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毓看了看长者的方向,根据刚才钟声响起,现在已经过了上楼时间了,古堡每天不限上楼次数,只要是在下午五点前,管家都不会阻拦。
但从来没有人当天从楼上下来后还愿意再上楼的。
“对了,你今天有没有吃饱了再出门?”言毓突然提醒道,“这里只有客人才有饭吃,有水喝,有房间住,你今天是没这个待遇了。”
“为什么?”解佟指了指厨房,“刚才不是开饭了吗?”
言毓不顾形象,翻了个白眼:“你别看那老头客气吧啦的,其实忒小气,每天只有从楼上下来的人才是这里的客人,才能拿到房间的使用权,而且有效期仅限三晚,诚然,也就给你吃三天饭,时间一到,就只能来大厅挤大通铺了。”
她指了指摆钟:“这会已经过了五点,今天你是不能再上楼了。”
既然上楼再下楼就能享受客人的待遇,那按道理就不应该还有这么多人在这里,除去自己这种新人刚来不懂,那现在待在大厅的这些人难道都是新人?
解佟不相信。
“至少这家伙就不是。”解佟打量着面前这张看着自己的笑脸想,美得像只狐狸,肚子里指不定打什么算盘呢。
解佟:“那你怎么不上楼?”
谁知她刚说完,上一秒还扬起的嘴角立马落了下来,言毓面色阴沉,再看向楼上那些房间时,眼里已经没了刚才的光亮,而是仿佛凝视着地狱一般的阴郁。
“上楼会死人的。”她轻声呢喃。
言毓本想尽可能轻松地把古堡的情况讲出来,可涉及到死亡,似乎怎么也没办法彻底放松,更何况还是那些死法。
她想劝说大不了不上楼,反正可以挤大通铺,但是人能坚持几天不吃饭,不喝水呢?难道真要拖到饥肠辘辘,浑身无力再去面对那些东西吗?
“话说回来,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言毓的掌心有些黏湿,她松开了解佟的手腕,轻柔地替她擦去上面的薄汗,“小佟。”
十七岁以前,她们明明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如果不是那些人的出现,她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那些人为什么要出现,那些人就不该出现。
解佟身体一僵,她心里想远离那个人的温度,可身体却不让她这么做,只能看着自己的手被人细致地擦拭抚摸。
她想说些什么,言毓却抢她一步:“我的建议是你最好记得,因为你现在根本无法想象楼上到底是什么,只单单靠你一个人的话......”她无法想象解佟死在自己面前,于是改了口,“你会需要我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解佟记不清了,好像细细回忆起来,言毓就是这样一个对你好,但是却让你感到后怕的人,就像是一根长满了刺的藤蔓,想要把一切都掌锢住,让人安全,也让人窒息。
这种感觉,她一直记得。
“我没忘。”解佟直言。
闻言,言毓脸上的不快顷刻间消散,她激动地拥住解佟的手抵在自己的胸前:“我就知道,那明天我们一起上楼。”
她笑得纯真,然而掌心柔软的触觉,却让解佟心里莫名臊了一下。
“有病吧我,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儿在?”她暗自狠狠批斗了自己一番。
当夜,两人背靠背,缩在墙角平静地睡了一晚。
第二天,侍者刚发完早餐,大厅的人便陆续上楼了。至于为什么统一这个时候上楼,有人说是因为早餐的香气更能激发人的斗志,而说这句话的人,却早已经死了。
“我们这么多人上楼,楼下的人又没有从房里离开,会不会不够住啊?”上楼时,解佟问。
言毓一挑眉,赞许道:“你思路很新奇嘛,这倒是没听说过,不过如果进来古堡的人数增加,而恰好能顺利下楼的人数也增加,或许会多人合住也说不准,你还记得以前我们——”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解佟已经加快脚步,赶在她前面到了二楼,此刻正站在一扇雕花红木门前。
言毓心中警铃大响,急忙三步并两步追上前,然而来不及了,解佟跟着前面一人,已经进了那间屋子。
“祖宗,你以为是旅游团来参观呢?”言毓欲哭无泪。
她总想着进了那个世界再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没想到这点却成了疏漏,让解佟放松了警惕。
言毓扫了眼门框边,墙上挂着一块小铜牌,上面简单刻着10,一名年轻男人挡在门口,犹豫着是否迈进。言毓可等不及,生怕人数已经满了,于是一把拽住男人的胳膊往后拉,快速挤进了屋内。
古堡一楼以上,每扇房间门都雕着不一样的花,相对应的,房间内也代表着不同的世界。没有规则说明哪个世界更简单,或者组队,或者单人,全看自己选择。只要凑够铜牌上的人数,便算队伍组成,世界自动生成。
如果其余人也想选择相同的一间房,等再次凑满一队人数即可。不过在那些顺利下了楼的人分享情况时,却发现虽然进的是同一间房,但不同的队伍进入的世界却是完全不同。
解佟进了屋子,还没来得及查看屋内设施,就听见一道慵懒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本场玩家已集结完毕,请各位努力找到它,打造更美丽的古堡,接待更优质的客人。】
下一秒,周身便已陷入了混沌。
等解佟再次看清周围,世界已经大不一样。
这里看不出是什么时代,高楼被瓦房取代,汽车被马车取代,更多的人是步行在狭窄的街道上,如果这种由几条板凳拼接而成,再在上面铺些水果、蔬菜、布料来供人采买也算街道的话。
解佟看见自己的双手捧着一个红漆木盒,不算太沉,但感觉质地很厚实,像是有些价值,她想打开仔细研究一下,然而下一秒手背就传来一股火辣的疼痛。
一个穿着有些考究的老妇人正蹬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解佟,而她手中握的,便是刚打在解佟手背上的木尺——专门用来测量尺寸裁剪衣裳。
老妇脾气不太好,叉着腰颐指气使:“别以为你们只是来帮忙的就可以找机会偷懒,我告诉你们,三天后的婚事再有差池,一个也跑不了!你,去把刚买的点心搬进车里!你,再去检查一遍制好的嫁衣......”
