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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开满白色的鸢尾

月光洒向冰冷的海面,呼啸的风划破了长空,留下了辗转的回音,荡漾在海天之间。天空蓝的深邃,没有半点星辰停留在天上。

海面依旧平静,时而泛起一些波澜,波光粼粼。悲寂潇潇之下,夜莺婉转的啼鸣在风中悠扬的传开。皎洁的月牙拨开黑云,将圣洁的光线洒向了人世间,仿佛连风都有了形状,拂过脸庞,都似乎能感受到月光的柔和。

五年前,有一个案子,于陌上一直忘不了。那是一起看似普通的绑架案,但是被绑架的人却是木袊。

于陌上花了很短的时间找到了木袊的位置。

位置在港口的旧仓库里。

警方很快包围了那里,于陌上和白沐拿枪进去。

凶手对他们的到来表示见怪不怪,她随手抄起放在旧木桌上的一把手枪,上膛,将枪口对向地上的木袊。

木袊已经醒了过来,跪坐在地上,只有双手被束缚着,但是无奈枪口对着自己。

“于队,要不看看是你先开枪射杀我,还是我先开枪射杀她?”黑色连帽卫衣下的人,带着蔑视的语气说道。

“可恶,这四周全封闭,不能场外狙击。”于陌上小声的咬牙切齿地说。

于陌上举起手枪,对准凶手的右肩部(拿枪的是右手)。

凶手见状,轻蔑一笑,缓缓扣下扳机。木袊的眼神里突然多了一份焦急,她突然站了起来,但是枪的位置却没有变。于陌上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凶手快速转过枪口,对准于陌上,扣下扳机。

一声枪响过后,接着过了一会儿,又是一声枪声。

第一声,子弹没有打中于陌上,倒是木袊的肩膀中了一枪,她很快的过去挡住了枪口。于陌上愣住了,白沐担心凶手再开一枪,于是率先一发命中凶手,她倒在了地上,鲜血开始在地上蔓延开来。

“还好上面说遇到危险情况可以直接杀掉。”白沐好像是松了一口气的说道。

于陌上跑过去,扶起木袊。“怎么样?”

“没事......肩膀中枪......而已......”

木袊强撑着,一路被于陌上扶着,走到了外面,然后晕了过去。

“你的‘而已’说的可不轻松啊。”

于陌上惊醒了过来,现在已是晚上十点多左右了。她又梦到五年前的事情了。

房间十分黑,没有多少光线。她转眼看向窗边。

“木袊?”飘窗上坐着一个人,微弱的光线只能看出这个人大概的轮廓,但是于陌上在迷糊中,觉得她是木袊,当然,她的感觉是对的。

“你醒了吗?......我睡不着,到你房间来看会儿书。”木袊合上书本,侧身放回身后的书架上,又微微侧头看了看于陌上。

“你的肩膀......现在怎么样了?”于陌上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说道。

“很好啊......你做噩梦了?”木袊从飘窗上下来,坐到床沿上。

木袊和往常一样,穿了一件比自己平时的衣服要大了好几码的衬衫。

于陌上没有回答,坐了起来。

“好几年前的事了,你怎么还记得啊.......我都快忘了......”木袊撇过头,自言自语道。

于陌上把手放在了木袊的披散的头发上,“你累吗?”

“问我这个干什么?”木袊轻轻笑了笑,她感觉这句话一语双关,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问你,你对莫莺有什么看法?”

木袊想了想之后回答,“她......应该平时生活压力挺大的......”

“我也是这么觉得,我现在想想,告诉她的父母,或许不是明智的选择。”

木袊:“或许吧,那孩子好像很在意‘孝不孝顺’这样的问题。”

于陌上:“我听到你们的对话了......要不改天我们再去看看莫莺?”

“好啊,我没意见。”

于陌上环抱着木袊,有些困意。

“你不会睡着了吧?你要我一直坐着?”

“没有......我没睡着......你不困吗?”于陌上放开手,重新躺下。

木袊“有一点,但不多。不太想睡觉。”

于陌上侧过身,拽了拽木袊的衣服,“陪我......”

“多大个人了,还要人陪?”木袊说着起身就要走。

于陌上握住木袊的手。木袊看到于陌上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愣在了原地。

木袊:这人怎么了?...奇奇怪怪的...怎么回事?.....我要是不陪她,她是不是还不放手了?...不行,虽然嘴上说着不困,但是真有点困了...要不陪她?...算了,与其陪她耗着,反倒是自己睡不成觉了。但是这家伙和不对劲啊,是不是发烧了?

“好好好,我不走行了吧?”

木袊扯开于陌上的手,掀开一角被子,躺在于陌上旁边,习惯性的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安静了很久,窗帘缝隙出投射出淡蓝的光线,映射在天花板上。

两个人都没有睡着,只是背对着背,望着眼前的一片黑色。

......

于陌上:“你说一个人暗恋另一个人,另一个人会有感觉吗?”

木袊:“废话,你靠在火旁边没有感觉吗?”

早晨的阳光洒在了高中的操场上,林白鸢正跟着于陌上等人坐在操场上的木椅上。

“木姐,我哥和你哥怎么样了?”

“咳咳,好着呢。”

林白鸢看了看眼前的这三人——于陌上,于黎,木袊——标准的阵容,标准的配置。

“你们有事找我?.....肯定不是一件好事。”

于黎坐在长椅上,于陌上和木袊站在旁边。

“是这样的,”于陌上看了看周围,“有一个人,目前我们还不知道是谁,他想要在心理学考场安置炸弹。”

林白鸢吓了一跳,“真的假的?......等一下,你们不会要我......协助你们......拆弹吧?”

木袊和于陌上对视了一眼。

于黎:“是的。”

林:“哈!?”

林白鸢看了看木袊。

“你哥同意了。”木袊也看了看林白鸢。

林白鸢沉默了一会儿,思考了片刻后,虽然面露苦涩,但是勉强得笑了笑,“也行吧......帮你们找到那个人,然后拆弹......你们会在门口的对吧?拆弹我能试试,但是我可不能制服歹徒,我是弱女子。”

陌上:“好啦好啦,知道了,到时候你带上耳机和随身麦克风,我们先去和校领导沟通一下事情的情况。”

“好,慢走不送哈。”林白鸢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依旧坐在长椅上,等到上课的铃声打响了,她才起身准备离开。

于陌上等人到了校长室,她轻轻叩门。

不一会儿门就开了。

校长看了看眼前的人。

“哟,这不是于队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明天的考试,会有人干扰,我们警方会介入。”

“什么事情啊?”

于陌上坐在沙发上,于黎打开电脑,找到那封信给校长看了看。

校长推了推眼镜,上下扫视了一下。“炸弹!?”

