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冷风渐起。椒房殿小厨房院内,长孙月儿悦耳的声音被风裹挟四散,塞满小小的院子。
“蝉衣蝉衣,那天真的好可怕,不过阿爹好厉害啊,把坏人都赶跑啦!”
长孙月儿边说边比划,她还捡了跟树枝,学着长孙景衍当时的样子像模像样的比划出几个招式。
整个小厨房的人都静静听着,没人敢搭话,开玩笑,谁敢跟小公主在私下里讨论皇帝。
徐蝉衣是中秋后才从宫女们那里听到刺客一事,最近皇后殿下很是忙碌,之前说的要比赛也没有了下文。
不过唐厨子对她的态度好了很多,就是每次对上她都支支吾吾的,似乎是想问什么,但说不出口。
“蝉衣蝉衣,你前两天做的那个红烧狮子头,真的好好吃啊,不过狮子头是什么呀?”长孙月儿见他们不说话,也不恼,蹦蹦跳跳的跑到蝉衣面前,看着她处理食材。
这几天皇后用膳都是匆匆忙忙的,不断有人进宫求见她,小公主也没办法跟阿娘多贴贴,于是她们两个就慢慢熟络了起来。
长孙月儿真的非常喜欢徐蝉衣做的新奇美食,还不时赏些小玩意。短短几天,徐蝉衣已经从小公主手里拿到了整整十两银子。
徐蝉衣现在是从七品宫女,一个月三两银子的月奉,她今年才十七岁,这样苟下去,等到她二十五岁出宫,真的可以富甲一方了。
嘿嘿……
徐蝉衣幻想着,连口水流出来了都不知道。阿绿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偷偷拧了她一把,徐蝉衣赶紧擦擦嘴,回答长孙月儿的疑问。
“殿下知道狮子么?长的很威风的,这道菜就是像狮子的头,所以取了个这儿名。”
长孙月儿闻言有些难过,她没有见过狮子,转过头问奶嬷嬷,奶嬷嬷也摇摇头,她并不知道狮子是什么。
“月儿没有见过诶。”小孩子眼神明亮,专注的盯着她,弄得徐蝉衣有些不知所措。她也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狮子,去哪里可以看到。
“公主殿下年纪还小,以后会有机会的。今天给殿下做个甜甜的美食好不好啊?”徐蝉衣打着哈哈,赶紧找个借口转移长孙月儿的注意力。
“好呀好呀!”长孙月儿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看着徐蝉衣手上已经去了皮白色的长棍问道:“这个是什么呀?”
“这是山药,今天给殿下做个拔丝山药!”徐蝉衣将山药一段段切好,仔细洗干净表皮的粘液,然后起锅烧油,待油温五成热后下锅油炸,三分钟后复炸一遍。
接下来是熬糖,徐蝉衣做美食时唐厨子一直在旁边偷偷观望,见徐蝉衣将山药放入熬好的糖中搅拌出锅后,居然拉出了长长的银丝,顿时嘴张的跟小公主一样圆。
“哇!”小公主赶紧伸出筷子夹了一块儿,在奶嬷嬷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咬了下去,外酥里糯,香甜可口。
小公主吃完一块儿又夹一块儿,将山药反复拉出长丝,边吃边玩,十分快乐。
“蝉衣蝉衣你再做一份,阿娘也喜欢吃甜的!”
“好,奴婢这就做。”徐蝉衣动作迅速,很快就搞定了送去给皇后的膳食,与阿绿一起跟着小公主去送餐。
小厨房里唐厨子幽怨的看着她们,自己都没有几次这待遇,徐蝉衣来了却可以天天见到殿下。
秋风习习,带着温度的冷风拍打在椒房殿墙壁上,窗户上,使纸质的窗户呼呼作响。
陈婉刚处理完一些政务,疲惫的靠在紫檀扶手椅上,辣鸡长孙景衍借刺客一事疯狂对兵权和世家下手,害的以宋家姬家为首的几个世家嫔妃天天过来请安。
说是请安,无疑是敲不开长孙景衍的门,从她这边找机会罢了。想着想着陈婉不由得笑了,自己之前表现的那么善妒,又骄纵跋扈,如今她们还是要过来向自己寻求帮助。
这就是皇后的位置么。陈婉以前没有什么感受,重活一世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个皇后之位究竟意味着什么。
赤燕国一直以来皇后的权利都十分的大,皇后拥有独立的兵马跟财政来源,可以说是跟皇帝共执江山,所以历代对后位的争夺,真是十分的可怖。
正思索间,屋外传来长孙月儿甜甜的声音。
“阿娘阿娘!”长孙月儿冲进屋,直直扑向陈婉,抱着她的胳膊撒娇道:“阿娘~蝉衣做了好吃的,阿娘快来用膳呀!”
