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一食堂处，面试十一点就结束了，抠门学校让这堆志愿者白打了工，既不发工资，也不包盒饭。
程时刚咽下一口馒头，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沈潮，昨个吃饭，那小师弟就坐那对面！”程时伸出食指一指，目光似刀刃利落降下，想要把沈潮一刀两半，“今天你就如实交代了，是不是昨个吃饭就看上人家了？”
沈潮晃着手中竹筷，“人比筷子直！”
显然这话不足以服众。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哈！”要不是程时忙着干饭，现在就给沈潮靠上严加审问了。
何歆：“人家师弟长得白白净净的，你少动点白心思。南方人软软弱弱的别给人吓坏了！”
宁回家境清贫，从小吃不饱，加上南方骨架小，看起来略显清瘦。
“说的什么话！”沈潮不满，“我是给我导广纳人才，一天天少点这些不纯心思，多花点在实验上！”
程时：“那我看你是纯报复，被你一扰，人巴不得跑八百里外离你和导两口子远远的！”
沈潮急了：“谁跟立业两口子？”
程时吃着抬眼望了沈潮一眼，“你家业儿说的。”她又咽下一口才娓娓道来：“他给我们开实验课，开课第一讲就是吹嘘他的专业团队！讲团队就得必讲他的宝贝沈吱吱。”
沈吱吱？什么玩意？
“也就是你！”程时食指指了一下沈潮，继续说道：“他说你像只知了，聒噪得很，但是呢你们实验室又不研究这玩意，所以他找了个贴近的小白鼠来喊，天天上课一口误就是沈吱沈吱的。”
“操。”沈潮皱眉心中暗骂一声，一个京城大少爷在实验室成了个随意把玩的小白鼠。
“都闭嘴，安静吃饭！”沈潮对两人翻了个白眼，嘴里塞着糖醋丸子，“实验做完了吗都？文章发了吗？毕业论文写完了吗？”
“......”
这套连击成功打出了一套沉默。沈潮很满意，每次提这个都能摆平大堆小聒噪。他学习能力强，也是个聪明脑袋，之前还跨了级上来。不过也可能因为他富家子弟的身份，没想着怎么打拼混个好文凭，年纪轻轻就走了偏路选了这个小破本读博。
他说北京那地方竞争太大了，他就不跟那班崽子抢名额了。这北京他也早住腻了，但是呢，他这个人又恋家，最终选了这个离家近的幸运儿。
三分天赋，七分幸运光环的加持，因此他的实验一直很顺，基本上没有卡住的情况。就这个优点，在立业心中占了个不错的分量。
另一边高铁站。
宁回刚下车，提走行李到高铁站捏着身份证正欲进站，又一个陌生电话甩了过来，上面显示的地址是长春。推销诈骗还是纯骚扰？或许又是正经事？他皱眉盯了小半分钟，怎么今日聒噪之人如此之多。
宁回百般不情愿按下接听，把手机贴在耳边看看对面又整什么幺蛾子，“你好，是宁回同学吗？我是你报考学校的老师，我叫王立业。”
“......”
那骚/货上边的正主来了。
“是的，我是宁回。”
“你的成绩排名高，复试表现也不错，学校把你分给我了。”
宁回一惊，这学校八百年没招到学生了？处理手速这么快，就这么饥/渴？
其实真相并不是如此，虽然中途休息了会，但是十一点不到就结束面试，现在刚下午两点，老师怎么可能处理如此之快，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而这个作梗的人也不用猜，沈潮。
办公室内，沈潮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又是整理资料又是搞卫生扫扫地，被这么来来回回折腾的王立业端着保温杯，里面热水正泡着茶叶，白烟悠悠从杯口散了出来。他嘴轻轻吹着热气，杯口的水面就荡起小小涟漪。
好一会不那么烫了，他才小酌一口，被这番无事献殷勤的操作给惊呆了，他润润嗓子终于问道：“沈...沈潮，要不你有事就先说吧。”
“要是买贵的试剂那就不必说了，实验室能省则省，只要做得出来不管它多便宜都能使。”
沈潮把清扫工具整理好放回原位，在对面黑色皮沙发上坐下，他整了整理衣领，神情犹犹豫豫，像是一时半会不好开口。
“大男人别磨磨唧唧，你有事就直接说！”王立业说完瞥了一眼，“不会真是试剂吧？”
沈潮这才磨蹭道：“业...啊不，老师，今年有招了的学生吗？”其实沈潮是想说：有学生自投罗网吗？不过他再混账，一股子匪劲，他也不敢说这种话。原因很简单，王立业是个古板派，他觉得老师要有老师的样子，学生要有学生的样子。这声业儿，也是他们实验室私下里偷偷叫的，从不敢把这亲昵称呼摆上台面。