于陌上:“我们找人已经招过人帮忙了,我们是想请你们把正式的考试延后几天,不然某些学生会光顾着帮我们警方,耽误了考试。”

校长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转身打了个电话。

“动静别搞太大,我怕打草惊蛇。”

随即,校长向于陌上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走吧。”她轻声向旁边的两人说。

八点左右的晨风吹拂着周边的草木,各种绿色在丛中摇曳,恰似一幅绿意盎然的水墨画,十分令人着迷;风拂过树梢,留下一股草木的芳香,幽幽香气在阵阵风中飘荡;微风吹过耳畔,像是有人正在吹奏着一支竹笛,笛声悠扬地传遍每个角落。

“考试是明天......那我们现在干什么?”于黎蹦跳着走在路上。

“回局里窝着。”木袊看着已经离她们不远的警局。

“好主意。”于陌上随后跟着说。

“喂?不是吧?.....也不是不行,我再看会儿书。”就这样,于黎也同意了“回局里窝着”这个决定。

局里,白沐正趴在办公桌前睡觉,全然不知于陌上等人回来了。

于陌上也不想打扰白沐,于是没有叫醒他。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于黎从书架上找了本书,坐下来翻看了一下,然后翘起腿,悠闲自得的看起书来。

木袊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

安静的氛围在局里蔓延开来,没有人说话。就这样沉寂了很久。

到了九点半左右的时候,白沐才醒了过来。他睁开了朦胧的眼睛,看到了于队后吓了一跳,“于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叫醒我.......”白沐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没事,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于陌上看了看白沐,然后心不在焉的说。

“今天没什么事?可以算是休息一天吗?!”白沐猛地抬起头。

“...对,算是的。”

于陌上刚说完,手机就响了。她一看来电人,显示的是“张丞”,立马接了起来。

“喂?老张啊,什么事啊?”

“宋辉昔已经入狱了,还有我们这边截获一个情报,是从宋辉昔嘴里套出来的,要听吗?”

“当然,这不废话吗?”

张丞清了清嗓子,“‘罂粟’的首领为女性,并且身份隐晦,好像是本人刻意隐藏的,几乎没有多少人见过或者认识这个首领,当然宋辉昔认识这个现任首领,但是很显然不愿意说出来,问了几次都不肯说......但是,宋辉昔说他们首领和他说过,他们首领准备把清阳当做舞台,干什么我们也问不出,宋辉昔说自己也不知道......好像只有这些了。”

“这么说那位首领现在在清阳?”

“初步推测,是的。”

于陌上沉思了一会儿:这么说,纪枨倾还在清阳......没有被拐到别的市就好。于陌上一直比较担心纪枨倾的安危,毕竟是自己的下属,又是木袊的徒弟,她真不想让纪枨倾出些什么意外。

“知道了,感谢老张提供的信息。”

张丞挂掉了电话。

“老张找你什么事?”于黎合上书,夹上一个书签。

“宋辉昔已经入狱了。”

“是吗。那太好了,他们问出点什么了没有?”

木袊听到她们的谈话,便走了过来,坐在了旁边,手撑着头,默默的听着。

“当然,不过我们基本都已经从那两封信中知道了。”

“就没有别的?”

“哪有那么好问啊?能说这么多就不错了好吧。”白沐转头看了看于黎。

于黎“切”了一声后,有翻开书,不理会白沐,静静地坐着看书了。

白沐:“为什么她会先让我们知道那么多消息呢?”

于陌上十指交叉抵住下巴,手肘撑在桌上,“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许是这个首领有什么阴谋吧,但是她打算在清阳干一票大的,我很是不理解。明明她有那么多地方可去,偏偏挑上了这儿。这不是能用她住在清阳来解释的了。”

于黎翻过一页书,目不转睛的看着,“或许是她有什么熟人在这里呗。”

于陌上想了想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放在小腹处,“也是,她也许是想要把这件事演给什么人看,然后这个人也刚好在清阳。”

“那会是谁呢?”白沐自言自语地问了问自己,然后像是灵感涌现的说,“有没有可能是于队或者木法医呢?”

“怎么这么说?”于陌上看了看木袊,她坐在自己旁边不远的位置上,趴在桌上睡着了。

“只是有一种感觉,感觉......感觉我们以前见过或者查过这个首领在生活中的身份,但是当时我们都没有在意......”

白沐的感觉很奇妙,像是脑海里有一块香蕉皮,滑呀滑,滑到了一个角落里,然后拾起了那一段记忆,由此联想到了现在这个状况。

于陌上听到白沐这么一说,仔细回想了一下以前的案子,但是记忆有些模糊了,于是决定到档案室去看看。

“我去档案室。”于陌上起身离开。路过木袊后面的时候,停了一下,她脱下外套盖在木袊身上,然后离开了。

“以前木法医还对于队爱答不理的,现在这感情越来越好。”白沐侧过头小声的跟于黎八卦起来。

于黎:“确实,不过木袊好像没有明确表态过,倒是我姐,对木袊太好了,有了女朋友就忘了妹妹。”

白:“女朋友!?这话可不兴说啊!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于黎想了想自己刚刚说的话,然后脸尴尬的一红,“咳咳,你想哪去了?我说的明明是......女性朋友......”

“你说是就是吧。”白沐微微一笑,摊了摊手。

于陌上推开档案室的门,一股霉味在空气里飘散,就像是一般楼梯间里味道。

于陌上在墙上摸索着开关。新换的灯白亮的很,整个档案室都亮堂了。

她在架子前站了很久。盯着每个年份的档案夹看了又看,她抽出装有五年前那起案子的文件袋。她退后几步坐在椅子上,扯开袋子放在桌上,手里捏着几张纸。

“被绑架者三人......两人安然无恙......一人.....左肩中枪.....”

于陌上看着眼前的报告纸,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抿了抿嘴唇,轻笑出声,“如果我能早点发现凶手的目标是我.....木袊就不会受伤了......抓了三人,就伤了她一个......应为我......”她自言自语着,声音越来越小。

陌上抓住报告纸,翻过一页,看了看下面的内容。她把纸放到桌上,取下一些现场的照片,无聊的看了看。“显然啊......我要的信息不在那次的案子里......下一份......”

于陌上把东西塞进文件袋里,放在了桌上。正想起身时,门突然被推开了,于陌上下意识望去,看到了刘潇的身影。

“刘队。”于陌上站起身,向他敬了个礼。

“你在找什么呢?”刘潇走到她旁边,看到了放在桌上的文件袋,“五年前的事你还没忘啊......五年都过去了,木袊的伤早就好了,你又在内疚些什么呢?”刘潇拿起袋子,放回了架子上。

“我不是内疚......只是......”

刘潇转身轻轻靠在架子上,“你只是不想再看到木袊为了你受伤是吗?......呵,木袊和我说过,她说你一直记得这件事,还会做这样的噩梦。”

“确实是这样的......但是我......”

“小于,我问你一个,我在你们第一次办案的时候问过木袊的问题,就是......你觉得木袊是个什么样的人?”

