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看向姜青黎的眼神中充满怜惜,这姑娘看着跟他们家的孙儿年岁不相上下,也都是小小年纪没了爹娘,也不知道乖孙会不会背着他们偷偷哭。
刘婆子眼窝子浅,跟着姜青黎抹起泪来,这下,反倒是姜青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刘老汉看见老伴抹泪,相处多年的默契自然懂得她的眼泪为谁而流,他没有安慰老伴,反而抱着脚哀嚎了起来:“哎呦,疼死我了!”
果然,刘婆子一听见,双手在眼睛上使劲儿一抹,转头看向老头,没在老头脸上看见苦楚反而是一抹得逞的笑,她知道自己被这老头子戏耍了一通,同一个招数玩了大半辈子,她还上当。
姜青黎的眼神里充满羡慕,这大概就是两个人的相濡以沫吧,适才她便察觉了老爷爷身体上的不适,见时机不对她也没多嘴,眼下人家自己提出来了,她也有了正当理由问上一嘴。
“爷爷的脚可是受了什么伤,刚进屋时我就闻到了血腥味,当时还以为自己闻岔了。”姜青黎借着将饭碗放桌上的动作,朝着床边走了几步。
离得近了,刘老汉脚上的伤口彻底暴露在姜青黎眼前,她低吸了一口气,竟然如此严重,只见那脚面中央的伤口已经溃烂发黑,动弹只见有不间断的白脓从患处流出。
刘老汉见自己不堪的脚面被少女看见,对方眼神中虽无嫌弃但充满震惊,担心吓到对方,作势要把脚收回去,只一动便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爷爷莫动!”
“老头子别动!”
除刘老汉外,屋内剩余二人同时开口。
刘氏二老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姜青黎身上,只见少女微微福了福身子:“承蒙父亲垂爱,青黎自小便饱读医书,若是爷爷不嫌弃,让青黎诊治一二可好?”
少女腰身软,只斜了斜身子就见了礼,两位老人对视一眼,不愧是京城里养出来的人儿,就算寻常人家养出的女儿也比他们这粗野乡村养出来的丫头水灵。
刘婆子按住老伴忍痛想缩回去的脚,无奈道:“这伤是被捕兽夹夹出来的,半个多月了都不见好,吃的摸的药用了不少,没有效果不说,反而愈发溃烂。”刘婆子说着就掉下泪来,她是真怕老头子因此丧了命。
“婆婆莫哭,没准儿我能治。”姜青黎先安慰了二人一句,至于能不能治,或者能不能治好得看过了再说。
刘老汉是打小就在泥地里讨生活的粗人,皮肤被晒得黝黑,见少女白净的小脸凑到他那只臭味冲天的黑脚上,一时间脸上有些发烫,青黎姑娘脸上不表露,但是心底里还是会嫌弃的吧。
明显他猜错了,姜青黎的职业素养早就深刻在了她的骨子里,能用必生所学缓解他人病痛是她们这类人的荣幸。
只通过肉眼看,能获得的信息很少,姜青黎抬头,对着刘老汉叮嘱道:“爷爷,接下来可能有些痛,您忍忍。”
刘老汉点头,表示知晓。
只见姜青黎伸出手指在刘老汉的左脚上轻轻按压,判断伤口溃烂范围,幸好溃烂的部分和肉眼观察到范围差不多,只是深了一些。
姜青黎有些不解,由捕兽夹致伤的伤口不算特别严重,只要护理得当在半个月内伤口便可愈合,就算感染发溃,伤口也只是发白,怎么刘老汉的溃烂面发黑呢?
将刘老汉的生活习性、日常饮食一一询问清楚,终于让姜青黎抓住了端倪:“爷爷,您是说每碗稀饭里您都放了白糖,您才能吃下去是么?”
