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瑞提前跟物业打好了招呼，齐宥安顺顺利利又心情复杂地进入别墅区，把车直接开到了一栋别墅门前。
下来车，望着眼前简约大气的别墅，他大致估摸了下，价值不会低，他哥……家里到底什么情况？肯定有产业吧，元瑞却不显山不露水，比他还低调。
是有什么隐情？
他总觉得不仅仅是因为跟父母关系紧张。
这次过来，说不定……
眼下他最担心的是元瑞的状况，其他都是次要的。
他按照对方给他的密码进了门，入目是一片昏暗，只亮着些氛围灯，刚才他问了，说是正在三楼书房，他来不及多看什么，循着灯光的指引直奔楼上。
找到书房后，迎接他的是更浓稠的黑暗。
偌大书房没有开一盏灯，厚重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他开门后，只有少量走廊的灯光投映在门口处，为里间的黑暗带去了稍微的光亮。
够他发现元瑞在哪儿了。
他没去开灯，趁着走廊上那点微弱的光线慢慢走到沙发边，他惦念的人正躺在沙发上，抬起手臂遮住了眼睛，这让他越发看不清楚对方的神情了，但不妨碍他感觉到眼前人的情绪，不是低沉，而是消沉。
透着一丝疏离淡漠的倦懒，又是他没见过的一面。
气质并不沉郁，只是没什么生气。
好像万事万物都不值得丝毫的留恋。
停顿几秒后，他蹲了下来，手撑在沙发边，轻轻握住元瑞的手指，没去拉扯，放轻放缓声音问道：“晚饭肯定还没吃，中午吃了嘛？”
回应他的只有一室沉默。
他又换了个问题，继续叨叨，“这次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啦？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跟我说，看看我能不能帮得上。”
还是沉默。
他抿了抿嘴，话都不说的嘛！
他想了半分钟，索性站起来坐到了沙发边的一点点空位上，跟元瑞挤挤挨挨的，这一连串动作中间一直没松开手。
他的音量稍微大了些，“我大老远跑过来，你就这么吝惜啊，一个字都不跟我说，一个眼神都不给我，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哥——你再这样我就要走啦！”
下一秒，他的手就被握紧了。
他翘起嘴角，去看对方的手，随即视线上移，对上了元瑞那双黑漆漆的眸眼，尽管看上去没什么光彩，却依旧是好看的。
给反应就行，他有的是时间。
裴元瑞注视着没有丝毫离开意思的齐宥安，即便知道对方嘴上说着走，实际上不会走，他也还是接受了这样的“威胁”。
他微叹了口气，尾音处又夹杂着些许不明显的笑意，“小机灵鬼儿，跟谁学的，会撒谎忽悠人了。”
齐宥安摇摇头，“我没打算骗你，你也明明没有被骗到！”
裴元瑞回想了下齐宥安说那话的语气，嗯，确实，与其说是忽悠，不如说是在撒娇。
这颗小太阳呀。
让他怎么办好呢。
他稍微调整了下心绪，主动解释道：“事情都处理完了，只是些琐事，别担心。”
听着元瑞微微低哑的声音，齐宥安弯腰靠近了些，追问道：“不止吧，你现在这状态，只是因为一些琐事？”
裴元瑞一下一下摩挲着齐宥安的手指，闻言，不由得叹了口气，“每次都瞒不过你。”
但凡他想隐藏点什么情绪，都很难成功，除非那些情绪是对方一知半解的，懵懂不知所措的。
齐宥安想了想，恍然，压低了些嗓音问道：“跟你父母有关？”
除了那俩人，他还没见过元瑞因为其他什么人什么事儿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还全是负面的。
想到这点，他对那俩人就没什么好观感。
裴元瑞重新闭上眼，嗓音里带着些疲倦，“因为处理这些事情，跟他们有一些接触，总说些不可能的话。”
惹人烦。
齐宥安稍微一想就猜到了大概，估计是元瑞的父母还在坚持挽回亲子关系吧，话赶话，一言不合吵吵起来，都是能预料到的事情。
平心而论，如果他打定了主意不原谅，对方还要凑到跟前来叨叨叨，他也烦。
元瑞之所以会被影响心情，还是因为没有完全放下，不是说对亲人依旧有留恋，对亲情还有期待，而是因为过去那些由父母带来的伤痛没有被完全治愈。
伤口一直存在，一直没有完全愈合，稍一刺激，就会发炎，甚至是再度溃烂。
裴元瑞猜到齐宥安没说话一定是在想那些事，开口道：“过去就不再想了，以后少接触，没事，时间拉得足够长之后，某些人某些事自然就更加无足轻重了。
