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正在侃侃而谈。在座的谁都惹不起她,因为她就是大名鼎鼎的浔鹿楼老鸨——李莲月。李莲月坐在玉锦贵妃椅上,眼神里的自信掩盖野心。楼下的散座里,坐着一个猎人。猎人无意乱瞟,脑中有些混乱:这个老女人,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江湖流传,凉朝有三大诡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众人都默认。李莲月吸口烟,不紧不慢。
“第一:京南城,秦淮江,小长河——霖雾胡同。
作为凉朝盛极一时的二十八楼之首,天下谁人不知浔鹿楼皆是色艺双佳、技压群芳的官妓,花酒都订到了元宵节。
更定,宫灯如豆啊。凤阁鸾楼,波纹如墨。一条极艳丽奢靡的花船随清风悠悠然滑动。描龙画凤的绢纱下,是一袭洁白的衫裙,犹抱琵琶半遮面——
好像是浔鹿楼的老鸨——我说的,只是无从考证奥。有的知道这是天下第一女史,鲜少的知道是叫会罪。再私密的,那也只有当朝天子齐暄帝知道是会罪个小小娈童。这是个不小的桃色新闻:当朝天子的中央女官府浔鹿楼里面藏了个伪贵妃,伪贵妃还是个男的。
娈童什么概念,带把~”
“哈哈哈。”
“你这李莲月,真是什么都敢说。”
“第二:紫禁城,迎春宫,美贵妃——白以湄。
这个是真后宫嫔妃。燕赤国长公主白以湄。生于三月三,祭鬼神之际。
肤如凝脂,转盼流光,婉约柔美,婷婷玉立,眉目如画,口若含朱,墨发及腰。
德才兼备耀门楣,贤良淑德万人迷。
不过不是真贵妃,只是美艳如贵妃。但似人非人,传闻有人见过其人的画皮。
有心者曰,贵妃臂膀处绣一碧蕊赤扶桑。
事物之稀奇,不亚于在学堂的牌匾上画春鸾图,在太守老母寿辰宴席大唱春光艳词。
所以说,贵妃是妖。连是脊索动物门、哺乳纲、灵长目、人科、人属的身份都无法保证了。”
“真是稀奇事。”
“就是的。”
虽然听不懂,众人还是俯首称臣。
“第三:养心殿,腾龙椅,潜心经——齐暄帝。
根据凉朝最详细的野史。
《诡梦录》内篇第三册。
大西北玉门关有座仙山呐,山间有位老和尚和小沙弥。后来小沙弥破了戒,被老和尚打出了仙山上的果鑫寺。后来沙弥修成了邪神,专管□□爱欲之事。某日宫廷祈福,庙里的佛像被调换成了邪神的蜡像。齐暄帝怒火中烧,一气之下焚毁了邪神像。
一时间,京城人心惶惶。行官在民间搜刮焚毁蜡像,而制作蜡像的工匠都被押入大牢,有的则斩首示众。信邪神的不信邪神的都惶恐不安。
自此之后,齐暄帝便受了蛊惑,萎靡不振。
说白了就是年纪大了不行了。
全国人都笑:‘这是在找借口呢。’于是众人都信了,津津乐道。”
楼下的猎人也默默听着。掌声雷鸣时他若有所思的转头问问同伴:“这女人什么来头。”同伴听的激动,随便应付几句:“老鸨啊,听说是白手起家的。”
“切,”猎人的语气半信半疑,“老女人有什么本事。”
“嘿!本事可大了!”同伴这才瞪圆眼睛看向他,“就凭她现在敢传播这些皇上贵妃的流言蜚语还不被捉,就是她的本事!你不知道,当初她开始建造浔鹿楼的时候还被他儿子强迫这卖肉呢,现在可是发家富贵了...据说他那个不孝的儿子下落不明呢...”
一个纤纤美女扭着细腰朝他走来,玉葱般的手指勾勾他的腰带,猎人此刻正情乱神迷,那有什么时间琢磨老鸨的发家史。对着同伴摇摇头,眼神里是迷迷蒙蒙的醉意:“不太记得了。”
李莲月把一大桌子人哄得团团转,起身微笑的谄媚:“大人们吃好喝好,我李某就不添乱了...”
“别呀李大娘,讲讲你的发家史啊!”
“李大娘,把你们这里的特色统统拿来!”
她面不改色招呼小青伺候这些有钱的主子,两步翻过花栏杆,把喧嚣扔在脑后。身上挂着的白玉坠子随着她身上柔软布料飘摇几下。李莲月摸摸冰凉的玉石面,用红绸子把头上女英雄一样的发髻紧了紧。随即躁动的心里沉下来,转身款款走进一个花房深处的宽敞屋子。
跨过门槛,李莲月把自己的笑容调整到最佳。这个年过四十的女人把嘴角咧到耳根但不失优雅风度,属于风月场上能屈能伸品味很高的稀少女子——眼神坚毅的全然看不出来这是几年前被儿子威胁的可怜女人。
“诶呦,侯大人!您喝高了啊。”李莲月做作的拍下手,弓下腰表示尊敬,给足了侯启的面子。
“诶——莲月妹妹。”侯启正在兴头。猥琐的猴子脸涨得通红,几杯花酒下肚,竟一点内蒙边防使的将军风度都没有了,“我高兴!你浔鹿楼真是名不虚传!赏!重重有赏!铁蛋去我库里拿钱...我...我这和你手底下的妹妹玩捉迷藏呐...”
