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往前推到黑小姐说完广播】
［黑小姐说完快速离开。
陆三更看着它离开的背影，“它是从哪里来得呢？”］
同一时间，二楼连生房间里，新齐宽眼睛忽然动了动，耳边响起陆三更的声音：
“它是从哪里来得呢？”
新齐宽站起身，打开房间，走到陆梨房间里，打开陆梨房间的窗户。
［黑小姐一离开，李蓝蓝径直离开，赵朝跟王践感恩戴德对陆三更道谢。
陆三更微笑摇头，“这都是你们自己的努力。”］
王践思维变得缓慢起来，像漂浮在软绵绵的云层之上，跟外界隔了一层厚厚的屏障。
［“不，连生，”赵朝真诚道，“没有你，我们两个都活不成。”
王践闻言紧紧握住赵朝的手，同样真诚对陆三更道谢。］
王践眨了眨眼睛，那些异常消散不见了。
两人来到赵朝房间，赵朝正准备开门，王践没有站稳，撞到房门上，发出“咚”一声。
赵朝忽然想起这个房间昨晚的异常，立刻改变主意，“我们还是去你的房间吧。”
王践不解，但他向来是顺从赵朝的选择的。
两人离开前往王践房间。
新齐宽从陆梨房间出来，推开赵朝房间，化成一滩血肉爬到床底。
将房间里自己的气息清除干净，他离开赵朝房间，回到陆梨房间中。
［“居心不良！我会时刻盯着你的！小心点！你这个二号！”它恶狠狠道，“听到了吗？！”］
一号慷慨激昂的声音从陆梨房间经过，等到声音彻底消失，走廊陷入沉寂。
新齐宽走出门，锁上陆梨房间后，来到楼梯的角落捡起小丑玩偶。
小丑玩偶忽地裂开嘴巴，活了过来：“嘻嘻”
“找到鬼了！找到鬼了！”
新齐宽也露出笑容，“那就去拜访一下这位主人吧。”
新齐宽跟着小丑玩偶来到地下室入口。小丑玩偶跳到地上，从袖子里左掏掏又摸摸，变魔术似的，忽地伸出手，翻开掌心，里面多了一条铁丝样的黑条虫。
“嘻嘻嘻”
小丑玩偶将黑条虫放到盖板锁孔上，黑条虫钻进锁孔里。新齐宽伸出食指，食指不断拉伸变细变长，直到跟锁孔一般粗细，伸进锁孔里往上一抬，盖板就被抬了起来。
新齐宽缩了手，等到小丑玩偶收回黑条虫，他移开盖板，提着小丑玩偶走下去。
新齐宽的头刚离开地面，盖板自动合闭。
“嘻嘻嘻”
“抓鬼！抓鬼！”
新齐宽察觉到什么，看向楼梯下的位置，露出笑容，“有人来接我们了。”
楼梯下，两个等人高的玩偶站在那里，其中一个人偶道：“两位，现在并非地下室开放的时间，请离开。”
另一个紧跟着道，“拿走的钥匙也请还回来。”
它用词还挺客气。
“我们没有什么恶意，”新齐宽道，“想跟你们主人做个交易。”
两个玩偶脸上裂开一道裂缝。
恶意？
这批人类，一个干掉表面主人、策反分配玩偶，一个半夜消灭整条街道的鬼影。
就没有比这一届，更有恶意的人类了。
“我们主人已经被你们杀死。”玩偶道，“你们请回吧。”
“这样啊，”新齐宽笑了笑，“在小丑借走钥匙的时候，不小心在黑小姐身上掉了一点小东西。”
“黑小姐应该不会跟死去偶师碰面吧？”新齐宽和善道。
“砰！砰！砰！”
小丑玩偶尖叫：
“爆.炸！爆.炸！爆.炸！”
两个玩偶裂缝炸裂，过了会儿，收到指令，忍气吞声客气道，“偶师请两位过去。”
穿过三个房间，到一面墙壁前，两个玩偶不知按了什么，墙壁中间裂开一道缝隙，往两边分开，露出一个杂乱的房间。
“抱歉，”娇小人类女性形象的偶师戴着围裙，从杂乱的材料里走出来，“这里很久没有打扫了。”
在偶师身后，黑小姐已经脱掉公主裙，闭着眼睛，身上是正在修复的痕迹。
“你们想要找我做什么交易呢？”
人偶们搬开一套沙发茶几，偶师示意新齐宽坐下。
“是这样，我们希望学习你的技术，作为回报，会把无瑕的躯体送还给你。”新齐宽。