“我只是不想这些坏情绪影响你，抱歉，这一点我反省。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回避你。”
齐宥安有点无奈，更有心疼，“不用道歉啊，设定好的程序都有出bug的时候，况且人不是机器，不是一段程序，会有坏情绪再正常不过了。
“我不会因为这些情绪不喜欢你，更不会讨厌你。
“你愿意跟我说，愿意把这样的一面展露给我，是我的庆幸。”
不够信任，不够喜欢，怎么可能知道对方还有这样的一面？在店员们眼中，他们的店长永远从容淡定，温和又优雅，可那毕竟还是关系不够亲近。
将心比心，他情绪不好的时候也不愿意告诉别人。
可眼前人不是别人。
裴元瑞注视着齐宥安，对方的眼睛即便是在这样昏暗的环境里，依旧熠熠有光，又是专注地看着他，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明朗且包容。
似乎能够全然接纳他的深渊。
他沉默着，在齐宥安歪了歪脑袋、眨眨眼递了个等待他说点什么的眼神过来后，他的目光忽得一下越发深沉了。
齐宥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元瑞揽住了肩，视线晃荡，他的心跳一下快了，等视线平稳下来，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元瑞按在了沙发上。
哎？
他盯着对方黑沉沉的眼睛，有些愣神，呼吸都急促了，这是、这是要干嘛呀！
那沉沉的眼睛看上去好像有无声燎烧的火焰，看着看着，他感觉自己也沾染了这份热意，周身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滚烫。
烧灼的，躁动着。
他扶着元瑞手臂的手微微颤抖，松开不是，不松也不是，就这么怔在了原地。
裴元瑞的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齐宥安身上，对方的紧张、无措，还有那些沉默却汹涌的颤栗，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有面对未知的不安，也有隐约的期待。
他看得分明，扣在齐宥安肩上的手指微微颤抖，想要更多的触碰，想要亲吻，想要抚摸对方的每一寸肌理，想要更深入的占有——
想要在眼前人身上打下属于他的烙印。
对视半晌，他缓了缓沉重的呼吸，俯身将还在愣怔的人搂进怀里，嗓音微哑，“安安乖，别动，抱一下。”
齐宥安可能不会拒绝一个亲吻，但他不想有一丝一毫伤害对方的可能，自己的情绪状态不对，他不愿意做出会让人后悔的事。
索性不要去尝试。
再等等。
等到足够稳妥的时候。
齐宥安被稳当当地抱着，身后是沙发，身前是元瑞的胸膛，这样紧密相拥的姿势让两人无限贴近，他都能听到砰砰砰的心跳声，也不知道是谁的。
喧嚣鼓噪，又热切。
听到元瑞说抱一下的时候，他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被这个拥抱填充得满当当的，可又有点说不出口的……
失落。
他应了一声，没敢再想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就感觉脸颊上是一阵一阵的滚烫。
他揽着元瑞，轻轻抚着对方的背，安安静静地乖乖给抱着，好大一会儿情绪才缓和下来，满足地轻轻叹了一声。
他喜欢这样的怀抱。
喜欢这样的肢体接触，亲密无间的。
裴元瑞松开怀抱，起身的同时也把齐宥安给拉了起来，他理了理对方蹭乱的头发，“你也还没吃饭吧，我去洗一下，给你做晚餐。”
齐宥安点点头，目送元瑞离开书房，他扒拉着自己的头发，翘了翘嘴角，总是对方给自己做饭，他也可以做给对方尝尝呀~
不会下厨没关系，有万能的互联网！
网友们会，他可以现学现卖。
问题应该不大……吧？
上次他跟着咖啡师学做咖啡，还有拉花那种技巧性挺强的东西，都做成功了，这次他也行！简单煮个粥嘛，还能比拉花更难？
裴元瑞冲了个澡，简单洗漱了下，盘算着冰箱的食材看做些什么，结果，返回书房时却没看到齐宥安，发消息也没人回。
他思量了十几秒，回想起对方在他去卧室时的神情，是有什么安排？