刘婆子抢先答了话,每日的吃食都是她准备的,刘老汉吃了什么她最清楚:“一碗稀饭放两勺白糖,自从放了糖,他现在一顿能喝三碗嘞。”
闻言,姜青黎如释重负,她知道为什么了。
找到根源,姜青黎的笑容里带了些轻松,人体代谢能力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呈下降趋势的,刘老汉一把年纪,顿顿高糖饮食,可不就一下子给自己吃出了糖尿病,糖尿病时不利于伤口愈合的,怪不得托了半个多月都不见好,溃疡面还发黑。
姜青黎耐心地将其中原由解释给二老听:“爷爷,您这伤口啊迟迟不能愈合,就是这一顿三碗稀饭闹的!”
刘老汉面露疑惑:“怎么还跟稀饭扯上关系了。”这小姑娘莫不是在说笑吧。
“不是稀饭的问题,是稀饭里加的糖太多了,导致您得了糖尿病,伤口恢复能力下降。”此时姜青黎还不知道自己的能力被质疑了,兀自说道。
“得了糖尿病?看了那么多大夫都不曾说得了这个病。”言外之意是,他有点不信姜青黎的话。
“那我且问你,你最近排出的尿有没有倒在地上,上面是不是爬满了蚂蚁。”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姜青黎还没意识到自己正常的问诊过程在古代已是失言,话音还未落,炕上的刘老汉面色上的质疑已经被扭捏替代。
“还真有这回事!”刘婆子想起前几天她看到的那幕,“这尿洒没洒地上没注意,倒是他用的尿壶里总是爬满了蚂蚁,那天我以为那尿壶要被蚂蚁搬家搬走了呢。”
“你看你说得啥话,当着孩子面什么尿壶不尿壶的。”刘老汉难得板着脸凶了自己的老伴。
“青黎是大夫,不在意男女之别,你倒扭捏上了。”刘婆子轻嗤道。
姜青黎笑着点点头,为了照顾刘老汉的颜面,只对着刘婆子解释道:“这蚂蚁喜甜,它既然爬尿壶就证明这尿是甜的,这种病就称为糖尿病,只要将甜食戒了,不出十日,爷爷脚上的伤便能好。”
“戒!打今儿起就戒!”刘婆子一把端过老伴面前的饭碗,“明日我就把家里的糖送了人,省得你惦记。”
这下,刘老汉自己也信了,蚂蚁爬尿壶的场景她又没看过,却又能说出来,看来这姑娘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姜青黎用意念控制着系统,看看新手礼包里有什么药可用,下午她已经兑换了一瓶碘伏和纱布,眼下正好派上用场,礼包里还有几瓶抗生素,可以拿来吃上几天。
将需要的药物尽数兑现在自己的袖口里,姜青黎开始净手,刘婆子则是将炕上的饭桌搬下来,腾出地方。
治疗的第一步便是清理伤口处的溃脓,这个过程是最难熬的,示意二老都做好准备,姜青黎动手了。
她先是用纱布将伤口表面的脓液吸干,再用棉棒轻轻将腐肉剔下,整个过程下来,那刘老汉早就疼得满身大汗。
接下来便是消毒,姜青黎用棉棒蘸了碘伏,在伤口上轻轻擦拭,碘伏的清凉稍稍抚去了些许疼痛。
消完毒,立即上药,再薄薄缠上一层纱布,防止药粉飞散,做完这些,伤口的处理工作才算结束。
姜青黎又从袖子中掏出一个药瓶,里面装的是阿莫西林,对于从来没有用过抗生素的古代人,最初级的抗菌药已经够用了,将药瓶放在桌子上,她开始叮嘱二人日后如何治疗。
“日后,需每日将伤口处的溃脓清理干净了再敷上药,且等着不再流脓了,便不再清理。”姜青黎细声慢语,很有信服力,“这瓶里的药,是治疗伤口感染的,只能吃七日,七日后若伤口还有溃烂,定要派人去盛英巷的姜家药铺寻我,方能不耽误治疗。”
两位老人一一应了,“盛英巷的姜家药铺”反复记在心里。
