
李端听她如此愤怒阿语气,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在玩捉迷藏,而是负荆请罪。
李端,小名叫石头,只有叶岁莘生气到了极点才会才会叫他李端端。
有一次,趁叶岁莘心情比较好的时候,石头问她,“为啥你生气的时候要叫我李端端呢?”
叶岁莘言传身教,“你跟我念‘李端端’,重复的时候你就能感觉到那种咬牙切齿的生气劲儿了。”
李端有些失落,回家后一直闷闷不乐,原来只是因为一个字不足以承受她的怒火,这才叠字骂他。那他以后生气的时候也要叫她全名叶岁莘,而不是岁岁。
叶岁莘从地上爬开,拍了拍手然后三两下爬到了树枝上。
“你怎么又爬树上去了?”李端一脸焦急。
原因是叶岁莘爬得有点高,而自己不会爬树,他身上肉还有点多。
叶岁莘坐在树干上,居高临下,姿态不要太嚣张。
“哼,我瞧见了,你和张家的那个小丫头在一起玩,你以后不是我的朋友了。”
李端一听这话,急得话都说不清了。
是张小丫找他说话,自己才回了一句,没成想就被岁岁看见了。
“咱俩才是天下第一好,我就是跟小丫说了一句话,你不高兴的话,我以后都不跟她说话了,行不行?”
叶岁莘听了他的话,心里有一丝得意,不过,她还是冷着一张脸,得寸进尺道:“你跪下跟我道歉,我就原谅你。”
以前只要李端惹她不高兴了,叶岁莘就让他跪在地上磕头。看到他额头红了一片才高兴些。
当然,叶岁莘也给他磕过头,不过是很小的时候了。长大后她脾气了得,又是伶牙利嘴。李端倒长残了,温顺得不得了,叶岁莘跟他连架都吵不起来
叶岁莘也就理所应当地欺负上了他。
李端闻言,小脸皱在一起,有些为难。
夫子说,男儿膝下有黄金,除了跪天跪帝跪父母,否则轻易不能下跪,折辱了男儿气概。
他试着跟岁岁讲道理,“岁岁,夫子说过,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能下跪的。”
叶岁莘登时不高兴了,扯下一把树叶丢他脸上,“我才不信,那你以前跪过那么多次,我也没看见你膝盖底下生出来黄金,要么是你夫子骗你,要么就是你骗我。”
“我真没骗你,夫子说了,除了跪天跪帝跪父母,其他人都不能跪的。”
“那你的意思是我是其他人咯?”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李端辩得脸色都涨红了,简直是有理说不清。
叶岁莘昂头思考了一番,打断他,“那你就把我当作你的天,这下你可以跪了吧?”
李端闻言,小声嘟囔一句,“你是人,怎么能是天。”
“书呆子,当作啊,又不是真。反正你今天不跪下讨饶,我以后就和你绝交。”
叶岁莘当然不可能真的和他绝交,只不过威胁他而已。
李端一听他要和自己绝交,立马将夫子的话抛之脑后,膝盖一软登时跪下了。
“行吧,那我就当你是我的天,不过,你不能告诉别人哦,我以后可是要考状元的人。”
叶岁莘见他老实跪了,心里的气消了一大半,敷衍道:“行行行,你是状元。”
她从树上跳下来,拍了拍了李端的肩膀,嗓音稚嫩,“那你以后记得给我多买些好吃的,好玩儿的,还有画本。”
二人相差一岁,年长一岁的李端此时还没有叶岁莘高。
或许是身高上的压制,李端习惯了跟在她后头,听她差遣,心甘情愿地受她欺负。
他点头应道:“好。”
一点小矛盾解决后,二人心情都不错,结伴慢悠悠散步回去。
叶岁莘嘴里还叼了根草,活脱脱村里小霸王的模样。
二人离开后,水晕的光圈外,似乎站了两个人影,他们一直望着岁岁的背影,风吹过,一片岁月静好。
“她这性子倒是有些出乎意外。”风陵仙君说完,看向一旁的雨幻仙君,“是吧?”