他从楼上找到楼下，到一楼后，终于听到了一点细微的动静。
是厨房。
看到那个来回打转、忙得跟只小蜜蜂一样的人，他顿住了脚步，一股陌生的情绪涌上心头，鼓鼓涨涨，顶得他眼眶都有种莫名的酸涩。
有生以来，这么多年，这样的感觉还是第一次。
齐宥安一直说把他当哥哥、当家人，他却是把对方首先当做是爱人，是他追逐的太阳，现在呢，家的氛围就这么猝不及防又足够自然地展露在他眼前——
在他心中的深渊里震荡出一场从地心开始的地震，轰隆隆，地裂天崩。
接着便是天光乍亮。
深渊可平。
他绷紧的唇线慢慢放松下来，勾起一丝舒缓的弧度，是了，没错，很多情感本身并不冲突，他想要这个人，而此情此景，此时此刻，一个从来没有过的念头清晰地浮现在心头。
他想和眼前人拥有一个家，一个他们两人的家。
只有彼此，只有唯一。
家这个冷冰冰的字眼，如今终于有了具象化的温度，明亮，暖融，让人眷恋。
齐宥安这会儿满心满眼都是一堆厨房工具，努力鼓捣着锅碗瓢盆，深觉比各种画具更难掌握，就一个两个都不听使唤！
明明在元瑞手里那么乖！
咋滴呀，是他不会哄厨具？不高兴配合他，跟他是一百个不对付。
眼角余光瞥见元瑞身影的时候，他顿了下才反应过来，扭头尽可能平静地笑道：“那个……我就试试，马上吃饭！”
裴元瑞应了声，走进厨房时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他接过齐宥安手里的汤勺，搅了搅锅里煮着的杂蔬瘦肉粥，心情相当好。
他微微偏头看向齐宥安，唇边的弧度更明显了些，“谢谢安安，看起来不错，闻着也很香。”
齐宥安却很不好意思，“我就是一转身的工夫，不知道怎么就糊了……”
裴元瑞不甚在意，宽慰道：“微微糊反倒更香，不影响，第一次做吧，不夹生就是胜利，做成这样确实很好了，下次有机会再尝试。”
“嗯嗯，那下次你教我~”
“好。”
裴元瑞抬手给齐宥安擦掉了脸颊上沾的一小片菜叶，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弄到脸上的吧，想到对方努力跟蔬菜作斗争的样子，可可爱爱不足以形容，错过那一幕可惜了。
他的眼角略微眯起，下次教对方的时候，手把手吧。
难得齐宥安愿意学，他当然要尽职尽责地当个好老师，不能辜负对方的期待。
齐宥安看元瑞恢复了些精神，没再像今天刚见面时那样死气沉沉没生气了，心里多少放松了些。
把饭菜摆好，他看着对方拿起勺子，攥紧了手指，紧张，还是很紧张。
今晚上他做了两手准备，除了自己鼓捣饭菜，还在两人去过的、一致好评的餐厅下单了外送，事实证明他足够明智，自己鼓捣的东西里就这碗粥还勉勉强强能端得上桌，别的他自己都咽不下去，只好喂给了垃圾桶。
咳。
糗事暂不提。
裴元瑞确实认真尝了尝，放下勺子后，看向紧张兮兮的齐宥安，微微哑的嗓音带着明显的笑意，道：“味道不错，很香，蔬菜煮的程度刚刚好，再煮就过了。”
听到这句扎扎实实的反馈，齐宥安长舒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还能吃就行。”
接着他自己也尝了口，马马虎虎，还可以。
但是不妨碍他觉得有点小丢人，把粥煮糊掉不是什么值得拎出来说的光彩事，还是要多练习，熟能生巧嘛。
吃完这顿错过饭点的晚餐，裴元瑞提议去顶楼看星星，齐宥安没多想就答应下来，他想多陪陪对方，做什么都行。
来到露台，他稍微打量了下周遭的环境，别墅和别墅之间离得相当远，园林式绿化做得也好，树木灌木草花层层叠叠，不影响视野的前提下，私密性很好，确实也符合元瑞一贯的喜好。
很低调，清静雅致。
还真能看到不少星星，闪闪烁烁，夜色尽是柔和。
两人一左一右在躺椅上躺下，他望向渺远的夜幕，有点感慨道：“上次看星星还是上次，好久都没这样了。”
放松又安逸。
裴元瑞看了齐宥安几秒，又转回去看向天幕，回道：“这几天的天气不错。”
“嗯。”
齐宥安应了一声就沉默下来，他不想问什么，更多是想陪在元瑞身边，一些话对方想说自然会说，他仔细听着就好。
夜色静谧安然，周围灯光幽微，秋夜微风徐徐，拂得人心都柔软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却融洽。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元瑞终于缓声开口，依旧是望着夜幕，道：“我父母结婚并不是出于对彼此的感情，而是因为利益……”
