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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裴归回头看了陈锦端一眼,半边脸被前方金黄的光照亮,两人眼睛里都浮现出希望的光芒。

酸痛的身体又找到了力量,两人加快速度往光照进来的地方走,身后的脚步声似乎也加紧了。

终于,一直佝偻着的脊背直了起来,耳边瀑布声訇然,两人一脚踏进了光里!

就在看清眼前景象的同时,裴归脚上的酸痛又再度袭来,他终于支撑不住跪了下去。

“怎么会……怎么会?”裴归喃喃道。

陈锦端也皱紧了眉,扫视四周一遍,并未发现任何的出路。

这是一个有半间屋子那么大的石崖,悬在半空中,脚下是数百米高空,石崖两边长了许多花花草草,对面就是飞流直下的瀑布,水帘坠到峡底砸在清澈的池中,再顺着峡壁奔涌而出,黄澄澄的光芒洒在水中,照得水中仿若有金子一般。

若非二人面临的是如此紧急的情况无心欣赏,这里也算得上是一个仙境。

瀑布中的水珠溅在二人的脸上身上,二人心中都升腾起绝望。

陈锦端察看一番,认清这里除了来时的隧道外,再无第二条路,便将跪下后再无力起身的裴归扶到离洞口较远的石壁上靠坐着,自己再蹲到他的身前。

此刻有了光,她才终于看清,这个有“京城第一才子”的称号、前不久才行了冠礼的国公府小世子,身上穿着做工粗糙的粗麻衣服,束发杂乱地散在肩上,原本白净的手和脸上都灰扑扑的,手上伤痕累累,有骑马拉缰绳磨的伤、也有被尖锐的石壁划破的伤,他仍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石崖,似是不相信上天就这样断绝了他们的前路。

“子回,你怕吗?”陈锦端问。

裴归略略回了神,看着眼前同样狼狈的陈锦端,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道:“我不怕,也不悔。”

裴归听懂了陈锦端的未尽之言,听懂了她其实想问你后不后悔和我一起走到这个地步,他说他不悔,再来一次,他依旧会选择和陈锦端一起走。

“没想到你一语成谶,我们当真要踏上奈何桥了。”接受了当下状况的裴归似乎又回到了在京时那个风华绝代的裴世子,甚至学着陈锦端平常的语气和她开玩笑。

陈锦端看他这样颇为心酸,再也忍不住眼泪,两行清泪就顺着脏兮兮的脸庞流了下去。

裴归抬手为她抹了泪,却将那脸抹得更脏,他看着她眼中再度涌出的眼泪,用力闭了闭眼,终于还是忍不住凑了上去。

因为长时间缺水,两人的嘴唇都并不柔软,贴在一起时,也让被绝境捣碎的心重新变得坚硬。

这是两人第一次亲吻,虽两人早已目成心许,但平日里出双入对,裴归总是把控着距离,他自小读圣贤书,又在严明的家风中成长,心中还对这个娇贵的妹妹怀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珍爱、仰慕之情,更是不敢逾越丝毫,最多也只在身边无外人时亲昵地捏一捏陈锦端的手指。

在这个生死关头,两人双唇相贴,用最亲昵的举动告诉对方——能与你死在一起,我不后悔。

两唇分开,陈锦端明白了这吻里的含义,郑重点头,随后将怀里临出门前赵氏给她的翠金镯塞给了裴归。

“我娘让我给你的,她祝我们永世偕老。本来打算安定下来再给的,现下看来有点难,无妨,那就现在给你,你记着,死后相守亦是相守。”陈锦端语气十分认真。

裴归没想到会收到这样一个礼物,仔仔细细地收在了怀里,郑重地点头:“是,死后相守亦是相守。”

两个年轻人面对着死亡,身后是末路,他们相信他们能凭着爱意在黄泉路上再次相见,即使到了地府亦能相守。

身后隧道中的脚步声愈发靠近了,陈锦端拔出匕首挡在裴归身前,裴归不懂武,理应由她这个女将军挡在他前面,保护他。

陈锦端浑身戒备地盯着隧道口,准备拼死一搏。

就在她准备出手时,却见到了她意想不到的人从隧道口走了出来。

“爹?”

陈佑方经过长时间的跋涉也狼狈不堪,但多年带兵的经历还是让他的将军气度不减,他拍拍身上的灰,冷峻地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今日中秋,陛下赐了月饼下来,要我们一家人一起吃。”

陈锦端没想到现在这样的境地,他竟然说这些,觉得有些荒唐,道:“爹,这辈子算女儿欠你和娘的,下辈子我当牛做马还你们,只求今日放女儿一条路走。”

陈佑方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陈锦端身后的裴归,道:“你有无数条路可以走,他不行,他只有回头路可走。”

裴归一介书生,奔走了一日一夜早已是精疲力尽,本以为今日便要命丧于此,此时看到来人是陈家人,心中的希望又油然而生,他勉力朝着陈佑方拱了拱手,道:“恳请伯父放我和锦端一条生路,我们日后隐姓埋名,绝不为将军府招来任何祸端。”

陈佑方摇头,看了逐渐西沉的太阳,又看陈锦端握着匕首轻轻颤抖的手,他凭着带兵打仗的经验知道此时的陈锦端已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了,便做了个手势让身后的家兵上前擒住陈锦端。

