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问题,解佟在言毓的呼吸声中进入了睡眠,出乎意料地睡得踏实。
如果不是半夜门后的椅子发出响动,她或许能直接睡到天亮。
黑暗中,木腿与地面的摩擦声被放大,只一声,便惊醒了睡梦中的二人。
这样的一个世界,半夜造访的几乎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
解佟认清这个现实,心近乎狂跳起来,她第一反应便是弄醒枕边人,生怕待会有什么危险,言毓不明不白地死在梦中。
在被子的遮挡下,解佟的手慢慢向言毓身边移动,就在她纠结言毓会不会被自己的动作惊吓出声之时,一只温暖的手覆盖在了她的手背上,无声地回应着她心中的忧虑。
两人心照不宣地闭着眼,就像依旧还在熟睡一般,而藏在被子下的手却紧紧握在了一起,此时的五感被最大程度放大,两人掌心的温度如同火焰那般灼热。
老旧木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如同上了发条,时响时停,一只黑白分明的眼睛透过不断变大的门缝,直直看到了正对着门的床铺。
屋内安静的仿佛什么都未察觉,门外的人侧着身子小心翼翼迈进屋内,向床边走去,最后立在解佟的旁边。
月色尾随而入,将来人的大半个身影投射在解佟身上。
尽管闭着眼,但凭着脚步声,解佟察觉出有人站在自己的旁边,她努力克制想要尖叫逃跑的冲动,与言毓的手越握越紧。在不清楚这人到访的目的之前,她不敢贸然睁开眼。
过了一会,解佟听见一些衣服的响动声,紧接着自己的被子便被掀开一个小角,而那覆盖在眼前的阴影退去,光亮照在她的眼皮上。
那人蹲下了。
一道柔弱如蚊子哼般的女声贴在解佟的耳边:“姐姐你醒了吗?我一个人好孤单,我想要和你们一起睡,可以吗?”
见没人回答自己,那声音顿了几秒再次响起:“我占不了多少地方的,我就挤在旁边一点位置就好,只要一点点位置......我上来了啊。”
窸窸窣窣的脱鞋声在这之后响起,解佟的枕边被按得凹陷下去,眼看那人一条腿跪上床就要躺下,言毓突然惊呼一声,像是从噩梦中惊醒,顺带着吵醒了一直没有出声的解佟。
两人一个吓得坐起,一个揉着惺忪睡眼,配合的天衣无缝,看懵了正要上床的襄莲小姐。
解佟揉了两下眼睛,这才装出刚看见襄莲的样子,吃惊道:“襄莲,你怎么在这?欸?我房门怎么开了,我记得睡觉之前明明是关上的呀,难道是风太大了?”
襄莲泫然欲泣,美丽的一张脸皱在一起,看上去极度委屈:“姐姐,襄莲自小没了娘,也没有兄弟姐妹,和爹相依为命走到今天,一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如今要出嫁了,甚至连嫁妆都需要请邻居大妈帮忙置办,襄莲真的觉得好孤独。”
她默不作声将被子一角掀得大了一些,伸进去一条腿,继续诉苦:“爹总是出去打猎,家里时常冷冷清清的,多亏你们来帮忙,我才有了那么一点兄弟姐妹围绕在身边的感觉,襄莲真的很感激......要是你们不嫌弃,我想和你们一起睡一晚好吗?就当是圆了我一个合家团圆的梦了。”
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解佟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触动了。
她和襄莲差不多,甚至还不如襄莲。人家好歹还有个爹,有个家,自己却从有记忆起就在儿童福利院,和一大帮孩子玩勾心斗角。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爸妈是死是活,如果不是后来被收养,或许都不能顺利长成现在这样。
想到这里,解佟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更加可怜,也就木着一张脸没有表示了。
而下午还十分会共情的言毓竟然不为所动,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委婉地拒绝了襄莲的请求。
“襄莲小姐,我们十分同情你的遭遇,但是......”她低着头,看上去既为难又不忍,缓了好几秒,才决绝道,“但是很抱歉,我们不能答应,因为今天下午回来,送葬的队伍扔的纸钱撒了我们一身,这对您一个即将出门的准新娘来说,实在是晦气的很,我们谁都不希望您的婚事出现任何差错,请您原谅并理解我们的一片苦心。”
哈,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啊!解佟忍不住扭头默默赞叹,在心里给言毓竖起大拇指。
既然言毓这么说了,解佟连忙往后倒退,整个后背就这样完完全全贴在言毓身上,以确保自己的衣物没有沾到襄莲一点,并且把襄莲腿上的被子也一把扯了过来。
解佟将被子拢成一团,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个不详之物,生怕它跑出去害到别人。
“抱歉,请千万不要介意。”她学着言毓的语气说。
“不会,你们是为我好。”得了回应的态度,襄莲没有再纠缠,她强装镇定,牵强地维持着嘴角一抹得体的笑容。
临关门前,襄莲突然转过身,对不知何时抱着解佟的言毓粲然一笑:“那我的安全就劳姐姐多费心了。”
“坏了,她好像记恨上我了。”等房门被关上,屋内重新只剩下两人,言毓才松懈地呼出一口气,她整张脸埋在怀中人的脖颈处,边轻轻磨蹭边小声呢喃,“小佟,我好害怕,你可千万不能离开我。”
“我当然不会!”解佟脱口反驳,“说到底......”她心里明白,言毓刚才那些话是在为她解围,毕竟襄莲要是真的留下,是躺在她的身旁,如果有什么危险,第一个遭殃的肯定是自己。
可要是言毓没有这么做,解佟扪心自问,大抵自己也不会留她一人的,不谈这个世界诡谲多变,一个人势单力薄,但到底她们有多年的情分在。
想到这里,解佟突然联想到一件事,于是从言毓怀中离开,郑重说道:“我们可以把襄莲排除掉是花语寓意者吗?”