这样的婚姻没有温度可言，婚后两人一起带领公司往上迈了一个台阶，但同时对他也疏于关心。
两人感情破裂后，他的母亲为了彻底和过去告别远走国外，甚至很少联系他，他的父亲呢，因为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只能用工作来缓解、或者说麻痹自己，对他只有严苛的管教。
多年下来，他跟父母之间早就没有感情可言了。
他母亲近一两年好像骤然发觉了曾经的亏欠，选择了回国发展，想跟他修复关系，但今时不同往日，那个小孩子需要的东西他不再需要了。
拿一枚糖果哄现在的他，怎么还能哄得住？
讲完这些，他最后道：“有些东西，没得到不是不能放弃，有的感情不是人生必需品，不要了没什么关系，一个人也能过得不错。
“这些我没有和其他人说过，你是第一个，当然，你不是其他人。
“我不觉得这些话需要宣之于口，一些事自己知道就好，没必要说出来博取同情，尽管现在偶尔依旧会被影响，但不会影响很长时间。”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转头看向身边人，冷冰冰没什么起伏的语调多了些暖融融的意味，“更何况我现在有你了。”
有这一颗小太阳，足够了。
齐宥安听着，心里揪着难受，是针扎一样细细密密的疼。
亲情是最最与生俱来的一种感情，能让元瑞现在这么疏淡地说不要就是不要了，该是经历过多少的难过和失望呢？
没有孩子不渴望父母亲情。
他今晚上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心思看星星。
他起身走到元瑞身边，弯腰凑近了，握住对方的一只手，双手握着，然后望进了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道：“即便自身强大到不需要寄托外物，不需要依靠别人，但有一份感情能够陪伴，也是锦上添花呀。
“开心的不开心的，乱七八糟芝麻绿豆大点儿的琐事，都可以跟对方分享，回到家里也热热闹闹的……
“有人陪着不一样挺好嘛！”
鼓捣晚餐的时候他抽空大致看了下别墅的装修，是大气的极简风，没有太多居住痕迹，整体暖白色调的装修看着很有质感，却显得冷冰冰的，跟元瑞一样，没什么人气儿。
好像这里不是家。
可装饰装修风格说到底了并不重要，关键是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
他之前意外没了家，好在又重新找到了家，他自己感受到的东西，也想要回馈给他珍惜的人，希望对方能真的开心。
两人久久对视着，直到一阵略大的风吹来，裴元瑞看着微微眯起眼的齐宥安，那些烦躁的、暗沉的情绪，终于消弭于无形了。
他用另一只手给齐宥安整理着被风扰乱的发丝，嗓音仿佛浸了如水一般的夜色，低低的，温柔徐缓，道：“舍下了坏的，才能迎来好的，安安，我说过——
“这份感情我已经有了，而且是最好的。”
眼前人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房子只是居所，有人的地方才有家的温度。
齐宥安怔怔地看着元瑞，对方的呢喃低语温柔得不可思议，像被阳光晒暖的一池湖水，也包容得不可思议，好像他可以在里面肆意闹腾。
他的眼睫微微一抖，这一瞬间，风停了，世界随之安静下来。
可他的心弦却不知道被什么扰乱了，是一阵近乎于喧嚣的鼓噪，有惊涛拍岸的澎湃，下一秒，又有倦鸟归林的安静缱绻。
动与静，在他的心弦上骤然融为一体。
这大抵就是在珍视之人的目光中，须臾间便能看到整个世界吧。
他很明白元瑞此刻在说什么，知道对方说的“这份感情”都有哪些指代，交握的手滚烫得好像捧着一块烫手山芋，却舍不得丢掉。
连手指尖尖都在颤抖。
好半晌，他才抖着嗓音回应道：“不管以后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的。”
这是他的承诺，他说得出就做得到。
裴元瑞收回手时，抚了抚齐宥安的脸颊，唇边的弧度里满是悄然无声的愉悦，对方看似没有说出某些话，但实际上一双眼已经把该传达的东西都传达得清清楚楚了，那——
他的正式表白，他坦白自己的身份，是不是都可以提上日程了？
让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
