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坏脾气 > 第1章 第 1 章

第1章 第 1 章

马路对面的绿灯亮起,在夜里格外醒目,几辆汽车在人行横道前停下。

姜思柔抱着书,左右看看,快步流星地穿过斑马线。

她在校外跟人合租的房子离南江大学两公里多,周三晚上的课九点三十五结束,回到出租屋,得接近十点半了。

大二的课程很多,常常从早到晚都有课。

国庆之后,天气急速转凉,尽管现在才十月二十二号,但天气已经有点凉了,冷意顺着裸露的皮肤,爬满全身,禁不住起了层鸡皮疙瘩。

一如往常,她扫了眼巷口。

昏黄的路灯下,雨丝飘落。

满头银发的老人坐在雨棚下,斜靠电线杆,双手拢进灰色棉服的袖子里。

老人看起来七八十岁,头发全白了,但是很茂密,脸上的皱纹就像蜘蛛网,老人的双眼浑浊,没有光彩。

老人的面前整齐地摆放着奇怪的物件,脸谱面具、巫毒娃娃、绳结制品、人体骨骼等等,十分诡异,最多的还是各种脸谱面具。

姜思柔每晚都会见到老人,她的生意凋零,但老人总是固执地坚持摆摊,风雨无阻。

她从没去买过那些东西。

老人卖的东西对她而言,过于恐怖。

她怕鬼怕黑,对带有恐怖元素的东西总是退避三舍,活了二十年,连一部完整的恐怖电影都没看过,尽管知道那是吓人的,但是她还是怕。

刚踏进巷口,耳畔响起一道粗哑的声音。

“今天一个客人也没有。”

迟疑片刻,姜思柔看了眼天空,密集的黑云低垂着,在空中盘踞,有种压抑感。老人估计七八十岁,跟她的奶奶一样瘦,但面容慈祥。

姜思柔看着老人,微微发呆。

今年暑假时,八月份,奶奶病重去世,直到现在,她依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整个人处于一种沉闷、烦躁的状态。

她的父母在她三岁时,就离婚了,妈妈很快重新组建了家庭,她跟着爸爸生活。

爸爸是名医生,在南江市第三人民医院工作,除了替人看病,还得带学生,写论文,非常忙。

爷爷奶奶便接过了照顾她的责任,从三岁到十五岁,她都是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的。

直到快升入高中,爷爷奶奶的身体开始变差,不能再照顾她了。经过父母商议,她开始跟着妈妈一家生活。

高中三年每天都在学习新的知识,学业繁忙,无暇顾及其它,她专心学习,高考成绩还不错。

她从小跟爷爷奶奶更亲,骤然失去奶奶这个亲人,让她难以接受。

她低低地吸了口气,迈出另一只脚。

“唉,老婆子回家又得喝咸粥,吃馒头咯。”

那道粗哑的声音很低,几分无奈,几分失落,一字不漏地传进姜思柔的耳朵。

面对生意惨淡的老人,还是跟奶奶差不多年纪的老人,她生出同情,怎么也迈不开步子了。

于是,她转身,径直走到老人面前,蹲下。

老人抬眸,牵扯脸上的皱纹颤动,像姜思柔有一瞬间的恍惚,眼前的人好像变成了她的奶奶的模样。

老人问:“小姑娘,买什么?”

姜思柔深呼吸一口气,止住异样的情绪,边挑选,边说:“奶奶,万圣节这种节日,才会有人买这些东西,平时你卖些小饰品,发夹什么的,生意会改善很多。”

她看到学校附近都是卖饰品的,像这种东西,平日真用不着。

老人知道她是好意,笑了笑,说:“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手艺,舍不得丢。”

姜思柔惊讶:“全是你自己做的?”

仔细看,这些手工艺品算得上精巧。

老人笑着点头。

如果是自己做的,那确实算技艺很好的手艺人了,如果在旅游的地方,可能生意会更好。

姜思柔猜测,老人可能是附近的居民,所以才会在这里摆摊。

老人说:“我以前在景区摆摊,现在年纪大了,走不动了,只能在家附近摆摊了。”

果然是这样。

姜思柔的视线落在一张恐怖面具上,面具上绘着丰富的颜色,它的一只眼睛眯起,另一只白色眼珠子凸起,鼻子歪斜,嘴巴张成狰狞的弧度。

太吓人了!

她赶紧将视线挪开,拿起旁边的一只黑色脸谱,巴掌大小,眼珠是红色的。

当脸谱触及掌心时,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凉飕飕的,姜思柔的心不禁砰砰地跳起来。

她缓了几秒,低声问:“这个多少钱?”

老人已经坐直了,问道:“你要这个吗?”

这个黑色脸谱是琳琅满目的物品中,最不恐怖的了,她当然要这个。

“二十。”老人说。

姜思柔没有过于纠结,从挎包里翻出现金,递了过去。

“奶奶,太晚了,你早点回家吧。”

姜思柔站了起来。

老人停顿一下,点头:“马上就收摊了。”

雨已经停了。

姜思柔抱着书,拿着黑色脸谱,走进静谧的小巷,小巷大概二十多米,很长,脚下湿漉漉的,步子太大了,会溅起泥浆。

两侧的墙壁陈旧,左侧是还没拆除的废旧工厂,右边是居民住宅,两侧的墙壁都爬山虎布满墙体,红色和黄色的叶子交织在一起,融入进暗淡的夜里。

走着走着,耳边突然响起急促高亢的猫叫声,姜思柔被吓得一哆嗦。

循着声音望去,她看到了一直狸花猫,和她的视线一对上,那只狸花猫从墙头一跃而下,朝姜思柔扑来。

姜思柔屏住呼吸,及时侧身,躲开。狸花猫拱起身子,朝姜思柔发出凶狠的呜呜声,姜思柔怕鬼怕黑,但是可不会怕一只猫,她然后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向狸花猫,嘴里骂道:“可恶的猫,吓死人了。”

姜思柔拍拍胸脯,缓缓吐了口气,自己奶奶去世后,她最开始难过,然后特别烦躁,脾气也越来越差。

现在被一只猫吓唬,实在太生气了。

狸花猫走开了,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姜思柔看着昏暗的巷子,更加烦躁。

就不该图便宜,租的房子不仅离学校远,并且,每次穿过这条阴暗的小巷,都令她心惊胆战。

刚放松警惕,掌心又传来刺痛,像是被某种东西撕咬了一口。

这玩意儿咬人了?

她摊开手掌,低头一看。

黑色脸谱的边缘不归整,划伤了她。

伤口往外渗血,幸好只是很浅的划伤,不必担心感染。

不过,很疼。

姜思柔皱眉,看向脸谱面具,红眼珠,塌鼻子,嘴角的血渍往下流到边缘。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思柔觉得它的此时一定会露出无比满足的表情。

姜思柔回头。

不远处,老人弯着腰,将打包好的物品装上推车,再去收挡雨棚。

都弄完这一切,她向姜思柔的方向看过来,冲她挥了挥手。

然后,她推着推车,步履蹒跚地往前走。

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尖锐,在夜里清晰可闻。

姜思柔她调整了下呼吸,把脸谱放进包里,继续往前走。

很快,她走到一栋五层小楼前。

这个小区叫红旗小区,九十年代建造的,经过了二三十年的风雨侵蚀,外墙已变得老旧不堪,一楼的墙角甚至生了苔藓。

这栋楼的住户少,且大都是不愿搬走的老年人,这个点,他们早已经关了灯,进入梦想了,所以这栋楼,在夜晚更显得生气不足。

她租在四楼。

由于身体素质还不错,她一口气爬到了门口。

从包里翻出钥匙,插进锁孔,拧开,动作一气呵成。

打了个哈欠,刚一推开门,姜思柔的表情就僵住了。

她觉察到房间里有人,因为他闻到了一股烟味,她的嗅觉很灵敏,尤其是觉察到危险的时候。

她站在门口没动,朝屋内打量。

客厅的阳台窗户开着,隐约的光透进来,可以看到客厅的场景,茶几和沙发都在原位置,客厅没人。

左边的厨房里有人!

她不会看错的!

厨房门半掩,借着走廊昏暗的光,她从缝隙里看到一截小麦色的手臂,上面有道像蜈蚣的狰狞纹身!

不是她的合租室友!

心剧烈地跳动,在这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屋里有陌生人!

对方没动,也许是在等她完全进入狩猎范围,如果她再敢往前一步,说不定对方就会凶狠地扑上来,像先前遇到的那只猫一样。

她打得过一只猫,但肯定打不过一个成年男性,这种时候,她必须要有自知之明。

脑海里浮现出社会新闻里,那些血腥残忍的画面,心跳地速度更加剧烈了。

姜思柔吞咽一口口水,从包里摸出手机,放到耳朵边,强忍住紧张的心情,假装接电话。

“喂,学姐。”

“你东西太多了,提不动吗?”

“好,我马上来接你,很快的。”

她轻手轻脚地后退,关上门,然后,猛地吸了一口气,疯狂地冲下楼。

就在她下楼时。

姜思柔的身后响起咯噔咯噔的脚步声,还有敲击铁栏杆的咚咚声,像是急促的音符,每一下,都让心跟着猛烈颤动。

楼道里的感应灯一盏盏亮起,墙上印着姜思柔慌乱的影子。

她不敢回头看,浑身都被冷汗打湿,她顾不得那么多,恨不得生对翅膀,马上飞下楼去。

她拼命地往下跑,挎包随着她的动作猛烈颠起,又迅速落下。

身后的人紧追不舍,姜思柔不得不加快了速度,很快飞奔到楼下,瞬间陷入无尽的黑夜中。

惊怔之际,巷口走过来一个人,姜思柔没看清对方的面容,但从身形判断,是个高大的男人。

就在擦身而过时,姜思柔毫不犹豫地抓住男人的手臂。

“救…救我!”

她的喘息全乱了,声音都在发颤,连抓住男人的手指都在哆嗦。

“嗯?”男人疑惑。

“有坏人追我!”

姜思柔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快跳出喉咙了,急忙道,“他下来了!”

男人向她身后一瞥,不疾不徐地推开她的手,但是姜思柔的力道很大,他没有推开,手臂上传来的力道让男人知道她确实很紧张,但后面的人……

他淡声问:“你打不过他?”

姜思柔迅速点头,眼前的男人沉着冷静,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

男人扫了眼她怀里的课本,轻嗤了声,而后对上她的眼,说:“同学,你的演技不错,可惜用错了地方。作为学生,要保持羞耻心。”

姜思柔纳闷又惊讶。

他什么意思?

