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晚膳,皇上喝了点小酒,脸上了点红。娘娘们俊俏的脸蛋都要笑酸了,明明看着眼前的玲珑丸子觉得油腻,却还是动着玉筷子说好吃。
皇上出层薄汗,兴致不错。众妃嫔去刚修葺好的御花园赏花,娘娘们明里暗里的犀利目光已经把白以湄看了个从头到尾,此时只想着休憩。温贵人与皇后轻声细语议论着花房的重瓣粉玉芙蓉,温润脸蛋上挂着如水的笑意,心里都思忖:“切,那些破花都看烂了。”还是踩着比平时高出一截的木鞋,挽着姐妹轻快踱步。
“唉。”齐榭叹气,慢悠悠的在大部队的尾巴跟着,白以湄理应在皇上左右,苡琼杭也挤到白以湄旁边,一口一个“歆姐姐”叫的亲热,白以湄死死咬着牙,腮帮子都要鼓起来了。
齐榭觉得好笑,顺手揪了一片老太监们尽心饲养的琴叶榕,用指甲在细细的上面划了“歆姐姐”三个字,还贱兮兮的画上一道波浪线。齐榭把叶子举到头顶,所剩不多的太阳光全钻进细瘦的划痕,均匀的波浪线映着由浅到深的翠色。
“诶,往前传,给新来的娘娘。”齐榭拍了拍前面小侍女单薄的肩,小侍女犹豫了一下,声音细细像羊羔:“公主,我直接送过去?”“不必,传。”齐榭说的很简洁。
侍女双手接过叶片,跟前面的丫鬟又解释了一遍,那丫鬟迅速地抬了一下头,不敢和齐大公主对视,就传给了下一个人。这下子所有宫里的侍女都知道了:公主给歆嫔传小纸条。
齐榭看着她们忙碌如蚁觉得挺好笑的,像她在现代社会时一群由老师领着春游的小孩子们,叽叽喳喳的挺热闹,虽然她没经历过这种好事。
白以湄正被苡琼杭暗戳戳架着肩膀看花,忽然感觉身后有人朝她跪下,回头看是个唯唯诺诺的小宫女。
“公主,这是二公主给您的...”小宫女低着头手心托着那片叶子。
笑话。看着到这一幕的苡琼杭舒展开未能午休的郁结,两根手指捏起叶子梗:“呦,齐公主可真是有情趣。”苡琼杭拿着叶子在空中晃了晃,递给白以湄。
“咳。”白以湄才看清叶子上的字,俊俏的脸染成淡粉:“咳,二公主平日里也是这样的吗?”
“嗯,确实是。”
苡琼杭很八卦的揽住白以湄的肩头:“跟你说个趣事啊。”苡琼杭声音很小的忍不住笑:“之前啊,齐榭这人来我宫里喝茶,有一个新来的贵人想讹我,在我宫前面摔倒了!”苡琼杭讲的很灵动,语气带着点气愤,脸上因为激动红润了点。
“然后呢?”白以湄摆弄着手里的叶片,月牙一样的指甲敲敲深色的划痕。“然后啊,齐榭茶都没喝就跑了,然后然后...她像拎小鸡一样把那个贵人从我宫门跑着送到太医院。”苡琼杭摇摇脑袋,头上的珠子噼里啪啦响,“当时我在旁边,看到那个小贵人眼睛都放光了!脸红的跟叉叉叉似的。”
“叉叉叉?”
白以湄手指夹住着叶子,轻掩住嘴。苡琼杭没理她,她转头亲切的目光落在白以湄身上:“你猜最后怎样了?”
“那个贵人...喜欢上齐榭了?”