更近，更近。
在元瑞温柔专注的目光中，齐宥安遭不住了，他慌慌乱乱地抽出手，回到自己的椅子上躺好，磕磕巴巴道：“谁、谁提议说要看星星呀！看星星！专心看星星！”
裴元瑞应着，没再继续说下去。
他哪里是要看什么星星呢，最美的星星他都已经见过了，此后天上繁星再璀璨都难以比拟，那是能够照亮他的太阳、月亮、星星，是他的整个宇宙和人间。
两人安安静静地看了大半个小时的星星，各有各的心思，等齐宥安反应过来去看时间，已经临近十点，该走了，但是！
看看元瑞，他又实在不放心。
对方是好点儿了，但没完全缓过来。
两人缓步下楼，他还在想今晚上怎么办，垂在身侧的手被冷不丁握住时，他的呼吸都乱了。
他下意识看向身边人，对上元瑞那双漾着柔和光泽的眼睛，沉静也温柔的，让他的心脏一下就跳得乱七八糟了。
他忍住去安抚小心脏的手，勉强镇定地问道：“怎么啦？”
裴元瑞只当没看到齐宥安的小小紧张，没戳穿，放缓语速道：“时间不早了，要不留宿一晚？明天我给你做早餐。”
留宿？
留宿！齐宥安看不见的喵喵耳朵都噌一声支棱起来了！
他反正是不放心元瑞一个人待着，留下来过夜正好，至于早餐什么的都是捎带嘛。
他满口应下，“好呀，你这儿我还没住过，也熟悉一下~”
“我给你拿新睡衣。”
“嗯！”
齐宥安没有挣脱元瑞的手，两人也就这么一直牵着走到了客房门口才松开。
他本来是想盯着元瑞睡着了再过来睡的，但对方反倒担心他到了新环境睡不好，问他用不用给念个睡前故事……
拉扯到最后，各自睡各自的了。
至于睡一张床方便相互监督这样的折中方法……他想都不敢想，那还能睡着？不得睁眼到天亮！
躺在床上，他给元瑞发消息道了晚安，收到回复后觉得这一天挺圆满……刨除并不算成功的晚餐，下次他会努力的嘛。
放下手机，他把客卧的灯调到最暗一档，闭眼睡觉，只是满脑子想的都是某人，赶都赶不出去，还有他那些情绪。
就算之前没谈过恋爱，他大概也能摸得准自己是怎么回事了。
那些慌乱无措，那些面颊滚烫，那些心脏怦怦跳，是……
是喜欢吗？
小鹿乱撞一般的紧张和期待分明摆在眼前，让他没办法继续糊弄自己，不得不承认一点，他和元瑞之间确实不仅仅有亲情和友情。
可真的到了那种、那种想要共度一生的程度了吗？
他想的一直是把对方当哥哥的家人的陪伴，可以一辈子，现在一下多了别的东西，他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就很微妙。
要不再问问沈宁好了，好友虽然也单身，但在感情上比他这懵懂小白强太多了。
他正想东想西，突然听见了极轻微的开门声，嗯？哎？啥子？
不是敲门声！
他估摸了下时间，应该挺晚了，元瑞现在过来是要干嘛？他的呼吸一下更轻了，整个人都有些紧绷。
对方没敲门，肯定是觉得他已经睡着了。
那他是自自然然打声招呼说没睡着呢，还是假装自己在睡觉？
在他犹豫不决的几秒钟里，元瑞已经走到床边并且坐了下来，这是、这是要做什么？他该不会是自投罗网、主动送上门来的小兔叽吧？！
裴元瑞目光沉静，倾身靠近平躺着似乎睡着了的齐宥安，在十几厘米的距离暂且停了下来。
昏黄灯光下，对方的眼睫正轻轻抖动，略有些上挑弧度的眼尾带着一丝悄然的勾人意味，淡色的双唇微微抿起，看上越发好亲了。
而眼前人呢，显然是在装睡。
既然如此——
他轻声道：“安安，没有谁能在心爱之人面前无动于衷，你这样，让人很想亲一亲，如果你不拒绝，我就当做你答应了。”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提醒。
和最后的反悔机会。
齐宥安一颗心彻底乱了，乱得找不着北，这是要亲他？还是要亲他？亲哪儿亲哪儿？天啦！怎么净给他出世界级难题，他都睡着了！
还问他？！
下一章 一个唇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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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章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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