于陌上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在她回答之前,刘潇又说,“当时,木袊不知道怎么评价你,但是几年之后我又问了她一遍,她说,你直率,聪明,让人有安全感,但是她又想了好一会儿,她苦笑了会儿,最后跟我说,她觉得你的眼睛像黑色的夜空,星辰都不能完全将你点亮。所以你呢?”

“你问我这个干什么刘队......”

刘潇走到于陌上旁边,“你希望木袊不要为了你受伤,但是你得了解她的性格,我看来,她就是一个舍己为人的人,这也是警察的职责,没错吧?再说了,她现在不是好好地陪着你吗?”

于陌上看了看刘潇,“她曾经孤傲厌世,现在不也是如此?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她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

刘潇让于陌上坐下,然后慢慢说道,“小于,办案也是,你不用纠结每件事发生的根本原因,你要查的,只是这件事的起因,而不是根本。‘根本’这种东西,你是找不到的,人的性格很莫测,每件事发生的基础原因也是和人性一样的,你不能去判断它,更不能从各种言论里拼凑出一份完整的‘原因’。

“就拿木袊的变化来举例,她曾经基本一直都是一个人,没有特别好的朋友,也没有亲人。她的孤傲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产生的,她的厌世是与生俱来的。你不能说去揣测她对人世间的看法,或者是她这样的性格的原因,她自己都说不明白。你如果想要去情景代入,那你或许也做不到,因为你不是她,她看到的世界和你不一样。

“再举个例子,比如你无法去追究一个疯子的心理,因为你和她也不一样,当你试图理解一个人的时候,你却发现你永远也理解不了她的心情。每个人的眼睛都不一样,看到的东西也不一样,有一些看到了所有的美丽,有些只看得到黑色。我们接手过几起自杀案件,我们也参与过拯救一个想要自杀的人,可是我们基本都失败了,不是吗?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在想死的最后一刻,突然对世界激起美好的幻想。

“现在我们在追查的那个首领,说实话,她还真没杀过多少人,当然是排除教唆以外的,我们要想找出这个人,不一定非要从以前的事开始找起,以前剩下的都是一些二维的平面信息。但是现在,你可以先大胆假设,然后论证观点,哪怕是从零起步,也比看着平面的东西来的实在。”

刘潇说了这么多,他又看了看于陌上。

“废了这么多话,总结一下就是,过去是枷锁,它会困住一切不愿意往前走的东西。但是那个你要追逐的人,她却在往前走,一切都在向前,为什么你要停下。雄鹰生于蓝天,所以翱翔的如此自在,时间还要继续,你还得追随着走在你前面的那个脚步。”

于陌上抬头看了看门外,嘴角抽动了一下,笑了出声,“真有道理,我看你是想和我说先着手现在的案子对吗?”

刘潇耸了耸肩,“对。”

“谢谢您。”于陌上看着刘潇。“不过您可真是口才越来越好了呢。”

“这算是夸奖吗?你爸妈把你托付给我,我可不能让你萎靡下去。警察办案为了真相,人活着不是为了迎接死亡的,也不是为了追悼过去的。生命它从来都是自由自在的。”

刘潇说完,拍了拍于陌上的肩膀,走了出去。

于陌上坐了一会儿,也关了灯出去了。

“于黎,我们去医院一趟。”于陌上走了出来,走到于黎旁边。

“去医院?”于黎合上书,放在桌上,站起身背上包。

“于队,你外套。”木袊撑着头,另一只手握着于陌上的衣服,挑着眉看着于陌上。

于陌上走了过去,接过自己外套,“一起?”她伸出手。

木袊:“你们去医院看望父母,我去了干什么?”

“木袊姐姐就去嘛,反正也没什么事做。”于黎飞快的走到了门口。

“好啊。”

纪枨倾在家里晃悠,季蓝桉趴在桌上睡觉。

因为家里多了一个纪枨倾,季蓝桉只能睡在沙发,或者直接趴在桌上,昨天晚上赶稿,

一晚没睡。

纪枨倾走到蓝桉旁边,看了看她,眼圈都黑了一圈。

她不冷吗?纪枨倾想。

她走到门边的衣架上,拿下一件蓝桉的黑色风衣盖在蓝桉背上。

纪枨倾无聊的又躺回床上,望着白色天花板出神。她突然起身,走到洗手间的镜子前,摘下脖子上的绷带,凑近看了看,伤口似乎已经恢复了,还剩下一道浅浅的痕迹。于是她把绷带全部扯下来,轻轻叠了一下后,扔在了垃圾桶里。

“老爸!我们来看你们了!”于黎兴奋地差点一掉踹开病房的门。

于陌上和木袊紧随其后。

于陌上:“你轻点吧,这门真的会坏掉的。”她停下来看了看门的破损程度。

于陌上的爸爸抬起了头,看到了自己的两个孩子。

“怎么抽出时间的?”

于黎跑到病床前,蹲在一旁,看着床上植物人的母亲。

“刚好比较空,今天没什么事做。”

于陌上的父亲看了看于陌上,“好像又长高了吧......诶?这是你的同事吗?”他看到了木袊,于是惊讶的问于陌上。

“是的,她叫木袊。”

于陌上抢先替木袊进行了自我介绍,木袊只好在这之后笑了笑。

“木.....袊?”于陌上的父亲像是想起了什么,迟钝地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对,她就是木袊。”于陌上边这么说,边看向木袊。

“当年木法医和叶警官殉职了,我们俩算是幸运的,”说着,他看了看床上的妻子,“我没什么事,倒是你母亲一直不醒,现在都是植物人的状态......”

木袊听到“殉职”两个字的时候,身体不由得抽动了一下,她往于陌上那边靠了靠。

虽说她的父母离世时,她并不大。如今听到别人说起自己父母殉职时,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些触动。

木袊往这边靠了一小步,于陌上感觉到了,于是伸出手轻轻搂过木袊。

她的父亲又不傻,当了这么多年刑警还是看得出来自己女儿的小动作的。于是他意味深长的抬头笑着看了看于陌上。

陌上瞅了瞅自己父亲,然后浅浅的翻了个白眼,随后看了看自己的母亲。

“妈妈她最近状况好吗?”于陌上看着病床旁的心跳仪上稳定的心跳。

“医生说挺稳定的。”

于黎趴在床沿,用手帮母亲把碎发撩到耳后,然后静静地看着。

“这要是醒了,也得有一段时间要坐轮椅吧。”他默默的说。

医院外面有脚步来回的声音,有救护车从门前停下的声音,但是病房里显得很安静,风从玻璃边吹过,又吹过湖畔,掀起点点涟漪。

木袊出神的望着窗外枝头成双的鸟儿跳下树梢,腾跃而起,飞在空中。蓝天交接,看着地平线,感觉这世界无边无际,璀璨浩大......