什么演技?这可不是拍摄整蛊游戏。

身后没有任何动静了。

姜思柔回头一望,楼梯口站着一个小男孩,穿着卫衣,大约七八岁,抱着玩具枪,望着他们。

这是住她楼上的嘉嘉,患有自闭症,常常自言自语。

嘉嘉又转身,拿玩具枪敲着生锈的栏杆,发出咚咚声。

刚才的声响是他弄出来的?

姜思柔不确定。

她抬眼,看向楼道。声控灯已经熄灭了,只有他们面前的一楼和二楼亮着灯。

没有任何动静,静悄悄的。

刚才出租屋里的一瞥,在见到嘉嘉之后,都显得不真切了。

今晚从买脸谱面具之后,就显得不对劲。

也许是奶奶的去世,给她造成了太大的精神压力了吗?

姜思柔反应了会儿,抽空琢磨男人的话,像是把她当成故意制造契机,搭讪的了。

果然,她抬头看向对方,男人眼里的蔑视和厌恶一闪而过。

他迅速移开视线,看向小臂处,不咸不淡地说:“你可以放手了。”

姜思柔讷讷地抽回手,这才发现男人的左手提着一份馄饨,热气腾腾,冒出海鲜味儿。

不幸的是,汤汁洒了,几只馄饨也从餐盒里掉了出来。

姜思柔顶着男人的目光,有些尴尬,他穿着夹克,内搭一件黑色衬衫,看起来挺成熟的,肯定超过二十五岁了。

但鉴于对方冷漠的态度,姜思柔并没有道歉,反而瞪着他,说:“你真自恋,令人讨厌的老男人。”

男人并没有再说什么,在姜思柔话音刚落时,男人已经同她擦身而过,头也不回地走进巷子深处。

她的话音未落,男人已经同她擦身而过,头也不回地走进巷子深处。

她留意到,他稍一抬手,抚平她抓皱了的夹克。

他的背影干净利落,但散发出一种冷漠的气质,令姜思柔很讨厌。

收回目光,姜思柔不放心地看了眼楼梯口,楼下没有人再下来了,嘉嘉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姜思柔曾在特殊学校做过志愿者,并不畏惧特殊的孩子,反而弯下腰,冲他微笑:“我住你楼下,认识我吗?”

她九月份才租的房子,一个学姐先租的一整套,然后再转组了一间房给她。

在这里住着也不过一个多月,对周围的住户都不熟悉,但这个嘉嘉常常哭闹,有时候半夜还能听到他的哭声,以及她妈妈的骂声。

嘉嘉对她的话缺乏兴趣,目光游移,看看墙,摸摸手中的玩具,就是不和她对视。

姜思柔耐心道:“这么晚还从家里出来?你妈妈呢?”

嘉嘉仍旧不语,看着空荡荡的夜傻笑不停。

姜思柔说:“跟姐姐玩个游戏好不好?如果你做到了,有奖励哦。”

听到这,嘉嘉终于看向她,眨了眨眼,反应了许久,才点头。

姜思柔是担心他遇到楼上的闯入者。

是的。

她确定真的有人在她家。

只是,不确定闯入者是想盗窃,还是行凶。

总之,她得小心谨慎。

嘉嘉抗拒同人肢体接触,在姜思柔伸出手时,没有任何反应。

姜思柔没生气,仍旧好脾气地引导他跟上,走出巷子,右转,来到了一家二十死小时小时便利店门口。

明亮的灯光让人安心,她这才舒了口气,放松下来。

从包里拿出手机,拨通110,很快就接通了。

姜思柔将早已组织好的话语吐出:“你好,我租的房子里有陌生人闯入,现在能过来看一下吗?”

“你说一下详细地址。”

“永安街58号,红旗小区。”

“好,民警马上就过去,你找个人多安全点的地方等我们。”

姜思柔挂断电话,忧心着出租屋。

她才搬过来一个多月,穷学生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到不担心财务损失,只怕安全受到威胁。

本来以为是个很普通的夜晚,上完课,回出租屋,吃个宵夜,然后睡觉,没想到会发生那么多事,令人猝不及防,更加烦躁。

就在此时,衣角被轻轻拽动,姜思柔回神,低下头,嘉嘉正眼巴巴地望着她。

姜思柔叹了口气,边把手机揣回兜里,边问:“怎么了?”

嘉嘉指着超市内的货架,生硬地挤出两个字:“玩具。”

姜思柔想起刚才的承诺,答应过小朋友的,得说话算话。

嘉嘉并不贪心,挑了只会发光的竹蜻蜓,拿在手里,爱不释手地玩着,偶尔会重复地说话:“飞机,飞机。”

他说话不清晰,稍显怪异,但能听懂。

姜思柔领着嘉嘉,坐在便利店门口的凳子上,等着警察来。

警察来得很快,大概十分钟左右,就开了辆警车,从车上下来了两个人,有两个人,一个老警察,姓吴,八字眉,警服扣得板板正正,看起来很严肃。

另一个民警年轻许多,叫林哲,也穿着警服,他的五官端正,眉目清朗,就是眼神有点儿散漫。

警察让他们上车,姜思柔严肃着脸:“你们得先出示警官证。。”

林哲笑着说:“还挺警惕的啊。”

他和吴警官都把警察证件给姜思柔看,姜思柔仔细检查了,确认没有问题了,才跟着他们一起上了警车。

姜思柔和嘉嘉坐在后排,都没说话,林哲从副驾驶探出个脑袋,视线在他们身上来回逡巡。

姜思柔抬手,想摸嘉嘉的脑袋,被他躲开了,表现得像怕她。

林哲笑道:“你难道经常打你弟弟?”

姜思柔板着脸,收回手,说:“是我楼上的孩子,邻居。”

林哲点了下头,见小孩不言不语,只专注地玩竹蜻蜓,表情的变化极少,也琢磨明白了,便开始跟姜思柔聊正事。

“你是学生?”林哲问。

“对,南江大学的。”姜思柔说。

“你没看清楚小偷的长相,就跑了?”林哲问。

“对。”姜思柔回答。

“会不会是你室友的朋友,或者家人?”林哲问。

“我的室友是大我三届的校友,最近出国了,我们约定过,如果带人回来,要提前通知一声。”姜思柔说。

她的室友学的英语,在一家外贸公司做翻译,去米国出差,要一两周后才回来。

林哲“噢”了声,不再说话。

警车停在楼下,吴警官让姜思柔和嘉嘉呆在警车里,拿了她的钥匙,和林哲往楼上去了。

他们上楼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回响,连车内的姜思柔也听到了。

她的视线紧紧盯着四楼的窗户,窗户紧闭,,从这个位置,只能看到里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没过多久,四楼的灯亮起,林哲伸出头,冲她做了个上来的手势。

看他不慌不忙的样子,估计是没遇着人。

姜思柔急忙下车,哄着嘉嘉上楼。

林哲走出来,迎他们。

“没人,连个鬼影都没有。”

听到那个字,姜思柔的神经有点紧绷,林哲看她的样子,笑道:“怕鬼?”

“林警官,拜托你别说那个字。”

姜思柔拉嘉嘉进屋,他扭着身子,不愿意,眼睛一直不离蜻蜓。

姜思柔没辙,只能开着门,方便看着嘉嘉。

林哲抵在厨房门框上,大大咧咧地说:“你租的房子离南江大学得有三四公里吧?太远了,怎么不租个近点的?”

姜思柔觉得他不像警察,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十之**是个新手。

不过,她还是礼貌周到地回答:“离学校越近的越抢手,不好租。”

林哲又说:“住宿舍不好?你大几了?”

姜思柔抿唇不语,大一时,她是住校的,但她性格冷,脾气差,宿舍里的人不跟她说话,而且,她们在上学期发生了矛盾,所以姜思柔搬出了宿舍。

姜思柔正要说话,吴警官大步从卧室走出来,打断两人:“人肯定跑了,来看看少了什么没。”

耽搁了这么久,姜思柔对于抓现行也没抱希望。

这时,林哲又说:“师父,我们辖区内的小偷很猖獗啊,还没过年就进别人家门了,太可恶了。”

吴警官没搭理他,又让姜思柔详细地讲起经过,而后一一检查两个卧室,客厅,还有厨房。

姜思柔说:“我的笔记本电脑没了。”

吴警官把所有角落和窗户都检查了遍,还夸姜思柔:“小姑娘保持警惕性是好事,值得表扬。”

接下来,两个人给姜思柔做笔录,并且说会调取附近的监控,排查可疑人员,事情有了进展会及时通知他们。

姜思柔道谢说:“谢谢你们了。”

“没事,我们民警就是砖嘛,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这是应该的。”吴警官笑道,“我看你的身份信息是本市人,今晚我们送你回家或者学校住,别呆在这里了。”

姜思柔点头:“我回家。”

大二她就没住校了,也不知道她的床位是不是已经安排进新的人了。

“行,那我们送你回去。”林哲说。他瞧见外头举起蜻蜓,呆头呆脑的嘉嘉,说:“他家里人都不找?”

姜思柔说:“我才搬来不久,不了解。”

“他住几楼?”吴警官问。

姜思柔指了下上面,说:“就在楼上。”

林哲说:“等会儿我们得好好教育下家长,自己孩子就这样跟人跑了,也没个动静,太不负责了。”

什么叫就这样跟人跑了?说得她跟坏人一样。

姜思柔龇牙,不满地瞅着林哲。

林哲笑了一下:“不是说你,别多想,走,送送小家伙。”

嘉嘉的注意力始终在蜻蜓上,不跟人交流,姜思柔重复了好几次回家,他才跟着小声说:“家,家。”

然后,他推开挡路的林哲,咚咚地朝楼上跑。

林哲唉了声,赶紧跟上去。

“慢点,别摔了啊。”

姜思柔发现,林哲话挺密,但并烦人。

她和吴警官也跟着上楼,敲响501的门。

开门的是个三十几岁的女人,脸色蜡黄,纹的眉毛和眼线过于老式,且已经褪色,稍显陈旧。

姜思柔只见过她一次,听学姐说,她叫苏荷,离异,一个人独自带着嘉嘉。

见到警察,苏荷脸上没有惊讶,也没有慌乱,像是对嘉嘉被送回一点都不意外。像这种小孩儿,人贩子都不管,谁摊上都嫌弃麻烦,所以她从不怕嘉嘉走丢。

她在围裙上擦擦手,面无表情地盯着嘉嘉,冷声命令:“进来。”

林哲皱眉,对于苏荷的语气有点生气。

“有话好好说,别在小孩儿面前发脾气。”林哲说。

“他偷东西,还是打人了?道歉可以,赔钱没有。”苏荷一脸冷漠。

林哲:“这倒没有。”

苏荷:“那就行了。”

姜思柔看了嘉嘉一眼,发现他手指在朝苏荷的方向动,似乎想要被妈妈握住,但苏荷没有任何反应。

“是这样的,我在楼下遇到…”

姜思柔的话才开了个头,苏荷抓住嘉嘉的胳膊,不顾他的喊叫,暴力地将他扯进屋内。

“喂,你当着警察的面,还敢对孩子这么凶?”林哲瞪眼。

吴警官上前一步,准备劝说,门砰的一声关上,差点撞到吴警官的鼻子。

姜思柔有点懵,也无比郁闷,他们送嘉嘉回家,苏荷没道谢,反而态度冷淡,太没礼貌了。

更重要的是,对自闭症的孩子也太粗暴了!

