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按门铃是成莲叙给谭盈开门。
“你没吃早饭吧？”谭盈把手里的早餐盒子放到厨房的餐桌上，着手把另一袋食材分类放进冰箱里。
成莲叙拉开椅子坐下，谭盈过来给他拆开盒子。
“这是你的。”
看着推到自己面前的三鲜粥成莲叙眼神一滞。
“又是粥？”他似有些怨气。
谭盈正在拆开自己的蒸饺盒子。
“呃……要不换一换，这个是荠菜猪肉馅的。”谭盈观察着成莲叙的脸色，把筷子也一并递过去。
成莲叙欣然接受了。
“吃完你上去休息，我不打扰你，作业我在下面写。”谭盈说。
成莲叙抬头，“我房间的桌子不好用？”
“桌子……桌子不是问题啦，这下面也可以写，万一我弄出什么声音吵着你睡觉……”谭盈说。
“不会。”成莲叙果断回答。
“……那好吧。”谭盈咬了下勺子。
吃完早饭谭盈还是背着作业来成莲叙房间写了。成莲叙拿了本小说随意靠在床上看。昨天遇上突发事件，谭盈脑袋没理顺过来，回去才想清楚成莲叙今天要她来应该不是陪他这么简单，应该是有话要说。发生了这些事，他们之间都没有机会好好聊聊。
谭盈盯着眼前的试卷胡思乱想，后面的成莲叙始终一言不发。
淡定，做题。
谭盈深呼吸，把精神力灌注到面前的试卷上。中午十一点半，谭盈终于从题目中抬起头来。
“我去做饭。”她说。
成莲叙的小说好歹看了三分之一，但是他对前面的情节记忆混乱。等到他下楼的时候谭盈正好摘下围裙洗手。
“正好，吃饭了。”谭盈招呼。做饭的时候她就在想要把事情讲清楚，只是脑袋里循环着几个开场白，她在斟酌哪个好。
“这个裙带菜虾皮汤是哪来的？”成莲叙坐下问。
“在橱柜里看到食材就做了。”谭盈摆好碗筷，他家里有的东西应该不是讨厌的东西吧。
成莲叙起身默默拿起面前的汤碗。
“你这么看着我是有话要说？”他一边舀汤一边问。
“嗯。”谭盈低头看着碗里的菜心，“你是不是也有要说的？”
“是。”成莲叙坐好，看着谭盈。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吧？”
谭盈点头。
“他告诉你的？”
“不是，是我猜的。”
成莲叙沉默，谭盈接着说：“叔叔没有告诉我什么，我们在学校遇到是巧合。”
“他把你送到这边就不是巧合。”
谭盈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说成尚博在安排她有意接近。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现在要叫你们退出应该很难了吧。”成莲叙说。
“他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想应该没有什么事再能改变决定了。你妈妈的事……我们感到很抱歉。”
“不用再提。”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接受我当你的姐姐，放心，我不会对外乱说也不会在学校找你，你也可以和之前一样，当不认识我就好了。”
谭盈不想让关系闹得特别僵，不如和之前一样互不认识还来得和睦些。
“你是觉得我会对你做什么？”成莲叙问。
“没有……你也不是那种人。”谭盈有些支吾，“你看上去好像太喜欢我……还有我妈妈，所以，处不来的话确实不用勉强，至少在叔叔面前不吵架就行……”
“我会一直住这边，没什么机会到他面前吵架。”成莲叙喝了口汤，继续道：“我是对这件事有意见，但意见不在你身上，你不用怕我，否则也不会让你进来。”
谭盈低下头，她这时才感觉到成莲叙是和她一样的同龄人，他们都没有办法左右父母做出的决定，这些纠缠成乱麻的的问题不是一句谁做错了就能拎清的。谭盈知道她母亲苦的一面，成莲叙又何尝不知道他的父亲母亲婚姻生活的另一面。
可事已至此，不面对又有什么办法呢？
“在学校，就和平时一样吧。”他说。
“嗯。”
两个人都安静低头吃饭，再没有交谈。
下午的时间谭盈放下了心里的负担，更能集中在作业上，埋头解题不知不觉几个小时就过去了。成莲叙也一直很安静，五点半的时候谭盈回头一看，他已经睡着了，手里还拿着没看完的小说。
成莲叙歪头靠在枕头上，呼吸均匀，面色看上去也好了很多。谭盈拉过毯子给他盖上，拿走小说放上书签顺手去关窗。
太阳西垂，淡紫的暮色已经混在了昏黄的霞光里。
还是不要叫醒他了。谭盈想，折回去看成莲叙的睡脸。
睡得这么熟，估计能一觉睡到天亮吧。
