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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元日[番外]

十月

蓬莱方家避世千年,虽方乾入世,仍未改祖制,历来新年皆循秦制,以十月为正。

十月初一日。方未济一套玄色祭袍自祭典回到房间时,十分意外地看见萧雒棠端正地跪坐在自己屋里的蒲团上。

“你怎么在这?不是晕船吗?”方未济走上去拍萧雒棠的肩,才刚碰到还没使劲,就看见萧雒棠顺着他拍的方向倒下去。

方未济大惊,赶忙俯身查看。凑近了,才注意到萧雒棠面色略显苍白,唇上几无血色,眼下有些乌青。人倒是没晕过去,微睁着眼,眼底十分幽怨。

萧雒棠是临时起意,记得方未济说蓬莱的年节祭典在十月,算着去凑个热闹再把方未济拐回大漠过正月春节时间刚好。脑子一热就上了天地港的海船,离港时才想起来——他萧雒棠,似乎好像大概可能是晕船的。

扬州往蓬莱的海路其实不远,可严重晕船的萧雒棠下船时狠狠吐了一场。码头接引的蓬莱弟子被他的样子吓坏了,特意喊医宗弟子给他看看。待他缓解一些能行动才放他离开,眼下这幅样子已经是恢复许多了。萧雒棠躺在地板上眯着眼抬头看方未济,一身玄色祭服,肃穆庄严的模样却皱着眉头写满担心,顿时有气无力却情真意切地说了句:“真好看。”

方未济闻言,收起担心的表情,伸手把萧雒棠架到床上坐下。绕到屏风后面脱掉身上的祭服换成常服,摘掉冠冕却没花时间束发——他终究有些担心。

萧雒棠有点虚弱,大半是因为吐完后一直没能吃到东西,因此并不打算躺下。眼看从屏风后面出来已经换上一身素色长袍的方未济,叹了一句:“可惜。”

“可惜什么?”屋子不大,方未济耳力不错,这一句听得真切。

萧雒棠笑一下,微扬下巴示意挂在屏风上的祭服说:“可惜没能亲手帮你脱下来。”

方未济面色微红,就当没听见,坐到桌子旁边问:“你来干什么?”

“带你回去过年,怎么样,去不去?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不去后悔,去了不亏啊!”萧雒棠虽然精神不佳,说话还是那副调笑的模样。生怕方未济拒绝似的,断断续续说了个长句子,连着听还挺顺口。

方未济也笑,这人晕着船也要拉他去中原过一次年,当然舍不得拒绝。兀自算算日子,说道:“祭典后,仍有雅乐、谒友、解经等习俗,若论返程,至少需旬日。不过返程仍为行船,你这幅样子……我请灵雨为你调理制药,你只在我这休息便是。”

“休息?你这地方我难得来一次,你不陪我逛逛?”萧雒棠扬了扬声。

方未济倒了杯茶,走到萧雒棠面前站定,递上杯子道:“你这副样子想怎么逛?”

挑衅,简直是**裸的挑衅。萧雒棠盯着方未济亮晶晶的眼睛,分明从里面读出了怀疑。伸手握着方未济的手腕,将杯子放到唇边,就着方未济的手,喝净了杯中茶水。不过仍是没力气:“一杯茶就算招待我了?”

方未济收回手笑笑:“饿不死你。”

腊八

“尝尝这个。慈恩寺年年腊八都摆摊子送,我跟着学了学,看看手艺怎么样。”萧雒棠将一碗暗红色的粥递给方未济,“又在发呆,想什么呢?”

方未济接过来,勺子一转,只认出赤豆黑米。甜的,方才见萧雒棠放了糖在里面。

“想起海鲜粥。”方未济不紧不慢地说着,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笑了。

萧雒棠也笑,两个月前他去找人,第一天饿得不行的时候方未济给他端了碗粥。那是他第一次遇到腥气那么重的粥,本来就不太舒适的肠胃,闻到味道就受不了了,老老实实在屋里躺了一天。

“我总记不起放些生姜去海腥味。”方未济认输似的补一句。

“是啊,那可真是……等一下!你是说粥是你亲自煮的?”萧雒棠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向一勺勺喝粥的方未济。

“我只会煮那个。”方未济不太好意思的承认,蓬莱多出博学之才,可惜在他这,博学不包括烹饪这一项。

萧雒棠满脸惋惜,痛心疾首地说:“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我亏大发了!”