林哲愤愤道:“师父,要敲门吗?”

“算了。”

吴警官叹气,他刚才扫了眼屋里,陈设杂乱,客厅连台电视机都没有,想来他们母子的生活不易。

“太晚了,别打扰他们了。走吧,走吧。”

两位警察开车,送姜思柔回家。

姜思柔用钥匙拧开门,客厅黑漆漆的,她看了下手表,已经开十二点了,看来他们都睡着了。

就在她反锁门时,听到了开灯的声音,她回头,听到了脚步声,妈妈走了过来,看到姜思柔,惊讶地问:“今天周二,你怎么这么晚回来?”

姜思柔只有周六周天偶尔回家。

姜思柔说:“刚好在这附近,就回家住了。”

姜思柔不说什么事,妈妈皱了皱眉,打量了姜思柔一会儿,才说:“你妹妹做完作业,才睡觉,你洗漱小点声,别把她吵醒。”

姜思柔“嗯”了声,妈妈进去,她去洗漱。

妹妹今年高一,正式进入繁忙的高中生活。

今晚折腾得够呛,姜思柔感觉浑身都酸疼,也没精力去想这些事。

她快速地去洗漱完,回到卧室,这间卧室曾是书房,她十六岁来到这个家里,才改成了卧室,卧室很新,只有床、衣柜和一张小书桌。

她的东西很少,衣柜都空着一半。

她掀开被子,躺进床里。

她实在太困,没几分钟就睡着,进入了诡异的梦里。

黑漆漆的夜,她独自走在林荫小道,两旁的古木森森,将天空遮得只剩缝隙。

在林木掩映间,是一栋四层楼的老房子,白墙灰瓦,清幽雅致。

这是学校的教学楼,已有百年历史,白天还在那儿上过课。

她来过很多次,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

楼里传来嘈杂的人声,她好奇发生了什么事,径直往那边走去。

脚下踩住一只易拉罐,传来金属被压瘪的嘎吱声,她的身体微微晃动一下。

稳住重心,姜思柔低头,将易拉罐捡起来。

下一瞬,她抬头,前方密密麻麻的黑蚊子向她扑来,令人头皮发麻,心里一阵恶寒。

她皱着眉,跑到一边,躲避蚊子的袭击,但仍有一只蚊子飞进了眼睛里。

她不停眨眼,抬手乱晃,拍掉死蚊子,没想到沾了满手的鲜血。

她吓得一颗心砰砰乱跳,感觉不到疼痛,但很恐惧,血一滴滴往下坠,汇成细流,在地上积了一滩。

胸口被什么压着,难受极了。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想醒过来,但身体动不了,意识也不受自己控制了!

过了许久,右眼终于不流血了,她睁开眼,看到了奶奶,奶奶担忧地看着她。

姜思柔呼喊着奶奶,向奶奶求助,但奶奶只是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她不停地跑向奶奶,可无论她怎么跑,都跑不到奶奶身边,这令她绝望。

她捂嘴,无声尖叫,从梦里醒来。

姜思柔睁开眼,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大口大口的喘息。

房间里极其安静,只能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声,浑身**的,就像淋了场雨。

想到什么,她急忙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右眼,完好无整。

缓慢地舒了口气,姜思柔坐了起来,胸腔还在剧烈地起伏,,大脑一片混沌。

向窗外瞥了眼,天色已经大亮。

“糟糕!”

来不及将气息完全平复,紧迫感又开始加剧,她匆忙起身,拽起桌上的手机。

已经八点半了,今天上课要迟到了。

她收拾妥帖,揣上书籍,去上最后两节课。

家里上课的妹妹,以及上班的妈妈和继父,都已经走了,桌子上摆着包子和牛奶,她只瞥了眼,来不及吃了,她得去上课了。

姜思柔到学校时,已经快十点了,只来得及上第三、第四节课,她问旁边的班长陈炎:“前两节课,老师点名了吗?”

陈炎说:“没。”

姜思柔松了口气,幸好前两节课的老师没点名,她躲过一劫。

她坐在最后一排,前面的同学们有的在专心听课,有的在看课外书,有的在玩手机,讲台上的老师认真讲课。

姜思柔把教材翻开,拿了笔记本,在笔记本上记录,这个老师不是照本宣科,所以得记笔记。

一节课很快就结束了,课间休息,教室里闹哄哄的。

旁边的陈炎问:“姜思柔,听说你到校外去住了?”

姜思柔嗯了声。

陈炎继续问:“学校怎么会同意啊?我听说只有大三、大四,才能向学校申请,我们现在才大二,按理学校不能同意啊。”

姜思柔说:“我跟辅导员申请,递交了申请书,学校同意了。”

不同意也没办法。

她跟室友们的关系一向不好,室友们打电话声音太大,她会制止,室友们不服,就会吵起来,惊动宿管阿姨,这样的事情在大一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次。

上个学期期末,开卷考试,室友们想抄她的答案,她拒绝了。

事后,室友们质问她。

室友们说:“只是开卷考试,都不能看看?”

姜思柔说:“不能。”

室友们说:“大学是个小型社会,像你这种性格,是不会讨人喜欢的,你大学四年都交不到一个朋友。”

姜思柔说:“我不需要朋友。”

室友们说:“不知道你在骄傲什么,整天板着一张脸,平时就借用一下你的笔记,也会臭脸,脾气真坏。”

姜思柔冷笑:“我骄傲什么?我叔叔是校长?我能不骄傲吗?”

室友们闭嘴不说话了,姜思柔的叔叔真是学校的校长,她们见过校长跟姜思柔说话。

这件事情后,室友们事后便对姜思柔冷嘲热讽,在得到室友们连开卷考试都挂科了后,姜思柔讽刺回去:“你们但凡少旷课几次,少迟到几次,多举手回答一下啊老师的问题,老师也不会让你们挂科,蠢货们。”

姜思柔的这句话一说出来,室友们都变了脸,直瞪瞪地盯着姜思柔,恨不得吃了她。

就是她的蠢货们三个字,彻底激怒了室友们,三个室友联名让辅导员将姜思柔调到其它寝室,因为宿舍的矛盾,宿管和辅导员都找她们谈话过好几次。

就这样,姜思柔跟她们起了言语冲突。

之后,三人抱团取暖,姐妹情深,孤立她。

姜思柔跟她们折腾了一阵子,直到奶奶去世,她不想在这种浅显幼稚的人际关系中浪费时间了,果断搬出宿舍,远离室友们。

这时,上课铃声响了,陈炎叹了口气,说:“可惜我也跟辅导员申请去学校外面住了,但是辅导员不同意。”

姜思柔没问他为什么要去校外住,专心听课了。

到了中午,她去食堂吃饭,食堂的饭菜味道不错,她最喜欢糖醋里脊和番茄炒蛋,只要有这两道菜,她都吃这两道菜。

她刚把餐盘放下,还没坐,包里的手机响了。

这时,包里的手机响了。

姜思柔打开包,拿出手机,接听。

“小柔,下周我结婚,你记得来参加爸爸的婚礼。”

爸爸打来的电话,尽管他跟妈妈离婚多年,但想到要参加爸爸的婚礼,心情还是很复杂。

“如果没课,我会去。”

爸爸工作很忙,电话那边已经传来病人家属询问的声音了,所以爸爸很快就把电话挂了。

姜思柔她边吃饭,边玩手机。

她在APP上流浪租房信息。

她现在住的房子,已经被小偷光顾过了,她不敢再住了。而且,她不喜欢现在租的房子,环境太沉闷了,爬楼也麻烦。

但是现在已经开学很久了,周围的房子大都已经出租了,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网上的租房信息少得可怜,大学附近的房源就是这么紧俏。

她找了一周的房子,看过两个地方,一个底楼太暗,一个租住的人有四个,人太多了。她的合租室友也回来了,听所遭了小偷,也不敢再住,已经搬走了。

这一周她早上五点起床,坐接近两个小时的公交车到学校,晚上再坐两个小时回家,折腾得够呛的。

得尽快找到房子才行。

周五下午六点半,她和约好的中介见面,中介带她去看房子,离红旗小区不远,在一条老巷子里,是老房子。

两人穿过巷子,右转,还是条巷子,石板铺成的路,两边都是灰色砖石房子。周围比较干净,像是景区的那种古朴房子。

中介介绍说:“房东只租一间房,才翻新出来的,要不是房东急需用钱,也不会出租。”

姜思柔抬头,从墙里伸出一株枇杷树,树上结了些小果子。

中介敲门,两人等了会儿,门被打开,看到开门的人,姜思柔一愣。

这是一周前,那个拒绝她求助的冷漠男人。

中介笑道:“周炀哥,我们来看房子。”

姜思柔透过男人,打量里面,院子非常小,除了那株枇杷树,只有几株蕨类植物,透过小院,可以看到里面的半掩着门的主屋。

周炀瞟了眼姜思柔,说:“我告诉过你们,我的房子只租男性。”

中介一愣:“我师父没跟我说啊。”

周炀说:“现在你们知道了。”

他说完,视线在姜思柔身上一扫而过,姜思柔也不知道这男人还记不记得自己,但听到租房还被性别歧视,姜思柔也怒了。

“租个房子还挑男女,男的住进你家,是能让你发财,还是能让你当官?或者帮你挡灾?这个年代了,还有人有这种男女歧视的思绪,真是搞笑。”姜思柔略带讽刺地说。

周炀听到姜思柔的话,皱了皱眉。

中介打圆场:“哥,这个姑娘是学生,南江大学的,大多数时间都在学习,周末也回家,她不做饭,肯定不会把你家里弄得乱七八糟的,你就放心租给她吧。”

周炀看着眼前的新手中介和面庞稚嫩的大学生,有些无语,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我也住在这里,只有一间房出租,所以不太方便。”

他解释完,就把大门关上了。

姜思柔这才明白自己误会对方了,但是对方冷漠的态度,依然让人不舒服。

姜思柔也觉得自己跟单身男性住在一起不方便,便跟中介说,要是有合适的房子,再联系她。

她只好又回妈妈家,暂时住着。妈妈也感到奇怪,她每天都回家,姜思柔只说在宿舍住不习惯。

妈妈追问更多。

姜思柔只沉默,不说话。

妈妈便生气,转身就走了。

姜思柔得了清静。

周六,姜思柔去参加爸爸的婚礼。

婚礼现场。

……

“各位来宾,仪式到此结束,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祝福两位新人!”