她蹲下来观察成莲叙，皮肤很白，反衬着头发如墨，五官精致漂亮却不会让人联想到女生，平时也干净清爽，单是看着就赏心悦目了，没道理不受欢迎。可惜成莲叙不是童话故事里完美的王子，他不爱说话，对人爱答不理难猜透心思。谭盈托着腮，脸忽然想到，受欢迎也未必是件好事，他这样性格的人看上去就不喜欢被人打扰。要是三天两头被女孩们追着问这问那的，换成自己脸都要拉老长了。
谭盈站起来写了张便利贴放在床头柜上，收好自己的东西下楼。怕成莲叙可能待会醒来，谭盈用剩下的食材做了简单的饭菜放到冰箱里才真正离开。
回到家后谭盈用写作业为理由交代了她去成莲叙住处的事，成尚博显得很欣慰，很快便给托人他们两个报了个补习班。
上高三报补习班是正常，谭盈还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给安排好。
由于补习班离成莲叙住处近，成尚博嘱咐谭盈有补习课的日子可以在那边吃晚饭，不用特地回来跑一趟，他已经提前和家政林阿姨说过，当初就是考虑到这个才选了那家补习工作室。
“走吧。”成莲叙叫住谭盈。
放学时刻，身穿白色制服的学生从校门鱼贯而出，两人并肩混在这片人潮中。
“你今天没骑车？”谭盈问。
“第一天先带你熟悉路。”
“其实我知道怎么走，现在又要你挤公交了。”
“你不想挤公交的话我们打车回去。”成莲叙说。
“没有啦，现在正是人多的时候，你平时也不会这么早回去吧。”
成莲叙默认。
谭盈说：“补习班八点才开始，回去吃个饭绰绰有余了，要不我们先去那边坐坐？”她指着不远处的便利店，“我请你喝饮料。”
自从那天之后，两人就默认回到原来还能相处的同学关系里，但是更多了一层微妙的联系。
便利店里，两人拿着冰饮料坐在落地窗前，外面马路上一片红色尾灯。
“好快。”谭盈说：“听人说升入高三之后时间会过得特别快，特别是最后一个学期。”
“一场考试而已。”成莲叙淡淡道。
“是呢，其实是一场考试而已。”谭盈笑笑，“对人来说，或许是一件大事，或许是一件不怎么样的小事，它能改变多少因人而异。”
“你有想好要考哪里的学校吗？”她问。
“没有。”成莲叙看着外面移动的车流，“没必要想那么早。”
“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才第一学期。”谭盈支住下巴，“……你上次考试的成绩应该没有很糟糕吧。”她小声说。
“还好，都有及格。”
“……”
谭盈看他如此淡然，追问道：“你没有好好再把试卷写一遍？”
“没必要。”成莲叙侧过脸，“你想知道我真实的成绩？”
谭盈大方承认，“是，毕竟现在和你上同一个补习班。”
“时间多的得很，你可以自己看。”
看来，他以后会认真写试卷了。谭盈想。
“差不多了。”成莲叙把喝空的罐子扔到垃圾桶，起身叫谭盈离开。
回到家，成莲叙按下门铃，开门迎接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眉毛修得很细，穿着白色上衣和深蓝色裤子的套装，看见成莲叙身边的谭盈后她露出惊讶的神色。
“你是小莲的姐姐吧？”迅速反应过来的女人打招呼，“欢迎。”
“你好。”谭盈也礼貌回应。
“不用客气，这里也是你爸爸的房子。”林阿姨迎接他们进门，她只了解了一些大概的情况，并不知道谭盈对成尚博还有成莲叙的称呼。
补习班离成莲叙的住处步行只要十五分钟，课程是每周三次，晚上八点到十点。上完课成尚博或者谭雨燕会来接谭盈回去。
两人像饭后散步一般往补习班教室走去。
紫黑夜空中点缀着几颗疏星，灌木组成的绿化带里偶尔传来几声虫鸣。入夜后地砖上滞留的暑气已经消散，街边流动的风沁着清凉，这些大约就是夏夜晚风独特的魅力。
谭盈看了看身边的成莲叙，忽然不自觉笑了一下，至少现在有个人陪着的感觉不错。
“在想什么？”成莲叙忽然问她。
“我在想。”谭盈抬头看夜空，半开玩笑道：“说不定我们会考同一所大学。”
“可能吧。”成莲叙顺着她回答，不冷不热。
“是啊，可能呢，毕竟都没想好，而且录志愿的时候也会有意外情况。”
其实这些话只是客气，谭盈并没有和他上同一所大学的强烈愿望，在这十几分钟的路上总要说些什么来挨过。成莲叙只是带着她往前走，她知道他们之间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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