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子原本已准备好一套说辞。他知道该如何恰到好处地表现情绪,才能激起旁人对他的怜悯之心。有这份“可怜”在,他总是能达成目的。
可是,原本的经验在此刻似乎派不上什么用场。他竟然没有被怀疑,反而得到了信任?
他实在不敢相信。
萧绮钱在口袋里翻了翻。刚才,她已经从储物镯中找出了或许会有用的东西。想到她莫名其妙占了原主的身体,此刻又准备大手大脚地花掉原主继承的钱,她在心底同原主道了个歉,随后并无犹豫地拿出了东西。
“这是余下的三十块灵石,你贴身放好,小心别被其他人给偷去、抢去。有这些灵石在,应该足够让你去往大部分想去的地方。”
满子的眼中有一抹错愕一闪而过。
方才见这姐姐同王屠户讨价还价,他还想着是不是自己弄错了,这姐姐并不是想救他,不过是找个消遣。可是此刻的她出手却如此阔绰,让人觉得她实在是矛盾至极。
见满子一直没有将灵石接下,萧绮钱完美地曲解了他的意思:“我知道了。灵石只能解你的燃眉之急,你真正需要的是这个救命玩意儿对吧?给你,你自己看着用吧。”
说着,她将一块通体漆黑的圆润石头放在了他的手掌心之上。
要说刚才的满子还只是有些错愕的话,此刻的他已经因为过于震惊,而完全陷入了呆滞的状态中。
这块石头看上去平平无奇,事实上则是价值不菲,远超于三十块灵石之上。黑石对旁人来说,或许派不上任何用场,可用黑石磨出的石粉,却正好能克制他体内的蛊毒。
意识到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后,满子脊背之上泛出一层冷汗。他颤抖着手指,几乎要捏不住手中的黑色石头:“……仙长,您全都知道了?关于我的一切?”
萧绮钱笑笑:“多少算知道一些吧。总之,我是不会带你走的,但我认为,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你到底该去哪里。如果你实在不知道该往何处去,我想……域外之地对你来说,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域外之地也是她从小说中看来的。按照她现有的印象,那地方对于无家可归的孩子来说,应该是个不错的去处。
建议已经提完,能做的事基本上也做了,萧绮钱秉承着做好事不留名的原则,趁满子还陷在震惊与疑惑的情绪中,当场便开溜了。
只从逃跑的结果来看,她反而更像是做了亏心事,有些心虚的那一方。
萧绮钱离开有整整一刻钟,一直呆立原地的少年才终于反应过来似的,开始有所行动。
他的目光在四周转过一大圈,瞧见了街角传来的信号后,忙不迭便向着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曾与萧绮钱有过一面之缘的青年男子站在一片阴影中,满子快步来到男子跟前行过礼,恭恭敬敬地将一袋子灵石同黑色玉石双手奉上:“域主,请您看看这些。”
青年看着他手中的东西,微不可察地一挑眉:“这些——都是方才那位萧教主留给你的?”
满子应了声是,尽可能简洁明了地将刚刚发生的事解释过一遍。
他本该将一切都和盘托出,却不受控制地隐瞒了萧绮钱那句前往域外之地的建议。随后,他询问道:“域主,这些东西,我该如何处理?”
青年将黑色玉石握在手中稍作把玩。在灵力的催动下,原本带着凉意的玉石表面浮现出一抹赤色的光彩,温度也不断升高,甚至到了有些烫手的地步。
皂昱石,本身并无大用,只能克制一些特殊的蛊与毒。但因其产量稀少,且在灵力催动下能出现特殊光彩,从某段时间开始,成为贵重首饰的重要用料。现如今,这样一块大而完整的皂昱石,少说也价值上百块灵石,却被主人随意送给了仅有一面之缘的可疑之人……
青年眼中的情绪变得复杂起来:“有些意思。传闻不是说,那位萧教主是个飞扬跋扈、仗势欺人的恶女子?”
满子同样疑惑不已。
“我也觉得不太对劲儿,我在那位萧小姐身上,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恶意。”
“若是有机会,倒真可以同她接触一二。”
青年将皂昱石放在满子手心,对石头的用法做了安排:“之前让你留在姓王的身边,就是想让你从他小女儿手中得来皂昱石救命。虽然情况有些变化,目的也算达成,你就带着这块石头尽快回到域外,专心解蛊吧。”
满子将皂昱石和灵石贴身收好,再次毕恭毕敬地向着青年行过礼后,方才领命而去。
他心下的惊讶仍未散去分毫。他想不明白,怎么萧教主随口就会提到域外之地?她是不是早已看出,他本就是域外之民?她到底……掌握了些什么内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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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被落进屋中的阳光唤醒时,萧绮钱轻轻呼出一口气,接受了现状。
直觉告诉她,她很难回到现实世界中去了。如果她对剧情的记忆没出问题的话……她还剩最后不到一年好活。
这种生命被判死刑之事,她也算经历过,倒不至于太过手足无措。
“既然时间有限,就趁着还活着,多少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吧。说不定,还能洗去一些附带的罪孽?”