“是啊,那个贵人半夜非要去梨棠宫里找齐榭,齐榭想开门拒绝,结果那女的直接扑过来抱着齐榭哇哇哭,皇上以为那小贵人要刺杀她宝贝女儿,就给关了禁闭。”
“这不关还好,关了之后那个贵人就疯了,唉...前年自杀了,齐榭还去给她采了一把白花。反正皇上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会疯呢?有了心爱之人又不是她的错。还搭上自己的命,可惜了。”白以湄有些诧异贵人自杀的结局,“还挺可惜的。”苡琼杭摇摇头:“怎么不是她的错呢,她一个宫中女子就不应该寄情于其他人,更何况那人也是女子。”
苡琼杭纤纤玉手摘了一朵被修理院子嬷嬷落下的紫色杂花,慢条斯理撕下一片花瓣:“每隔几月吧,齐榭都会被宫里不知分寸的小宫女表白心意,有大胆的直接就抱上去了,因为都是女生所以没有严惩...诶呀其实她们也不容易,这一辈子在深宫里有那么一个心爱的人也值得了。”
“那二公主什么意思呢?”白以湄插了一句话,瞳孔黯淡下去。
“她嘛,“心地善良”,没法拒绝那些单纯的宫女,只能是不作回复,太难缠的就留给她们一个永远不会实现的誓言。”苡琼杭把“永远不会”四个字咬的很重,她突然很放松的舒起笑颜,看着白以湄疑惑的瞳孔:“你知道她在城外有个别名是什么吗?”
“什么啊?”
“多情种啊~”
苡琼杭声音拉的很长,“诶?多情种对你有什么...”苡琼杭有意的眨眨美目的说。白以湄撇了撇嘴,捋了捋一丝不苟的发髻试图遮住微红的耳垂未果:“切,才不会,我是妃子她是公主。”
“诶你会调香来着?”苡琼杭忽然亮起双眼,这神神鬼鬼的小丫头吓了白以湄一跳。“嗯。”白以湄轻声哼了一句。也就是附近没什么要紧的人,两个人才能在皇上后面不远的地方如此谈话。
苡琼杭皱皱黛眉,驼色流苏鞋子靠近白以湄半步:“那你会不会制毒药什么的...”
白以湄瞬间绷紧了身上的弦:“什么嘛,妹妹不要乱说。”苡琼杭似有似无的远离了白以湄一点,嘴角翘起弧度,端庄温婉的气质架起的有些冰冰凉:“嗯,知道。”
苡琼杭翡翠蜻蜓的金丝步摇一晃没晃,像什么呢:像姚家在京城根基颇深的地位。浮想联翩着,白以湄心里莫名其妙有点不是滋味。
两人之间的隔膜在某一瞬间悄悄显现。
后来苡琼杭佯装亢奋的问了白以湄好多问题,拉着白以湄撒娇,非要白以湄给她调一个独特的香。
“嗯嗯嗯。”白以湄嘴上很爽快的全答应了,不过心里无奈:这种惹火上身的事情哪里敢怠慢。她在一个拐弯处迅速地回头看了一眼,在身后人山人海中没看到齐榭的身影。
“她没跟来啊...”白以湄心里想,攥紧了手里的叶子。
齐榭提前回了宫,她没跟她亲爱的父皇请假,而她亲爱的父皇也没理她的宝贝女儿。
“唉,没人管的小孩。”齐榭看着眼前的黑白交错的小圆石头,叹了口气。“你出不出了?”芙兰有些恼火,“你已经半天不下子了,你是要下棋还是发呆?”“发呆吧。”齐榭把眼前的棋子捡起来收到小盒子里。
芙兰第一次见这么闲的主子,不想凑热闹、不想吃点心、不想休息、不想下棋又没事情干,芙兰想了想提醒道:“猫还没取回来了,不如去看看猫吧。”“嗯。”齐榭没想拒绝,垂着眼起身穿衣服。
齐榭不想做轿子去,于是主仆几个慢慢悠悠的在路上消磨时间。半个时辰后,齐榭才走到取猫的地方。“唉,让我看看死了没。”齐榭突然来了兴致,像急行军一样走进门。
笼子放在屋子里最高的桌子上,那个雪白的宝贝在笼子里舔着毛,小太监旁边有盆水,小太监仔细的擦着笼子的把手。
“做好了?”齐榭的声音在小太监背后响起,小太监吓得一哆嗦。
“是是...公主,现在这个猫它...呃怎么说...它现在也是太监了。”小太监低着头,语气挺欢快。
“嗯,做的不错,赏你点东西。”齐榭一挥手,身后的侍从递给小太监一块圆润润的青玉和一把银子。
小太监的嘴微微张开,脸因激动有些泛红,“谢..谢公主!”
