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顾无言，都分外珍惜此时此刻。
然而李勤煞风景的声音还是隔着殿门传了进来：“皇上，摄政王派人送礼服进宫。”
闻言，林云盏大梦初醒般，不知所措地垂下目光。
他觉得浑身的皮肤有如刺挠，回想起刚刚大胆的言语，竟觉得恍如隔世。心中不停地反问自己：林云盏，那话真是你说的？你出息了。
秦风憩咳了一声，道：“送到偏殿，朕自会过目。”
“是，皇上。”
为了缓解奇妙的尴尬氛围，林云盏就着李勤的话问道：“那你……还想娶永宁郡主吗？”
秦风憩轻笑：“当然不想。”
林云盏皱眉：“但是摄政王必然不会罢休。”
“那不如……我们让皇叔愿意罢休。”
“啊？”
“现在皇叔能直接调动的只剩一个户部，若要翻起风浪，需要筹备很久，我们就打他个措手不及。”
这是要发起总攻了。林云盏心头涌上一点紧张，道：“可是距离婚期只有十日，我们也来不及准备。”
秦风憩定定地看着他道：“我的准备，只要有阿盏足以。”
秦风憩的意思自然是天音，但林云盏并不知道，只觉得他又在趁势说些情话，便瞪他一眼：“别逗我了。我之前在你面前自诩谋士，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现在想起来都恨不得找个土堆埋起来。”
“阿盏何必自轻，你的话总是在关键处让我醍醐灌顶。”
林云盏摆摆手，道：“我都是乱猜的。不过这次，你既然想对摄政王动手，有一条路必须走，那就是借太后的势。”
“自然。”秦风憩一顿，“还有一事，我想我猜到了皇叔的把柄。”
林云盏眼睛一亮：“是什么？”
秦风憩不言，反道：“如此机密之事，应当低声耳语，阿盏走过来一些。”
林云盏依言往他身边走去，谁知还没到地方就被秦风憩迅速地拽过手拉进怀里，头撞在他的胸膛上，耳边是秦风憩畅快的笑声在共振。
“你！”又耍他！
秦风憩截住话头：“我猜测……”
秦风憩每说一个字，胸膛微振，林云盏就觉得压着他身体的脸酥酥麻麻，一时间注意力分散，必须非常努力才能分辨他在说什么。
“嗯。”林云盏憋出一个字，示意自己在听。
“我猜测安妃应该是皇叔杀的。”
“嗯……嗯？”
林云盏瞬间清醒，他像个弹簧似的从秦风憩的怀里弹起，身体坐直，脑中绕了一圈。
当真？
林云盏久违地喊出了系统。
【宿主啊，好久不见。你现在这个情景我都不好意思出来，怕坏了你的好事。】
刚确定心意，林云盏对着秦风憩的话还会尴尬羞涩，但对着系统可一点都没有这种情绪。
他在心里斥道：少贫嘴，我的好事又没坏你的规矩，你少管。
【行行行。那咱们说正事，你想核对的是摄政王杀了安妃对吧？】
林云盏：对。
【那咱们先说好，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条核对了之后就会进入boss副本“摄政皇叔”，副本达成条件除了20%收集度之外，还需要彻底扳倒摄政王。如果达不成，你会暴亡哦。】
林云盏心一沉，犹豫了几秒。
想了一会儿，他果断接受。毕竟扳倒摄政王是必经之路，要是做不到，哪怕没有系统横着，他跟秦风憩也会被摄政王弄死。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干脆点，赌了。
【好的，“摄政皇叔”副本已开启。】
【第一次核对秘闻中……功德值足够……秘闻对象已解锁……核对中……核对完成。】
【是的，安妃是摄政王杀的，秘闻收集度 5%。】
秦风憩的猜测是对的。
林云盏从和系统的对话中抽身，看向秦风憩，疑惑地问：“你是怎么猜中的啊？我们有什么证据吗？”
“去年安妃被皇叔以不敬祖宗的名义训斥，而后重病暴亡，她身边的人也以各种由头被下狱，那以后，宫里几乎找不到任何安妃身边的老人。”
“这么一说，安妃之死明显与摄政王脱不了干系……我觉得大多数人都心知肚明。”
“没错。”
林云盏皱眉思考一阵，又道：“但据我所知，权贵横行已久，以权压人，哪怕杀人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比如之前太后赐死贞妃，贞妃好歹是个将军的妹妹，说死就死了，也没人对太后置喙，称不上把柄。但到了安妃，为什么她的死却成了摄政王的把柄？”