“哟,那真是谢谢侯大人了。不过这顿酒钱怎么能您掏呢,您可是远道而来...”“哈哈,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免寒暄,几句客套话总该是有的。李莲月轻蔑的笑笑,拢一下白色蝴蝶锦纱裙在脚边,看着一群人吵吵嚷嚷。最后在圆紫檀桌子的对面落座。
“姑娘们!”她再次威严的拍拍手。
“诶——”“妈妈,来了~”“啥子事嘛...”
姑娘们知趣的用吴侬软语撒几句娇,也看出来这笑里藏刀的老鸨想干什么。“出去一下,等我和侯大人办完正事,一会尽情的和侯大人玩~”李莲月扫视一圈花枝招展的姑娘,脸上的微笑装作慈爱,她掐算好时间回眸,房间里的声音终止,像极了碎玉炸裂完全的叮叮咚咚。
正对上侯启有些不满的乜斜。
“莲月妹妹啊,办什么正事还需要其他妹妹出去啊,这是怕什么呐~”
李连月忽略他话语里的轻佻,嘴角的弧度还是得体美丽:“侯大人呐,你说...是什么正事啊?”她把“正事”两个字咬的很重,侯启轻笑,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懒散的挥挥手。
一直静待在身后的侍卫有组织的走出房间,这下屋里彻底静的像落了雪。
侯启没了人陪,也不上前逗弄李莲月,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时不时还夸两句:“浔鹿楼的酒啊,就是好,香醇清甜,竟有果酒一般风味..”
“侯大人说笑了,在到底它也不是果子酿的不是么?何必强加呢?”
“哈哈...”侯启低下头,“莲月妹妹说的...这是存心刁难吾么?”随即侯启抬起肥嘟嘟油腻腻的脸,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不多的醉意,他邪笑这招招手:“妹妹来,酒壶空了,给哥哥倒满不为难你吧。”表面上是倒酒,实际上他问的是陪宿,只是胡同里人的黑话,一句倒酒无疑是一点面子不给这个霖雾胡同第一老鸨。
李莲月拢了拢发梢,始终直视着侯启肮脏的眼睛,语气渐渐放得娇俏:“好啊。”
她踩着苏织软底鞋几步路踱到侯启边上,白玉坠子稳稳的挂在腰间,竟然真的给侯启满满当当的酒壶里添几滴酒。一边的侯启乐了。他肆意在李莲月姣好的身材上扫视,捏捏她浑圆白皙的臂膀,用嘲笑和轻蔑的语气刺穿她的胸膛:
“你说说你,一个小女子老大不小,做花花绿绿的破烂生意倒是淘了不少钱,真是...哈哈哈...”
李莲月不卑不亢甩开他的手:“您呢侯大人,你这好位子不是比我挣钱多了?”
“怎么,”侯启哈哈大笑,对着李莲月使眼色,“确实挣钱啊,老夫好不容易做到这个位子。钱啊珠宝啊应有尽有哈哈哈...想要么。你再听话点,说不定我赏你脸带着你干。”
“呵呵,不必了。”既然他不客气她李莲月当然不会客气。李莲月不紧不慢从兜里掏出一张信纸,“既然侯大人笑我生意做得不好,那我可就要给侯大人念叨念叨您办公是有多不到位了...”
黄色信纸“唰”一下抖开,里面密密麻麻全是些蝇头小字。
侯启眯起眼,恶心的脸瞬间僵住。他的眼神从毫不在意转为冰冷,最后转为慌张。这些细微的变化也仅仅只用了三秒不到。
“内蒙边防使,侯启大人,强占民女,非法增收税务,克扣官员俸禄,买爵鬻官给自己的学生,在当地传播邪|教蓄意谋反,私兵比官兵还多,关键是你贪污的银子一千余万也并非用在私兵,全用在美妇少女身上了啊...”李莲月还有心思调侃几句,眼神定定的看着侯启脸上的肥油颤抖,垂下眼眸,“罄竹难书啊~哦对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
“——你吃了多少空饷呐,我说出来怕你吓死在我浔鹿楼。”
今天说了太多话,李莲月坐在自己房间里品茶小憩。一个短发女子悄无声息走进来,拿着个银算盘趴坐在塌边:“老板,钱归账吗?”
“不归。”李莲月幽幽吐字,“现银请今天散座的客人喝掉,画押签字银票飞到宫里二公主。用纸条包着,纸条上写两个字:已招。”
短发女子点点头,转身离开房间。
困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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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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