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生,你还活着吗?”
“哎哟,哎哟,动了,动了……”
蒙翰耀睁开双眼,瞳孔从涣散重新聚焦,他的眼前重叠着两位老者的身影。
老人们皆衣着褴褛,一个手上拿盏粗瓷碗,一个杵着根拐杖,他们用或狐疑或好奇的眼神瞧着蒙翰耀。
“后生,你是什么人?”
“我……我是谁……”蒙翰耀刚想开口,一段自我介绍便不受控制地待涌了出来,“在下是澜口仓兽医蒙翰耀。”
“蒙汗药,真是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名字,你既是兽医,怎会在此地露宿啊?”
蒙翰耀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躺在某处破庙之中,只徒手揣着只包袱伴身,他勉力支撑起身体,似乎不那么适应。
环视四周,既没有香火,也没有牌匾,甚至没有可供奉的神像。之所以说是个庙,大概是因为地上摆着几个蒲团——全都脏污不堪看不出本色了,再一细看,这幢建筑的中轴线勉强对称,隐隐有前后殿的结构,殿内尽是稻草,稻草倒看得出来是好心人整备过了,算是无家可归之人栖息处。
趁无人察觉异样,他学着连续剧中的样子对老者作了一揖:“家中突遭变故,在此地叨扰了,若不方便,我马上便走……咳咳!”
一只豁口的粗瓷碗连忙递过来,里面呈着半碗清水,端着水的老乞丐安慰他道:“小子,先喝口水,给小老儿慢慢说吧!”
大段文字从蒙翰耀的脑中浮现,而他要做的,只是把眼前话语复述出来:
“我叫蒙翰耀,是个孤儿,打小便被师傅收养。师傅是澜口仓兽医,名叫马昀,师傅医术高超,远近闻名,十乡八里的畜生病了、生了的,莫不找我师傅帮助,哪知前些时日,家师偶然发现霞浦驿的马有两匹鼻上生疮,食欲不佳,便禀请驿站将马匹隔绝,哪知马刚到兽医馆第二日,便双双暴毙。驿长一纸诉状将我师傅告到县衙,当日便在马食槽中搜出红豆杉叶……师傅疏于照护致马死亡,虽不伤人,但驿马一匹便值三十两,更贻误驿站要事再赔偿二十两,如此便是八十两,如不能在三日内偿清,便徒三年杖责四十当街示众……”
方才给他水喝的乞丐听得义愤填膺:“这一听便是栽赃陷害!”
“当然是陷害……”蒙翰耀扶额,“如今紧急当了医馆院子,还差三十两,不知何处筹去!”
持拐杖老头作思索状,略一沉吟,虚指西边道:“小兄弟可有本金?不妨去那赌馆试试。”
身后一群无家可归的小孩哄笑道:“老鱼头,三十年前你就常说这话,如今也没见你添件新袄子。”
老鱼头朝起哄的小孩抡拐杖:“吃里扒外无知小儿,三十年前,你们爹还没出生呢……哼哧哼哧!”
蒙翰耀被老人撺掇去赌,不但不觉恼怒,反而生出些好笑:“前辈,若不是还有要事,倒真想与您博上一局,但家师的事情,太过要紧,我初来……常年不曾出门,若还有什么赚钱的活计,还请前辈们明示。”
端水给他的乞丐皱眉道:“若是没几份本事,又无人脉,如今哪有三天三十两这等好差事?我听闻某些门派的杀手,三十两可买凡人命!”
持杖乞丐:“老木头,这你便有所不知,我刚听说澜港最近停了一艘大船,正招募船员东渡,但出海危险,恐不能归家,凡成契者当下给二十两,要不是这把老骨头人看不上,哼哼~”
蒙翰耀被他点拨,心道,这就对了。
若是他估计没错,自己包袱里还揣着多年自己存的八两碎银,此去一凑能保住师傅的命。他连连谢于二老,提着包袱朝外走去,方一出门,又回来问路:“两位前辈,不知这海澜港在何地呀?”
老鱼头向南指了指道:“你这后生真是好笑,自家门前路也不认得。”
蒙翰耀闹个大红脸,连忙回想家乡地图,登时整个霞浦县的地图便如同一张绚丽画卷铺开在他的脑中。
霞浦县,宜州最大的港口城市,位于澜川下游,因其是整片大陆最大的通商港口,人们常不用这座城市的本名来称呼她,反而叫她“海澜港”。
此前蒙翰耀提到的澜口仓,便是这城中最大的仓库,商队、驿队、船帮、三教九流皆在其中往来。这海上的玩意儿一半转运到小船上,一半要仰仗马队搬运,因此,即使是在这沿海之地,没有马儿驰骋空间,师傅的生意倒也颇为兴隆。只是没料到,师父年近古稀晚节不保,竟惹上这档子事。
蒙翰耀心想,真是百密一疏,当初写人设的时候,怎么没把这点料到?
