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男厕所打架，你们问过我了吗？”
单人办公室内，顾静白教鞭摇晃，她目光犀利，视线从低头不语的闫天明转到毛巾敷脸的乔约翰。
这两人唯一的共同点，是浑身湿透的倒霉相。
“一个快成年了，还有一个是看起来已经熟透的老男人了，在厕所打架把水管打爆，不害臊吗？如果不是我把你们拧出来，你们是不是还想把粪坑掀了？”
对她愠怒的责问，闫天明嘀咕回嘴。
“老师你踹门进男厕所的样子，就很不害臊······”
话音未落他身子一歪，避开飒飒劈来的无情教鞭。
顾静白：“我再问一遍，我进男厕所是为了谁？！学生之间禁止一切形式的斗殴互相伤害，这是你之前挂在嘴边的规矩，你自己都不遵守？”
一提这茬闫天明来了劲，直指乔约翰。
“我那是说同班同学，而他是对面楼班级的死变态！犯不着心慈手软。”
乔约翰举起手。
“这位顾老师，我有一点非常不赞同您。我怎么能是熟透了的老男人呢？！hell no——”
闫天明皮笑肉不笑，开始火上浇油，“是啊，你不是老男人，你是裤子里垂着两颗发皱发臭黄金蛋，中间是隔夜油条的老公鸡。咯咯咯咯——”
说着他双臂扇动，模仿起公鸡有模有样，奸恶笑容当属世界第一欠揍。当然，是在被他挑衅的人看来。
“老公鸡？！”
乔约翰气得胸肌颤动。妖娆姿态不凹了，古怪口音也没了，撸起衣袖就是要揍人的架势。
“你说我变态可以，说我软趴趴就不行！我还没说你刚才是怎么毁了我这人神共愤的完美鼻尖的，噢~我与太阳神阿波罗媲美的鼻梁啊。”
闫天明不屑嗤笑：“是日|你大爷的酒糟鼻吧，满嘴油脂烂酒糟味，都飘到我这来了。”
乔约翰：“你——”
“行了都闭嘴！”顾静白一个头两个大，当即加入唇枪舌战，“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原因动手，都给我提前准备两万检讨书。趁事情还没闹到校长室，都先给我摆正姿态，尤其是你，闫天明。”
“你不是曾经的‘十佳模范生么’，先是一个诱骗同学偷盗作弊，后又跟人厕所打架，现在还顶撞老师。可以啊，是终于藏不住尾巴了？”
破坏规矩，与人作对，不可一世。确实是龙庆市闫少的作风。
闫天明哑然，啧嘴扭过头尽显不甘。
这时，几声压制着的咳嗽将这场激烈争吵终止，三人视线不约而同聚向某处。
折叠小床上，金逸沅裹着毛毯，手捧热水，发现自己宛若国宝被盯着，他轻吐两字。
“有事？”
端详他依然惨淡的脸，乔约翰煞有其事道。
“这位老师，你们班的梁逸沅可得再多加照顾，最好送去看病。他这可不是中暑低血糖。”他难得正经一回，没用各类甜心宝贝小可爱的昵称。
闫天明张嘴试图阻止，却已太迟。
“他可是吐了我一脸血哦。”乔约翰用毛巾抹着脸颊，“我明明什么都没开始做。”
顾静白将信将疑，一度忘了教鞭伺候。
“他说的是真的吗？班长？”她急切向金逸沅追问。
当闫天明猜想这次会如何解释时，金逸沅悠悠开口。
金逸沅：“他离我太近，油脂酒糟味熏到我。我反胃。”
乔约翰：“······可你是吐血了。”
金逸沅：“那是昨晚的番茄。”
闫天明“我昨天也吃到了，番茄。我不都说了，你满脸烂酒糟味，唔——呕~我也要吐了。”
当事者金逸沅眼神坚定，不容置疑。
目击者一闫天明装模作样装呕吐，但确实给出事前证据。
目击者二乔约翰食指点在右太阳穴，眉毛拧起，五官组成完美囧字，自我怀疑咒骂一句‘damn！’。
顾静白突然做不出判断。
‘吐血事故’和‘厕所两男挣一男打架为哪般’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以闫天明乔约翰两人各写检讨落幕。
唯一幸运的是，因顾静白循声赶来得及时，致使目睹的人一只手能数完，谣言病毒链尚未传开就已中断。
旧伤未愈又来新伤，整夜未睡心情不佳，课间闫天明罕见神游，瘫着仰望天花板。
见他这幅模样，他那一帮忠心手下深深担忧却又不敢过问。