刘老汉观察细致,他察觉到脚上缠着的白布同姜青黎头上的一样,难不成姜姑娘头上也受了伤?如此想着,他亦如此问了出来。
姜青黎捂着额角点了点头:“摔入河底的时候磕破了头,醒来后就为自己上了药,同爷爷用的一样的药。”
“那你将这些药留给我们,你怎么办?”刘婆子问。
“不打紧,明日一早就回去了,回去再敷药。”
“看我这脑子,越老越不记事,我赶紧把西侧间收拾出来你好早些休息,那是我孙子的屋子,自打去当兵之后再也没住过,青黎你别嫌弃。”刘婆子说着,引着姜青黎朝西侧间走。
姜青黎语气真挚,表明自己态度:“婆婆收留我已然是万幸,怎好再生其他心思。”
“该庆幸的是我那老头子,要不是你本事大,他且再受一阵子罪呢。”刘婆子虽是这样说,语气里充斥着感激。
“那爷爷可得好好谢谢婆婆,若不是婆婆心软收留了我,我哪能有机会展露身手。”
“你这姑娘,生得好就算了,嘴竟这般甜!”
......
照看着姜青黎睡下,刘婆子才回到正屋,刚进门就看到自家老伴翘首以盼的身影。
刘婆子小声收拾着桌上的碗筷,怕动静大了将隔壁的姜青黎吵醒了。
刘老汉也放低声音:“你还真别说,这药确实有作用,我感觉脚上没那么疼了。”
“单看青黎这姑娘,也是个有本事的,给你除脓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的,确实有真本事在身上。”刘婆子夸赞道。
“早点睡吧,辛苦你明日早点起来,去村里雇一辆驴车,将青黎送进城去。”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熄了灯躺在床上,刘婆子又想起自己的孙子,若是这药治疗外伤真实有效的话,她想多买点给孙子送去,战场上刀剑无眼,难免磕碰受伤,有药在兴许能少受些罪。
二老的谈话姜青黎一个字都没听到,一觉睡到外面天光大亮,有阳光透过窗户缝隙射进来,看来外面是晴天。
糟了!不是说一早让猎户带她进城么,都这个时辰了,恐怕已经没人了吧。
姜青黎飞快穿上衣服,推了门走出去,刘婆子正在喂鸡。
“婆婆,我一下睡了这么久,今日还有进城的猎户么?”姜青黎神色焦急,语气中更是充满担忧。
“不急,等会儿有人送你回去,先吃饭。”刘婆子放下鸡食,去厨房端饭。
趁着刘婆子盛饭的功夫,姜青黎将刘老汉脚上的伤口复查了一遍,恢复情况在自己的逾期之内:“看来用不了十日,爷爷你的伤就能好个彻底了”
吃过饭,姜青黎帮刘婆子一同收拾了碗筷,临走前刘婆子将家里的糖罐子抱了出来,非要她带走。
姜青黎拗不过,只好收下,在自己的身边放好,打算同刘婆子告别。
分别在即,刘婆子犹豫再三,还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青黎啊,你刘爷爷说你的药很有效,能不能将你的药多卖些于我,我想给我那不争气的孙儿送去。”
姜青黎记得昨日刘婆子说过,她的孙儿在当兵,可眼下她没有多余的药拿出来,只能承诺,过几日送过来。
谁知,姜青黎坐着驴车前脚刚走,刘婆子后脚就拿着一半的药去了百里之外的军营,将药送到了孙子手上,说这药治疗外伤有奇效,就连腐烂的伤口也治得。
恰巧,太医院的李太医路过,将话听了去,虽半信半疑这药的疗效,但是在无力回天的情况下,想救好友,就得将什么法子都用了。
于是,这药只在刘杰手中待了半刻钟,就被李太医征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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