偶师温和笑了笑，“我不知道你们是哪位，是人还是同类，但是我得说明，鬼怪技能是天赋，并不是学习就能学会的东西。”
“当然当然。”新齐宽理解地点点头，“所以是我学，而不是我主人学。”
偶师不解看着新齐宽，忽地，他睁大眼睛，激动站起来，围着新齐宽转动，眼睛发光，手脚不知所措，喃喃自语，“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这是怎么做到的，你简直就像一个真正的人！”偶师激动道。
他一开始根本没有发现新齐宽的异常。
“我本就是人。”新齐宽道。
偶师皱了皱眉头，低声反复重复思索，“本就是人，本就是人……原来如此！”
他复杂看着新齐宽，良久叹息道，“真是让人羡慕的天赋。”
“他有这样的天赋，何必要跟我学习制造玩偶呢？”偶师不解。
“学无止境。”
新齐宽道。
“好。”偶师没有再追问，“但我不仅要无瑕，还要你主人离开之前，不能再损坏我的玩偶。”
新齐宽下意识看向黑小姐，“我主人并没有攻击它。”
“那点小东西在我们到来时，也消散了。”
“我的玩偶对言语也很敏.感，它们被我们的阎王吓坏了，”偶师和蔼道，“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是，ptsd？”
他笑呵呵道，“我用得对吗？”
新齐宽微笑，“我不完全是齐宽，我被赋予新生命，没有齐宽的记忆，不知道人类的知识。”
“这样啊，”偶师点点头，他慈爱看着新齐宽，“你不是人偶，我不知道对人偶的维修能不能帮上你，但我会教你怎么维修，或许会对你们有些用处。”
“多谢您的慷慨，”新齐宽语气恭敬起来，“等到我主人处理好他的私事，无瑕就能够回来了。”
另一边的陆半夜跟陆三更，走到最后一步试探——
［“我得提醒你我亲爱的，虽然我想要杀死你，”陆半夜真挚道，“人的命是很脆弱，很短暂的。”
“变成人，死亡将如影随形。”］
“对了，有个问题想要请教您，”新齐宽道，“玩偶之家已经走过的环节、活动，不会再回头走一遍吧？”
偶师摇头，“当然不会，这是凌驾于我之上的规则。”
新齐宽露出微笑，“多谢您的慷慨。”
他最后道：
“您应该有听不到声音，又很擅长缝补的使者吧？”
另一边，陆三更对于陆半夜的试探，给出了回答——
［“多谢你的提醒，”陆三更，“既然事情了解差不多了。也应该谈谈你我。”］
陆三更坦然走向陆半夜给予的碎.尸未来。
＊
【陆梨房间】
陆半夜胸口已经不流血了，当然了，他这具身体再像人类，再栩栩如生，也只是个玩偶，无血可流。
事实上，这个伤口的侮辱性远远大于它造成的真实伤害。
“我想不明白。”
陆半夜看着“王践”叹气。
“这是你第一次尝试，也就是说，在周二之前，你的过去跟我的现在没有任何区别……黎明城向来是没有什么变化的。”
陆半夜在地上倒着不舒服，抬了抬手，“王践”就贴心将他抱到桌子上。
“多谢。”陆半夜彬彬有礼道，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道，“周二到今日也不过两天两夜。做人，对鬼的影响这么大吗？”
陆三更仔细回忆两天两夜的经历，谦虚道，“我一向是热爱学习的。”
“这倒是。”
陆半夜深以为然点头。
“所以你是如何在本体被困于人类躯体后，又悄无声息将灵魂送进另一个人的躯体里，完成操控？”
“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了。”
“我很确定，”陆半夜道，“王践身体里没有被寄生的痕迹，跟在我后面的确确实实是王践本人。”
“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当然没有寄生他，”陆三更笑，“一号已经告诉你，除了他们的性命之外，一切都属于我。”