她觉得今晚的事没有这么简单,襄莲地到访绝对不仅仅如她口中所说那般,或许......解佟想起白天那个队友的遭遇。
——或许,襄莲的真正目的就是来偷玫瑰的!
言毓明白解佟的意思,可是这个游戏并没有想的那么简单。她从两人的口袋摸出玫瑰,奇怪的是这玫瑰虽然被她们贴身放着,它会被压扁,会变形,但却没有那么容易枯萎,尽管没有根,没有水。
每个世界的花都像有自己生命的倒计时,它们的枯萎不随外界因素改变,没有人知道一朵花的存活时间是多久,只能按前人的经验推测出花的新鲜度与下楼次数成正相关,所以解佟的花没有言毓的看上去好。
也正因为不知道倒计时,所以只能尽快!
可偏偏这个游戏还有一个恶心的地方。
言毓轻轻摸在一朵花上,那是解佟口袋里的,此时已经有一片花瓣完全枯萎,变成了皱巴巴的一小片。
她冷着声音提醒:“花语寓意者并不都是我们刻板印象中的好人,也就是说,即使襄莲看上去别有心思,我们也不能肯定她就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你要记住,在这边的世界,玫瑰是主角,几乎所有人都喜欢它,而我们的任务,就是通过古诗的提示,想办法将玫瑰送到真正的人手里,哪怕那人想杀了我们。至于成功与否,就看在花送出去之后,我们有没有离开这里。”
解佟的血冷了下去,她还以为自己抓到了一点破局的小技巧,却没想这背后的规则是这样不按常理。
言毓说得对,她没有经验,单靠她一个人肯定很难过关,说不定在刚进来那会就死了。
“那么就只有尽快找到古诗这一个办法了。”解佟认命了,连带着声音也跟着垂头丧气起来。
言毓感受到这份颓丧,心里突然一阵抽痛,连着胃也有些不适,不过她还是露出一个乐观的笑容,安慰道:“没事的,有姐罩着你,你肯定能活着出去。”
这种玩笑话般的保证解佟没放在心上,论到人身安全,她相信自己一个医务工作者应该更加靠谱,至于大明星......
解佟注视着正困得打哈欠的某人心说:“你还是负责貌美如花吧。”
既然没有捷径可走,二人于是不做他想,趁着日头还没升起,抓紧时间再睡了一会。
可这注定不会是个平静的夜晚。
次日一早,解佟刚把门后的椅子归于原位,住在西边的两位队友便顺着没了支撑力的门板给她请了个早安跪礼,生生将解佟折煞的连退几步。
言毓也是吓了一跳,不过立马反应过来调侃道:“两位爱卿快快平身,这皇上还没起床,你们就催着要上朝,有些过分敬业了啊。”
跪在地上的两人闻言连忙爬起,他们没空搭理这份玩笑,本该出现在脸上的尴尬被惊恐取代。二人一同指向院门,低沉着嗓音,异口同声道:“死人了。”
死的是昨晚借宿在葛猎户邻居家的两名队友,左右两户邻居,一家死了一个,一男一女,尸体全部是今早村民打井水时捞出。
解佟没吃早饭,和言毓跑到井边一看,两具尸体都已经被泡肿了,脸上泛着灰扑扑的白,但面容却很安详,让人不由猜想这两人是死于睡梦中,再被人抛尸到井里。
花!
解佟突然想起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他们身上的花还在吗?
忍着不适,解佟蹲下分别摸了摸两人的腰间,但与她的猜测相反,那两朵玫瑰居然还好好地躺在属于这个世界的粗布短衫内。
也就是说,失去花,并不是唯一的死亡条件!
解佟握紧手指,感受着掌心潮湿的同时,更加深刻体会到生命在这个世界的脆弱,可关键是这两人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死的呢?
五个人随机分在两户人家,为什么一家偏偏只死了一个,还都是在井里发现,这里面绝对有什么关联。
解佟的视线反复横跳在两具尸体身上,可她现在没有丝毫头绪。
“还是说,那两人是无缘无故被人恶意杀害?”解佟的心沉了下去,“不可能吧,要是这种玩法......”
“简直不要脸啊!”解佟在心里疯狂吐槽,“怎么不干脆出场就来个火山爆发把我们一锅端啊!”
过了一会,整个村子的村民都逐渐向尸体靠拢,很快就将解佟等人围在了中间。
“是诅咒吧?我们的村子一定是受了诅咒,不然怎么会接二连三的死人!”人群里,有道惊恐地声音传来,很快,这句话带动了所有村民的情绪。
“诅咒”这个说法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释,他们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猜想,并且坚定不移地传播开来。
一时间,惊叫声、哭闹声、怨怼声响彻在整个村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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