“嗯。”齐榭盯着那只猫,那猫湖蓝里的瞳孔越来越小,看着像是在蔑视齐榭。“喵——”白猫伸了个懒腰,两个爪子在齐榭面前挠着。齐榭一把拎起还沾着水渍的把手,不管笼子下狂叫的白毛兽。
齐榭出了门,打算找个合适的人,就看到远处迎面走来两个熟悉的人影子。
“给二公主请安!”白炭和蒿荚跑过来,身上出了些薄汗。“二公主安好。”有个白皙娇小的姑娘从两个青年身后闪出,声音很软。
“哟,这是?”齐榭对那小姑娘笑的很温柔。“公主,这是我们御膳房新调来的试菜生,负责这次太后生辰宴试皇上用的菜品,是我们的前辈。”蒿荚上前一步介绍着,小姑娘点点头,圆脸上出现两个甜美的酒窝,看着可爱不失大方。白炭站在最后面,没说话,只是保持微笑。
“哦~”齐榭拉长声调,意味深长的看看三个人。
“唉,年轻真好。”小姑娘的白脸蛋瞬间泛上粉色,蒿荚眼睛闪了闪,尴尬的扣着手,只有白炭和齐榭像是幸灾乐祸的笑了笑。
“哦对了,你们三个帮我把这猫送到歆嫔娘娘宫里,今天娘娘们都去赏花了,你们跟一个叫...”“流婉。”芙兰补充道。“哦对,给流婉就行。”芙兰把猫交给小姑娘,姑娘很小心的双手接过。
“你叫什么啊?”
“回公主,小女名为锦初。”
“嗯,好听,小锦初照顾好猫,我先走了。”齐榭整了整袖子,转身走了。“公主放心!公主一路平安!”三个年轻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很和谐。
三个小孩走的不快,逗逗猫,揪根草,等天色变成了深茶色,他们才到寝室。
“唉,困死了困死了。”蒿荚推着白炭就要去洗漱,锦初抱着洗漱的家什就要往后院走,门口站这个老嬷嬷挡住了锦初的路。
“嬷嬷?您找我有事吗?”“自然有事。”嬷嬷语气相当不耐烦,没等锦初问,嬷嬷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的亲戚来见你。”“啊?真的吗!”锦初高兴地差点蹦起来,嬷嬷转身示意锦初跟着,锦初没来得及放下毛巾就赶紧跟着。
嬷嬷带锦初走了一段泥路,锦初雪白的脚踝溅上几点泥水,锦初有些焦急,额头出了点薄汗。“姑娘稍安勿躁。”嬷嬷的语气缓和了些。
“到了。”嬷嬷停下脚步,锦初才发现嬷嬷走路一点声响没有。看门人查看了嬷嬷的票据,点了点头,拉开了城门。门前瘦弱的女人是锦初的母亲。
锦初捂上了自己的嘴,眼泪顺着饱满的脸蛋滑落。她能听她自己的心跳声。周围黑的寂静,锦初能看见母亲浑浊的眼变得湿润,母女俩无声的拥抱,眼泪弄湿对方的衣襟。
母亲把行李给锦初安顿好,还塞给锦初一个小盒子。“这是?”“你打开看看。”母亲用手背抹了抹泪说,锦初打开,看见盒子里是五六个红艳艳的透明果子。
“赤禾?”
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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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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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赤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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