沈潮人帅多金，家底厚小有背景，说话从不过脑子，爱说什么别人就得听什么。但是此时他确实有个大难题要劳烦业儿。
王立业悠悠喝着茶水，“招了两个。”
说是招了两个，不如说是学校给分配了两个小可怜。本校的都知道他严得很，而这个学校又恰好每年本校报考的占大多数，最多也就一两个外校人来。而每年王立业都会看着空空的邮箱发呆，直到这两年，他干脆不看了！
“要不您求求院长，再要一个？”沈潮从兜里抓出一把红枸杞撒进王立业的保温杯里，面对立业压低的眉眼，凌厉的目光，他忙道：“好东西，特地给您带来补补身子。”
“补哪？”王立业幽幽道。
“补肾！”沈潮嘴比脑快，意识不对，立马改口，“哎哟我不是那意思，我看人到中年都喝这玩意，别小看这枸杞，纯天然无添加限量版的。”
王立业内心，小兔崽子我信了你的邪！但是因为多年考研招生无学生关注，他也下定决心改改脾气，于是他压着嗓子发出：“下次洗洗。”
“好嘞老师，”沈潮答应得很快，下一秒又故作姿态，对王立业百般诱导：“补招一个把补招一个吧，我们实验室人手少得可怜您是知道的。”
王立业神情有些动摇，其实他才刚来学校六个年头，实验室小，人也确实不多，有时候一个人得负责好几个项目，这也是他招不到什么学生的原因。恰好最近他刚申上项目，经费充足，完全可以多招一个打工人进来干活。
于是集齐天时地利人和，宁回顺理成章地被摆在了案台上成了被挑选待宰的小白猪仔。
王立业看着沈潮就拿着一张备份签到表，对宁回百般夸赞。这骚扰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王立业才犹豫开口：“你确定也没报老师吧？”
跟别的老师抢人，对老师对学生来说都是大忌。
沈潮自信回答：“包的！”
办事沈潮一向小心谨慎，关于这件事，他就问了人家两次！
王立业半信半疑盯着沈潮良久，直到他打了包票，“要是宁回小师弟外边有人了！我愿意带资进组，无偿给项目投上两百个，并且不求回报。”
对他这个搞研究的学子来说，这可是个毒誓！一个项目最少也得搞个大半年，也就是说这大半年不仅出钱出力白打工，最后发文章也不带他名。
这种毒誓，就是再心硬的人也该动摇了。
经过这一番操作后，王立业才舔着脸去找动医院的总头子，王平，恳求这位新晋院长再给他个名额。都是一个姓，一个已经坐到了院长，一个新来的刚混了个教授。人与人之间差别总是很大的，不过沈潮相信，王立业年轻有为，不久他们这一株业儿会开遍整个动医大院！
另一边。
王立业：“什么时候有时间来学校谈谈？”
宁回本想说人已经在高铁站了，但一听到自己已经被打包分配好了，这人极有可能是他三年的顶头上司，而且据说业儿喜欢顺毛的。于是为了三年的安逸生活，他改口道：“看老师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都行。”
“好，明天上午你来学校我们面谈，顺便看看实验室和师哥师姐聚个餐熟悉熟悉。”
“好的老师。”沈潮无奈应下，“如果没什么其他事的话，老师再见。”
“嗯，拜拜。”那边挂了电话。
官网的最终录取名单还未出来，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并未给沈潮带来多少惊喜，笔试考的传染病都是最基础的题目，包括面试问的三个问题，什么疫苗制作流程，对某病的预防措施等等，都不难。他自我感觉答得不错，从他面试出门那刻他就基本知道自己稳了。
随后宁回满脸郁闷地打开高铁售票APP，又把那张马上上车的票给改签了，这一番操作快扣了他近两百大洋，让他本就不富裕的处境更加雪上加霜。
这两百块的流失，就像在他心上挖掉一块肉。
今天是四月九号，宁回终于知道，真正的心痛是无声的。经历这一遭后宁回对那骚/货沈潮和莫名其妙王立业这两口子印象又差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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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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