秦风憩摇头，道：“这也是我的疑惑之处。我发现皇叔对安妃之死讳莫如深，那其中必然有什么蹊跷。或许你可以猜猜看。”
林云盏确实可以造谣，但是毫无线索的情况下，他连猜测的方向都没有。
林云盏道：“咱们来顺顺。你觉得摄政王为什么要杀安妃？”
“也许……”秦风憩咳了一声，“也许是因为去年的时候，安妃专宠，让皇叔感到了威胁，毕竟他要为永宁铺路。在永宁入宫前不能出现一个拿走皇帝全部心神的宠妃。”
林云盏眯眼，他以为把专宠这件事情讲得那么客观、好像不是他干的，就可以一笔带过吗？
以前林云盏没什么立场对皇上的后宫挑三拣四，但现在不同了。既然秦风憩自己都说了他没有会错意，那么……
林云盏找茬的语气丝毫不加掩饰：“哦，安妃专宠，有多宠？”
秦风憩眉目间闪过一丝慌乱。要不是林云盏对他演戏的表情颇有研究，一定不会捕捉到这瞬间的情绪。
“不过是常常找安妃谈谈散心而已，也没有多宠……”
“是吗？只谈风月不谈其他？我忽然想起来，他们说你因为安妃死了大受打击，避去寺庙住了几个月，是不是真的？”
秦风憩深吸一口气，然后又挂上久违的无辜纯良表情，道：“是有这件事。”
林云盏心里酸酸的，道：“听说死了的白月光是无敌的，那你……”
秦风憩立刻讨饶：“阿盏，我对安妃毫无想法，更别说什么白月光，你相信我。”
“那还去寺庙散心哇，寺庙回来之后就再也不去后宫。”
秦风憩面上一派光风霁月，就好像这些事不是他做的，他敞亮地说：“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林云盏半信半疑：“那好吧。回到正题，仅仅专宠就惹怒了摄政王吗？”
“不止……”
“你还有什么没有交代的！”
秦风憩面色严肃，从袖袋中拿出一个精巧的香囊，红底金绣，还能闻到幽幽的香味。
“安妃死后，所用物件几乎被销毁干净。这是藏下的唯一一个香囊。”
秦风憩怕林云盏误会，一刻不停地又讲下去：“阿盏莫要误会，我可不是对安妃念念不忘。这香囊是重要的线索。”
林云盏确实心里不好受，但他知道轻重缓急，于是顺势问道：“怎么说？”
“我悄悄让林太医辨认过，这香囊里放置的香料有安神之用，最重要的是，其中有几味药材……是安胎之用。”
“什么？安妃怀孕了？”林云盏惊得往前一步。
秦风憩点头。
“你你你还说你跟她什么都没有……算了，先不说这个。怀孕是喜事，但是安妃瞒着所有人，连你都不知道？”
“不知。”
林云盏脑中的线索顿时贯通，他分析道：“所以摄政王忽然杀安妃的原因，是因为她怀孕了，摄政王想给永宁一切，那自然也包括嫡长子……”
秦风憩静静地看着林云盏边思考边自言自语，不愿出言打扰。
林云盏忽然眼睛一亮：“对啊，难怪梁得顺死之前，还画了一个图案当线索。那个图案，一个大圈里套了两个小圈，圈上还有几根线，这不就是小婴儿吗……所以梁得顺的意思就是安妃怀孕，而摄政王谋害皇嗣！”
秦风憩沉吟：“祖宗有法，谋害皇嗣者，不论身份，皆赐死。”
“摄政王为了永宁，下了一招臭棋。若是此事昭告天下，他就会被宗法置于极其不利的地位了。”
秦风憩道：“没错，所以这就是他的把柄。但旁人说话的分量不够，还得母后来主持。另外，皇叔身份尊贵，三言两语就想扳倒他是不可能的，必须找到确凿的证据。”
“证据……”林云盏忽然想起了什么，“我想起来，我姐姐是安妃身边的侍女，她死前给我留了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个散发着肉汤味道的布条。”
“布条……说不定是什么线索，或者干脆就是证据。”
“很有可能。虽然我现在还没弄懂它到底有什么用，但我拿来给你看看。”
说完，林云盏立刻往自己的房间跑去，边跑还边招手，喊着：“马上就回来，等着我。”
林云盏走后，养性宫内又变得十分静谧。
秦风憩脸上的微笑消失，将那个红底金绣的香囊如烫手山芋一般丢到一边。
秦风憩郁卒道：“他的烂摊子，还要我受罪。”
这时，灵岩从梁上飘飘悠悠地落地，将香囊拾起放在桌边，同时献上一张字条，口中简洁地禀告：“皇上，郑方世自瘴州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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