“闫少怎么昨天开始就不正常了。”韦成舟甚是在意，“该不会也跟贺宇一样，被······关出问题了吧。”
尽管才关一天不到。
任子扬经仔细观察，态度还算乐观。
“应该不是因为禁闭室，你看，没去过禁闭室的班长不也一样么。”他小心指着示意道，“也是有气无力，两眼无神，往左咸鱼靠。”
说完任子扬自己先垂下手，陷入沉默。
不为别的，只因上排角落里，他们的老大和他的同桌，动作神态不能说很像。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圆珠笔滚落在地，闫天明回神机械捡起，主动往身边一递。
闫天明：“你的吗。”
金逸沅眼睛一扫，僵直接过：“我的，谢谢。”
闫天明：“不客气。”
短暂但和谐的对话结束，双方近乎同步，脑袋搁在椅背上，身体倾向左侧开始让灵魂出窍放风。
别人是成双成对鸳鸯齐飞，这俩人赫然是咸鱼共瘫互致敬意。
各怀难以形容的心情目睹全程，下方的小团体里任子杰摩挲下巴，率先提出总结和疑惑。
“你们有没有觉得······老大好像跟小沅沅，长得像了。”
相似其实并未体现在外貌。
只是两人举手投足间，总有种种可重叠，相对应，却道不明的部分。
这边还没琢磨出所以然，门外骚乱逐一引起他们注意。
原七班的男生慌乱闯入教室，直奔韦成舟而来。
“韦耗子、卢武刚才带着贺宇去楼下上厕所，刚才贺宇突然发了疯，把卢武撞伤后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呼喊听得真切，上排位置的闫天明不禁牙酸一抖。
怎么又是在厕所出事？！
扶额叹息的金逸沅更有同感。
好像自打他在这里的厕所‘降落’起，他与男厕的‘不解之缘’就此展开了。
头疼归头疼，作为班长外加贺宇的地下|同党，他当即起身号令。
“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我们发动一些人去找，找几个人先去通知顾老师。”
在场七|八两班学生既没抗议也无怨言，几乎全员起身行动。这场面倒令金逸沅略感惊讶。
来不及细究其中缘由，他们虽领路男生来到楼下。
被贺宇撞伤的卢武远比想象中严重，他已手骨骨折，脸色发青靠在墙角。周围还有同样疼痛难熬，倒吸凉气的人，只不过没卢武倒霉。
时间有限，卢武强撑着伤将事情经过描述。
因为二层厕所早上水管爆炸没修，他才带贺宇下一层厕所。
这段时间贺宇情况好转许多，吃喝拉撒睡基本能自理，他也就放心任人进隔间，自己守在外面。
谁知才几分钟，他就听里面传来哀嚎，刚想破开隔间，门就从里面反倒向他砸来。手也就这么摔骨折，现在肿成红烧猪蹄。
至于其他人，则都是寻声而来，无故被贺宇推又咬的。
“我没事，班长、老大，你们一定要把贺宇找回来。万一他又不受控制做出什么、他真的不能再被关禁闭室了！”
被卢武激动扯住衣袖，金逸沅沉默不作回应，目光停留于地面脚印。
闫天明扯来洗手台上的毛巾，利落为卢武包扎固定。
“放心，我们一定会找他回来的。”
满架红盒的画面浮出脑海，大夏天竟能使他心底发寒，后背发凉。
他知道，即便他已毁了焚化炉，可这宫润伯掌控的这所学校，依旧能找到其他方式将人吃掉。
自发而成的搜寻队，循着痕迹线索和目击者指引，最后跟到C楼边一处平房，不得不停步。
平房足有两间教室大，隐约可见宿舍教室的分区，还有平顶晾晒着的女性衣物。
这是校内那十五名女生的专属教室。
尽管学院并无明确制度条例，但男生不涉足女生领域，一直是校内不成文的规定。她们吃住一直都和男生分开。
时间所剩无几，金逸沅不得不催促着问。
“顾老师还没来吗？”
“刚刚我们派了两批人去找她，她不在办公室，应该跟其他老师一起被校长叫去开会了。说是确定什么合唱团名单。”
回望身后操场，金逸沅锁眉心中暗道不妙。
这场搜寻声势太浩大，现在已引来不少好事者观望。这其中，他捕捉到几位再熟悉不过的‘老朋友’——闻元恺身边的纪管队成员。
如此一来，他们更加不能轻举妄动。