“哪里亏?”

“你第一次下厨,我竟然一口没吃到!”萧雒棠义正严辞地发牢骚,又笑嘻嘻地调笑,“再给我做一次呗?”

方未济很果断地摇头拒绝:“你这粥不错,就是太甜。剩下的盛出来端回房吧,你占用人家厨房够久了。”

萧雒棠立刻照做,边洗锅边说:“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到长安正在除夕前后,想能赶上最热闹的西市傩戏。可比宗门热闹多了。”

方未济让萧雒棠说得有些好奇。他离开蓬莱后发生了太多事,长安洛阳也都有过足迹,只是行色匆匆,从未有闲情好好游览一番。

萧雒棠端着托盘嘴里仍不闲着:“等回了蓬莱,你得给我煮海鲜粥。”

“你还有半条命折腾?”方未济对萧雒棠晕船虚弱的模样心有余悸,情愿他以后鸿雁尺素也不要搞什么心血来潮。

萧雒棠有那么一点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没心没肺,虽然脑子里还隐约记得坐船要命这件事,却还是毫不在意地说一句:“皓翎我都坐过了,坐船算什么!”

方未济并不认为这两件事能放在一起比较。帮萧雒棠开门关门,转身十分严肃地说:“以后你不许出海。”

“啊?”萧雒棠放好托盘转了脑子才知道方未济的意思,正想分辩,看见方未济郑重的神情便知道说什么都无用。脸上的笑意荡开,走到方未济面前双手扶他的肩,一双桃花眼看进对方的眼底,温柔地说道:“我答应你。不过……如果出海是唯一可以见到你的方式,我可是会毁约的。”

这简直等于逼方未济留在中原。

方未济咬咬嘴唇,轻轻地蹦出两个几乎分辨不出的字。

“……无赖……”

萧雒棠的注意力通通聚集在方未济身上,很轻易地知道他在说什么。笑容不变,却突然使力将方未济圈进自己怀里,下颌抵在方未济肩上,用同样轻柔的声音在方未济耳边说:“无赖便无赖,就是得赖着你,才好让你想着我。否则只我想着你,岂非太不公平?”

方未济的耳朵通红,半是被萧雒棠说话的气息浸染,半是对萧雒棠说话的内容羞赧。

除夕

腊月二十九夜,方未济与萧雒棠自延兴门入长安城。此门较东市最近,且东市崇仁坊乃是客栈聚集区,但萧雒棠坚持要带方未济住到更具市井气息的西市。方未济对萧雒棠的描述也颇感兴趣,半推半就地同意了。二人沿着坊市间的大街驰行,紧赶慢赶,终于在闭市前进了市集。

进入西市便无需担心宵禁,二人下马牵行,年节之下,虽将闭市,却也能窥见其中热闹。街上行人不多,却有许多商铺收拾摊位或是为除夕做些装饰。

方未济上次来长安时未至西市,东张西望之下,行进速度越来越慢。

萧雒棠来过几次西市,此时夜色已浓便想着先住下来,一转身才发现方未济已经落在后面很远。萧雒棠走回去顺着方未济疑惑的目光看过去,是商铺老板正在贴桃符。

“神荼郁垒,桃符必备。”萧雒棠站到方未济旁边说道,“除夕前要贴桃符祈福,秦代应该还没有,你不知道正常。我还见过不用桃木直接贴红纸的呢,宗门附近还有贴四字对子的,回头我带你去看。”

方未济点头,转身跟上萧雒棠继续往里走。瞧见商铺上无不挂着制作精巧的灯笼,鼻尖闻到一丝若有似无混着酒香的辛辣,间或传出琵琶欢快的珠玉声,与蓬莱年节时的祭祀庄重全然不同。