他从庙门朝向勉强分辨出方位,由于害怕刚到手的银子又被偷走,只得双手紧绞着包袱,朝着老人指引的码头前进。一路上,他的眼珠子滴溜溜直转,东张西望,活像贼在踩点,要把眼前世界彻底洞穿。
街边商铺,几乎都是二层楼的木板铺面,楼下做的生意,楼上住人家,不只是哪个乞儿随手偷了个馒头惹来叫骂,而叫骂在这一片叫卖讨价调笑声中倒也显得生机勃勃。石板路上大多是行色匆匆的商队马车,看上去都是要事在身。除此之外,街上还有穿着粗布衣裳的普通路人,更有来自远方的异国商人……操着蒙翰耀听不懂的腔调,蒙翰耀自知不擅长与人交流,他是个中老手了,片刻便歇了上前去打听消息的心思,不再浪费时间,只朝着任务指引而去。
海风的腥气不断加重,蒙翰耀远远便知自己来对地方了,如那鱼老头所说,这里早已人潮汇聚,数艘木质船躯如巨兽般安静地泊岸,其旁环绕着无数渔船,乳白色船帆在晨光中昭显出野心勃勃。而其中有一路纵队歪歪扭扭竟然排出百米长队,似乎正是卖身处。
蒙翰耀第一时间没有排队,扭捏着身子来到队伍前端。
只见两名巨汉身着官服,正一边询问应聘者信息,一边往簿子上登记。
官服男子头也不抬:“姓名?”
“王二狗。”
官服男子在簿子上写着什么:“年龄?”
“十八。”
官服男子:“家中几口人?”
“上有七十老母,下有未成年的婴儿。”
官服男子画了个叉:“这人怕是个傻子,下一个。”
下一个应聘者看打扮是位行走江湖的侠士,官服男子略一停顿,皱着眉看了侠士两秒钟,抛出一样的问题:“姓名?”
“莫问天。”
“年龄?”
“十六。”
“家中几口人?”
“我无父无母,是个孤儿,是我师傅将我从……”
蒙翰耀刚想吐槽此人设定为何与自己如出一辙,便瞥见官服男子似乎因少年的身世有些动容,打断了少年的演讲,对他道:“小子,有什么本事,露几手让我看看。”
那侠士剑眉星目微微蹙起,似乎在酝酿什么,只消瞬息,便从身后抽出一柄剑,肃杀剑意顿起,寒光闪过,剑花绽开,一片树叶缓缓飘落,上面竟被剑间雕刻出一句“仗剑红尘已是癫,有酒平步上青天”。
官服男子:……
莫问天:……
蒙翰耀:……
官服男子擦擦额角汗水,点点头,继续提问:“对待遇有什么要求?”
莫问天诚恳道:“兄台,只消十两银子便好,我跟你们出海斩妖除魔一趟,好凑齐回宗门路费。”
官服男子转头便画了个叉:“成本太高,下一个。”
莫问天:?
蒙翰耀腹诽: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身后另一男子:“前面的想插队是吧?”
蒙翰耀随即摆手:“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想惹事,只是好奇这里在做什么……”
男子:“忍你半天了,咋还整个身子探过来呢,滚回去排队,别抢老子财路!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蒙翰耀寻不到插队机会,磨磨蹭蹭回了队尾,听那剑客大老远还在叹气,什么,天生我材必有用,一票不成下一票,蒙翰耀知道那人和自己差不多,而这条难登的船似乎还有秘密。
两位官服男子办事效率极高,仅用了一个时辰时间,蒙翰耀面前排着长龙百来号人便消去。终于轮到自己,蒙翰耀抖擞精神,以最好的精神状态参与这场面试。
一左一右两位官差面相略有些凶悍,抛给他的依然是前面几个问题,蒙翰耀照实回了自己的名字和年岁,但问到家庭情况时,他却道:“如今在世上没有别的亲人了,听闻船队会预支工钱,便想着求些银子送到义庄,给师傅打一副棺材。”
问到特长时,他又答:“平时不识得几个字,只干些烧柴、做饭、搬运、捣药的粗活,能看些跌打损伤之类的急症。”
官差点头道:“你倒是实诚,我也不想瞒你,我们这一去,目的是东渡蓬莱,这路程可能是数月,也可能是几年,若是遇上风浪滔天也可能葬身鱼腹,你可是想好了?”
蒙翰耀忙作了一揖挡住眼中狐疑:“官爷,我已没什么牵挂了,还请给我这个机会。”
两位官差对视着点点头,对他道:“虽是急用,这二十两我们也不能就这样给与你,你且在这份契约上按上手印,收拾好东西,今晚戌时来澜港登船。你若是违背契约又无钱赔偿,按律仗四十,流三千里。”
蒙翰耀诚惶诚恐接过银票,上面写着“福瑞钱庄”几个大字,认真核对了面额、兑换日期,那官差对他道:“去吧,别忘了今晚戌时,下一个。”
以最诚挚的心情,向您发出邀请——愿您能随郝茶、李成蹊一同踏入这缥缈九州。您的每一次点击、每一份关注,都是我继续前行的动力源泉。
设定上参考了九州志,根据细节和需要有改动,如果您在阅读过程中有想法或建议,无论是关于细节、错别字、文笔、谬误,都请不吝赐教,但为了保持创作初心,不接受对主要剧情和基础人设提出的意见。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鸣谢沉渊对本文的所有支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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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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