“对了,我想问您一件事,”木袊看向于陌上的父亲,“您......对于当年那个‘罂粟’的首领有什么印象吗?”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记得是记得,但是基本都快忘了,主要是有一点当时听了之后最为震撼的......是......那个首领有一个.....女儿......然后我记得我当时冲击火场的时候到之后离开的时候,路过一个办公室门口,门是开着的,然后里面有一具.....尸体,我看的不仔细,但是大概看出这个人....和我们那时得到的首领图像很.....像,几乎算是一模一样吧。”

是在佩服老刑警的记忆里,不过这几件事的确比较震撼啦。

“这么说......现在的首领可能是上一任的女儿,然后上一任已经死了。”于陌上松开手,抱臂而立。

木袊:“确实,那年龄和我们一样就说得通了。”

“你们又开始查这个案子了吗?”

“是的,最近他们又开始活跃了。”

“我要不是老了,我还想继续查下去呢......”

于黎:“姐姐,你说妈妈什么时候醒啊?”

于陌上看了木袊一眼,两人当时的沟通是这样的:

于:我不是医学专业的,你去和她说。

木:那是你妹,不是我妹,你说。

于:我怎么和她说?

木:那你让我怎么和她说?一般植物人昏迷三个月以上苏醒的可能性就很低了,我跟她说让她等奇迹的降临?......我不会说,你说。

于:她以前也问过我这个问题,我都是随便说说的,现在她长大了,我怎么唬她?

木:......

“暂时不会醒的,对吧?”于黎抬起头,站起身看着于陌上说。

于陌上有些怔住了,不过自己不用在纠结怎么说才好了。

“我知道了。”于黎把手伸进包里,掏了一会儿,掏出一颗糖,小心地撕开糖纸,把糖塞在嘴里,随手把糖纸扔进垃圾桶。她微低着头,不知所措的悄悄地抿了抿嘴唇。

“其实吧...(不知道怎么说)...伟大的神会眷顾每一个信徒......对吧.....就像虔诚的祈祷或许换不来一片黎明,但是也许.......会有晚霞呢......”木袊边走边说,走到于黎旁边。她想了很久自己该说些什么,但是思索很久,脑中都没有什么像样的素材,于是她看了看于陌上,嘴角微微有一丝笑意,然后轻松地抿嘴一笑。

于黎低着头,然后“噗”的一下笑了一声:“就是说,姐姐真的没有木袊姐姐会安慰人......”

于陌上无奈叹气,“啊对对对....”

原本沉寂的氛围变得没那么紧绷了。医院外,鸟儿在枝头啼鸣,扑扇着翅膀飞向远处。

于陌上的父亲静静地坐在原处,他看着三个人有说有笑,心底欣慰的放松下来。这便是他想要看到的。他有一种期望,叫,希望自己的两个女儿,一个能放手去爱自己喜欢的人,一个能一直做自己喜欢的事,不被任何事情约束着。

已是黄昏了。

不知道在医院里待了多久,时间他悄悄从树梢上飞走了。

西边一片火炽的红色。落日的色彩不在落日本身,而在于她用本身渲染了一方天空,一方白云和微风......

“下次什么时候再来看看他们啊?”

“下次......等我们再有空的时候吧......”

于陌上想了想,不确定的回答了于黎的问题。

在开车回局里的路上,于黎“不停”地问着于陌上问题。

“姐,你说木袊姐姐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不知道。”

木袊很能睡,总是似乎倒头就能睡着。她这次也靠着窗睡着了。

“可惜木袊姐姐睡着了.....不然还能问问她......”

于陌上本来不曾考虑过这个问题,说实话,这个问题很幼稚。但是于黎这么一提,那好奇心这不就“啪”的一下就上来了吗。她用余光看了看木袊,挺想叫醒她的。

“一会儿直接回局里还是家里?”

“...(看了看时间)...回家。”

漠然的夜色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天上泛着微微的紫罗兰色。道路上敞亮无比,远处的天际只泛着淡黄的微光,但依旧能看出其紫罗兰的主色调,显得深邃无比。

夜幕的降临,把尘世间染上了一层朦胧的深紫色。

木袊困意缠身,待她们驱车回到家,木袊推开车门下车,走路都有些不稳。于陌上停好车,锁上车门,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

“姐,你不问问木袊?”于黎逗趣儿似的凑到于陌上耳边说。

“当然打算,但是不知道怎么说。”于陌上看着木袊进屋的背影——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木袊冲洗完澡,没有什么胃口,并没有吃晚饭。她静静地坐在二楼的落地窗前的木椅子上。雪白的法式复古睡裙拖在干净的地板上。

潮汐清脆的声音,夜里树梢上夜莺的啼鸣在耳畔回响,幽深而又空灵的大海掩映着惨白的月色,淡色的涟漪泛着水钻般的光芒。

于陌上推开浴室的门,拿毛巾擦拭着潮湿的头发,她环顾四周,看见木袊。她走过去,走到木袊旁边。

“那个......那个......”

“你先去吹头发吧,免得着凉了。”木袊转过头,看了于陌上一眼。

“我就问一件事。”

“放。”——全句:有屁快放。

于陌上:“?”

她清了清嗓子,然后突然正经了起来,“你有喜欢的人吗?”

“干嘛突然问这个?”

“回答。”

木袊却是轻松地靠在了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处,“你猜,猜对了就告诉你。”

“我不猜,我要你告诉我。”

木袊轻笑一声,站起身,拿起她握在手上的毛巾,帮她擦干头发,“乖,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于陌上拽住木袊的一只手腕,“回答我的问题。”

木袊笑了笑,拉开她的手,“我说了让你猜,说出来就没有猜的意义了。”她转身离开,回到房里。

“可是木袊,我.......”

“嗯?”她回过头。

“我......没什么.....晚安......”

“晚安,于队。”

“我说,姐,你喜欢木袊就直接和她说嘛。”

于陌上下楼坐到沙发上。于黎正抱着一个抱枕,另一只手拿着遥控器。

“哪有那么容易啊!......还有,谁喜欢木袊啊.....就她那厌世的样子,还那么阴阳怪气的.....”于陌上双手抱臂,毛巾耷拉在头上。

“哟,多新鲜。”于黎斜眼看了看于陌上,砸了咂嘴。

“你这家伙......好啦好啦,你这小朋友,懂得可真多.......”

“嘻嘻,就当你是夸奖我吧。”

“阿嚏!”

“感冒了?”于黎拉开茶几下得柜子,把吹风机拿出来递给于陌上。

“谢谢。”

“我洗澡去了,你等会儿就去休息吧,晚安,姐。”于黎关掉了电视,把遥控器放在了桌上后就离开了。

“晚安。”

——睡不着......