老妇使着眼色,将一件件活计吩咐下去,解佟听着命令,还没从震惊与疑惑里反应过来,只好亦步亦趋跟着旁人,不时瞟着附近寻找言毓的身影。
“我在这呢。”怪不得解佟没看见,她被安排在马车边当看门狗了。
时间仓促,言毓不好多说,只趁老妇不在,简单在解佟耳边急忙交代了最要紧的一句:“等会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不要理睬。”
果然,等一干事情全部办完,清点人数返回的时候,老妇再次开口了。她这次看上去更加生气,解佟看着她的脸,有种五官正在变形的错觉。
“村长生平最恨偷窃,你们倒好,居然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偷鸡摸狗,实相的最好把赃物交出来,免得被搜出后,场面难收拾!”
此话一出,果然有人开始东张西望,想看看旁人是何反应,老妇见状大步跨到那人面前,嗷了一嗓子:“果然是你!你身上藏着什么,打老远就能闻见香气,还不快快交出来!”
那是个年轻男人,看上去也不过就二十来岁,面容清秀,像是刚从学校里迈出。解佟一眼就感觉这是个和自己一样的新人。
眼前发生的一切与男人过去的认知背道而驰,再被妇人一吓,早已没了思考能力,居然真的在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摸索起来,过了一会,他哆嗦着,伸出了一只拳头。
“我没有偷东西,我不知道这个什么时候在我身上的,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偷东西。”
老妇脸上的怒色顿时消失,她压抑着上扬的嘴角,脸上的横肉与皱纹都在这种压抑下,不受控地颤动着,贪婪的瞳孔仿佛闪着幽幽绿光,看的人心里发毛。
“没关系,不要怕,我知道你是好孩子,”老妇人缓慢伸展着十指,就在即将碰上男人的拳头时,却像被什么东西刺痛到,停在了男人拳头上方一寸。她极力哄骗着,声音听上去黏腻又恶心,“慢慢打开手,把东西交给我,对,就是这样,一切错误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男人听话地打开手,一朵鲜艳的红色玫瑰花躺在他的掌心,因为太过用力,已经有些被压扁了。
“给我,把它交给我。”老妇温柔催促着。
解佟偏头看过去,却见队里几个人的表情全都变得狰狞可怖,他们死拧着眉头,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不能说。
而那个男人听了老妇的话,天真地相信并把花交到了面前呈捧状的手里:“谢谢你,真的谢谢......”
他感激地看着老妇,止不住地道谢,然而下一秒,老妇看似慈善的面庞却大变模样。她的两道细眉连着眼睛弯成了半圆,在刺耳的笑声中,看上去就要顶上脑门,而那片皲裂的嘴唇也仿佛要咧到耳边。
“偷东西者,只有死。”她歪着脑袋,像是害怕吓到男人一样,极轻极轻地吐出这几个字来。
随后,像是野兽撕咬猎物那般,狼吞虎咽地吃下了整朵玫瑰。
男人的谢意卡在咽喉,他怕极了,拔腿就想往远处跑,可半路上,却又不受控制地跑了回来。他像是预感到了什么,痛哭着爬上车找了根麻绳,一端死死套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惊恐地看着自己将另一端系在马尾上。
马受了惊,长啸一声往前跑去,而男人被拖走之前,却连一句“救命”也没来得及喊出口。
事情到这却并没有结束,老妇吃了玫瑰,再次来到众人身边,她故技重施,引诱夹着威胁,一个一个审问起来。
然而有了男人的先例,再也没有人敢搭理她。
老妇最后来到解佟的面前,她的耐心在一阵阵沉默中被磨了个底朝天,一张问罪的脸就差贴人身上,唾液并着口气喷了解佟一脸。
刚才的一切还在解佟脑中回放,她憋了好一会的恶心感终于反馈给了迎面而来的气味。
老妇的前胸将呕吐物接了个严严实实。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完蛋了......
老妇大概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脖子卡带似地看向了自己的胸前。
短短几秒内,解佟的脑中闪过无数个自己的下场,可老妇居然只是怒哼一声,转身上了另一辆马车。
......这啥意思?秋后算账?
解佟困惑又担忧地看向言毓,发现后者也正看着自己,甚至在视线对上的刹那,她的第一反应是给自己眨了个眼。
......这又是啥意思?
几个时辰过后,解佟等人跟随老妇回了村子,那匹受惊的马居然也在,此刻正好端端地守在村口,见来了人,还原地绕了一圈。
这一圈,也让众人看清了它的身后,瞬间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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