已经学会从方未济平静的表情里找情绪的萧雒棠,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分出心神关注对方的反应,很轻易地读出他的好奇与惊叹。萧雒棠庆幸,虽然宗门避世,究竟没有固守旧习,每年九州使青囊中有趣的活动,宗门内总是不缺的。

“到了。”萧雒棠在一间客栈门口站定,将马缰交给小二,自己拉着方未济进大堂,向掌柜的要一间上房。

掌柜的既没多问一句,也没多看两眼,将钥匙递给萧雒棠吩咐小二领他们上楼。

方未济这一路过来,习惯了各种客栈老板的狐疑与困惑,说了不少朋友兄弟的托辞,倒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干脆做生意的。

“现在不如以前热闹了。自从安禄山史思明反叛,这西市里的羌人胡人大食商人波斯商人也少了。不过总也还是什么人都有,掌柜的自然不会少见多怪。”萧雒棠懒洋洋地靠坐在桌子边,伸手剥了个橘子塞嘴里。

方未济上手去拿萧雒棠手里的橘子,被后者往后缩手躲开。不明所以地看向对方的眼睛,无声询问。被萧雒棠一把拉住手腕带进怀里,皱着眉开口还不及出声,便被橘子填进口中。

是萧雒棠咬在嘴里喂给方未济的。

才从外面进到温暖的屋里,橘子的汁液比唇上的皮肤要暖,但萧雒棠觉得方未济冰凉却柔软的唇要比橘子甜得多。

橘子汁液沿着方未济未能闭合的唇角滑过下巴落在衣襟。

刚才被萧雒棠突然拉到身上窝得难受,方未济这会又不想站起来,伸出另一只胳膊攀在萧雒棠肩上,挪动着找一个舒适的位置。

萧雒棠愉悦地笑起来,放下手里剩余的橘子,环着方未济的腰,抱着他站起来挪到床边俯身把人放下。恋恋不舍地离开方未济的唇,俯视着对方,兀自整理思绪。

一双凤眼亮晶晶地盯着萧雒棠,方未济无意识地伸出舌头舔舔嘴唇,还有一点橘子的甜味,带着笑意问:“怎么了?”

萧雒棠猛地抬头看床板,深呼吸几次平稳气息。往日方未济无意识地抿唇总是能勾起萧雒棠想要把他摁倒这样那样的欲念,不过今晚他只能忍着了:“明日除夕,西市早集开市较以往更早,今晚早点睡。”

方未济眨眨眼,开始解衣服扣子。

“你干什么?”萧雒棠以为自己没表达清楚。

方未济脱了外衫塞进萧雒棠手里,义正言辞地说:“睡觉。”

萧雒棠傻了一下,看见方未济挪到床里,这才想起来把手里的外衫挂起来。开门招呼小二明日开市前送一桶热水上来,这才爬上床去揽方未济的腰。

次日尚不足卯时,街道上“嘭”地一声惊醒了方未济,他坐起时带醒了萧雒棠,便在这时又一声巨大的“嘭”,让方未济不由攥了一下手。这一攥疼得萧雒棠够呛,他估计胳膊得青一块,倒是彻底唤醒了他。

就着窗外的灯火,萧雒棠走到桌边点灯,说道:“没事的,是爆竹。除夕夜少不了这些,不过今年开始得真早。下午上街买几个给你玩玩。睡够了吗?”

方未济点头,接过萧雒棠递来的外衫仔细穿好,问道:“小二是不是要送热水上来?”