“你还想不明白吗？”
陆三更扶着人偶站起来，被针线缝补的伤口飞快愈合，原本被玩偶化的肢体与血肉长出新的肉芽，密密麻麻的蠕动复合。
陆半夜沉思。
“所以，他只是个发声筒，”陆半夜看向“王践”，“他还是他自己，你是在‘借用’？”
他用的是疑问句，但已经肯定了答案。
“你是什么时候用他出现在我身边的？”陆半夜自言自语，自己问话自己回答，“在支开赵朝的时候。”
“一号也是你的发声筒。”
“一人一玩偶配合引起赵朝的恐慌，王践顺势关切赵朝的身体。我对王践的认知是：一个沉默寡言，软弱，对赵朝有感情，的人类。”
“所以我没有怀疑这其中有你的手笔。”
“我了解自己，你骗不了我。却不够了解王践，不够了解一号，所以你欺骗了我。”
陆半夜终于捋清楚了。
陆三更就有些有些得意了，“虽然我很确定会成功，但这只是一个试探，若是你发现了我，就会是另外一个安排。”
陆半夜复杂又惊讶看着陆三更，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看着他，打量他，重新去认识他。
忍不住道，“你学会了预言？”
“当然没有。”陆三更。
“但你这样很让我怀疑，你早就知道我会到来，所以做好了这么多准备。”
“亲爱的。”陆三更身体已经恢复正常，他拿着修复玩偶带来的新衣服往浴室去。
“王践”坐下来接着陆三更的话继续道：“虽然我很重视自己，但我不得不说，你只是过去的我，这一点，就足够好对付了。”
陆半夜并不觉得被冒犯，这是他自己真实的想法。
他只是好奇，“既然不是为了我准备的，那是为了对付谁？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嗯……”他沉思半晌，用了一个形容词，“谨慎。”
陆半夜自前的鬼生里，走得是平推流，陆三更这一套一套的，确实让他震惊。
他不震惊陆三更的能耐，他本人学习能力向来不错。陆半夜震惊得是，发生什么会让他换了一个流派，有什么人／鬼不能平推的？
“王践”露出个无辜的表情，“你知道的，我受到了一点影响。”
陆半夜立刻就明白了。
这个影响远远比他想得要严重的多。
严重到没办法直接面对老朋友，所以得选择一些更委婉的方式。
欸。
遍地是吾友。
遍地是想杀的我朋友。
“这样也挺有趣，”陆半夜评价，“等到最后老朋友发现我们的身份，”他有些激动，“不敢想象，那将是多么感人肺腑的画面。”
“王践”深以为然。
浴室里传出水流的声音，陆半夜定定看着浴室，一时之间对自己适应能力感到……感到……
没有那么骄傲。
陆半夜忍痛闭上眼。
“王践”倒是笑呵呵的，“体谅一下，人是很脆弱的，也是很容易被污染的，”顿了顿，他评价，“人的身体冲热水，还是很舒服的。”
陆半夜假装没听到。
陆三更是没有什么羞耻心的，过去的陆三更也没有，他们鬼怪都没有。
但是直面自己……陆半夜选择闭上眼睛。
他睁开眼睛，正经道，“陆梨房间里无瑕的气息是怎么回事？”
“这是第二个教训，”“王践”道，“你从记忆里见到无瑕，直接杀死了它，你没有发现它是个鬼怪产物，是吗？”
陆半夜仔细回忆。
无瑕出现在他的记忆里，带着偶师跟陆三更本体的气息，他还真没发现。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房间里有无瑕的气息。
“你故意的，如果我发现王践的异常，你就不会这么快出现在我面前。”
“无瑕的气息是吸引我注意的另一个安排。”
“你又错了重点。”
浴室的水停了，陆三更换了衣服清清爽爽从里面走出来，接着“王践”的话往后说。
“重点不在于那个安排，在于无瑕的身份。”