纪枨倾侧卧在床上,揪着被子的一角,怎么也睡不着,她无奈地翻身,看见书桌上的灯还亮——蓝桉还在赶稿。

“真是的,看来还是得再买一只原装笔,妈的又断触了......”季蓝桉无奈的又小声的说了一句。

纪枨倾侧身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季蓝桉关掉台灯,伸了伸腰,站起身,看到纪枨倾,“怎么?没睡呢?”

“嗯......”

“早点休息吧,好吗?”蓝桉走过去,蹲下来看着纪枨倾。

“你怎么这么不像坏人呢?”

“啊?拜托,我可是‘罂粟’的首领诶,怎么不是坏人?小家伙你天真过了头吧。”季蓝桉撇了撇头。

“那......你杀过谁?我是说你直接杀死的。”

“你要直接问是谁啊?”

纪枨倾点了点头。

“一个是我母亲;一个是.....不记得名字了,好像是偷了几具尸体,快被于陌上发现的,然后我就去亲自解决了;还有啊......记不清了,大多好像都是我让别人去做的......”

“你手上的‘鲜血’比你母亲少吧.....因为我听刘局说起过,以前的‘罂粟’干过的坏事可多了。”

“是嘛.....你是这么认为的吗......教唆......也是杀人吧......”

纪枨倾一惊,这话不像是会从蓝桉嘴里说出来的。

“我可没有在忏悔什么啊,别想多了......晚安,快睡。”季蓝桉把手按在枨倾的头上,说完就转身到了趴到了书桌上。

天空泛起淡淡的白色,太阳从海平面缓缓升起。海风伴着日出吹过海面,泛起层层波浪。

“手机你带着的吧,到时候打电话给你。”

“OK,不过真的没关系吗,这么危险的事情,而且这次算是‘考试演戏’吧,考生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管我什么事,要是炸弹炸了,那才是悲剧呢。”

林白鸢耸了耸肩,转身进去了。

“姐,目前进去的人身上都没有携带特殊物件.......除了白鸢。那应该不是遥控的吧,是有一个定时器的吧。”于黎降下车窗玻璃。

“是的吧。”于陌上靠在车上,从上到下扫视了一下考试大楼。

“这个人既然选定了心理学考试的考场,想必是对心理学有些了解的......白鸢真的不会有危险吧?”木袊从副驾驶下来,绕过车前,走到于陌上一旁站着。

“不会的。”她微微低下头,看了看旁边的木袊。

“行吧......”木袊皱了皱眉头。

“炸弹会在什么位置?”于黎在里面坐着,探头出来问道。

于陌上:“天台上。”

“怎么确定的?”于黎张望了一下天台。天台上什么也没有,看起来空空荡荡,与他作伴的似乎只有一篇灰蒙蒙的天空而已。

“首先呢,这个人的目的简单来说不就是想要跳槽,还要再在首领面前炫一波自己的技术呗,然后我就盲猜一波是在天台咯。”于陌上摊了摊手。

“既然是想要炫一波的话,那不会放在考场里,因为杀人不是目的嘛,虽然说放在天台还是会波及一些人,但他估计不在意这个。”木袊随后跟着于陌上的思考路线继续说下去。

“不过......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而且连个范围都没有,都不能排查,有点儿困难哦。”

“这个等会儿说,”木袊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前监控里没有拍到带着大型物件的人,那炸弹是会在前几天放好的吗?”

“是的吧.....那他是怎么进去的?这个学校校门是按了电网的吧,门卫有操控电流的遥控器......”

“前几天门卫保安请了几天假。”于黎查了一下学校的执勤记录后告诉两人。

“你去看看门卫室的门锁上有没有被撬的痕迹。”木袊抬头看了看于陌上,示意让她去。

“为什么是我跑腿?”于陌上不是不愿意,只是打趣儿似的说道,她想等木袊再说些什么就过去。

“你不去谁去啊,于队。”木袊抿起嘴角,清澈的橄榄绿瞳孔中,映着于陌上的脸。

“咳咳,我这就去。手机你帮我拿着。”于陌上转身之后飞快的跑过去。

考试过了会儿,到了最后半个小时,白鸢走上去交卷,她和考官对视了一眼后出门离开。考场里的学生都诧异的看着她,毕竟这次的考题很难呢。当然是为了拖延他们做题的时间才调高了难度。

“喂?于队,就三十分钟而已,能来得及吗?”林白鸢打通电话,走到角落里,压低声音对着听筒说。

“白鸢你先找一条不会经过考场就能到天台的路,学校的构造我看过,应该是有楼梯能通到天台的。”另一边转来的是木袊的声音。

“木姐?”

“于陌上马上回来。”

“哦。”

林白鸢四处张望,不知是不是运气很好,旁边的楼梯就能通到天台,现在自己就身处在那个楼梯间里。她悄咪咪地上楼,她把手机的音量调低了一些。

“我回来了,”于陌上从那边走过来,“果然有撬锁痕迹呢......林白鸢打电话来了?”

“嗯。”

“于黎,考场上有监控对吧,你看一下有没有什么异常。”木袊把手机还给于陌上。

“没问题。”于黎盘腿坐在后座,她揉了揉眼睛。

楼梯间寂静的出奇,林白鸢出了些冷汗,她担心自己的脚步声会被人听见。但这完全是多余的,毕竟考试的人都在为难题而发愁,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小细节。

楼梯间没有时钟,看不见时间过了多久,只知道过了一会儿,她便到了天台。

天台的风好像比地面的要清爽许多,风吹拂着她耳边的碎发。

“好空旷......”她这话并不是在说天台的空旷,这是必然,毕竟很少会有人上天台来。她放眼望去,只觉得从这里俯瞰下去,很空旷。

“到了?”于陌上随即看向天台,“那边应该很空吧,你找一下炸弹的位置,找到了就换视频打给我。”于陌上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林白鸢四处看了看,“这能在哪儿呢?”她说道。

她四处张望,在楼梯间外一旁的角落里看到了炸弹的所在,她小心翼翼地蹲下去,看了看,还有三十分钟零九秒就会引爆。

她点开微信,她突然想起,自己似乎没有于陌上的微信呢,于是就打给了木袊。

木袊看到手机响了起来,就拿起来看了看,“给你。”她一甩手,给于陌上。

“谢谢。”

“听得见吧?”林白鸢把镜头对着炸弹。

“当然,听得见也看得见。”于陌上仔细研究了一番。

“还有三十分钟左右吗?他居然还不准备在考试的时候引爆?”木袊也看过去。

“姐,这次的试卷很难吧?”于黎突然问道。

“对啊,为了拖延时间就搞得难了一点。”

林白鸢也在那一头说道,“是啊,虽说没怎么认真做,但还是都看了一遍的,挺难的,全是要背的和扩展的,估计一会儿还有延一段时间。”

“那......就不对了......”

“怎么了?”木袊转头看向于黎。

“有一个人也离场了,但是她没有出现在校门口啊。先不谈她是有多聪明,那她这段时间到底去哪了呢?”