陈婉将女儿抱起走向餐桌,几个宫女已经将膳食摆好,一大桌美味的膳食里,陈婉一眼就看见了那到金闪闪的拔丝山药。
在女儿的示意下,陈婉执著夹了一块儿,跟刚出锅时候不太一样,这个时候的糖已经有些脆了,贝齿微微用力,只听咔吱一身脆响,露出温软甜蜜的内里。
“真的很不错。”陈婉赞同道,最近她很忙,屋内午后温度依旧燥热,好在徐蝉衣膳食做的很不错,才不至于没有胃口。
徐蝉衣笑得很开心,刚想回谢皇后殿下,一太监在椒房殿门口喊道:“皇帝驾到!”
徐蝉衣赶紧跟着一众宫女跪了下去,口中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长孙景衍直奔陈婉而来,突然想到女主也在这里,陈婉顿时有一丝不自然,却发现阿绿已经拉着徐蝉衣退到了后面一些的地方。
他们两个应该不会碰到吧?
陈婉挤出一丝微笑,迎上长孙景衍,行了个礼,语气柔柔道:“妾身参见陛下。”
“月儿见过父皇~”
“免礼。”长孙景衍摆摆手,望着桌上的菜色眉头一跳,如果他刚才没有看错,进来时皇后吃的正欢呢。
他坐到陈婉身边,陈婉有些不自然,急忙要为他布菜,却被抓住手。
长孙景衍一把将陈婉拉进怀中,伸出食指往她唇上一点,然后又伸进自己口中。
“还是甜的——”
陈婉的脸瞬间爆红,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长孙景衍牢牢控制住。
“怎么了?是朕这段时间忽略你了,朕知道错了。”陈婉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只好把脸埋进长孙景衍怀中,轻轻说道:“是妾身的错,妾身之前太过骄纵,惹恼了陛下。”
“陛下今日来所谓何事?”
看着陈婉疑惑的神情,长孙景衍嘴角拉出一抹微笑,说道:“朕听闻不少嫔妃找你求情,都被你挡回去了?为什么?”
“嗯…陛下还没有说话,妾身不敢替陛下做主。”陈婉轻轻推开长孙景衍,起身坐回位置上,开始为他布菜。
“无妨,听听你的意见。”长孙景衍象征性的吃了两口,便撂下筷子,深情的看着陈婉。
“你可觉得朕最近,太过残暴?”
陈婉放下筷子,正色道:“陛下遇刺这种大事,处事果断一些是应该的。入宫那么多道检查,居然让人带进来如此多刀剑,妾身不敢想象有多少人涉及其中。”
长孙景衍见陈婉没有回答他问题的意思,想了想又说道:“朕打算提拔于珪为新的光禄勋,你觉得如何?”
“还望陛下三思,于家并不是什么大世家,提拔他现在光禄勋后面的姬家可能会不满。”
“可是朕心意已决。”
“陛下可是要对世家下手?”陈婉抬眼看他,前世因为满脑子都是情爱二字,她的眼睛逐渐被迷雾遮盖,看不清楚这水下的一切事物。如今迷雾散去,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处于长孙景衍的对立面。
长孙景衍的父亲景祐帝就一直想要削弱世家的巨大影响,因为同代的皇子们死的死残的残,长孙景衍这个皇帝算是捡来的,自上位开始就疯狂受到世家的限制,只是现在便想着削弱世家,他的羽翼已经丰满了么?
似乎是看出了陈婉的担忧,长孙景衍安慰道:“你放心,朕不会对陈家下手的,是宁州王支持朕登上了皇位,更何况还有皇后你在。”
可是陈家就是最大的世家啊。陈婉面上笑着,内心已经涌起了惊涛骇浪。前世的一幕幕不断浮现在眼前,阿弟边境抗敌被杀,兵权分散,父兄被冤枉谋反,陈家全族被诛。
陈婉笑意更深,她温柔的揽住长孙景衍的胳膊,仰头望他,眼中满是信赖之情。
“妾身当然相信陛下,陈家也会一直支持陛下的。”
她现在还没有实力,手中政权散失多年,重新组织起来需要时间。
见目的达到了,长孙景衍略显高兴的陪陈婉用完一餐,然后便要离开回去处理政务。
“你这里的膳食味道不错啊。”走之前,长孙景衍意味深长的说道。
“陛下喜欢就好。”陈婉依旧温和,却不接他的话。
长孙景衍站在门口向内扫视,并没有发现什么新面孔,随后坐上龙辇离去了。
徐蝉衣被阿绿拉着躲在内屋屏风后面,正有些奇怪时,眼睛却透过屏风缝隙刚好看到了长孙景衍的正脸,顿时吓的捂住了嘴。
是……是那个晚上,自己不小心撞到的侍卫,他……他居然是皇帝?
徐蝉衣恍恍惚惚的跟着阿绿回去了,陈婉见徐蝉衣这个样子有些疑惑,刚想了一会儿就听见宫女来报,宋夫人想见她一面。
刚好陈婉也有事想找她,因宋夫人在禁足,陈婉便坐上风辇,摆驾漪兰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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