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漫天飞舞如一场无尽的鹅毛大雪纷纷而下，几人背靠城垛，眼看着一支支利剑从头顶划过。
“噌——”一支箭直直射入旗杆，尾羽嗡颤。
余子研不敢露头，其他士兵也如此，他们怕手中的盾无法抵挡住城墙正面强劲的箭雨。
城下一声震天动地的嘶吼声响起，“杀啊——！”
紧接着如催命咒般的踏步声，声声敲在城内赵军士兵的心上。
听着铠甲撞击声和吼叫声越来越近，余子研如缺氧般急促呼吸。
作为一个初入古代战场的现代人，她着实被这阵仗吓到了，如果不是胸前有几根肋骨挡着，她都在怀疑心脏会不会自己破胸而出。
然而城墙上除了最开始有一些战士想着抵抗，纷纷惨死于敌军箭下后，现在也无人敢动。
“噹！”一架云梯搭了过来，余子研侧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梯子，如同看到鬼怪一般立刻转过头阖眼。
“在这等死吗！”良久，余子研颤颤巍巍地从牙缝逼出这几个字。看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兵，个个噤若寒蝉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鼓声都没起，这情况谁露头谁不死？”向闻忠握紧手里的盾，小声道。
老李闻言紧握手里的戟闭上了眼睛，努力深呼吸希望能平复胸口里要蹦出来的心。向闻忠索性将头埋在盾里，思考一会肉搏他可以走对方几个回合。
忽而城墙上战鼓声响起，“咚——！咚——！”随后便是密集的鼓点声。
向闻忠和老李惊讶地回身去找鼓声方向，当看到那熟悉的背影时，不禁错愕。发现在他们自顾自话时，余子研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去。漫天夺人命的箭矢她仿若视而不见，眸子中仅有面前的一方红鼓。
向闻忠举着盾抄起地上上的火把，将刚刚面前几名壮汉分发的火球点燃，老李抓起火球另一段的绳段，振臂一挥，将火球从城墙上掷出。
同一时间，城墙各个垛口均有火球掷出，其势汹汹。
战鼓令：两声即为火攻！
“嗤嗤”几声，垛口又有不少士兵中箭。
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火攻之后，城下的踏步声略有纷乱，箭矢也不再那么密集。
“咚——！”又一声鼓响，在另一处响起。
一声，滚木。
赵茄不知何时上了城墙，他接替余子研敲完一声，转而跑回垛口，与士兵一同抬起滚木，身旁几名亲卫跟着举盾抵挡箭雨。
赵茄扫视城下，随后高呼一声，“放——！”
附近垛口不断有士兵倒下，又不断有人从盾下跑出来替补。
嵌满利刃的数十只滚木从城墙上滚落而下，城墙下惨叫声响起。虽然赵军伤亡惨重，但第一波反击已经打出，无疑士气已经大涨。
半个时辰后，城上战鼓声响彻云霄。
高墙之下尸体堆成小山一般，战火绵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血腥味夹杂着焦糊味令人几欲作呕。秦军士兵们熟视无睹，个个如虎狼般前仆后继，越过尸堆向穿云梯爬去。
嗖嗖两道利剑直奔面堂而来，一家盾牌及时架在赵茄面前。
“噌！”近卫凄厉的惨叫声在耳边炸响。
那箭矢竟破盾而出，若不是近卫拿盾挡下，此时刺破胸口的就是赵茄。
城上的滚木经过一轮密集反攻后所剩无几，再看城下秦军剑雨如瀑人头攒动，如黑云般向城内压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冲到云梯上的敌军越来越多，最终赵军攻守疏漏处一个人高马大的秦军冲上了城墙。
“杀啊！——”
箭雨结束，厮杀拉开序幕。
在秦军面前，赵军显得格外瘦小单薄。
一名秦军将手中的长刀轮满盖头劈来，余子研架起短刃，“噹”的一声震得人耳膜酸胀。
余子研被震退数步，虎口也阵阵发麻。忽然背心一凉，她随即侧翻出去，堪堪躲过背后那杆长枪。
面前紧接着两座大山压来，余子研心中无力感陡升。
别说她看着这些秦军像座山，连那些经过正规训练的赵军在他们面前也不过像瘦弱的鸡崽般，一波接一波密如雨点的攻击、身边不断倒下的同袍早已令她身心俱疲。
赵茄指挥着守城士兵们摆阵杀敌，他自己也没闲着一颗接一颗的火球向城下甩去。
然而秦军驻扎高地，出兵时便可轻易看清城内兵防布置。他们清楚知道赵军在高平关内并无大型守城军械，这才毫无顾忌的肆意狂攻。
正面城墙已经缺口大开，经秦军副将临时调整，兵力已从左右主攻转为正面主攻，从山上一冲而下时间短而攻势猛烈，赵军一时间被打得狼狈不堪。
“噗”大刀嵌入肩部，廉颇亲卫怒吼一声将秦军拍飞出去。赵茄一面躲着其他秦军攻击，一遍面冷汗直流。如果不是廉将军那名亲卫，他现在已经成为秦军的刀下亡魂。
“将军小心！”赵茄两名副将架起双刀挡住秦军的攻势。
见赵军士兵尸体越来越多，赵茄转身拉过来一名副将。
“去！去伙房！找顾队长！”说完他便将怀中令牌塞到一旁副将手中。
顾涵满头大汗，正在医师营忙里忙外。
医师营内大锅小灶架得满地都是，滚滚热气夹杂着药味儿冲入鼻腔。
赵军在高平关驻扎时间已经超过一个月，新物资还没运到，导致军中各物资陷入短暂真空。
正如医师营内，砂盅和煮着绷带的锅早已不够用，又一次叫辎重营将伙房的锅碗瓢盆能用的全部搬了过来，又从各个将士衣物上撕下布条才勉强够用。
城墙上轰鸣声响起，漫天火光照亮了赵军营地。
爆炸的余波掀起一片尘土，还再帐外的的人掩住口鼻向远处城墙望去。
丝丝冷汗从顾涵额上淌下，秦军竟然动用了火器……
“看来这高平关口秦军是志在必得了。”云玖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她身后，她的双眼同样注视着远处城墙。
“是啊，不知道这城墙还能撑到什么时候。到现在还没有下达撤退令，估计不出一刻钟，再想跑就来不及了……”顾涵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绷带。
接二连三的爆破声震耳欲聋，一个不容易捕捉的马蹄声也逐渐清晰。
“嗒嗒嗒嗒”赵茄身边的副将骑马奔来，缰绳勒起。不等马蹄落下，副将便一个骨碌滚落下马，爬起后托着手中令牌跪在迎过来的顾淮面前。
“顾队长！赵将让我将此物交给你！”
顾涵接过来，令牌只写了个大大的“茄”字。
“这……”
“秦军已经上了重型攻城火器！您再不下令就晚了！”副将俯首作揖。
顾涵立刻明白了赵茄的意思，秦军动用火器的消息第一时间应该已经传回了帅帐内，廉颇虽然以守著称，但是目前的情况他不得不退，而他需要做的就是帮助赵茄协调军备及将士的撤退。
“传骑兵营和步兵一营，向南城门佯装突破；斥候营全体向西门佯装突破；重甲营即刻与亲卫队汇合，护送廉将军向东城门进行突破。其余步兵携辎重营和医师营跟在重甲营后，直接退守二鄣城……留斥候营断后。”
“得令！”
顾涵眼中映着城门处的火光，子研，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关内火光冲天，城下月光都照不到的暗处赵军主力正在悄悄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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