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末，成尚博抽了个周末，把谭雨燕连同谭盈和成莲叙一起带回老家看望父母。
两老对成尚博婚姻的问题没说什么，接待谭雨燕母女俩还算客气。老太太倒是对谭盈很喜欢，拉着她的手一通问。谭盈最初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个热情的奶奶，稍显局促，聊了一会后便熟络起来。老太太膝下全是男孩，孙子也都是男娃，她一直很想要个女娃娃来陪她的，可惜今年小儿子的孩子也是个男孩。
“老大那边一直都是那副鬼德行，这么多年说也说了，骂也骂了，不管他。”老太太甩甩手，手腕上三四个镯子撞得叮当响。
“没干一件省心的事，这次好歹给我送了个孙女过来。”她笑眯眯打量着谭盈的脸，“盈盈长得就是奶奶喜欢的样子，多温婉的人儿，以后找对象可不能乱来哟，一定要拉来让奶奶给你过过目。”
“我还在读书呢奶奶。”谭盈不好意思道。
“哪也快了呀，明年就毕业了嘛。”老太太撇嘴，“嗨，现在的学校管这个，我们以前可不管，男女感情的事单位还帮忙撮合呢。你们现在，哎，明年上大学就可以了，你几月的呀？”
“四月。”
“是比小莲大，小莲是七月的。”老太太叹道：“那孩子总是一个单着，他的堂兄弟们都有两个，现在有姐姐，他也不孤单了。”
谭盈转头看向院子里的成莲叙，他正陪着在石桌上睡觉的三花猫。
“那只猫叫什么名字？”谭盈问。
“叫如意，是个懒鬼，撒娇倒是很在行。老人家没什么事做，养个猫解闷。”老太太说：“我还做了如意花纹的茶杯垫呢，你来看看。”
老人拉着谭盈去看自己做的钩针茶杯垫和小摆件。老太太的手艺确实巧，针纹工整密集，花样繁复，连造型都是她自己设计的。谭盈拿着钩针织品忍不住夸赞，老太太舒展着皱纹乐呵呵，听到谭盈要学更是直接拿出工具盒子现场教起来。
下午时分，阳光穿过大半个院子，院中的花草蒸熏出草木的气息，光影斑驳的葡萄架下，如意悠悠摇着尾巴躺下晒太阳。
葡萄树的叶子已经落了大半，剩下的都被秋阳烤出了焦黄的卷边。
晒得蓬松的如意眯着眼打着呼噜，谭盈挠挠它的下巴，如意伸出脖子一脸享受。谭盈又摸了摸它带花纹的皮毛，毛茸茸，软乎乎，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小动物是不是就是这样治愈人心的？光是摸摸感觉心情都变好了。谭盈拿出手机准备给它拍张照片，如意似乎感应到什么，抬起小脑袋，亮晶晶的金色眼珠看了谭盈一眼，打了个哈欠，继续眯着。
谭盈逗弄着如意的尾巴，尾巴懒洋洋地拍着她的手背。
这么好的天气，谭盈觉得自己也能像老太太一样睡个午觉。葡萄架下有竹椅，谭盈干脆窝在上面打起盹来。小猫如意爬起来蹭了蹭谭盈的裤腿，一跃跳到谭盈腿上卧成一团靠在她肚子边。
你这个小家伙，我的腿比地面软和是吧？
谭盈没有赶它下去，任由它睡，听着猫的呼噜声，谭盈很快恍惚起来。半梦半醒间，她感觉身上的猫动了动，接着有什么东西抚过她的额发。
……我根本不想你当我的姐姐
声音像是从水下传来的，她听不真切。
这是，在做梦？谭盈只有一丝意识还在，她忽然感觉到了小小的悲哀，自己做梦都在想着成莲叙不喜欢自己这件事。
为什么呀？她弄不明白了，想开口问问，但是在梦里越想做什么就越做不成什么。
等谭盈睡醒的时候，身上的如意已经不知道跑哪去了。
临走前谭盈问老太太要了些毛线和小工具，老太太欣然给她包好的同时还送了个玉坠子，看着黑色锦盒里翠绿的玉坠谭盈说什么也不肯要。
“哎哟，多好看呀，很你很配的，再说了，你第一次来我怎么能让你空手回去。”老太太把盒子塞到谭盈手里，握住她的手，“小莲也有一个羊脂玉的，正好凑一对了嘛。”
一边的成莲叙侧过脸去，如意跑出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翻身躺在成莲叙脚边。
谭盈向谭雨燕和成尚博求助，成尚博笑着让她收下，谭雨燕也点点头，她才接下了那个坠子。
一个星期三中午，谭盈照常吃过午饭回教室休息，半路心血来潮决定去久违的体育馆坐坐。