萧雒棠点头:“嘿,我怎么把这给忘了,不该给你外衫的。”

“先下去要点吃的。”

萧雒棠大咧咧地披着外衫往外走,方未济到底还是觉得需得守礼,一把拉回萧雒棠,给他把外衫穿好。萧雒棠看着前后忙活不时说一句“抬手”的方未济,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像戏台子上演得那些给丈夫更衣的妻室,没忍住笑出声,被方未济白了一眼。

两个人衣冠楚楚地下楼,被院子里的火光吸引,一个小二捡了节竹子扔进去,不多时,又是一声“嘭”。方未济这算是明白什么叫“爆竹”了。

萧雒棠扫一眼方未济,看见他眼里的兴致盎然,走到那小二旁边耳语几句,又摸出银钱塞过去,那小二一边离开一边道谢,还承诺第一时间将热水送到。

方未济狐疑地看着萧雒棠,后者招呼他到院子里,捡了一节竹节递给他说到:“夜中庭燎,院明屋暖,春日前,以竹燃,爆竹声动而绝夕迹,是为除夕。怎么样,要不要来试试?我让小二去备饭了,反正没什么事干,你来玩玩呗,可有意思了!”

小孩子都喜欢。这句萧雒棠没说,说出来不止要挨眼刀,多半方未济会碍着面子死也不试。

方未济是真有兴趣,蓬莱没有竹子可烧,也不怎么起大火堆。接过萧雒棠递来的竹节,学着刚才小二的动作扔到火里,不多时听到“嘭”的一声。好奇、担心与怀疑一瞬间变成喜悦、开心与激动,方未济立刻捡了竹节又扔进去,看着火焰燎烤竹节,微焦的竹香合着“嘭”的声音散发开来。方未济越玩越起劲,用不同的角度烤竹节,扔不同数量的竹节。

就和小孩子没什么区别。哪怕是萧雒棠,也极少看到方未济这副样子。

“你不来试试?”方未济递给萧雒棠一个,兴致高昂。

萧雒棠接过来扔进火堆,反手拉方未济的手腕说道:“吃饭去,吃完了洗澡换身衣裳,外面好玩的多了。”

方未济兴致上来,倒是听话,丢了手里的竹节笑得开心,问萧雒棠:“你让小二准备了什么吃的?”

“随便吃些,待会上了市集有的是吃的。你小心吃胖了,浮游浮不起来。”萧雒棠扣着袖子给方未济擦额角的汗,说的话却是在调笑。

方未济心情不错,甩的眼刀不怎么疼。跟着萧雒棠坐到堂内,桌上是米粥胡饼,的确很是随便。

吃了些东西,小二说是备好了热水,方未济心情愉悦先去沐浴。萧雒棠目送方未济上楼,与店小二说道:“我这朋友家中规矩与中原不同,没在长安城过过年,晚上送餐食的时候机灵点。”

小二来来往往的人见多了,立刻心领神会,一叠声地应下来,又从萧雒棠那接了不少赏钱。许是赏钱拿多了,一边说是给客官再烧一锅水一边往厨房赶,招待得十分到位。

萧雒棠在楼下坐了许久,倒是没吃什么,只是觉得这时候回房间,很可能今天就没法带方未济逛街了。

“你不上来?”方未济头发湿漉漉的靠在二楼的楼梯口,只着里衣,领口都没好好系上。万幸时间尚早,倒是没教什么人看见。

萧雒棠蹭地跳到方未济面前,是真用轻功跳上来的。

方未济见怪不怪,由着萧雒棠一言不发地揽着他往楼上走。进门却不给萧雒棠开口的机会,先说:“小二说一会来换水,昨夜上来时,包袱还没拿下来。”

萧雒棠从木桶旁拿布巾给方未济擦头发,下手有点重,擦了几下才终于开口:“着凉了怎么办?”