将外披的系带系好的同时,萧绮钱也下定了决心。
耽误了一个晚上,她再次想起了自己担负的门派任务。好在充足的休息让她恢复了体力,走回门派应该不再困难。
离开暂住的客栈后,萧绮钱特意在附近的街道上悠哉地转过两圈,并不经意地路过了前一天傍晚时分瞧热闹的巷口。
王屠户并未出摊,也不见满子的身影。
她稍稍安心了几分,当即往玉鼎教赶去,不曾想,却会在半道上遇见另一位“熟人”。
此前在镇子上被这位公子搭话时,萧绮钱还想着,下次见面,她怎么说都得请公子喝杯茶。然而真正碰上,她忙着擦因为赶路而布满额头的汗迹,只恨造化弄人。
……同样的人怎么能丢两次?!
还是对方先开了口:“姑娘的身体——可还好?”
萧绮钱连连点头以证明身体之健全:“多谢公子关心,我当真没事。只是走了太久的路,多出了点汗罢了。”
说话的同时,她再次不着痕迹地将对方打量过一遍。她猜测着,昨日他们在镇上偶遇,今天又在这条小道上相逢,应该是正巧同路而行。不过,与狼狈的她不同,青年仍是那副风度翩翩的模样,连发型都分毫未乱,更没有任何气喘的迹象。
也是,正常修士哪儿会流落到她这样?
青年的脸上显露出几分惑色:“姑娘应当也是一名修士,难不成是受了什么伤,无法使用灵力?”
“倒也不是……”短暂语塞后,萧绮钱决定要想个法子绕过这会丢脸的话题,便询问起与他有关的事:“连着两日巧遇也算有缘,我大胆问问,不知公子此行是准备往哪儿去?若是冒犯了,公子就当我未开过口。”
“在下鹤辰砂,姑娘直接喊我名字便可。”
萧绮钱笑笑,喊过一声“鹤公子”,同样说出了姓名。她本以为鹤辰砂此举,是想避开目的地不提,不曾想互报姓名后,他又将话题拐了回去,似乎真的只是想拉近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
鹤辰砂:“我这趟出门,是有事要到玉鼎教去一趟。”
“玉鼎教”三个字让萧绮钱警觉起来。
就算相遇真是巧合,也不该……巧到这种地步?
她笑笑,道:“那真是巧了,我便是玉鼎教中人。鹤公子此行有何事要办,不妨先同我说说?”
鹤辰砂似乎也怔了怔,随后解释道:“说玉鼎教不大准确,我是要去玉鼎教附近的余家村里。听说,那里最近发生了几宗离奇的失踪案,可能跟邪祟作祟有关。村民实在没了办法,就对外写了求救信送到雁信所。我是来完成雁信任务的。”
实在没了办法?
按照常理来说,玉鼎教附近村庄发生与邪祟有关的案子,应当会先向玉鼎教求援,如此才能救急。村民不得不舍近求远、向外求援,唯一的可能,就是玉鼎教对他们的请求未做理会。
她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没关系,她回去就跟教中之人算这笔帐。
“既然是跟玉鼎教有些关系的事,那我就不能坐视不管。还请鹤公子先去一步,我会尽快赶上,希望到时多少能帮上一些忙。”
“萧姑娘不妨跟我同行?”
萧绮钱再次无奈地摆了摆手:“我……暂时无法使用灵力,只能靠双脚行路,恐怕会拖你后腿,反而耽搁了救人。公子为我在这地图上指个方向就行,我会快些赶过去的。”
见她把话说到这个地步,鹤辰砂再未坚持,在她取出的地图上标好方位后,便御气在身,绝尘而去。
萧绮钱对着飞扬的尘土愣了一会儿,决意一定要在两天之内搞明白引灵入体。有这能耐在身,她若是不幸遇险,想要逃跑,岂不是轻轻松松?
整整一刻钟后,萧绮钱终于找到了鹤辰砂在地图上标注出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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