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婳心底里轻哼了一声,双目微眯了眯,看向红黛,“你马上去打听下,林姨娘最近都找了什么大夫看诊,最后一个来府里看诊的是哪个?打听清楚,立时来找我,我和红书先去林姨娘院里看看。”
略一顿,她又道,“把我房里的银子都拿上,不管花多少钱,都要给我问出来。”
红黛见姑娘面色已恢复如常,目光似比之前清明了不少,暗暗松了口气,也不多问,忙应道,“奴婢这就去。”
宋锦婳急匆匆赶到的时候,正看到大老爷宋川拿着一把剑指着蒋氏,看样子是想把蒋氏一剑穿死。
旁边有人死死抱住宋川,却被宋川一脚踢开。
老夫人扶着丫鬟从屋里冲出来,厉声呵斥,“老大,快住手。”
宋川额上青筋突出,双目赤红,似是失了神志,哪里还听得进去,不管不顾的朝蒋氏奔过去。
他的孩儿啊,已经五个月大了,却惨死在腹中,再也没机会来到这世间了。
扶着蒋氏的紫荆尖叫一声“夫人”,一步向前挡在蒋氏前头,欲替主子挡了这一剑。
千钧一发之际,宋锦婳来不及多想,使了全身的力气朝宋川撞过去,直把他撞得身子一歪,剑也咣当掉在地上。
她也顺势跌坐在地上,颤抖着喊道,“不准欺负我母亲,不准欺负我母亲。”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众人惊得都愣了,只有蒋氏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推开紫荆,拼命的冲上来抱住宋锦婳,惊魂未定的喊着,“婳姐儿,婳姐儿,婳姐儿……”
宋锦婳就势倒在她怀里,放声痛哭,蒋氏亦是泪如雨下。
老夫人一阵心塞,恨铁不成钢的狠狠瞪了宋川一眼,目光落在相拥而泣的母女二人身上,面色复杂又隐晦。
她虽不待见这娘俩,但终归是自己儿子做了对不起人的事,不管自己心里怎么想,外头都只会说这娘俩可怜,若这时再传出个他们不分青红皂白欺负孤儿寡母的名声,才真真是丢尽了脸面。
再说了,这事儿若真是蒋氏所为,纵这母女俩再可怜,她也绝不会轻饶,毕竟事关子嗣大事。
何必争这一时半会,落人口实?
可宋川哪里能体谅老母亲的苦心,非要此时此刻了结蒋氏,一惊之后又提剑上前,“今天,我一定要杀了蒋氏,替我儿报仇!”
大夫人韩氏方才未能及时阻拦,这会儿也终于回过神来,疾步上前去拦宋川,“老爷,不可呀……”
宋川满脑子都是他来之不易的儿子被人害死了,哪里还顾得上别人,看也没看抬脚就踹了出去,正巧踹在韩氏肚子上。
韩氏尖叫一声摔倒在地,当即便疼的面色惨白动弹不得。
宋锦婳心理一动,登时松开蒋氏的胳膊,第一个扑上去扶住韩氏,叫了一声“大伯母”,抬起头便朝宋川厉声高喊,“伯父,为了林姨娘,您连大伯母也要杀了吗?”
宋川正是怒火中烧,哪里还多想,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躺在地上的女人,只狠狠的盯着蒋氏,一字一句的回答,“我就是要杀了她。”
宋锦婳却呵呵冷笑,“好一个宠妾灭妻。”
她明显的感觉到韩氏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脸上神情也愈发难看。
老夫人听出不对劲,明明是蒋氏暗害林姨娘肚里的孩子,怎么就扯到老大宠妾灭妻上去了?
她再也忍耐不住,冲上前照着宋川的脸扇过去,啪啪两下,“混账!”
宋川不可置信的看着老母亲,倒是安静了,眼里的恨意却更深了。
已有丫鬟奔过来扶起大夫人韩氏,宋锦婳顺势松手,转过身便跪在老夫人跟前,满面泪痕,好不凄惨,但说出的话却字字清晰,“祖母,是非曲直,还请您明鉴,我母亲绝不会害人。”
为今之计,先拖延时间,等红黛回来再说。
蒋氏也直起身子跪在地上,朝老夫人叩了叩,哽咽难言,“母亲,儿媳……儿媳……儿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林姨娘突然滑倒,我们两个便摔在一起了。我……我,我如何会生出害人的心思?更何况还是个未出生的孩子?儿媳,真不是存心的。”
说完这几句话,又是泣不成声,蒋氏到底没经过这种事,只当事发突然,赶巧了,她以为真是自己误撞才导致林姨娘小产,满心里也是自责不已了。
宋川尖声道,“不是存心,我也要你偿命!”
老夫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还不快进屋瞧瞧林姨娘怎么样了?剩下的,等你父亲回来,自有定夺。”
要说蒋氏故意害人,老夫人也是不信的,但要说怀疑林姨娘害人那就更不可能了,没有谁比她更在意肚里的孩子,再说她进府这些日子,一直循规蹈矩,从未生过是非。
所以老夫人也只当赶巧了,暗恨蒋氏没眼色,为什么不早早的躲开,非要走到林姨娘跟前去?