方未济反道:“再不去拿衣服,倒是真会着凉。”

萧雒棠闻言,把布巾往方未济手里一放,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自己擦。上床先躺会,小二来换水只管让他做事,你别乱跑。”

等到萧雒棠带着两人的包袱上来又沐浴更衣,已是辰时初,窗外能看见街上已有行人。

“走吧,今日除夕,不必等到午时开市。”萧雒棠穿着一身红色缎袍,伸手去牵方未济,“方才我起了一卦,今儿有好事,抬头见喜,咱们赶紧的。”

方未济的手从在客栈时递给萧雒棠,便没在松开。先只是萧雒棠抓着他往外赶,等上了街,人头攒动之间,方未济下意识的回握回去,生怕走散。

西市坊间的路不算宽,有些做小买卖的把摊子摆在路上,挤得人们只能排着队一个个经过,若是有人停下脚步,便是一时拥堵。万幸是个好天气,阳光照下来晒得暖洋洋的。

方未济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市集,真切地体会了什么是应接不暇。草编的昆虫笼,桃核雕的小摆件,远处飘来的琵琶箜篌乐,耳边充斥的叫卖招揽声,挂着红灯笼的门面,贴着春桃符的门板,原来这便是市井中的年节。

“娘,我想去看那个。”耳边传来小姑娘的声音,方未济循声看过去,是街边卖艺变戏法的。

萧雒棠由着方未济牵着他换方向,这西市的热闹他每次来也都要感叹一番,方未济若能乖乖跟着他倒不正常了。

正午时,方未济听从萧雒棠的意见,在一家临街的食肆找了个二楼临窗的位置坐下。诚如萧雒棠所言,方未济这一路上吃了金乳酥、巨胜奴、贵妃红、羊皮花丝、小天酥、七返糕各式小吃,这时不仅不饿,还有些撑。

“这家的位置最好,开窗看下去就是傩戏台子,若是晚上一时半刻,定然没有位置。吃了那么多东西,现在肯定不饿吧?我要了茶和点心,就在这先休息休息。等你饿了,这家的羊炙鱼脍可是一绝。”萧雒棠想起来的路上看到的那些小吃,虽然每一样只不过浅尝辄止,到底是花样繁多。

方未济沿着打开的窗子看出去,正是萧雒棠口中的傩戏台子,周围已经站满了人,他这又能坐又看得清的位置,也不知道萧雒棠来过几次了。

“萧公子,多日不见。”一个女人的声音拉回方未济的目光,来人抱着五弦琵琶,脂粉气不重。

萧雒棠看一眼方未济,没看出对方有什么情绪,转过头向女人说道:“你还在这?我记得上次来时掌柜的说你遇到了良人,莫非……”

女人笑着摇头:“确是良人,今日常在这里唱的妹妹病了,我住得也不远,便来帮个忙。”

“原来如此。这是我朋友,姓方。”萧雒棠又向方未济说道,“她是苏绾,五弦琵琶是她的拿手绝活。”

“方公子。”苏绾福身问好。方未济恢复平时的淡漠模样,向苏绾点头当作打招呼。

萧雒棠向外望一眼,说道:“好久没听见你的琵琶了,今日既然碰见,不来一段可不许走。”

苏绾笑着拉一张椅子坐下,一边转轴调弦一边说道:“只怕萧公子不想听呢。”

“我可是你的忠实听众。” 没有炫技,没有刻意选择曲目,只是极寻常的一曲《绿腰》,柔柔婉婉。

萧雒棠说得没错,苏绾的琵琶确实很好听。

“献丑了。”一曲终了,苏绾站起来福身。

“你这琵琶来了若是不听,那可是一大损失。”萧雒棠盛赞。周围有几桌也派人来请苏绾,苏绾便告辞并不多留,只是走时多看了方未济几眼。

不多时,《霓裳》在不远处响起,方未济若有所思地问道:“她离开前似乎有话想说。”

萧雒棠手指扣着杯子边沿,轻和着乐律敲,伴着清脆的声响漫不经心地说:“她是想认识你。”

方未济愣一下,随即说道:“我记得你下山的时间并不长,故事倒是不少。”

“咳,其实我以前喜欢偷溜出来。”萧雒棠摸摸鼻尖。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方未济觉得有趣。

萧雒棠倒是端正起来,竟认真解释:“绝非青梅竹马,只是见过几次。当时我奉命离开宗门,她想跟我走,我没答应。幸而她并没有坚持,只说让我下次来听琵琶的时候不许一个人。正巧,你今天在这里。”

“俗套。”方未济勾着唇角总结,不准备在这事上多做纠缠,“长安城到衍天宗至少一天的路程,除夕不必赶回去吗?”