“啊?......哪个考场的?”于陌上也有些惊讶。

“一楼的。”

“那从教室到门口不会这么慢吧。”木袊看了看并估计了一下距离。

于陌上继续看着屏幕,“他做这个炸弹,从哪儿搞到的□□的?......于黎,先通知一下排爆人员。”其实她早在木袊第一次担心林白鸢的安全的时候就决心不让林白鸢冒险了,她不想把林白鸢的生死放在自己的技术是否到家上。

“好的。”

“呼,白鸢不用拆了也好。”木袊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

“他们怎么进去?太明显了吧......他们十分钟左右就会来。”于黎虽然说担心着会惊扰犯人的危险,但还是先通知了一下。

“他们教室的课桌椅位置是背对着校门的,所以不用特别担心......”

“但是人数太多的话,上楼梯的声音也会很大吧。”

“放心,他们是专业的。”于陌上挑眉看看木袊,眼神里满是对这件事的自信。

林白鸢站在天台上,往边缘走了走,衣领随着风而摆动。

“木姐,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她的手垂了下来,因为空旷,声音传入时还是很清晰。

“快了吧......”木袊抬头考了看天台,她仿佛看见了林白鸢站在风中的样子。她也很想自己的哥哥,虽说自己很久没见了,或许连样子都模糊了,但叶淮序已经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有血缘的亲人了。

通话一直继续着,于陌上一直把手机握在手里。

木袊:“于陌上,你看......我已经是烈士家属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也来凑这个热闹,好吗?”

于陌上仔细想了想这句话,“家属”这两个字让她有那么一些震惊,她缓了缓后,脸颊微微发烫,清凉的风也吹不凉。

“答不答应?”木袊又说一遍。

“答应!”于陌上盯着木袊的眼睛说道。

木袊欣慰地笑了一下,然后一副“那太好了”这样的表情。

十分钟过去的很快,排爆人员很快便到了,他们穿着防爆服进校。林白鸢从上面看到了,便也慢慢走楼梯下来。

“哟,于队啊,您怎么不自己去拆呢,您的技术也很好的嘛!”一个人穿着厚厚的防护服走了过来,说话阴阳怪气的。

于陌上挂掉电话后把手机还给木袊,抬眼看了看这个人,“呵,我又不是专业的人员。我看过炸弹的样子了,感觉交给你们没难度。”

“这么高看我们?......真的很简单吗?您没说谎吧?”

“当然,我很诚实的——特别是在这种事情上。”于陌上抱臂而立。木袊看了看这两人,有一种他们早就认识的感觉。

“那再见啊,于队,我要跟过去了。”那人说着,便转身走了。

“姐,你真没骗他?”

“当然!......我干嘛那这种会死人的事情开玩笑。”

林白鸢走到楼下,她看了看门外后,走向了操场的位置。

她一边走,一边发消息给木袊。

『我去找个人,过会儿出来。』

木袊看到了消息,便也回复道。

『好。』

『不过你现在去找谁啊?』

林白鸢想了想,决定和木袊说一下。

『哦,前几天有个一直没回来的同学回来了,有些同学排挤她,我看她有自杀倾向,刚刚从天台往下看时,看到她往操场走了。』

『木姐,你知道她是谁吗?我记不清名字了,毕竟好久没见她来了。』

木袊思考了片刻。

——不会是莫莺吧?

于陌上也凑过来看了看,“这样子......怎么这么符合莫莺呢?”

“你也这么觉得吗?”

“于黎,看一下除白鸢以外的那个离场的人的样子。”

“收到......诶,这不是莫莺吗?难道是我记错了?......等一下,我找图片比对一下。”

于陌上和木袊静静地等着,但是三个人的直觉都认为这个人是莫莺的话,那......

“是莫莺。”

那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她们的直觉完全正确。

『她叫莫莺,好久没来学校是因为被绑架了,最近我们才找到她,她的确有自杀倾向,一方面我猜测是家庭,另一方面,就是你说的被同学排挤,但是因为被绑架后的心理创伤这个可能比较细微。』

林白鸢奔跑的脚步慢了下来,

『她没有PTSD?』

『我该怎么说,才能让她放弃自杀呢?』

木袊和于陌上对视了一眼,

于陌上:“她既然没有选择跳楼,现在人却在操场的话......我们看过操场的样子,所以也排除她要上吊的可能,再来就是,她没有携带刀具之类的物品,所以......”

木袊:“可以劝,对吗?”

于陌上:“是的。”

『按照你自己的意思来,你得让她放松下来,试着开心起来,试着选择活下去。』

林白鸢到了操场的一边,她看到木袊发给自己的消息,顿时愣住了,心想:“这好像有点......难吧?”她把手机塞回外衣的口袋里,抬头看到莫莺坐在操场角落的小长椅上,远看,就觉得她双目无神似的。

白色的鸢尾花,象征着优雅、纯真和纯洁,她洁白无瑕而天真烂漫。

林白鸢小跑过去,在快要到莫莺身边时,脚步就慢了下来。

夜莺的寓意有两种,一种是幽怨哀婉;一种是对美好生活的愿望以及对自由世界的渴望。

——后者似乎更美好。

莫莺好像是坐着睡着了,眼皮合着,有些端庄得坐着。

“你......好?”林白鸢确实不想打扰莫莺,但是却不由自主的打起“招呼”了。

莫莺感觉浑身乏力,很累,很懒,不想动。但是她还是睁开眼睛看了看。

“你好,我叫林白鸢,请问我能坐你旁边吗?”

莫莺犹豫了一下,“嗯,可以。”她只是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但是自己来到学校时大家似乎是忽视了自己的存在,让她感觉很清冷,现在有人愿意和自己说话,她就勉强同意了林白鸢的请求。

她转头看了看林白鸢。她见过白色的鸢尾花,那样子很好看,嫩嫩的绿色点缀着雪白无瑕的花瓣,像纯洁的月色般明媚。

莫莺:“白鸢?”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的。

“嗯,白色的鸢尾很美的,哥哥希望我也能一直像白色的鸢尾一样纯真、优雅,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怎么样?”白鸢平时也不是很爱说话,说话也很简短,从没一次这么有感情并说了这么多字。

“嗯,好听。”

“下次我们一起去看看吧,我知道有个地方种了很多白色的鸢尾,雪白一片,像是盖了一层雪呢。”

“一起去吗?”

“嗯!”