宋川见其母并未替蒋氏说话,又一脸严厉,虽心有不忿,到底不敢再造次,冷冷的瞟了一眼蒋氏母女,提着那剑便进了林姨娘的屋子。
老夫人已行至韩氏跟前,跺着脚骂道,“这混账东西真是瞎了眼,老大媳妇,你受委屈了,快回去躺着,一会让大夫瞧瞧伤的怎么样。”
韩氏面色发青,那一脚是真被踢狠了,但她仍是强忍着道,“母亲,媳妇相信二弟妹是绝不会害人的,这其中怕是有蹊跷。”
老夫人却不许她再多说,“你先去养伤,别的事,等侯爷回来再说!”
韩氏只得应了一声是,目光望向仍跪在院中的母女二人,又心疼又为难。
老夫人转过身,淡声道,“蒋氏,你也先回去吧,一切等侯爷回来再说。”
宋锦婳本不欲多待,闻言,立时便起身将蒋氏扶起来,轻声道,“母亲,咱们先回去!”
蒋氏悲戚的又望了望林姨娘的房门,低声啜泣着点了点头。
出了院门,宋锦婳便看到红黛从不远处走过来,遂吩咐紫荆先将蒋氏扶回去。
蒋氏离开后,红黛这才往前走了几步,压低嗓音回禀,“姑娘,林姨娘最近频繁请大夫进府,用的最多的是城北的一个大夫,姓吴。还有件怪事,最近林姨娘的衣服突然让贴身丫鬟清洗,却不送到浆洗房去。”
林姨娘不把衣服送去浆洗房,定是衣服上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对于一个孕妇来说,能留在衣服上的秘密,只有一个,那就是沾了血。
按理说,这府里都看重这孩子,既然出了问题,她该及时禀给宋川,请更好的大夫医治,为何还要隐瞒呢?
可见,这其中必有问题。
宋锦婳略一想,脚下步子一转,又回了林姨娘的院子。
老夫人见她去而复返,眉眼又冷了几分,并不愿多话。
宋锦婳权当没看见,径自走过去,低声道,“祖母,怕是有人要害咱们侯府。”
老夫人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说,只一双厉目盯着她,“婳姐儿,话不可乱说。”
宋锦婳自然知道老夫人是不信的,但也知道即便不信,老夫人也一定会往深里查,毕竟这府里头子嗣太艰难了,哪怕与之相关的一丁点风吹草动,也不会被轻易放过。
果然老夫人盯了她片刻,见她并未有一丝慌乱,只安安静静的等着,才又道,“进屋说。”
两人进了一侧偏房,宋锦婳也不拐弯,开门见山,“祖母,林姨娘的事没这么简单,那孩子或许一早就被人害了。”
老夫人面色骇然,冷冷的抿着唇,一言不发,但手里的锦帕却被捏的更紧了。
宋锦婳亦是不动声色,只继续往下说,“方才我让红黛出去打听,听说林姨娘最近频繁找大夫进府,还专门去城北请大夫。还有林姨娘最近都是让贴身丫鬟洗衣服,而不是把衣服送去浆洗房,这其中……”
老夫人打断她的话,“林姨娘请城北大夫,你大伯父和我都是知道的,那大夫原就是林姨娘用惯了的,我也派人查过,没什么问题。”
“若是平日里看诊倒也罢了,但林姨娘却频频请大夫,似有不妥,那贴身的衣物……”宋锦婳看了看老夫人,没再往下说。
虽说这侯府里往前几十年都没那些个腌臜事,但不代表老夫人什么都不懂,她即可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可能性,“你是说,林姨娘早有小产迹象?让贴身丫鬟洗衣裳,或许是因为那衣服上沾了血,林姨娘不敢让旁人知道。”
宋锦婳倒也不添油加醋,只道,“祖母,孙女只是觉得很奇怪,林姨娘自有孕到现在,从未听说有什么异象,那她为什么频繁看诊?又偷偷让丫鬟洗衣裳呢?”
“或许是有别的事呢?”老夫人嘴上这么说,但目中已有了疑色。
“祖母,不如问一问林姨娘身边伺候的人。”
老夫人点点头,朝跟前伺候的明菊吩咐了几声。
明菊全都应下,转身出去,片刻便带进来一个身穿绿色衣衫的小丫鬟,正是林姨娘贴身伺候的秋月。
秋月一双眼肿的通红,显见是刚刚哭过的。
老夫人紧紧的盯着她,开口便问道,“说说吧,林姨娘衣服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秋月猛地一颤,顿时面色苍白,她早就知道一定会败露,也早就劝过姨娘,可姨娘死活听不进去,非要瞒着骗着,到如今受了这等大罪,又被老夫人知晓了,可如何是好?
宋锦婳见她犹豫,面上阴晴不定,便轻声插了一句,“秋月,林姨娘肚里的孩子原是好好的,却无端被人害死,难道你不想替你家姨娘报仇吗?”
秋月猛然抬起头来,睁大双目,“大姑娘,您说的可是真的?姨娘是被人害了吗?”
这话一出口,老夫人的脸是真变了,厉声喝道,“大胆奴婢,还不如实招来?若有半句谎言,直接拉出去杖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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