“结下来宴席正式开始,希望大家吃得开心,喝得开心,再次提醒,小朋友和开车的朋友不能饮酒,如有需要帮助的地方,请到宴会厅接待中心联系酒店经理。”

主持人的结束词说完,宴会厅的灯光亮起。

姜思柔坐在酒席末桌,环顾四周,酒席四十几桌,坐满了人,服务员们陆续端上各种菜肴,宾客们也开始聊天,一时间喧嚣四起。

“周医生,你喝橙汁,还是红酒?”

姜思柔的左边响起一道女声,她看了眼,说话的女人叫叶菲菲,画了妆,打扮得精致成熟。

“橙汁吧。”

右边的男人回应,他叫周炀。

姜思柔记住了他们的名字,婚礼仪式还没开始前,两个人就互相介绍了名字和职业。

这个周炀就是那个只租男性的房东,他看起来很冷漠、没有同情心,没想到会是医生,爸爸的同事。

“行,杯子给我一下,我给你倒。”叶菲菲拿起圆桌上的鲜榨橙汁,又问:“你开车了?”

“没有。”周炀说。

“那你不喝酒吗?”叶菲菲问。

周炀招架不住叶菲菲的热情,他的语气稍微有点儿生硬:“你给我吧,我自己来倒就行。”

姜思柔坐在他们俩中间,像个隐形人,一言不发。

她看着大屏幕,上面放着新郎姜助学和新娘郑琬的中式合照,新郎头发稀疏,留着大背头,身形微胖,能看出四十几的年纪,新娘大概三十多,妆容漂亮,加上图片精修过,看起来十分年轻。

她爸的二婚,她本来不想参加,毕竟她现在跟妈妈住,但爷爷劝她,这种重要的场合,得给自己爸爸和后妈面子,免得以后双方亲戚议论自己不懂事,影响家庭的和睦。

她当时很想反驳,影响哪个家庭的和睦?

当年她跟着爸爸,但是爸爸一直忙于工作,只把她扔给爷爷奶奶,一年都见不着几次,两个人的关系生疏。

而且,她也不在乎别人议论自己,只是爷爷发话了,她得听。

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当爸爸和郑琬亲密挽手,她也没什么感觉,甚至有点好笑,毕竟不是人人都机会,能参加到自己父母的婚礼,像个客人一样。

挺新奇的体验。

突然,她听到玻璃碎裂的刺啦声,还有女人的惊呼声。

姜思柔回神,低头一看,那瓶鲜榨果汁碎裂了,而且砸翻了白灼虾和凉拌藕片。

叶菲菲拿了纸巾,捡起桌上的玻璃渣,其他宾客也来帮忙,橙汁就像一条蜿蜒的小河,打湿了白色桌布,已经流淌到周炀的白衬衫和黑西裤上,姜思柔的面前也湿了一大片,但没流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没拿稳。”叶菲菲忙不迭道歉,脸上也出现歉疚之色。

周炀站起来,避开还在滴水的位置,神色倒没有慌,也没有责怪的意思。

“没关系,不用在意。”

帮忙的人很多了,姜思柔没动,坐在原地,瞥见周炀白衬衫被染黄,她还咧嘴笑,周炀正要去抽纸时,对上姜思柔的笑脸,只抿了下唇,没说什么。

周炀把椅子往右边挪,站了起来。

叶菲菲招手,叫服务员过来收拾干净,周炀则走出了宴会厅,去卫生间。

姜思柔的手机停了几秒,又开始震动,还是同一个号码,名字显示是“妈妈”。

她起身,准备去外面接电话。

现在是晚上八点过五分,周遭闹哄哄的,她边按下接听键,边侧身,让上菜的服务员先行,再朝外面走。

“喂,妈。”

“思柔,你怎么还没回来?”

姜思柔走到走廊尽头,站在窗边,黑夜沉沉,外面是条两车道马路,已经堵得水泄不通,暴躁的司机喇叭按个不停。

“我记得前几天跟你说过,25号,我要参加婚礼。”

好像都是如此,她跟爸妈说过的话,他们似乎都记不住。小时候爸爸也会给她打电话,她会要求爸爸给她买玩具、买绘本,电话里答应得好好的,但是都记不住,只有爷爷奶奶陪着失落的她,去街上买玩具绘本。

妈妈又问:“谁的?”

“朋友。”

姜思柔越是含糊其辞,妈妈越怀疑,现在社会上的诱惑太多了,她管女儿管得严,是为女儿好,带着这种想法,她的追根究底也变得理直气壮:“你的朋友大学就结婚?”

“一个年纪比我大的朋友。”

姜思柔没有告诉妈妈实情,当年爸妈离婚,妈妈是不愿意的一方,尽管妈妈再婚多年,还又生了个女儿,但她还是会抱怨爸爸,巴不得他过得不好。

要是知道爸爸再婚,找了个更年轻漂亮的,说不定会气到失眠。

妈妈又问:“晚上的婚礼,你的朋友是二婚?”

南江市的习俗,头婚在正午,二婚在晚上,事实上,现在这种习惯已经改了,尤其是年轻人,已经不大在意了。

爸爸是南江市第三人民医院血液科的主任,本市著名的医学教授,工作实在太忙,就今天结婚,还是挤出来的时间,也跟习俗无关,尽管他确实是二婚。

姜思柔说:“我也不确定,妈,宴席已经开始了,我先去吃饭。”

幸好妈妈没在问,只是叮嘱:“待会儿打车回家吧,别省钱,也别玩太晚。”

“好,知道了。”

姜思柔把视线从窗外收回,瞥到了旁边的安全通道里,那个叫周炀的男人抵着墙,嘴里衔着烟。

安全通道的门是关着的,透过玻璃,她看到他低着头,双手拿着手机在打字,速度还挺快的。

从刚才他和叶菲菲的谈话里,她知道这人跟爸爸同在血液科,是才来不久的年轻大夫。

先前她没细看,现在才发现,对方五官周正,长得还不错,身高大概185,穿白大褂应该会好看,想想班上的那些抱着课本的稚嫩男同学,周炀显得更加的成熟稳重。

发完消息,周炀把手机塞回裤兜里,一抬头,就对上了姜思柔打量的视线。

姜思柔对上他的视线,没躲,就看着他。

她高中见过班里的男生抽烟,总是躲在暗巷子里,要是遇到有人看,还会把烟藏在背后,哪像周炀,只是慢腾腾地拿开了烟,还大方地对她点了下头,算做打招呼。

姜思柔刚才才在里面幸灾乐祸,就遇到周炀点头,这令她有些意外,她扯扯嘴角,然后走开了。

而且看周炀这样子,显然不记得她是一周前向她求助的人了,要不,肯定不会跟自己打招呼。

姜思柔回到宴会厅,地上铺的红地毯,十分喜庆。

她的那桌在酒席末尾,离主桌很远,她担心大家尴尬,没往前凑,准备吃个饱饭,就先撤了。

她的那桌多了个男人,坐在周炀旁边的位置上,应该是迟到的客人。

她刚一坐下,就听到叶菲菲笑道:“冯嘉,既然你是他的同事,替我们撮合一下呗。”

冯嘉说:“他没结婚,也没女朋友,确实是单身,不过呢,他不太好追。我们院里的都在给他介绍,有些女生条件非常好,他连面都不肯见。”

叶菲菲笑道:“互联网大厂里的p6大直男我都能拿下,这个你就放心吧。”

新上了白灼虾和凉拌藕片,姜思柔都不太喜欢,拿起筷子,夹了个奶黄包,有点饿,得先吃点面食。

冯嘉放下筷子:“女朋友,谈恋爱,生孩子,周炀的脑海里就没这些词,他的时间属于血液科所有病人,他的一声都将献给伟大的医疗事业!你就别想了。”

叶菲菲被逗得哈哈大笑:“不就是工作狂嘛。”

“错了!”冯嘉说,“是走火入魔的工作狂!我们医生都很忙的,主任的前妻就因为他太忙,才跟他离婚的,就现在结婚,婚期也拖了两三年才办的,这个你知道吧?”

姜思柔原本听得无趣,但现在稍微有点兴致了,她爸妈的离婚原因是性格不和,妈妈急躁,脾气大,爸爸却总是闷头不说话,喜欢冷战,可能冯嘉的工作太忙版本,是爸爸告诉同事的委婉之词。

她又夹面前的葱油鸡和肉丁,小口的吃着,宴席的菜看着都精致,但吃起来的味道很一般。

叶菲菲看看主桌,突然把头凑往姜思柔这边凑了点,小声开口:“我小姨性子弱,不知道以后跟姜主任的女儿相处,会不会有矛盾。”

姜思柔发现了叶菲菲的小动作,叶菲菲肯定以为她会在主桌,没想到近在眼前。

姜思柔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给自己倒了杯橙汁,饶有兴致地听他们聊天。

原来,她参不参加婚礼,都会有人非议她。

冯嘉也跟着将声音放低:“主人的女儿好像都读大学了,成年人嘛,肯定能理解父母的心情。”

叶菲菲毫无警觉,又将音量放低,只有姜思柔和冯嘉听到了:“我听说,姜主任的女儿脾气挺坏的,高中时,在学校跟老师顶嘴,和同学的关系也不好,请过好多次家长,姜主任也管不了,不太好相处。”

这时候,姜思柔旁边的椅子被拉开,周炀坐了下来,黑色裤子上看不出痕迹了,白色衬衣的下摆还有橙汁的颜色。

冯嘉拍拍他的肩膀:“周炀,我都来了快二十分钟了,你怎么才回来啊?”