篮球场总不会缺人，吃完饭还有精力跑来跑去实在令人羡慕。谭盈看不懂篮球，顶多知道哪边进球哪边得分。看人打球主打一个放松解闷，比起对着黑板上公式和解题步骤的粉笔字，盯着活动的人至少对眼睛友好很多，有时候还能从两边队伍的对抗中看出些意思来。
“你专门来看打球？”
谭盈抬头望向声音的方向，是严棋。
“没有，就是进来坐坐，这里凉快。”她看向下面的场子，没有成莲叙。
“看来你挺喜欢这里，我看见你好几次。”严棋说着在谭盈旁边坐下。
“还好，如果打球不吵的话这里甚至可以睡觉。”
严棋笑起来，“你居然会有这种想法。”
谭盈看他笑，撇嘴道：“这里确实是个睡觉的好地方啊。”
“有点难以想象你在这里睡觉的样子。”
“就是坐着打瞌睡，困的时候怎么都能睡着。”
严棋点头，“也是。”
“你上来干嘛？”谭盈忽然意识到他们很自然聊起来了。
“看到你在过来打个招呼。”
“喔，不下去继续？”
“还没到我。”
“……”
谭盈瞥见严棋右侧膝盖的擦伤，道：“你腿上弄破了。”
严棋也注意到了，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弄的，问题不大。”
“这个给你。”谭盈拿出口袋里的创可贴递给严棋。
昨天晚上她洗水果刀的时候刮到了手指，正好拿了几个创可贴在口袋里备用。
“用不着吧。”嘴上这么说着，严棋还是接过。
“有用啊。”谭盈认真道：“打球会出汗的吧，伤口这么新，汗水流到伤口上会痛的，还会感染，总之你先贴上，回去记得换掉。”
严棋低头笑道：“好。”
“你看上去一点都不正经。”谭盈嘀咕。
“什么？我有在听意见好吧。”严棋还是没收住笑，“谢谢了。”
突如其来的礼貌让谭盈都忍不住弯起嘴角，“好像有人在叫你喔。”
严棋贴好创可贴站起来对她摆摆手，回到队伍里面。
高三理科五班教室。
升上高三之后全体高二的学生都换到了高三独栋的教学楼，现在理科的班级全部都在同一层。
“你桌上这个又是谁送的东西啊。”高云恭吐槽，撕下了鲜切水果盒子上的便利贴端详，“专门给你的，真是叫人嫉妒。”
刚洗脸清醒回来的成莲叙面无表情，随手抽了张纸巾抹脸。
“你们吃吧。”他说。
“就知道你不会吃。”前面的温都安转过身来，伸手就要拆开盒子。盒子边缘用订书针固定，需要掰开，温都安一不小心就划伤了食指。
“哎哟！”他吃痛缩回手。
“什么叫拿人手短啊。”一边走过的严棋忍不住嘲笑，把一个创可贴甩给温都安，自己拉开盒子叉了块西瓜吃起来。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温都安好奇撕开创可贴。
高云恭也好奇，“大家平时都糙，你什么时候变这么细心了，难道是……”
“诶，别瞎猜。”严棋连忙做个打住的手势，“脑子里没用的废料倒一倒。”
吃着葡萄的温都安兴致满满盯着严棋，“有情况喔。”
“前两天别人给的。”严棋咬着一块哈密瓜。
“谁？”高云恭八卦。
“唔，你记得有一次我在走廊里和女生撞到的事吗？”
想了半天的高云恭忽然大眼瞪小眼，“房希？”
“旁边的女生。”严棋纠正。
正在吃薄荷糖的成莲叙听到后打了个喷嚏，盯住严棋。
“啊？你认识她？”高云恭惊讶，“她叫什么来着，我也有印象，生脸，不过长得不错。”他挠头：“说起来感觉她和成莲叙差不多啊，看上去是个难讲话的人。”
“我很难讲话？”成莲叙终于发声。
“不认识的人就会觉得你很难讲话咯。”温都安咬着叉子，“谁让你天天那个样子。”
“不讨论你啦，你废起话来也挺烦的。”高云恭插嘴，接着问严棋：“神奇，你居然认识那个女生，人怎么样？”
“还好吧，她其实挺有趣的。”严棋说：“其实也不算不认识她吧，见过好几次，也说得上话，上次我们不是还去帮忙了吗，成莲叙。”
成莲叙嘴里薄荷糖清凉过头的辣味冲到鼻腔里，他皱了皱鼻子。
“噢——”温都安故意拖长尾音，“她主动找你的？”
“对啊，当时我还惊了一下，她之前对我讲话很不客气来着。”
“嚯。”温都安不怀好意笑了笑。
高云恭追问：“你小子没什么想法？”
“这个嘛……”严棋思索，“要不先找她要联系方式？”
成莲叙抬手把他们从自己课桌边赶走，“吵死了，要吃东西一边去吃，我要写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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