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宥安不喜欢高调，但真站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点都不慌，这是他的主场，他对发生的一切又心知肚明，怕什么？
他不会没事找事，不会刻意针对谁，可对找茬的人，他也不会任由对方作威作福。
父母养大他不是为了让他受这种委屈的。
而怎么证明自己是“十五”呢？
这就不得不说到他哥的先见之明了。
他拿出手机，直接连接了展厅的大屏幕，投屏了几张照片，只要眼睛还能正常发挥作用的，一看就能明白，用不着他多解释什么。
李浩看着大屏上的照片，顿觉脸上一片火辣辣的刺疼。
那是画家十五的版权登记证明！
实名签字那里明晃晃写着“齐宥安”三个字，铁证是直接怼到他脸上来了，结果就在眼前——
横空出世的天才画家十五，真实身份就是齐氏总裁！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有震惊，更有对他的嘲讽，他听着，恨不能给没事找事的自己一巴掌，这下好了，脸面彻底被踩在到了地上。
齐宥安看着李浩，目光冷淡，自找的难看，怪谁？
当初元瑞说做个版权登记，后续如果遇到了抄袭、临摹等情况，方便维护权益，他没想太多，对方说的有道理，就乖乖配合着走了申请流程，官方的机构，即便知道他的身份，也不会大肆宣扬。
没想到，登记的版权意外在这种情况下帮他自证了身份。
他看向脸色十分好看的李浩，对这样的人没留情面，道：“下次开嘲讽之前先想想有没有十足的把握，没有就闭嘴，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懂？”
李浩被齐宥安冷冰冰的倨傲眼神看得心头一阵火气，但无可奈何。
他不服气地嘴硬道：“说不定是找的抢手，谁不知道你没艺术素养啊，装什么装。”
“我们画廊的老板有没有艺术素养，大家都看得很清楚，不需要真正不懂行的人来评头论足。”
林轩拨开人群走近时正好听见李浩的话，自然地接过了话茬，老板自己坦白了身份，很多话就好说了。
齐宥安看了眼林轩，心情稍微缓和了点儿。
不懂行的人，嗯，这说法跟李浩超配，绑定了吧，不懂装懂、附庸风雅的到底是谁呀，取法自知之明到这程度，脸皮没点厚度还真做不到。
画廊总监的话是又一重佐证，老板，自然是画廊的所有人，齐宥安的身份更是板上钉钉，对方总不会认错自己的老板。
实锤越实心儿，就越是显得某人像个跳梁小丑。
围观人群刺耳的嘲讽让李浩越来越无地自容，恨恨地丢了句骂就灰溜溜走开了，再待下去无异于自取其辱。
看着破防后落荒而逃的人，林轩转向齐宥安，压低嗓音笑道：“坦诚身份是阴差阳错，齐总，接下来画廊肯定有得忙了。”
齐氏总裁的身份摆在这里，即便对方现在很低调，但不妨碍某些人趋之若鹜。
齐宥安也明白这点，微叹了口气，祸福相依吧。
他尽可能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遭的人群，同样小声回道：“八卦凑热闹的不用搭理，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处理就行，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林轩应了声，心里有数。
讨人嫌的不速之客走了，围观的其他人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大多数人对齐氏不了解，最多八卦几句，关键还是各种夸赞，想结识的是画家十五。
而另一部分商圈里的人呢？
打的主意更多。
齐宥安对这些小九九门儿清，没穿越前这样的事情他就经历了很多，应对得游刃有余，父母哥哥是很宠爱他、纵容他，却也不是什么都不让他知道。
跟他搭话可以，聊画作聊艺术？OK，他很乐意多说两句；
聊齐氏那边？不好意思，画廊不是齐氏，不聊齐氏的业务，要谈合作找石副总，人家是主管业务的呀，他不能抢副总的活儿；