林白鸢注视着莫莺的脸,看到上面呈现了一些笑意,比刚才的面无表情要好多了。

“那个......白鸢?......我想问你,你的父母怎么样?”突如其来的话题让白鸢愣了一下。

“他们很好啊,从我小时候开始就对我很好,他们很少阻止我的决定。”

“是嘛......我的父母一直很反对我学心理学,昨天我还跟他们吵了一架......本以为我好不容易逃回来了,会得到更多的关爱呢......现在啊,我算是一个离家出走的状态了。”

其实莫莺的情况比林白鸢想的要好,至少她还愿意开口说话。她或许只是少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但不知道这个对象为什么会是自己——这点还摸不清头脑。

“那你可以......住到我家?......当然这不是在挑拨你的家庭关系啊。”

莫莺看到林白鸢这个慌乱措辞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林白鸢看到了莫莺甜腻的笑容:呼,看来她不会再自杀了吧,那样就好了......

“你说的啊,我以后就住你家了。”

“啊?真的假的?你不回去了?”林白鸢吐出三个连续的问句。她其实还是想让莫莺的家庭关系好一些的,但是如果莫莺真的住到自己家了,那她的家庭关系岂不是会更恶劣?但是如果她本来就有离家这个打算的话,那自己再说些什么也无济于事了吧。

“嗯,我不想回去......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呢,他们有他一个就够了。反正我也失踪了这么久了,他们也早就习惯没有我的日子了。”莫莺轻松地垂下胳膊,衬衫袖子微微泛起褶皱。

“你是觉得我想自杀对吗?所以才来找我说话的是吗?”莫莺语气平淡地说了句。

林白鸢却心里一震。莫莺这么一说,白鸢心里反倒觉得自己来和她搭话的动机不纯了。

“不,不是的。我......”

“没关系,反正最近我清净的很,我啊,不会自杀的......怕疼很正常吧......我现在只是很累......只想懒懒地窝着。”

“那......你以后住在我家......要是觉得累,就懒着吧......”林白鸢用开玩笑的语气,抿起嘴角,脸上增添着一抹笑意。

“你的父母不会有意见吗?”

林白鸢并没有被问住,“当然不会。”

“好啊......那我就赖着你了。”

林白鸢抖了抖肩,眯起眼,纯真地笑容刻在了脸上。

纯洁的天真可以击溃很多东西,因为晨光中盛开的白色鸢尾花像温柔的月光一样皎洁,像纯白的裙褶一样细腻。白色鸢尾可以是天真烂漫的代名词啊。

“还有十分钟,他们快拆完了。我们得干点正业了。”

于黎看了眼电脑的电量,“呀!要没电了......我充电线呢?”

“不用了,我知道怎么找到这个玩意儿了。”于陌上胸有成竹地说道。

“什么办法?”木袊十分好奇地问。

“根据心理学,如果这个炸弹没有在他想要的时间点爆炸,那他一定会重返现场。”

“可是他也学过心理学,会不会......?”于黎还是没有合上电脑。

“这是人的心里第一反应,就算了解心理学,那他一样会想办法知道这个炸弹没有引爆的原因。”

“也就是说,他不能拿工具观察,就只能亲临现场呗。再说他想要让上司看到自己炸弹的威力这点来推想,那他不能接受自己的炸弹有失误而导致的没有按时引爆这个事情。所以他会遵循内心,前去查看,对吗?”木袊看向于陌上。

“对。”

于陌上说完就跑走了。

“她要去干什么?”于黎合上电脑,看向于陌上离开的背影。

“她要去天台,排爆人员穿着的防护服太厚,不好对付一个前来查看,可能还带着疑惑和愤怒的犯人。”木袊缓缓解释道。

于陌上一路奔过去,然后停下来,慢慢走上楼梯,减少过重的脚步声。

之后,到了天台。

“来的刚好啊!我们刚刚拆完。”那人脱下防护服,洋溢着笑,说道。

“你们先待着吧,一会儿再和我一起离开。拆完的话,来两个人脱掉防护服,站到那儿,一会儿的人进来就别让他出去。”

“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你这么做肯定有你的道理吧。你们两个,去吧。”他随手指了两个人。

“谢谢。”

“什么时候跟我这么客气。”那人走上去,一手勾着于陌上的脖子。

“哎呦,既然不跟你客气的话,那今天晚上请我吃饭吧。”

“诶!别!您还是跟我客气点吧。”

十分钟慢慢过去了。并没有什么延时,因为这根本不是正式的考试。随着结束的哨声从广播里响起,学生纷纷出去,想必等他们回到原来的教室,一定会被老师告知要再考一次吧。

随后,那个主要的人物登场了。

他走上天台,映入眼帘的,是于陌上和一些别的人,他想要转身离开,却被两个人从两边牵制住,按在地上。

“还以为我能出手呢,谁想到你这么不堪一击。”于陌上从上衣内兜里掏出一条银色的链子——手铐,拷在了他的手上呢。

“叫什么?”

那个人斜眼看了看于陌上,“切”了一声。于陌上活动了一下手指,指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再问一遍,叫什么?”

“施北。”施北被迫地报上姓名。

“很好。人我带走了。回见,”于陌上押着施北,举手背着排爆人员挥手再见,“炸弹你们别忘了处理掉。”

“您就别操心了。”

于陌上把施北押进了警车里,让人把他带回局里。

“木姐!这个是莫莺,你们应该认识吧。”林白鸢带着莫莺出来了。

“你们好。”

“重新考试在什么时候啊?”林白鸢看了看于陌上。

“五天后。”

“这五天上课吗?”

“不上。”

“那我们明天去看花怎么样?”林白鸢侧头看了看莫莺。

“嗯,好啊。”莫莺的确是内向的很,说话声音不仅显得柔弱,而且很小。

“去哪儿啊?”木袊好奇的问。

“我知道一个开满白色鸢尾花的地方,要不我们一起去?”

“在哪里?”于陌上和木袊对视一眼。

剧情回顾~

“这是首领选的位置。首领在哪里,‘那个地方’就在哪里。如果要再具体一点,那我能告诉你,你要找的那个地方,它开满了白色的鸢尾花。”——宋辉昔

“在兰薇路上的一个废弃工厂边上,那里开满了白色的鸢尾。那边离这里只需要三分钟的路程。”

“现在去?”于黎一直坐在车里,什么时候走都行。

“不用。”

“怎么了?”白鸢不解的看向几人。

木袊:“没什么,你们先回去吧。”

“哦。”

“施北,今年二十九岁,暂无稳定职业。说吧,你叛变‘罂粟’的原因是什么?”

于陌上坐在审讯室里,一旁的记录员在旁边埋头记录着。

“我想退出。”

“哦?那你还有在退出前,做一件犯法的事情?”

“我要让那个首领觉得可惜......”

“失去你这么个人才会让她觉得可惜?你其实不想退出吧。”

“......”