雨幻倒是觉得这样挺好,可能这算是狐妖岁岁对自己的一种变相补偿吧。心里的那点不值当和怨气总归要有地儿宣泄。
“不被欺负,有气撒气挺好的。”雨幻这纵容宠溺的模样活脱脱像个慈母。
这七年来,两人得空了就往兰陵村跑,也算是一路看着叶岁莘一点一点长大。
雨幻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和她说上一句话呢?
秋风过后,兰陵村迎来风雪,河流结了冰,不少小孩在冰面上嬉戏玩闹。
见叶岁莘来了,纷纷吓得滑跪而逃,连他们心爱的玩具都被遗落在冰面上。
“真是胆小,我又不吃小孩。”叶岁莘语气嘲弄,就差翻白眼了。
不过,算他们识相,这河面不过七尺宽,人多了有些挤,她就当他们是在给自己腾位置。
她没有踏上冰面,而是坐在一棵树下,看样子是在等人。
叶岁莘手执一冰棍,明明手指已被冻得通红,她像是感受不到冷一样依旧把玩着,时不时拿着冰棍在土里戳出个洞,一个人玩得也很开心。
又一个七年过去,她长高了许多,鹅蛋脸上一双眼睛更是生得漂亮,褪去些许青涩,更添一抹冷寂。
她只需面无表情,又或者眼睛稍稍怒瞪,兰陵村的老人孩子就会自觉地避之千里。
“岁岁!”
一声远处传来的叫喊让无神的眼眸里多了一丝波动。
叶岁莘嘴角微微上扬,哪怕只是很小的浮动,也如春天绽放。
还好有李端,否则她真想把兰陵村一锅端了。
见他还背着包,难道是从学堂里直接过来的?
“你下了学没回家?”
李端故意打趣她,“我怕你等生气了,不敢回家。”
实际是他爹娘让自己离叶岁莘远一些,他怕回了家就来不了了。
虽然他拿自己打趣,但这一次,叶岁莘没有生气,反而勾唇一笑。
李端最爱看她笑了,她一笑,仿佛有雀鸟在他耳边吟唱,婉转动听,令人喜悦。
“你怎么来这么早,还穿这么少,怎么连个披风也不穿,当心着凉。”
他从棉服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椭圆捧炉递给她,这是他爹专门找铁匠给他打造的,能放在衣袖,也能放在胸口取暖,方便他读书的时候用。
“快捂着。”
叶岁莘扔掉手里的冰棍,接过手炉,热乎乎的。
“在家我娘要念叨我,就出门咯,不说这个了,快把东西拿出来。”
他们今日约好了要玩冰车的。
“等我一会儿,马上。”李端放下布包,神神秘秘德从一旁的杂草堆里掏出一厚木板,仔细看厚木板还有四个轮子。
为了满足叶岁莘想要在冰面上飞速滑冰的愿望,李端自己做了这个滑板。人坐在上面,轮子就会顺着河流的流道往下滑。
叶岁莘迫不及待抢过花瓣放在冰面上,一屁股坐在上面,激动道:“石头快坐上来。”
李端无奈摇头,与她商量,“要不我坐前面吧。”
意料之中,叶岁莘当然不会同意。
“不行,前面更刺激,你胆子小,老老实实做后面去。”
李端老实坐下,却有些犯难,他的手应该抓哪里才好呢,底下就一块木板和四个轮子,也就前面有一个控制方向的,后面多的都没有。
叶岁莘迫不及待出发,抓住他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腰间,心情激动,“出发!”
说完,她两脚一蹬,轮子在冰面上滚动,一开始速度还没有那么快,越到后面速度越快,连河道两边的枯树都飞出了残影。
李端刚开始还有些拘谨,只是堪堪抓住她外面一层衣服,后来架不住人快飞出去了,他一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死死抱住叶岁莘的腰,连头也缩在她背后。
叶岁莘彻底成了他的人肉避风港。
与之相比,叶岁莘嗷嗷的尖叫声仿佛是回归了动物森林的野兽一样,兴奋到无以言表。
“李端端,想不想再刺激一点。”她大喊道。
然而她身后的李端端已经瑟瑟发抖,生怕一个侧身,人带板的摔下去。
“不想,岁岁,咱们要慎重!”