既然方未济没有追究也没误会,萧雒棠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样子,答道:“宗门弟子虽然出山不少,宗内少说也有五六十个,不差我这一个。”

方未济想质疑,窗外热闹起来,傩戏开场。

戴着精雕细琢的面具的少年一共十二人,以地支位站,中有另一身型高大戴着描金面具的年轻人,和鼓而舞。使用的竟是先秦古语,方未济略能听懂些,皆是祈福纳祥之语。

傩戏门类众多,年节下又有多个傩戏班子,自未时始,台上便没有安静过。蓬莱的祭祀更重礼乐典雅大气,这台上的傩戏却精巧有趣颇有烟火味,教方未济一刻未能收回视线。

萧雒棠眼见着金乌西沉,桌上的羊炙已经换过多次,伸手捏一把方未济的脸,得到对方一个瞪视,把羊肉往前一推,说道:“吃点,别吃多,回去还有。”

羊肉微温,嫩,不膻。萧雒棠又说对了,这家的羊炙很不错。

离开食肆,方未济多少有些依依不舍,不过很快被街上的糖画面人吸引,到底没好意思与摊位边**岁的孩子去争那个做工精细的牡丹仙子。

萧雒棠一路上看着方未济东瞅瞅西瞧瞧,又碍着面子与年岁忍着没能释放好奇心的模样,打定主意回房间后不管店家给他们备了什么吃的,他都要先尝尝这时的方未济是什么味道。

方未济进门先是闻见一股辛辣的味道,才在屋里看到桌上摆着一小坛酒和七八个菜碟。他倒是记得萧雒棠说回来还有,可:“这些都是什么?味道……有些冲?”

才在路上做了一个颜色不太健康的决定的萧雒棠挣扎着放弃了原本的计划,脚步轻盈地上前扫一眼,抓起酒坛倒了两碗,说道:“这酒是'得岁'酒,就是屠苏酒,迎新少不得它。”说着,将手中的酒碗一饮而尽,看着方未济犹豫的样子,又说道:“该你了。蓬莱可能没有口味这么冲的,尝一口,不习惯就放下,其实很不错的,还有药材其中,绝对的延年益寿居家必备。你放心,我绝不骗你!”

若是寻常,这大段说辞势必要得到方未济一个白眼和一个“傻”的评价。不过眼下不同往日,方未济恍悟地点头,竟是仰头一饮而尽。

“咳咳,咳。”

“你这人,平白比我长三年,让你尝一口,你这是一口吗?”萧雒棠扶着方未济后背数落,“别说话,先平气。”

“我没事,只是喝得有点急。”方未济听出担心赶忙表态,“那个大盘子里是什么?”

萧雒棠贴着方未济坐下,左手还搭在方未济背上,将大盘里的五样食物夹到面前的碗里:“这是五辛盘,食之可舒五脏郁气。这个你得吃,天天板着脸,得攒了多少闷气。”

方未济看着碗里的两种蒜叶、韭菜、芸薹和胡荽,有那么一点想念食肆的羊炙。不过既然是风俗,也只能硬着头皮吃了。辛、辣。蓬莱的确没有这种味道的食物,不过蜀地的饮食也有接触,除了一上来的刺激,倒是没有让方未济太多不适。

余下的碗碟便是些常见的菜品,不过手艺上佳,配合屠苏酒,方未济本就兴致勃勃,酒坛很快便空了。小二送来饺子时,竟是方未济拉着萧雒棠喋喋不休。

萧雒棠吃得不多,也没有喝太多酒,只是盯着方未济飞红的脸颊,猜测对方是否已有醉意,不时在方未济细碎的语言里接上几句话。

子时正,西市爆竹阵阵,方未济却倚着萧雒棠睡得十分安稳。

秦代十月为正月,汉慢慢改到现在的正月,然后沿袭至今。蓬莱真的过秦代正月,我今年看方乾的信都开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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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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