周炀说:“回了几个在线问诊。”

顺便也抽了根烟。

医院新推出的功能,他一般在中午和晚上休息时回复,不过网上挺多病人描述病情不够具体,而且只有文字和图片,其实不太好判断,交流起来不如面诊方便。

姜思柔突然将杯子放桌上,看向叶菲菲:“姜主任的女儿脾气是挺坏的。”

叶菲菲本想跟周炀搭话了,见姜思柔突然跟她说话,还认同她的看法,不由得大有好感:“我倒没见过姜主任的女儿,要不你来跟我们说话她的事,我好让我小姨警惕点。”

姜思柔微笑道:“好啊,那你告诉你小姨,姜主任的女儿最反感别人在背后嚼舌根,以后可千万别乱说话。”

叶菲菲拿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神情也是一愣:“小妹妹,你什么意思?”

姜思柔说:“字面意思。”

叶菲菲撇撇嘴:“随便聊聊天,不行啊?又没有恶意。”

“我听别人说,你是个拜金的绿茶,每个月都换男朋友,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姜思柔耸耸肩,“抱歉,我也没有恶意,就是随便说说。”

叶菲菲突然冷了脸,看着姜思柔不说话,姜思柔沉静如海,重新拿起公筷,一块块夹起面前的葱油鸡和肉丁,在碗里堆成一小团,再慢悠悠地嚼着。

桌上其他人没太听清他们的对话,但大概能看出来几人的脸色不好,尤其是叶菲菲,桌上一时间没人说话。

不过,这无关紧要,他们这一桌的安静尴尬影响不了其他人的热闹,尤其是姜主任和郑琬,挨桌敬酒,在大家的打趣祝福声中,显得喜气洋洋。

周炀看看姜思柔,她留的短发,皮肤白,鼻头圆润有肉,吃东西的样子挺斯文的,明明年纪不大,五官也不凌厉,但总给人一股不好惹的感觉。

不过,这也替他省去了不少麻烦。

至少叶菲菲的注意力不会在他身上了,这样他就能安静地吃东西,间或回复下病人的消息。

没过多久,穿着一身黑西装的姜主任走了过来,同姜思柔这桌的人寒暄,这里大多都是他的同事,彼此间挺熟的,说起话来也不会拘谨。

“这些菜都合胃口吧?”姜主任问。

“挺好吃的。”

“主任这地方选得好啊,宴会厅的层高高,不会感到压抑,很宽敞,灯光氛围感也很棒。”

姜主任笑呵呵道:“这里离医院近,我下班路过看到,随便挑的地方。”

姜思柔看着姜主任,他好像比平时帅了点,也许这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姜主任又走到周炀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小周吃得惯吗?听说你们那边饮食偏辣,我们南江市的菜都喜欢放酱油和糖?”

周炀笑笑:“挺好吃的,我吃得惯。”

说完客气话,他又说了些祝福姜主任的话,姜主任又关心了下叶菲菲,在长辈面前,叶菲菲也不敢板着脸了,脸带笑意地跟姜主任说话。

然后,姜主任对姜思柔说:“女儿,你跟我去认认你郑阿姨的父母,他们想见见你,跟你说说话。”

姜思柔放下筷子,起身:“好。”

桌上的气氛登时变得有些诡异,原本就不热闹的气氛更加冷了,叶菲菲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冯嘉原本喝了红酒,现在听到姜主任叫姜思柔女儿,差点喷出来。

周炀看着姜思柔和姜主任的背影,脸上竟然出现了丝笑意。这也太滑稽了。

冯嘉叹了口气,说:“糗大了。”

在背后说人是非,本来就是挺不光彩的事,还被当事人听了个正着,想想就丢脸。

姜思柔在郑琬面前站定,双手垂在两侧,笑着说:“郑阿姨,祝你跟我爸和和美美,幸福快乐。”

尽管刚才叶菲菲吐槽了她,但她还是真心实意祝福郑琬,毕竟他爸年纪大了,工作又忙,生活上还是得郑琬照顾。

他们要是过得好,她自己的麻烦也会更少。

郑琬拉着她的手,头上的金色头饰晃动,亲切地笑着:“谢谢你,思柔,能得到你的祝福,我真的太开心了。”

郑琬的手很暖,握的力道也不轻不重,姜思柔不太习惯和别人这样亲密,但还是任由郑琬拉着。

姜主任则在两人旁边,笑呵呵的,看得出来是真的开心。

主桌的人都看向姜思柔,姜思柔都不认识,但他们的目光都挺友好的,她也不能怯场。

郑琬给亲戚们介绍:“这是老姜的女儿,姜思柔,你们都赶紧去网上查查,咱们南江市前年的理科状元,妥妥的学霸。”

当看到主桌亲戚们惊讶的目光,姜思柔还是有点小小得意的,姜主任也替女儿骄傲。姜思柔性格有些拧巴,读书时,跟同学们关系都不大好,跟老师也常发生矛盾,但成绩一向很好。

亲戚们来了兴致,看向姜思柔的目光变得更加友好了,毕竟学霸在父母眼中自带光环。

“那高考考了多少分,上700了吗?”

“能不能加个思柔的微信,以后我儿子遇到不懂的踢,问下思柔,也传授一点学习经验嘛。”

“你们别跟我抢,我那不争气儿子的成绩你们是知道的,他最需要小姜的学习经验!”

大家都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热情劲让姜思柔有点蒙,郑琬也有点好笑,不过她不知道姜思柔考了多少分,求助似的看向姜思柔。

姜思柔正要开口,姜主任笑道:“705分,成绩还没公布,就接到了很多学校的电话,抢人来着,让我劝思柔一定要去他们学校,给出了许多非常好的待遇。”

亲戚:“马上要大三了吧?读得什么专业啊?”

姜思柔礼貌地笑笑:“在南江大,读的飞行器设计与工程。”

亲戚们又问了些专业方面的问题,姜思柔还不太会应付这种场面,聊了下空气动力和交通工具的关系,然后就成功把天聊死了。

她以为大家是真对这个专业感兴趣,没想到只是问问而已。

不过,总体而言,她的表现还是不错的,至少爸爸和郑琬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

末桌的周炀远远地看见姜思柔,她的肢体有些拘谨,但还是努力笑着跟人说话,同姜主任和郑琬维持着有距离的亲密,其实,她的表现算得体了。

不由得想起租房时的见面了,小姑娘说话挺冲的,不过,这个时候租房,也不知道姜主任知不知道女儿要在校外住了。

他用胳膊肘撞了下冯嘉,眼神示意他看主桌那边,冯嘉看见人家气氛融洽的样子,想想刚才和叶菲菲的谈话,还是有点儿尴尬。

桌上的人吃得差不多了,已经走了好几个,冯嘉手肘撑在桌上,对叶菲菲说:“等会儿我们跟姜思柔道个歉吧。”

叶菲菲已经吃好了,现在还留这儿,只是想跟周炀说话,多熟悉一下,听见冯嘉的话,有点不高兴:“道什么歉啊,她得理不饶人,不也是把我怼了一顿?”

冯嘉说:“她没当场拔刀,已经算客气的了。”

叶菲菲说:“谁知道她会坐这里啊,我之前听说她不会来的,真是倒霉。”

冯嘉:“别说这些了,道个歉,也不会少肉,再说了,确实是我们不对。”

见完亲戚们,姜主任带着姜思柔走到大厅角落,拍拍姜思柔的肩膀:“女儿,爸爸没想到你愿意来,我跟你郑阿姨都很开心。”

姜思柔刚才笑得肌肉都僵硬了,现在才得意回复到正常的表情:“那就好。”

姜主任又说:“你那桌都是剩菜了,别去那边了,我让服务员上了新菜,你跟我们一起吃。”

姜思柔说:“我吃饱了,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爸爸说:“爸爸的同事有顺路的,你再等会儿,搭他们的车,方便些。”

姜思柔说:“不了爸爸,我不想麻烦别人,我坐公交回去就行了,也不远,你放心。”

客人们已经陆陆续续离场,她现在走也不算突兀。

姜思柔没有回那桌,离场了。

所以,冯嘉和叶菲菲并没有来得及道歉。

当走出酒店时,外面的道路已经通畅无阻,酒店外面的喷泉溅起,对面的广场上,几个小孩在旁边玩滑板。

小孩们玩得很顺畅,有些还会高难度动作,姜思柔不由得被吸引,看了会儿他们玩。

她小时候大多数时间都在读书,很少玩。她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但很多人都觉得她脾气差,她不明白。

读书时,有个同学讲家里托关系,插队办成了什么事她不记得,她只记得自己怼了那个同学,说你们插队,是占了原本属于别人的机会,这本来是羞耻的事情,你怎么还好意思拿出来炫耀?

就这件事,依然引得很多人在背后议论她不好相处。

姜思柔没有打车,从这里左转,进入了刚才堵车的马路,这条路的人行道窄,也没有绿植,路灯没有阻挡,照耀着,光线特别亮。

她过红绿灯,在公交站等了几分钟,坐上了十三路公交车。

景润华府离这里十四个个站,大概需要三四十分钟到,姜思柔没想到九点半了,人还挺多的,车上没坐,连过道也挤了不少人。

姜思柔尽量往后靠,站在了个穿南江市实验中学校服的女学生旁边,女学生鹅蛋脸,手里拿着英语单词卡片,嘴里默念着。

以前她也是这样学习的,晚自习后回到家,奶奶会给她做宵夜,然后她边吃,边跟爷爷奶奶讲学校里的事。

窗外的酒店一闪而过,姜思柔拉着扶手发呆。

父母就算生了孩子,也有追求自己幸福的全力,她没有任何理由阻拦,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有点不舒服。

父母在她三岁时就离婚,她一直跟着爷爷奶奶住,在高一时,奶奶生病,加上爸爸的工作忙,她只能去跟妈妈住。

妈妈是个护士,继父在银行工作,人很和蔼,对她也不错,跟同母异父的妹妹也没有矛盾。

但她在那儿没有家的感觉,其实无论是跟妈妈住,还是跟爸爸住,她都没产生过在家的舒适感,明明他们都是她的亲人。

突然,姜思柔的衣服下摆被人拽了下,她低头看过去,女学生紧紧攒着她的衣服,手在发抖,看向她的眼神像在求救。

姜思柔疑惑了几秒,注意到女学生旁边有个猥琐男,猥琐男的手随着公交车行驶的节奏,触碰女学生细白的大腿。

姜思柔是个有正义感的人,怕黑怕鬼但是不怕事,尤其恶心这种猥琐男,当即抓住猥琐男的手腕,恶狠狠道:“把你的脏手拿开!”