至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攀关系的，一律好走不送。
他的地界儿，要按他的规矩来。
话说回来，刨除心眼子一大堆的人，跟美术爱好者聊天他是开心的，而且没人不喜欢听夸夸，等一圈人在林轩的引导下散开，他被李浩影响的心情已经重新好了起来。
元瑞回来时，他拉着对方叨叨叨了两分钟，把刚才的事情交代了一遍。
他不无感慨道：“虽然我没想现在就坦白身份，但事到临头，真承认了我也不后悔，算是顺其自然吧。”
他不太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有人毁谤自己的亲友。
他珍惜都不够，凭什么给随便不知道哪儿蹦哒出来的人说坏话。
骂一句都不行。
事情发生没两分钟，裴元瑞就已经关注到这边的情况了，之所以没有出面也没有做什么，主要是看齐宥安能处理，那就没必要插手。
当然，如果要插手，也是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
他附和道：“这可能确实是最好的安排，坦白了不见得是坏事。”
“嗯嗯。”
裴元瑞略微靠近了些，带着些微笑意，问道：“刚才我过来的时候不断听到有人在夸你，他们说的不错，你确实出色，技巧扎实，更难得的是有创意、有灵气，再多沉淀沉淀，未来不可估量。
“安安，你值得所有的夸赞。”
即便齐宥安已经听了很多夸奖的话，耳朵都要听麻木了，但听到元瑞这么说，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我没有那么大的志向啦，只是喜欢画画，再把画廊这个平台做好。”
“所以才更宝贵。”
裴元瑞一直很喜欢齐宥安的纯粹，搞艺术的，这一点特质尤其重要，掺杂的东西多了，作品甚至会变成四不像，俗气至极。
失去灵气，也就落入庸俗了。
而他想要守护这份纯粹。
齐宥安想了想，也明白过来元瑞在说什么了，他弯起眉眼，笑道：“其实……听别人说再多，都不如你一句话，我看重的人能够认可我，这才是最重要的。”
裴元瑞将齐宥安的亲昵与信赖都看在眼里，心里跟着柔软下来，“喜欢你的人，想要的不过是你能真的开心，做什么都好。”
齐宥安点点头，接着转开了视线。
那个……
他怎么觉得元瑞说的“喜欢的人”这四个字……口吻那么奇怪呢，咬字和语调都听得他耳朵一阵发烫，好像是初夏的夜风，微微凉，不知道在哪里转了个弯，一下子变得滚烫起来。
裴元瑞瞧着齐宥安泛红的耳根，心情越发好了。
是不可言说的愉悦。
两人把余下几幅画看完，就先去吃午餐了，今天公开了身份，林轩发消息说下午来的人很杂，他们就没再返回，而是去猫一年，窝在楼上看了场电影，晚上等画廊关门后才去把没看完的看了。
而关于他的身份，这天下午的热闹只是开始。
齐氏总裁和天才画家十五竟然是一个人？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暴戾霸总竟然还有那样斐然的才华？
真不是弄虚作假么？！
圈内外风言风语传得很盛，有夸的，有质疑的，闹得沸沸扬扬。
齐宥安没多在意，两个社交账号依旧是分开的，但考虑到对公司和画廊的负面影响，他跟元瑞一商量，最后在自己的画室来了个直播，眼见为实嘛。
为了确保直播的真实性，该放的参照物都放好了，别废了时间和心思还要被质疑直播作假，那澄清就没意义了。
搞完这场直播，质疑声是小了，但议论声仍旧不小。
齐嘉树主动站了出来，跟公关那边一起把舆论的势头压了下去，每天的新闻层出不穷，只要大家的注意力被分走，热度很快就下来了。
他毕竟已经低调了挺长时间，又不是娱乐圈的，风头过去就好，该干什么干什么。
即便有叔叔帮忙，坦白身份也导致他杂七杂八的事情不少，这几天他没往猫一年去，跟元瑞见面都少了，好在每天还能视频聊一会儿，不然才难熬。
那是一天不见都想！
沈宁说他粘人，他坦坦荡荡地承认了，粘人怎么啦？谁的手机不每天充电呀，他去猫一年也是充电，天经地义的事儿嘛。
但是！
到猫一年后他才发现元瑞没在，一问店员，都快两天没来了。
哎？
元瑞一句都没跟他提过不在店里。
上次见面确实是前天了，也就是说自从跟他见过之后，对方就离开了猫一年，没再过来。