“这是一个善意的提醒。”
“我在提醒你，你错过了唯一的机会。”
“我在更早之前就提醒过你，遗憾的是，”他道，“你似乎并没有发现。”
陆三更走到床边，提起一号，对旁边听不见的玩偶比划。
那意思是让玩偶给无瑕的身体修复修复。
陆半夜躺平任由玩偶修复身体，很快反应过来陆三更话里的意思——是陆三更询问黑小姐是否需要再走一遍流程的时候。
陆三更当时遗憾说，“能再出来两个兄弟呢。”
居然这么早。
陆三更笑着揉着揉一号，“你想起来了是吗？”他道，“那是你唯一一次可以取代我的机会。”
陆半夜，“那个仪式除了能去过去记忆里，还有什么作用？”
陆三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着“王践”，“他的灵魂原本在两个玩偶里，那个仪式让他的灵魂回到了肉.身。”
陆半夜很清楚，陆三更既然把这件事说了出来，就说明这个办法已经不能再用。
“你需要我做什么。”
陆半夜问。
本体好心在这慢慢讲解，难道是因为过去的自己是他亲爱的吗？
怎么可能？
陆三更嘛。
向来无利不起早。
“王践出来时间太长了，他该回去了。”陆三更没有立刻回答。
“王践”抬手挥了挥，“再见，亲爱的我。”
王践离开，玩偶修复好无瑕的身体，陆三更才道：
“无瑕的躯体不能再用。我这边有一个人类躯体，一个小丑玩偶，你喜欢哪个？”
“咚、咚”
门响了两声，被人从外推开。
新齐宽走进来，“偶师说，无瑕可以回去了。”
“人类？”陆半夜坐起来，“不对，你制造出来的？”
“制造玩偶还是挺有意思的。”陆三更道，“选吧，人家着急要孩子呢。”
陆半夜翻了个白眼，他选了新齐宽的身体，“既然要把人家孩子还回去，还非得给我一个掏心吗？”
“是的。”陆三更严肃道，“这下无论如何少不了。”
睚眦必报嘛。
哪怕是被自己打的，也得打回去。
陆半夜非常理解，并表示唾弃，他只是碎了尸，陆三更却掏了他的心，深深伤害他的自尊心。
无瑕被修复师玩偶带走，房间里就剩下：陆三更、在新齐宽体内的陆半夜、小丑玩偶以及一号。
新齐宽的灵魂在身体里陷入沉睡。
小丑玩偶并没有灵魂，它只是被赋予了“活”得特性，没有任务就躺下如同真实玩偶。
一号在陆三更的手里，没有封印五感，但看起来傻愣愣的。
“看来你也不是特别信任它。”陆半夜适应了下新身体，扫了眼一号，做着拉伸。
一号迷迷瞪瞪，很明显是被做了手脚。之前的对话，它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我当然爱它，也信任它。”陆三更真诚道，随口解释，“它害怕失去所有感官。”
陆半夜就笑了。
“偶师有问题？”
陆三更没有撒谎，他的情绪是真实的，所以他防备的就只能是一号背后的人。
当然现在一号背后的人是陆三更，但偶师毕竟是制造者。
陆三更微笑没有回答。
陆半夜就没再说这个话题，做完拉伸，又调整了下这具身体的身高、体重，彻底适应身体后，他感叹道：
“人类的身体确实很有意思。”
“记得换张脸，”陆三更提醒，“免得吓到其他人。”
陆半夜拿起床上另外一套衣服，往浴室去。
他对未来的自己真是又爱又恨，从衣服上看，陆三更一早就知道他的选择和结局。
“玩家里有一个特殊的人类，”陆三更在他进去之前，慢悠悠开口，“他是关键。”
“我要你去拿到他的一切。”
陆半夜回头看向陆三更。
“躯体与灵魂，”陆三更给他肯定的答案，“生命与记忆。”
陆三更温和笑着，“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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