上回闻元恺牟足劲想将他推进惩罚名单，结果他连带着韦成舟等人全身而退，想必闻元恺又气又急，正愁没地方找茬，挑事针对。
出于这份顾虑，他一把拉住已经要往前冲的闫天明。
“你想做什么，我的好同桌。”
忽被阻拦，闫天明语气并不好。
“你想再多写几万字检讨然后关禁闭吗，同桌。”金逸沅不甘示弱道，“注意一点，有不是时候对付的家伙在。”
闫天明迈出的脚在沙地踩出深印，目光如鹰巡视前方。发现绿化带里耸动的枝叶与人影，他当即往前倾身。
但他却没能如愿冲去，因为金逸沅正拽着他手腕，力道难以挣脱。
“放手。”闫天明眯起眼。
开始认真时，他从不废话多话。
但巧得很，他面前的金组长严肃时，向来是人狠没有话。
闫天明手肘前推瞄准对方右臂，欲将阻拦他的人吓退，主动放手。
可金逸沅老早察觉他意图，反侧身避开，瞄准间隙手臂钻去，直接将闫天明跟自己卡住。更走不了了。
花招失败，闫天明无奈改换攻向下盘，长腿一划迅猛扫荡。
绊倒依旧没发生在金逸沅身上，他抢在横扫前旋身一转，让人家的‘大风车’彻底没用，还不得不跟他背靠背，手卡手，扼杀一切小心思。
猛然发觉自己失去反击权，闫天明震惊远大于被阻拦的不满。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的，抱有打压意图的对招。
即便不是拳拳到肉，非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决斗。
然而仅凭那数秒交锋，他明显察觉他们双方反应力不相上下，策略战术熟练程度无异。可经验上，他竟略逊一筹。或者，该说是差了一大截。
他的动作被提前预判而化解。
对着他，好像在对付闹着玩的小猫小狗似得。
沉默数秒，闫天明叹气停止抵抗。
“好啦，我不去了哈。先去找那偏心女人来，班长。”
闻言金逸沅松开人，但仍盯着对方，再次确认。
“你不走过去，确定？”
闫天明郑重点头，哥俩好搭上他肩膀。
“我对天起誓，我闫天明要是一个人走过去，我下半生就只能找像老公鸡一样的垂蛋变态，被他日夜恶心。”
敢发如此毒誓，饶是金逸沅也不禁要肃然起敬。
“走，回去等老师——”
双脚突然离地，视野旋转，发现自己被扛人在肩上狂奔时，金逸沅顿时有了撕人的心。
而扛着他百米距离冲刺，闫天明计谋得逞，笑容愉快，并未自己解释。
“我说不会一个人走过去，所以，班长你陪我一起跑过去好了。这算不算二次私奔？哈！”
金逸沅：“······”
其余人停在沙场线外，围观那两人从一言不合死敌拉扯，到画风陡转猪八戒背媳妇，已经压不住四起议论声。但就在他们以为闫少将要迈向成功彼岸，梁班长没辙认输时，变故发生了。
头朝下垂着，金逸沅手轻松够到闫天明后背。
唯一的弱点，全是破绽。
在这揪住一撮皮肉，他无情掐住，用力旋转。
闫天明连痛呼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将他抛出，脚一崴像充|气娃娃大漏气，扑通倒地。
目光痴呆抽动着，闫天明突然开始蝶泳，但因为没水，仿佛一只大扑棱蛾子。
闫天明：“鱼、嘿，鱼会游泳，嘿嘿~我也要游泳抓鱼吃，啊~~~唔，嗷呜！”
情况与在澡堂那日如出一辙，只不过今天他没有被人搀扶的待遇。
他有的，只是金逸沅脸色阴沉，拽住他衣服将他拖行一道沙印的悲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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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蒙娜丽莎的假笑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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