猥琐男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小辫子,两侧剃得很短,穿着黑色皮质背心,有点朋克风。

在被姜思柔抓个现行,他的脸上也没有丝毫慌张,反而不以为意地看向姜思柔,笑道:“不好意思啊,我刚才不小心碰到了这个小妹妹。”

女学生躲到姜思柔身后,这个猥琐男的脖子纹了条蛇,左臂也纹满图案,看着十分吓人。

猥琐男还冲女学生挑挑眉,笑嘻嘻道:“抱歉啊小妹妹,都怪南江市的路质量太差,坑坑洼洼的,车太颠了,哥哥不是故意的。”

女学生不仅怕,还很生气,她第一次遇到这种不要脸的人,不承认不道歉就算了,还扯些乱七八糟的理由。

姜思柔严肃道:“我现在报警!等警察来了,我们一起去看监控,如果你不是故意的,那我向你道歉。”

说完,她从包里摸出手机,刚拨了个1,猥琐男就伸手过来抢手机,姜思柔后退几步,把手机藏到身后。

他们这里的动静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大家都将目光投向他们。

猥琐男对姜思柔发难:“我说了不是故意的,你有完没完?”

姜思柔冷气得笑:“当然没完,你这种人渣得不到教训,怎么会长记性?”

新闻中常有这种公交地铁咸猪手,专挑独自一人的女生下手,满足他们变态的小癖好,有些人不敢说出来,怕惹麻烦,这样会更让他们变本加厉。

她平时看新闻都有代入感,气得要死,更何况刚才亲眼所见。

猥琐得付出代价!

猥琐男哼了声,满不在乎:“你脑子有病?”

车上的人视线都集中到他们身上,他们被包围成了个圆,后排的乘客好奇地站起来张望,差点被晃倒。

姜思柔指着猥琐男,对周围的人说:“这个人非礼乘客,如果有人看见了,麻烦做个证人。”

她这话是想拉拢乘客,让大家帮忙,也是在提醒乘客报警。

猥琐男见姜思柔真的要把事情闹大,气得咬紧了牙,神情非常恼怒。

猥琐男说:“你个犯贱的**,污蔑老子,你要是敢报警,看老子不揍死你!”

姜思柔不退不让:“污蔑你?那你为什么不敢报警?你害怕了,所以我刚才说的是真的。”

猥琐男说:“你他妈就是想讹人!”

姜思柔说:“不,我就是要你这种人长教训!以后再也不敢做这种龌龊的事!”

老话说人都是记打不记吃,人不得到教训,是不会知道事情的严重后果的。

“司机!司机!”猥琐男突然回头,冲到前面,对司机大喊,“马上给老子停车!我要下车!”

司机的坐有安全窗,他倒不担心猥琐男袭击他。

姜思柔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算了小姑娘,让他道个歉就算了,这么晚了,我们也得回家啊。”

是个穿衬衫的中年男人,男人旁边还有个老太太,也小声附和:“就是,小姑娘,算了吧,你们两个女的惹不起他,以后他找你们麻烦就糟了。”

女学生也听到了这些话,委屈地看着中年男人和老太太,假如真的就这么算了,这件事她会记得一辈子,会成为她的噩梦,会让她憋屈难受。

她担心姜思柔也怕了,拽了拽姜思柔的衣服下摆。

“姐姐。”

姜思柔安抚似的拍了拍女学生的手臂,老太太年纪大,怕麻烦,她认了,但中年男人高高壮壮的,凭什么让她们算了?

就因为他想早点回家?

“你把你妈或者你的老婆女儿叫来,让他摸几下,你要是还能说得出算了两个字,我会在你旁边鼓掌,夸你大无私。”姜思柔说。

这种自私的人,也挺恶心的。

中年男人脸色一变:“我们没有义务陪你闹,自己被摸了自己活该,明明还是学生,偏偏穿短裤,自己露大腿,怪谁?下一站我就要下车!”

猥琐男见有人站在他这边,攻击姜思柔她们,得意地抱着胸:“还是这位哥公正,下一站我们一起下车。”

女学生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下一秒,就流了出来,她擦擦,怎么也擦不干净,又气又怒又委屈,她再也忍不住,哇哇哭出声。

姜思柔也是脑袋发热,很想对着中年男人砸拳头,怎么有人会说出这种风凉话?

自己被欺负了,还要找自己的原因?

姜思柔握紧了女生的手,给予她力量,安慰道:“你别怕,姐姐一定会保护你的!”

这时,一个男人挤开人群,站到姜思柔和学生前面,隔开猥琐男的视线,对司机说:“麻烦直接停车,警察马上就来。”

说了这句话,他又对乘客们说:“我是三院的医生,耽搁大家一点时间,我想大家会理解。”

面前的人是周炀,姜思柔没想到他也在车上,两个人同一辆公交车,她一直想着心事,都没留意周围的人。

这时,有人说:“行啊,大家一起等警察!”

“我们都同意!”

大多数乘客都是好心的,原本不愿意帮忙的人听到中年男人的话,也被激起了愤怒的情绪,纷纷指责起中年男人。

“假如我是你女儿,听到你说这种话,我一定会羞死。”

“你根本不配当爸爸!”

“你这种人就是网上那种骂女生穿短裙的键盘侠吧!真是可恶!”

公交车外面响起了警笛声,车后的不远处警车马上就能靠近了!

乘客们有了主心骨,纷纷护住姜思柔和女学生前面,保护她们,防止猥琐男暴走,出手伤人,周炀和一个好心的男士抓住猥琐男的胳膊,扭到身后,将猥琐男制住了。

中年男人被人骂得再也不敢吱声了,猥琐男奋力地挣脱起来:“放开老子!你们这些多管闲事的**丝,知道老子跟着谁混不?!老子会报复你们的!”

司机已经将车停在了路边,把门都打开了,并没有乘客下车,两个警察也把警车停好,走了过来。

司机刚才为了乘客安全,才一直忍耐着,现在车停好了,也该是时候伸张正义了,立马冲猥琐男后背挥了一拳。

猥琐男疼得嗷嗷叫,但双手都被禁锢住了,没法动弹,见警察已经上来了,他也不敢叫嚣报复。

其实这种人,说白了,也就敢欺负比他弱小的人,要是在路上遇到个比他高大的人,被人吐了口痰,怕是也不敢开口言怒。

警察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从乘客们零散的话语中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将那个猥琐男拷了起来,带下了车,周炀作为报警人,也跟着一起下车。

然后,另外一个警察走到姜思柔和女学生面前,看到女学生哭得眼泪哗哗的,十分同情,小声地安慰着:“同学别哭了,把你家长的联系方式告诉我们,跟警察叔叔去趟警局,警察叔叔会严惩那个坏人的,我们保证。”

女学生这才抹了把眼泪,但还是抓这姜思柔的衣服不松手,姜思柔摸摸她的头。

女学生抬头,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姐姐,你陪着我好不好?”

姜思柔点点头:“好。”

她也有些心疼女生,本来该是高高兴兴放学回家的时候,遇到了恶心事,估计要没有安全感很长一段时间了。

姜思柔牵着女学生的手,坐上了警察,两个人坐在后排,这时,周炀也坐了上来,就坐在姜思柔旁边。

女学生说:“我叫阮可,可口可乐的可,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姜思柔,生姜的姜,思念的思,温柔的柔。”姜思柔还是第一次跟人这么详细的介绍自己的名字。

阮可说:“我刚才好怕啊,那个人摸了我大腿好几次,我以为不是故意的,他贴得越拉越近,我才反应过来。”

姜思柔思考了下,问:“你现在好点了吗?”

阮可点头:“我刚才好怕,双手双脚都在抖,我犹豫了很久,才向姐姐求助。”

前面的警察问:“你怎么不选个叔叔帮忙啊?万一这个姐姐打不过坏人怎么办?”

阮可想到刚才的中年男人,撇撇嘴:“打得过的叔叔不一定会帮忙啊,说不定还会嫌我耽误他回家。”

然后她看着姜思柔:“我有预感,姐姐是个好人,一定会帮我!”

姜思柔又摸摸阮可的头,一脸的认真:“你很聪明,知道向大人求助,保护自己;也很勇敢,没有忍气吞声,就因为你敢反抗,坏人才会得到教训,或许以后就不敢再做这种事了,你间接保护了其他人,姐姐都很佩服你。”

“真的吗?”

阮可本来还很委屈,也觉得这是丢脸的事,但听姜思柔这么一说,就没那么难受了,反而有点小骄傲,甚至觉得自己像不畏霸凌的小英雄,是怎么回事?

“真的。”姜思柔点头,她是担心这件事给阮可造成心理阴影,思考之后才说的那些话,希望阮可不要以受害者的身份郁闷生活,而以一个捍卫自己权利的形象开开心心地过每一天。

到警局,做了笔录,警察送阮可回家。

姜思柔和周炀站在路边,两个人之间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姜思柔看了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妈妈打了十几个电话。

她看了眼,没回,把手机重新放回包里。

她回头,周炀就站在旁边,招手拦出租车,出租车少,且大都已经客满。

姜思柔对周炀说:“下次做好事,记得早点站出来,要不坏人都跑了。”

是的,他对周炀这种人也不满,她猜测周炀估计在犹豫,或者在看戏。

周炀皱眉。

姜思柔继续说:“以为自己读过几本成功学,人际关系的书,从事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就觉得高人一等,能看透人性,实则冷漠得可怕,要不是怕耽误时间,你会站出来?你这种冷漠的人比猥琐难更令人恶心。”

两周前自己向他求助,他竟然以为自己是搭讪的,还自以为是的教训她,真是搞笑。

周炀的眉头越皱越深:“我得罪你了?”

姜思柔的语气太冲了,而且刚才自己在回复患者的消息,根本没注意到周围的情况,他发现时,报警了,还拍摄了视频作为证据,他自认为自己做得没什么问题。

能想到的,只有没租房给姜思柔,这点让她不满了。

姜思柔冷冷一笑,望着周炀,说:“你当然得罪我了,让我提醒你吧,两周前的周三,我的出租屋进小偷了,我向你求助,但是你以为我要搭讪,教训了我一顿,想起来了吧?”

周炀自然记得这件事,没想到那个女学生是姜思柔,当时他打包了一份宵夜带回家,抄小路,遇到姜思柔求助,但姜思柔身后追她的,是个小孩儿,他以为姜思柔是想搭讪。

他今年三月份实习结束,正式成为一名医生,医院里的前辈医生们知道他是单身后,介绍各式各样的亲戚家女孩儿给他,所以当姜思柔拽住他,又看到她身后的小孩儿时,他下意识以为这是搭讪的套路。

周炀看到姜思柔的冷脸,眉头越皱越深。

姜思柔又说:“疾病是及时抢救的,你们医生救治病人,不可能都得等病人进ICU,命在旦夕,才全力以赴对吧?”

