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解释——精神之海里,黑袍的莫语捻着枚黑棋下在棋盘上,低着头不去看对面的人,淡漠地说:
为什么你总是想要解释什么,既然是你想,那就你来负责解释,而不是我。
坐在棋桌对面的莫言真的无语却又拿他无可奈何,谁让他们共存在一个躯体,想法和做法却天差地别……
造成他们现在这样不尴不尬的原因,在于“外面”的时零,开玩笑似的突然问了他们一句:
——难不成,“你”喜欢我?
然而那时莫语只是停顿了两秒,看着坐在他右侧的时零的眼,平淡地回了一句:我爱你。
莫言真的很想把他从身体里拽出来暴打一顿!
这特么真的尴尬死了好吗?!
他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解释!——莫言下一秒就夺过了他们躯体的意识,慌乱得手舞足蹈,舌头打结,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从嘴里蹦出完整的解释来……
就是……
怎么说呢——莫言挠着头,这种感觉就像是一见钟情,在最初与时零相遇时见他的第一眼,莫言就知道自己会喜欢他。
是那种想跟他做很多事情,觉得跟他待在一起,就会很高兴的喜欢。
但莫言知道,那跟西里尔小姐与杰克队长那样的互相喜欢不同,也不是诺尔曼医生跟他的助手那样的同性之爱,因为一想到要跟时零做类似更亲密的事,莫言只会忍不住嘶声,觉得从头发丝到脚趾甲的鸡皮疙瘩、尴尬与抗拒……
他跟时零做不成恋人,莫言从一开始就知道。
实在要说的话,莫言所期望的,只是跟时零成为关系要好的玩伴,无论相距多远,时隔多久,见了面依旧能愉快地打招呼聊天,就算两人的个性、脾性、想法各有不同,依旧会被对方吸引,觉得待在他身边这样就好的存在。
虽然时零的性格反复无常,仿佛在他冷淡的外表下隐藏着一座随时会喷发的火山,但时不时他又会像破开乌云密布的天空的一缕阳光,偶尔透露的些许温度,会让人感到片刻而弥足珍贵的舒适和愉快……
所以莫言没办法对时零发脾气,他们会拌嘴或者互相开玩笑几句,但印象里他们也没办法成为那种打打闹闹的关系……
脑子里搅拌、嘴里咀嚼了半天,莫言只能憋出个大概的词来形容,时零于他而言,是个非常珍视的存在。
莫语只是在对面冷淡地嗤笑一声——那不就是爱吗?
※
或许说爱不太恰当,但莫语觉得他所在世界贫瘠的词汇中,只有这个字形容起来比较贴切。
与莫言不同的是,莫语知道那个经常在他们身边晃悠的家伙,竟然是莫言心心念念的阿零时,他回想起第一次见到时零的场景,就下意识地从莫言的记忆和想法里进行了比对。
他的第一个念头,是那时的当下非常想不明白,莫言为什么喜欢这样一个笑得如此虚伪的家伙。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驱魔战争后的监狱里,那里关押着魔族的俘虏,以及被魔化的士兵。
莫言因为替队友复仇,而在与魔族对抗中感染了魔气成为半魔,被联盟认为是危险人物而遭到关押。
不知为何时零会找到他,总之他被已经改头换面的时零带到了公子彦的阵营,在军营帐篷的特殊病房里修养。
也是后来他们才知道,时零是当时跟莫言在地下基地认识的阿零。
那时的时零并未向莫言表露身份,只是以各种蹩脚的理由,时常在莫语面前晃悠,哪怕莫语被他拉到医疗帐篷里当天就表明了他不是莫言,时零还是嬉皮笑脸地赖在他身边。
对于想跟莫语搞好关系的时零,起初令他只是感到烦躁。
大概直到时零表明身份,并以特机首领的身份将他拉进特机内勤部后,莫语才逐渐了解了一些现在的时零,也逐渐对他产生些异于常人的情感。
在莫语第一次尝到死亡的滋味之时,他对时零潜藏的感情喷薄而发……
※
那是一种混杂着惊慌失措、不甘悔恨、失望透顶、悲哀空虚、孤独寂寞等等,想要任意妄为的冲动。
这份如同岩浆炽热的情感,在他感知到死亡与复活交替的割裂时,从他体内的「空洞」中汹涌而出,瞬间就将他的心灵、精神与意识包裹吞没,进而支配他的全部,让他感到自我像在活着的世界里蠕动爬行的焦尸,丑陋无比,痛苦不已……
莫语希望有人能将他解脱出来,在他实现胸口中长出的野心之后,他希望这份因时零而生的情感,能由时零来替他终结。
所以比起跟唯一珍视的时零长久地在一起,莫语更希望的,是时零能将他从这个世界,彻底抹杀。
※
从铁道列车被劫掠而翻车之后,莫语弥留之际在精神之海里面见了黑色之主,跟他签订契约而活了下来。
在他从死亡的废墟中艰难爬出之后,他因向制造车祸的恶人与恶魔复仇,被他最后抹杀的魔物诅咒,获得了名为【浮游】的特殊能力。
这能力像一群只存在意识世界的浮游生物,能在不经意期间入侵他人的精神之海,并影响和操控被入侵之人的精神、心灵直到灵魂和整副躯体。
被莫语的【浮游】感染之人,会让莫语获得感染者的部分感知和共享一定的能力,这让他能听到被感染者的心声,并跟他互相传递交流。
而因为感染了时零,所以无论时零经过几次【轮回】,轮回后的莫语都能在见到时零的当下,回忆起所有轮回里莫语的记忆。
靠坐在报废的车厢边,看着眼前被他碎尸的恶人与恶魔,重归现实的莫语确认了,他没办法彻底地去爱某一个生命。
莫语知道他最爱的其实是自己,但也同时,因为时零于他的特殊性,让他对时零寄托了过于沉重,而他自己清楚不应该寄望的情感。
当第二次轮回的结尾,莫语回答了时零问他为什么成为恶人的答案,同时他也向时零提出能在结束之时将他抹杀的要求。
莫语是阿双,是Nr.2为了不让莫言承担各种负面、恶意和痛苦,而创造的人格,所以如果莫言是他们的太阳,莫语就是太阳下的阴影,是无边无尽的黑夜。
只有黑夜被打破被摧毁,Nr.2才能获得短暂的光明。
共同赴死是莫言跟莫语共同达成的最后的夙愿。
而他们希望,能从终结「他」而拯救「他」的人只有时零。
所以这份对时零的情感,莫语无法找到确切的词汇来形容。
那一定不能称之为友谊或者爱情的爱意,而他对时零无法也产生怨恨,只有扭曲到极点的期望缠绕满了他全部的身心。
所以为了让时零能对自己下定决心,莫语主动站在了时零的对立面。
在他看来,若他能将世界更多的恶意加诸己身,那么自己被抹杀之后,世界能在一瞬获得短暂的光明,以及抹杀恶极的他的时零,便能以为善的姿态活下去吧。
他真的不适合做恶人,所以恶人只能由我来做——莫语以为,他的表态能让唯一懂他的时零理解,不过时零毕竟是时零,总能出乎莫语的意料之外。
在莫语替他走上恶人之路后,时零在一次轮回中,选择了跟莫语一同,舍弃了他的世界。
但莫语知道,这样的时零并不是真的快乐。
必须让时零意识到他还有眷恋,他还有所爱之人以及爱他之人的存在。
所以莫语伤害他的爱人,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情感,逼他一次次选择轮回,直到他自己愿意正视,他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这便是莫语对时零的偏执,也即是他所说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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