陈锦端忙调整姿势应对。

陈家的家兵都是陈佑方亲自训练的,武艺虽比不上陈锦端,可胜在人数多,陈锦端顾忌着他们是自己人,不比在战场上杀敌,于是动起手来更是不免束手束脚,连锋利的匕首也发挥不出最大效用,只刀柄起了个将人击晕的作用。裴归投壶厉害,便在一旁捡地上的碎石子扔向家兵,可惜也只是徒劳。

眼看陈锦端将要不敌,裴归愈发焦急,却只看陈锦端将匕首一横,那吹毛利刃就贴上了陈锦端的颈部。

裴归呼吸一窒,陈佑方也没想到她这样一招,不由得抬手上前一步。

陈锦端悲戚地问道:“父亲,自我去年从幽州回来便常常同子回出游,你们从未阻止,我当你们是默认了的,可为何今日又极力阻拦、逼迫我们至此?”

陈佑方叹道:“锦端,今日如此并非我们逼迫你们,而是你们自己非要钻进死胡同。”

陈锦端手上不察,稍稍用力了几分,她颈上便立时多出一道血口来。

裴归随时观察着陈锦端的举动,见状立时颤声叫道:“锦端!”

陈锦端闻声侧眼瞥了裴归一眼,露出一抹明艳的笑。

裴归明白了她的意思,转头摸向身旁崖壁上长出来的歪脖子树,用力折下了一段坚硬的树枝,同样也抬起手来直指脖颈。

无妨,同样的死法,到了地府亦会被分在同一个地方,亦能相守。

“你们既不肯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便只能走死路了。”

说着,陈锦端的手就朝里一压,血汩汩往外流。裴归也深吸一口气,攥紧树枝就要往脖子上戳。

陈佑方知道自家女儿性子烈,却没想到他们两人竟然真能做到一同赴死的地步,忙一手射了一个石子出去,自己则飞奔向裴归那边,想要制止裴归。

石子正好击中两人的手腕。

陈锦端右手一颤,勉力拿住了,裴归的手腕却脱了力,树枝掉在地上,他忙爬过去重新捡起树枝,还想再拿它往自己脖子上招呼时,隧道里又传来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

“陛下口谕——”

等不及人人都跪下,裴国公快步走出隧道口,看着陈、裴两人朗声道:“密真使团业已入京,现命大行令乔温、译官令裴归、典属国张鹏前往驿馆协助商谈,任何人不得擅离职守,若怠慢使团,妨害我朝外交,则抄没家产,诛放亲族。”

太阳彻底落下去了,连一丝余晖都不留。

裴国公带来的人点起了火把,火光照耀在瘫坐于地的两个少年的眼中,他们的泪与恨都凝结在眼中,火光也驱不散。

两人天真地以为抛弃了尊贵的身份就能相爱相守,却不料竟被追逐至此,拼命奔逃依旧被逼至悬崖,既到此地步,便想要凭着爱意一死,到了地府再相守,可即使退步至此,还是不被放过,他们甚至连死相守都不能。

裴归可以舍弃尊贵的身份,可以掩埋自己天之骄子的天赋,也可以放弃性命,却不能带着整个国公府的人去死。

国公府代代繁衍,支系众多,族人遍布天下,若陛下当真较真,要照着裴家族谱处置,那被牵连的可不止几百人。再说仅仅一个国公府就住着三房子弟,全府连上奴仆有上上下下几百人,那么多人的命担在裴归肩上,裴归就是想死也不敢死了。

陈锦端聪敏,听到口谕的瞬间就明白了所有,她悲怆地回头望着裴归。

裴归也回望着她。

两人眼里不再是热烈的爱意,而是只剩下被命运戏弄的嘲讽。

“我有一问,”裴归轻轻开口,眼睛盯着陈锦端,口中的话却是对裴国公和陈佑方说的,“昨晚你们出现在洞口时月亮仍在中天,不过子时而已,我们在洞中休息了不到两刻钟你们就追上我们了,从你们得知消息到出发追我们不可能用如此短的时间,必然是有人提前通风报信了,是谁?”

陈佑方没说话。

过了片刻,裴国公开口:“你心中早已知道是宁儿,又何必再问。”

裴归了然地闭上眼,叹息道:“对不起,阿翛,对不起。”

裴归是裴国公独子,裴归怕自己走后父母无人照料,思来想去还是在出门前嘱咐二房的裴宁日后莫忘了多多顾恤国公夫妇二人。裴宁平日里不爱读书,却和他关系最好,相当崇拜他这个有“京城第一才子”名号的大哥哥,出门总吹嘘他大哥哥的名号,一听大哥哥这话自是立马答应下来,回去后却越想越不对,自己还没琢磨出个味儿来,就先赶忙前去告知了自家父亲,国公府二房裴仲原一听就明白了事情不妙,又去告诉了自家大哥,正巧此时宫里来人传了陛下口谕,裴国公听后一边派人去通知陈佑方,一边带着穿着常服的家兵就出了门。

裴宁虽敦厚孝顺,却处理不了什么大问题,惯于求助其父母,这是他早该想到的。

早该想到的,最终还是他的错,他带累了她。

“子回,”陈锦端回道,“中秋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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