“你一直干着底层的工作,你觉得自己很厉害,不应该受到这个待遇,所以‘要退出’只是嘴上说说的而已吧.....我问你,你的□□哪来的?这可不是那么好搞到的。你们组织上不会给你提供这个吧。”

“‘罂粟’里的东西还是很齐全的,前任首领留下的东西都还在......我是偷出来的。”施北无所谓的摊躺在椅子上。

“那你知道这任首领是谁吗?”于陌上知道施北的“地位”低,不太可能知道这任首领的现实身份,现在知道这个的,或许只有宋辉昔一人,但宋辉昔也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不知道。”施北很干脆,看样子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那我也没什么好问的了......剩下的交给白沐吧。”她拍了拍旁边记录人员的肩膀,和他说道。

“好的,于队。”记录人员小声回答道。

于陌上推开门,“白沐!”

“来了。”不用问,白沐就知道于陌上想要自己干什么了。

“这么下去,白沐的审讯技能值就要拉满咯。”于黎接水路过于陌上,于是踮起脚,打趣儿似的说道。

“那不挺好。”于陌上等于黎从自己面前走过了,就继续走到自己的位置边坐下。

“陌上,枨倾......”

“我知道,可是现在......可是放着失踪人口不管,也不太好......”

“我估计帮不上什么忙。”于黎很快端着杯子回来了。

三个人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窗外的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

“午饭吃什么啊?快十二点了。”于黎撑着头,看着墙上的钟表。

“我一会儿让小白点外卖怎么样?”刘潇突然从一边冒出来。

“刘局,经常吃外卖对身体不好吧。”木袊闻声看向刘潇。

“就平时一两次,而已。”刘潇随便拉开一张凳子坐下。

“行,等白沐审完吧。”于陌上对吃些什么从来都是毫不在意的,就是一个“无所谓,不饿死就行”的态度。

“那个人叫什么?”刘潇歪头指了指审讯室的方向。

“施北。”于陌上起身从一旁的架子上找着一样东西。

“找什么呢?”木袊看向于陌上的方向,默默地看着她翻找东西的背影。

“想到个事儿......关于枨倾的。”于陌上突然停下来了动作,看来是找到了,或者是又想到了什么。

——不对,应该不在这里。

于陌上说了声,“我去档案室一下。”

刘潇:“这家伙,老往那跑。”

“关于阿枨的?”于黎托着下巴思考了起来,“哦,会不会是跟那两封信有关呢?”

“是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写作方式吗?”木袊并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也许是于陌上的记忆力比自己好一些吧。

“我看一眼吧。”于黎揪了揪头发,翻开桌上的电脑。

——我记得这个人的长相,但是我总不能把他的肖像画出来给你们寄过去吧。

在她翻看的时候,眼睛刚好扫到了这一行字,“我记得这个人的长相,但是我总不能把他的肖像画出来给你们寄过去吧。”她不由自主地读了出来。

“是不是暴露职业了?”木袊很快地和几人想到了一块儿了。

“也不一定,这句本来就也像是开玩笑说的话。”刘潇盯着那一行字,看了看上文。

于黎:“这么说也对......”

“谁把DNA结果塞档案室里,还压在一堆纸下面。”于陌上拿着一个报告袋,从档案室的方向走出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你们在干什么?”她看了眼于黎的电脑屏幕,“你们在看这封信啊,我想到的不是这个,这句话太模糊了,看不出什么。”

“那你去干啥了?”于黎不解的瞄了眼于陌上手里的报告。

于陌上坐了下来,拆开袋子,“当时我爸不是说前首领他们查到了吗?我想当时的火很快也灭了的话,那还能采集到的DNA,DNA比照片要有用吧。所以就去找当年的检验结果了。”

木袊:“这能找到也是很不容易的了。”

刘潇:“找不到才怪了呢,我当时可是和那份档案放在一起的。不过前几天不知道谁去看了忘记塞回去了。”

于陌上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人,看完了报告却没有塞回去,也许是当时心情很紧张,但是心情紧张的原因让于陌上很好奇,但是身边这几个人包括白沐,这些人想想都不可能啦。

“是谁去翻的呢?”木袊好像也很在意这个问题,“这种东西一般人不会去找吧。”

于陌上:搞得跟我不是一般人似的。

于黎:“这么说是挺奇怪的。”

刘潇好久没去整理档案室了,虽然说自己是局长,但是他一直喜欢呆在档案室里看看以前的案子。他仔细想了想。

“会不会是阿枨去看的?”于黎突然头脑风暴似的说了一句——猜对了,还真是纪枨倾。

木袊:“她有什么理由去看呢?”

于陌上:“那还不简单......好像真的不简单。”纪枨倾也许还不知道夏贞的死和“罂粟”有直接关系——如果没记错的话。

“她应该是碰巧在整理的时候翻到的,震惊的心情使她忘记放回去了吧。”刘潇猛地想起自己几天前请枨倾帮他收拾一下档案室的。

于黎:“现在要是能找到枨倾就好了,她应该已经知道首领的身份了吧。”

于陌上还在认真地看着检验报告。

“查一下这个人的直系亲属。”于陌上把报告递给于黎。

于黎简单的扫视一遍,随后开始干活。

“好的,马上好,不过查这个干什么?”

“检测到的DNA很多,但是这个人的尸体所在位置,再加上爸爸的描述,绝对是那个前首领不会错。”

“你是想先把首领的亲属叫出来问一下是吗?”木袊不知道这样的方法会有什么用,但是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撞对了人,那也是很好的。

“这也是一个办法。”刘潇觉得这办法还挺好,不能说没用,用处肯定是有的。“我先回办公室里歇会儿。”说着他便起身离开了。

这是白沐也走了出来,刘潇顺便说道,“老样子,五份。”

“收到。”

“我觉得于陌上快要找到我了。”季蓝桉站在水池前,捧起水,拍在脸上。纪枨倾听到季蓝桉发话,便走过来,靠在门边,递给她一条毛巾。

“我死了,你就可以回去了,或者我现在放你回去。”

纪枨倾:“还有这好事?”

季蓝桉看了看她:果然还是惦记着回去啊。

“好啊......那你在回去之后不会就直接出卖我了吧?”

“别说的跟我是你同伙似的。我不是你的共犯。”

“也是。”季蓝桉说着回到坐到床沿,拿起放在床沿的手机,看看有没有来自110的消息——于陌上的消息。

“我找人在下午安排一下把你送回去......让你怎么回去好呢?先黑一下监控吧。”

“你真的这么打算?”纪枨倾被蓝桉关了这么久,现在突然莫名其妙、没头没尾地说要放了自己,总让她有些怀疑。

“想多了,我说过,等我死了,就放你,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你会出卖我了。”

枨倾:这个人…很想死?

“不过说起来,那个施北被抓了,让我省心了不少。”

“他既然都要脱离‘罂粟’,还要再干一件犯法的事情来让你知道珍惜他,这不矛盾吗?”

“你们都觉得,他是想要弃暗投明才要脱离‘罂粟’的?你们都错了。一个坏事做尽之人,就连想要追寻光明时的举动,都是黑暗的。他早就不适合光明了。”

“也是,我理解不了。”

“终日活在阳光里,怎么可能理解生长在黑暗中的痛苦和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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