他疑惑着给元瑞发了消息，对方回复很快，说另外一些工作需要处理，接下来几天都要忙，就先不去店里了。
他知道元瑞除了这家店还有其他投资，正常，做些理财嘛，不过对方不只是没来店里，连他的视频电话都不接了。
这就很不对劲。
他坐在猫一年三楼客厅的单人沙发里，沉默着，陷入了沉思，窗外是西斜的落日，灿灿的光透过窗户落在地板上，反射出一片刺眼的明亮。
他攥紧手机，眼里浮现出一抹担忧和无措。
元瑞是在躲他？
还是出什么事了？
他想来想去，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心，索性直接打了电话过去，那边一开始是不接，后来是挂断，在他坚持折腾了十几分钟后，对方才接起电话。
他吸一口气，问道：“出什么事了？不管怎么样，你别躲我。”
“……没事，别担心，只是有些忙。”
元瑞的嗓音微微有些沙哑，说的却是粉饰太平的话，齐宥安的火气一瞬间就冒出来了，他攥起手，没忍住扬高了音量，“我怎么能不担心？！”
“……安安，我很抱歉。”
齐宥安怔了下，很快反应了过来，手指忽得松开了，有点磕磕巴巴地着急解释道：“我就是担心……也想不明白，没有、没有怪你的意思！上次，还有上上次……你也是这样……
“你总是这样。
“有事情也不跟我说，你不说，我就不担心了吗？到底有没有事儿，我能感觉出来。”
说到这里他停顿下来，缓了缓急促的呼吸，语速慢了下来，语调也跟着沉了些，不无失落道：“哥——
“认识这么长时间，我都不知道你家在哪儿。”
更别提去过了。
他甚至不清楚元瑞不在店里的时候会去什么地方，不知道对方除了店员们，还有哪些朋友……认识这么长时间，这些他全部一无所知，好像根本没有真正走进对方的生活。
他对元瑞了解太少了。
他攥紧手机，好半晌，几乎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挂断了电话，嗓音颤抖着唤道：“哥？”
“这确实是我的不对，我跟你道歉，安安，等这次事情忙完，我带你到家里看看，认认路，好不好？”
“不好！”
齐宥安心里感受很复杂，除了那丝带着酸溜溜的难过，还有元瑞有事情不告诉他的生气，但更多的是担心，听声音就觉得对方不是很对劲。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语速不快，可说得决然，“我想见你，就现在。”
“安安……”
齐宥安少有地打断了元瑞的话，接着道：“你说地址，我过去找你，不视频就不视频，我要亲眼见到你，确认你真的没事才行，不然我今天就耗在店里不走了，晚饭我不吃，觉我也不睡。
“你说旁的没用，我就要亲眼看见你。”
说完这些，他的呼吸慢下来，绷紧了心神仔细听着那边的回应。
时间在等待的时候，一分一秒都被无限拉长，他望向窗外，等待着，夜色越来越浓郁，他不由得有些焦躁地抿了抿唇。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终于听到了元瑞的一声“好”。
这一瞬间，属于夜晚的路灯渐次亮起，他的目光也随之明亮起来，说通了就好！
他抓起钥匙下楼，坐进车里时已经收到了地址，他直接开了导航，心里惦记着元瑞，没顾得上多想，直到车子开到小区门口，他才恍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是圈里数得着的高高高端别墅区啊！
他哥绝对不止是家境不错那么简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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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章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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