叶岁莘兴奋上头了才不听他的,下一秒竟然堪堪站起了身,等适应了会儿才站直了双腿。
站着比坐着更刺激,叶岁莘觉得浑身的血液在沸腾,迎面吹来的冷风从耳边擦过,太刺激了。
冰面上赫然两道划痕,两道人影迅速飞过,快得看不清模样。
与叶岁莘的激动想比,李端则显得有些惊慌失措,他也没想到这滑板滑起来速度如此之快,他胆子小,实在经受不住。
蓦然,一个小转弯,车子微微偏了方向,突然的失衡把李端吓了一跳,他情急之下只好一把抱住叶岁莘的腿,岂料正是因为他这一举动让叶岁莘失去了平衡。
“啊啊啊!”
“快松手!”
“我害怕,送不了呜呜呜。”
二人一阵尖叫,场面一时慌乱起来。
李端不敢松手,叶岁莘站不住脚,滑板在冰面左右晃荡。眼看滑板就要冲出冰道了,这要是撞到一旁的树干上,他们二人得变成猪头吧。
叶岁莘短暂慌了神,这要是撞上,他们二人得变成猪头吧。
千钧一发之际,叶岁莘想起方才李端给她的手炉,死马当活马医吧。
她让李端抱紧自己,从怀里掏出手炉,看着冰面,眼里闪过一抹狠厉,下一秒,她快速将手炉卡在轮子间。
轮子受到手炉的阻碍,顷刻间,木板和人都翻飞出去了。
只听见“咚咚咚”的动静,手炉顺着冰面滚一边去了,木板也翻了个面砸到冰面上,砸出个坑。
叶岁莘和李端两人则摔到了土里,危险之极,李端用手护住了叶岁莘的头部,幸好没有受伤。
叶岁莘睁开眼,松了一口气。
想起方才李端用身子护住自己,她一脸担忧连忙坐起身,却见李端傻呵呵地对着自己笑。
天哪,不会摔到脑袋把脑子摔坏了吧。
叶岁莘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摔傻了?”
李端拍掉她的手,想起方才的经历,虽然一阵后怕,但…这般惊心动魄的经历是他和叶岁莘独有的,只要一想到这个,他就觉得有叶岁莘真好。
不过,他还是要借机教育叶岁莘,让她以后消停一点,毕竟谁也无法保证下一次是否也能这般好运。
“下次还敢不敢玩了?”
叶岁莘见他没事,心里那点顾虑和紧张通通没了,随之勇气和激情又占了上风。
“哼,我有什么不敢的。真是,你小时候胆子都还大些,读了书以后,你这胆子一天比一天小。”
“我这是稳重,夫子说了,男儿不得嬉皮笑脸,举止轻浮。”
张口夫子,闭口夫子,叶岁莘觉得没趣扔了把草在他怀里,起身拍了拍裙角的灰土,走了。
李端顾不得什么滑板,连忙跟上,二人沿着河边往上走,眼看就要到村口了,他在犹豫要不要和叶岁莘分开走。
他是无所谓,就是担心被他爹娘看见又在他耳边念叨。
算了,比起爹娘念叨,他更在乎叶岁莘会不会因此心里受伤,觉得人人都不想理她太近。
村里人都说叶岁莘命里与兰陵村犯冲,他无所谓,反正叶岁莘不克他就行。
这样想着,李端登时挺胸抬头走在叶岁莘身边。
二人路过村里一户人家,开门走出来一个大娘,见到她二人走在一起,不觉得奇怪,只觉得这叶家小丫头挺有本事,这么多年了,愣是让李家那小子死心塌地地跟在她屁股后面。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定了娃娃亲,要从小培养感情呐。可兰陵村人谁不知道,最不喜欢叶岁莘的就是李家大娘,恨叶岁莘害得她儿子没办法一心读书考取功名。
她将盆里的脏水泼出去,又不怀好意开口,“哟,大冬天两人都要腻歪在一起,什么时候成亲了可要记得请我吃喜酒啊。”
李端闻言,张了张嘴没说出话,脸色还涨红了,似有些不好意思。
叶岁莘停下脚步,脸色比雪花都冷。
她转过身子,看着那位脸色蜡黄的大娘冷言道:“这位黄土埋半截的大娘,我们俩的喜酒呐,你可能等不到。不过,没关系,你办白事那天,我肯定踩你坟头上撒一把糯米,不然怕你死了都不安分哪。”
咒人死,还要踩在人家坟头撒糯米,这话听在谁的耳朵里都恶毒得很。
大娘听了登时摔下喷子,指着她鼻子骂骂咧咧,什么狐狸精、黑心肝儿、煞星都骂出口了。
“真是不要脸,一出生就天降火雷,还是人不说,就连我院子里也死了不少鸡鸭,现在居然还咒我死,简直是丧天良的。一天到晚勾着李端,人家是要考取功名的,你知道大字不识的煞星不知道退远点,还贴上去,你这不是存心不想他好过吗?”