姜思柔说完,伸手,拦住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停下。

姜思柔坐上车,司机询问了地址,开车离去。

姜思柔回头,透过从后挡风玻璃看向周炀,他站在路边,点了根烟,并没有着急拦出租车。

从冯嘉的话中可以推断出,周炀除了工作,对其他事情都不感兴趣。

男医生在婚恋市场,还是很受欢迎的,基本上刚进去工作,就会被周围人介绍对象,不知道周炀是性别特殊,还是受过情商,竟然一直单着。

冯嘉说他是工作狂,姜思柔却不以为然,周炀好像特别怕跟人扯上关系,以为她搭讪,而态度冷漠,因为是女生,不愿跟她同在一个屋檐下。

叶菲菲这种爱嚼舌根的,姜思柔讨厌;周炀这种冷漠的人,姜思柔也讨厌。

回到家,已是十一点多,姜思柔拿出钥匙,打开门,客厅的吊灯亮着,电视上播放着午夜新闻。

妈妈康青一看到姜思柔,下意识蹙眉,板着脸问:“不是让你早点回来?你的朋友结婚,又不是你结婚,为什么要玩那么晚?”

姜思柔十五岁才跟康青住在一起,而且高中的时候,大多时间都在学校度过,彼此间根本不了解,她根本不是那种为了玩,会晚回家的人。

要是爷爷奶奶,一定不会怀疑她是玩耽误了时间,而是会关心她是否遇到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她不想说话,沉默地低头换拖鞋,粉色的人字拖,这是妈妈准备的。

她讨厌粉色,更讨厌人字拖。

只是妈妈从来不知道,她从来不问她的喜好,好似她这个当女儿的,她给什么她就得接受什么。

康青见姜思柔不说话,脸色浮现怒色,站起来,数落道:“你那倔性子跟你爸一样,真让人火大,这么大的人了,一点都不懂得体谅家长的心情!”

姜思柔是故意的,康青最烦最恨的就是争吵时无人回应,所以她只要不说话,康青就会越加生气。

妹妹的卧室门被推开。

“柔柔回来了啊。”

继父苗远冲康青使了下眼色,示意她别说话。

姜思柔边换拖鞋,边说:“苗叔叔你还没睡?”

“嗯,看了会儿书,你妈给你留了绿豆汤,就在桌上。”苗远说。

“好,知道了。”

晚上吃了肉,吃点绿豆汤,分解油脂,也挺好的。

她换好拖鞋,去拿餐桌上的绿豆汤,不是破壁机打的,妈妈康青用砂锅熬,将绿豆主到软烂,喝进嘴里沙沙的,冰冰凉凉,很舒服。

康青还想训姜思柔,被苗远硬拖走了。

进屋前,苗远对姜思柔笑笑,道了晚安。

姜思柔也笑笑:“晚安。”

继父人很好,没有不良嗜好,顾家,很少出去应酬,会陪着康青做家务,陪着妹妹苗雨诺学习,对她也很好。

她把杯子洗干净,擦干水分,再放进碗柜里。

路过苗雨诺的房间时,苗雨诺冲她招招手,小声喊:“姐,快来。”

姜思柔走过去:“物理还是数学题?”

“都有啦,没想到高一的题这么难,我好多都不会。”苗雨诺嘟囔着,脸上有着这个年纪的天真烂漫。

“高中学的都是一些公式,把公式记住就成功了一半,但是呢,又不能死记硬背,要理解到位。”

姜思柔的记性很好,苗雨诺给她看的题,她都有印象。

她拿了椅子过来,坐在苗雨诺旁边,给出一些提示,指导苗雨诺自己写出步骤。

……

周一下午放学,姜思柔先去出租屋,将自己的东西搬到行李箱里,然后去了安岭街23号,周炀的住处。

现在是下午六点,她敲了敲门,没人应,看来周炀还没回家,她站在原地玩手机,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周炀依旧没有回来。

她站不住了,于是拿了本书,垫着,坐在门口。又找出一本书,开始浏览。

她想租周炀的房子,是的,没错。

周炀这个人冷漠,懂得避嫌,但这正是她需要的,这样两个人合租,也不会发生矛盾、纠纷,她也比较放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已经黑了,她的肚子也饿了,就在此时,她感觉一道身影笼罩住了自己。

她抬头一看,是周炀回来了,他穿着格子衬衣,内里是件黑色t恤,背着个单肩包,手里还拿着厚厚的资料。

看到姜思柔,他的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姜思柔站起来,周炀一点都没有打开门,请她进去坐的意思。

姜思柔也不耽误时间,直接表明来意。

“我想租你的房子,可以吗?”

周炀的眉头越来越深,尤其是看到她旁边还有个行李箱。

姜思柔继续说:“我只租这个学期,大概三个月的时间,等寒假,我会重新再找房子。现在租房真的很难,尤其是学校附近。”

周炀问:“你没住校?”

他内心都无语了,周六晚上还在指责他的人,现在竟然求到他头上。

姜思柔说:“没有,我,我的笔记本电脑被偷了,所以不敢住在那里,已经退掉房子了。”

周炀说:“你遇到的麻烦,我表示同情,我能做到的仅此而已。”

姜思柔见他油盐不进,也是头疼,其实她本来也觉得跟异性合租不方便,但周炀为人冷漠,更重要的,他是爸爸的同事,同一个科室的,爸爸已经是科室主任,他还是个普通医生,这才让她放心了。

但是周炀冷漠,不是几句话就能打动的。

姜思柔说:“我可以多付一个月的房租,怎么样?”

尽管跟父母不亲,但两个人都会给她零花钱,爷爷奶奶也给,这些钱她都存了起来,大概两万不到的样子。

周炀的房子,房租是八百一个月,她多付一个月。既然周炀连自己住的房子都要拿一间出来出租,那么肯定是缺钱了,自己多付一个月房租,说不定能打动周炀。

周炀摇摇头,说:“不方便。”

姜思柔说:“那就多付两个月的房租。”

周炀无奈:“真的不方便。”

他熬夜,抽烟,而且是男的,和一个女生合租,他要考虑得和注意的就多了。

姜思柔急忙说:“我不会打扰你的,就是晚上回来睡了个觉而已,我爱卫生,不会带朋友来,没有不良嗜好……”

姜思柔还要列举她的优点,被周炀打断:“真的不行,同学,你的问题,不该成为我的问题。”

姜思柔没辙了,有气无力地垂着脑袋。

周炀打开门,自己走进去,待要关门时,对姜思柔说:“注意安全,再见。”

姜思柔只能拖着行李回家,妈妈以为她拿脏衣服回来,说:“记得深浅色衣服分开洗,别染色了。”

姜思柔哦了声,回自己的房间。

对于周炀拒绝,姜思柔还是很失落,她带着行李箱上门,其实已经有了装可怜,博取同情心的成分,而且给了周炀压力,但他还是狠心拒绝了。

果然冷漠,还说什么工作狂,对待病患不知道有没有认真。

吃过晚饭,姜思柔又辅导了会儿妹妹的功课,才回房睡觉。

她睡着很快,但是又做梦了。

姜思柔在黑漆漆的森林里,独自一人走着,走着,四周悄无声息,静得吓人。

她朝四周看看,黑夜太浓了,像墨汁,眼前似乎还飘动着流动的雾,她伸手触摸,甚至感觉到恶寒。

压低脚步,漫无目的地前行,她的头撞到了树上,本来该发出沉闷的声音,但她没听到任何声响。

回忆了下,她刚才一路行来,也没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这让她意识到,自己又做梦了。

森林里没有岔路,只有一条笔直的小径。

走了会儿,一座桥出现出现在眼前。

她走在桥上,周围一个人都么有,也没有车子,连路灯都是黑的,没有任何的光亮。

这种悄无声息的黑夜总让人心生恐惧,脑海里那些恐怖元素疯狂叫嚣,她很想握紧拳头,给自己鼓劲,但自己就像变成了另一个人,麻木无神。

她机械地走到了桥中间。

不远处,飞机的红灯闪烁,但没有轰隆隆的声音,她的目光随飞机移动,原地发了会儿呆。

没来由的,情绪变得十分低落。

眼眶变热,又被风吹凉。

她在桥上走来走去,不时望望四周。

秋风瑟瑟,她被冻得全身冰凉。

突然,那辆飞机失控,急速俯冲,朝她飞来,飞机越来越大,直到近在眼前,变成了庞然大物。

姜思柔突然惊醒,从床上弹坐起来。

她喘着粗气,急忙下床开灯,原来被子掉地上了,她被冷醒了。

当灯亮的一瞬,她才松了口气。

拿起床头柜的手机看时间,4点25分。

自己又做噩梦了,最近心情不好,常常做噩梦,容易惊醒。

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她才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十一月中旬,她被校心理咨询室的冯怡老师约谈,这让姜思柔非常惊讶。

下午三点多,她到了咨询室,心理咨询室布置得很温馨,沙发是天蓝色的,窗帘是粉色的,像家里的装扮。

冯老师不到三十的年纪,戴着金色眼镜,脸庞很瘦。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冯老师坐在单人沙发上,示意姜思柔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

姜思柔坐下,猜说:“我的心理测试不及格?”

南江大关注学生心理健康,每年都会做测试,一旦发生分数低的,就会安排心理谈话,整个大学四年都会受到学校的关注。

他们班级最近做过心理测试,姜思柔觉得自己不会不及格,尽管心情不好,但她明白这是暂时时的,时间会治愈一切。

“这倒不是。你的辅导员找到的我,让我开导一下你。”冯老师笑着说,心理咨询师的办公室布置得很漂亮。

现在她们面对面,坐在沙发上,沙发上还有一些玩偶。

开导?

姜思柔有点疑惑:“我没有心理问题。”

冯老师笑了笑:“对的,你很正常,心理测试满分一百分,你得了九十六分,心理很健康。我听你的辅导员说你的成绩很好,两年都是年纪第一,也拿了奖学金。”

这样的话,姜思柔想不到冯老师为什么会跟她谈话,也没着急问。

冯老师又说:“你很聪明,老师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姜思柔同学,你的室友们跟辅导员反应过好几次了,说你仗着是校长的侄女,欺负她们。”

“欺负她们?”