大娘说着说着来了劲,还语重心长地劝起了李端,“李端,不是大娘说你,你也十四了,眼瞅着就要考功名了,还天天跟这煞星混一起,你会被连累的。”
叶岁莘就看见她咕咕噜噜说个不停,也不打断,就像听听她还能骂出什么话。
张口闭口还是这些话,听得她耳朵都起茧子了,一点新意都没有。
李端方才还暗自窃喜,现在听她当着自己的面这么说叶岁莘,脸色也黑了,开口就要驳斥回去。
叶岁莘见他想要替自己说话,心意领了,但他是读书人,不想他因为自己做这种与人拌嘴掐架的事情。
况且,他开口必然又是些文绉绉的大道理,别说大娘听不太懂,就是她也不大乐意听。
索性,她还是自己来。
叶岁莘推开挡在跟前的李端,直直与那大娘对视,眼神中的冷意一下子逼退大娘后退几步。
天降火雷是吧,死了人是吧,可这些关她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吧?当初那火雷就是我让雷神降下来的,我在我娘肚子里的时候,我一个魂出窍就让什么风伯雷神都听我的话,还不止呐,本来是想让雷把你劈死的,可是你躲过了一劫,那些人和畜生都是因为你死的呀,我当时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你害死了他们。怎么样,要不要现在以死谢罪,一命抵一命呢?”
大娘目瞪口呆,吓得退回了自家院子,根本不相信她说的。
“满嘴疯言疯语,你当时还没出生,你能看见什么,你说他们是替我死的就是了吗?简直是黑了心肝丫头,满嘴死啊咒的。”
叶岁莘嘴角勾起,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她似恍然大悟开口,“哦,你也知道那时候我还没有出生啊,那关我什么事,怎么就把屎盆子扣我头上了呢?张口闭口黑心肝的,我真的很想把你的嘴撕烂知道吗?”
大娘见她看自己的眼神像是看死人一样,登时仓惶躲进屋子里,连盆也要了。
这话叶岁莘说出来爽快多了,人人都知道她那时候尚在襁褓,可人人都把罪过怪在她头上,日日对她冷嘲热讽。
天杀的雷,早不劈晚不劈,偏偏她出生的时候降一道雷劈死了人,他奶奶个娘的腿儿,成心跟她作对的吧。
李端愣愣地看着她,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她口出恶言,但每一次都还是会被她吓到。
难怪他娘都说,整个兰陵村没有人吵架能吵得赢。
何止吵架,就是打架也没有人能干得过叶岁莘。
和男人打,她灵活又不讲武德,一双手就往那脸上和脖子抓,就是再皮糙肉厚的爷们也架不住指甲抓啊。
和女人打,她力气大,出手又快又很,仗着年轻有劲儿直接就是蛮干,不是掉一层皮就是掉一把头发,没几个婆子娘们在她手底下敢跟她打。
所以,只敢跟她骂仗,绝不动手,骂不过就跑,第二天看见了,还是忍不住要骂她几句。
大概就是命里犯冲吧,谁看谁谁心里都不舒服。
村里红白喜事,哪家请吃酒席也不请她,就好比开春村里哪家酒铺子嫁女儿,丑话说在前头,提前说了不欢迎叶岁莘去,以免触霉头。
叶岁莘往往又是一顿咒骂,骂他们瞎了狗眼,又或者骂他们怂货,虚伪。
明明是自己把日子过得又糟又烂,非要把事情归咎在她头上,不过偷来几分舒心,掩盖自己的无能,自欺欺人罢了。
岁岁:每天躲在被子里背脏话,悄悄进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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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恶霸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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