她纳闷,在说们字的时候咬字很重。

他们班上一共就四个女生,都在一个宿舍。她习惯一个人独来独往,前一年很少跟她们聚餐,一起出去玩什么的,她的不合群就成了她们的眼中钉,加上期末考试的事情,她们确实发生了矛盾,但姜思柔没想到,她们三个又告状了。

她都搬到校外住了,她们还要怎样?

冯老师又说:“跟人相处,也是一门需要好好学习的学问。”

冯老师见姜思柔没说话,还以为她听进去了,继续循循善诱:“同学,情商也非常重要,我们人是社会性的,与人接触,要学会换位思考,你肯定也不想被人讨厌,也想成为一个受人欢迎,让人喜欢的人。”

姜思柔从小就不喜欢冗长的说教,于是便说:“我不害怕被人讨厌,反正又不是一辈子都会绑定在一起。”

毕业以后说不定再也不会见到了,又不是同父母亲人一样,过年过节还得见见。

冯老师这下子发现姜思柔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叹了口气,又说:“你这种性子,现在不吃亏,以后出了社会也走的难。我听说你还买了录音笔,想曝光她们的**,这种行为也是不对的。”

姜思柔反驳:“她们自己意象的,录音笔是我记录生活用的,我要是想曝光她们的**,手机就能拍。”

原来,室友们觉得自己欺负她们,也有假想的成分。那她们说的话不可信,冯老师的教育,也没有必要放在心上了。

冯老师说:“做人要通情达理啊同学,你可以同她们好好谈,别让她们误会了。”

姜思柔说:“我并不觉得我不通情达理,我该宽容的时候也宽容,但别人做得不对的,我当然要反抗。我并没有问题,你确浪费时间在我身上,是为了完成教学工作吗?你说的那些话都没有道理,看几本人际关系的书,上面写的都比你讲的好。”

冯老师继续劝姜思柔,但姜思柔是个死脑筋,认定了是对的事情,很难改变。并且她质疑冯老师,最后一句话,还是让冯老师生气了。

半个小时后,冯老师终于放弃,让她走了。

姜思柔打开门,就看到了靠墙站着的周炀,他还是拿着手机,回复消息,听到门开的声音,才抬头,看了眼姜思柔,朝她点点头。

姜思柔不确定周炀是不是听到了。

他从姜思柔旁边经过,走进了房间里。

姜思柔走出了综合楼,已经是深秋,但还是会觉得湿冷,尤其是昨晚下了雨,空气里湿漉漉的,地面也还有小水坑。

姜思柔站在一株香樟树下,等着周炀,她以为周炀也会和冯老师聊很久,没想到三分钟后,周炀的身影就出现在楼道。

她冲他挥了下手。

周炀疑惑地看她。

姜思柔走过去。

“我有话跟你说。”

周炀看她双手抄在棉服口袋里,模样认真,“嗯”了声。

姜思柔问:“你是冯老师的朋友,还是来找她做心理咨询?”

冯老师是冯嘉的妹妹,冯嘉下午坐诊,走不开,周炀来替他送钥匙。

不过,周炀没有正面回答。

“怎么?”

姜思柔抿了下唇,盯着周炀:“我认为,冯老师并不专业,假如你做心理咨询,我劝你考虑下。”

周炀没想到姜思柔是说这个,可能是姜思柔年纪不大,脸庞稚嫩,说出的话给他小大人的感觉,让他觉得好笑。

周炀说:“你口头上从不吃亏?”

姜思柔从他这句话判断,他已经听到了她跟冯老师的谈话。

“你听了多久?”姜思柔问。

两人站在综合楼楼下,房顶上时不时滴水下来,落在两人头顶,周炀难得一次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对姜思柔说:“我不太认识路,你送我去前校门的停车场行不?我们边走边聊?”

在公交车上,周炀见到了姜思柔的勇敢和热心肠,对她的印象不由得好了许多,他无法对一个勇敢的人视而不见,所以还是决定跟这个性格拧巴的学生好好谈谈。

姜思柔在脑海里规划了下路线,先送他去停车场,正好可以去前门坐车还回家。

两人并肩往前校门走。

道路两旁种了枫树,深秋的枫树像火。

周炀侧头打量姜思柔,她长得很瘦,脖子纤细,但一双眼睛里藏着种狠劲,让他联想到野性难驯四个字,原来姜思柔给他的是这种感觉。

周炀问:“你的室友们怎么得罪你了?”

一想到这个,姜思柔就有些不满,室友们不仅仅讨厌她,而且常常去向辅导员告状了。

她把上个期末的事情告诉周炀,然后录音笔的事情也说了出来,冯老师不认同她的做法,她想得到别人的认可,于是试图说服周炀。

“被人讨厌怎么了?我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也被很多人讨厌,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姜思柔说。

“没有朋友?”周炀愣了愣,姜思柔虽然有些得理不饶人,但经过几次接触,姜思柔并不是蛮横的人,怎么会没有朋友呢?

“怎么?你要歧视没有朋友的人?”姜思柔站定,很认真地看着周炀。

她的用词让周炀想笑,不过看着姜思柔漆黑的眼睛,他还是没敢惹怒她。周炀想着自己,就是他,都有冯嘉这个朋友,姜思柔在偌大的学校,竟然没有朋友。

他说:“你不觉得除了生死,其它都是小事吗?”

姜思柔呛他:“穷也是小事吗?连一个三甲医院的医生都要合租。”

要不一个医生,还要把自己的房子出租出去。

“你这倒把我问住了。”周炀说。

姜思柔往前走。

生死是两个极端的对立面,固然重要,但生活中显然还有很多重要的事,也是大事。不同的年龄阶段,经历的所谓大事,它们带给你的感受,就是那个阶段最真实的感受。

除了生气,其它事情不重要,那只有经历过了才能感受到。

周炀跟上去,在她身后说:“人与人的交往中,很难不被占便宜,不受委屈,难道你次次都要对抗?”

姜思柔回头:“我只知道我没错,在这件事上我是正确的。”

周炀身后是红如晚霞的枫树,他的身形高,面孔冷静,冷色调的浅蓝毛衣同枫树对比明显,像浓墨重彩的油画。

姜思柔转身的时候左脚绊倒了右脚,一屁股摔坐到地上,她下意识手撑着地,右手手腕也被磕疼了。

周炀还在想着怎么开解他,等反应过来,她已经摔倒了。

姜思柔疼得龇牙吸气。

周炀蹲下,伸手想拉她起来。

姜思柔皱着脸:“我先缓缓。”

倒霉,自己也能把自己绊倒。

“好。”周炀在她旁边蹲着,“哪里疼?”

“还好。”她是尾椎骨疼,但应该不要紧,等疼痛缓解,她站起来,拍拍屁股的灰。

周炀也站起来:“你转转右手,看疼不疼,你刚才手撑地了,活动一下,看有没有伤到桡骨。”

姜思柔也不知道哪是桡骨,判断应该是手腕附近的骨肉,她举起来,转了转,骨头没事,但擦破了皮。

“骨头不疼,应该没骨折。”

周炀点了下头:“那就好。”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距离,艺术中心的旁边就是露天停车场,姜思柔给周炀指了下位置。

姜思柔问:“你真的不愿意租房给我?”

周炀说:“真的不行,抱歉。”

姜思柔撇撇嘴,向前走,把双手抄进口袋里,前校门走进几个学生,手里提着袋子。

姜思柔闻到了鱼丸的味道,前校门有家百年老字号鱼丸店,店里的鱼丸q弹,非常好吃。要不吃了晚饭再回去好了。

“姜思柔。”

身后响起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她回头一看。

周炀向她跑了几步,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棒棒糖,递给她。

姜思柔问:“这是什么?”

周炀说:“奶片棒棒糖。”

见她神情疑惑,周炀解释:“医院里的小朋友给我的,女生好像都挺喜欢吃糖的,你要吗?”

接受别人的好意也是种好习惯,尽管她不喜欢周炀,但她拧得清,一码归一码,姜思柔接了过来:“谢谢。”

周炀笑笑:“刚才你说你是正确的。”

姜思柔说:“怎么?”

周炀:“我以前看过一个美国电影,好像叫《奇迹男孩》,里面有一句话,还挺应景的。‘假如你要在正确和善良之间抉择,请选择善良’。”

她就知道周炀是这种乱七八糟的看多了,果然有心灵鸡汤,为什么要把正确和善良来比较和选择呢?正确和善良都是人得坚持的东西呀。

姜思柔正要反驳。

周炀继续说:“当然,我不是说你不善良,只是想告诉你,正确的定义是多方面的,有时又带有主观性,但还有很多比正确更值得我们坚持的东西。”

正确和善良不能拿来做比较,就像大米和饺子,包括土豆、都可以做主食,这些其实是一样重要的。

姜思柔张了张嘴,觉察到手里的棒棒糖,这段话还是憋在了心里,没说出口,她违心地点点头,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知道了,再见。”

周炀挥挥手,往停车场走去。

姜思柔刚坐上公交车,无奈的叹了口气,她看着手里的棒棒糖,难受气了。就因为接受了周炀的好意,忍住了一次说教。

她最不耐烦听这种类似于心灵鸡汤的说教了,这个世界上只有爷爷奶奶能管她,能骂她,其他的人,包括父母,都没这个资格。

她用力地撕开包装,白色的棒棒糖被做成了小熊模样,很可爱,她放进嘴里,甜甜的,奶味很重。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除了奶奶,周炀是第二个给她糖吃的人。

但是这个人不租房给他,还爱说心灵鸡汤,是很令人讨厌。

宿舍里,三个室友彻底孤立了姜思柔,以前上课吃饭什么的,还会叫上她,现在不跟她说话了,梁亚楠偶尔还会刺姜思柔几句。

姜思柔完全不在意,甚至觉得无聊,她新买了架无人机,没事就在宿舍捣鼓,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的爱好的。

然后花了半个月,考了个aopo无人机驾驶证,时间很快就到了期末,她平时上课认真听了,所以期末复习并不难。

她11点就上床睡觉了,室友们还在熬夜复习,凌晨两点梁亚楠看着睡得正香的姜思柔,恨得牙痒痒,揉揉酸胀的眼睛,继续埋头看书。

傅雯和周蔚蓝不想挂科,还是妥协了,支支吾吾地向姜思柔要了复习资料,姜思柔并没有为难人,也没有高兴,把复习资料给了两人。

期末考试之后,寒假到了。

1月23号这天,百塔公园举行无人机航拍摄影大赛,姜思柔背着书包,带上自己的装备来到公园。

来参赛的人也就十来个,竞争不大。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他的暗卫

窃玉

秋燥

钱充好了,几点开播?

天才双宝的恶毒小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