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在楼顶看着,眸光闪烁,笑得月儿弯弯,花儿绽妍。
而结鳞望向金玉的眼睛里,似有暖意在瞳孔深处荡漾,喜悦悄悄包围,嘴角上扬,喜悦自挂。
他感受到了,那就是喜悦。
喜旁人所喜,便是喜。
“你不去吗?”
金玉心满意足地伸着懒腰,浑身酸痛,看来真是得勤加练习了,白得的仙力都享受不来。
“不去,他们俩就挺圆满哒!”
她从结鳞手上抢过榴榴,强行按脖撸猫,抵着栏杆吆喝:
“九芝——,咱们酒肆来了新大厨,今晚开荤!掌柜的请客!”
榴榴在金玉契而不舍的威逼利诱下,渐渐不得不屈服在魔爪之下,任她揉戳。
她把他当玩具,当垫手…甚至在碰到稍有逆反的小鬼时当武器抛出去。
因为她,榴榴被山君剥夺了化成人形的权利。
它趴在她的膝上,奉命软绵绵地问她,“你明明还活着,为什么不同他们团圆 ?”
“因为我就是黄泉酒肆的玉妖金玉,而他们也只是黄泉酒肆的九芝和老金。”
他们谁都不记得那属于凡女金玉的十数年光景。
眼前这样,也挺好。
榴榴捏着肥臀软肚在她的手上胳膊上蹭来蹭去,这只猫有些扭捏。
“山君...山君…”
他的声儿懦生生的,吞吞吐吐。
“好了,好了,我知道山君不是个坏的。”
喜悦赦罪。
开心快乐的时候,容忍度往往宽阔海量。
金玉对“不是坏人”这四个字的认知很简单:
确实打不过,但他不伤命。
玉妖当得是个玉石心性。
玉本通彻清凉。
梦碎幻灭,玉妖金玉便不再是凡女金玉。
拿回了她应有的理智和漠然。
作为鬼城的玉妖判官,她得承认结鳞在老金的世界中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态度就是理所当然。
六界生灵各有命数,各人命数可不是靠一段可悲可叹的经历就能随意更改的。
那得自己去争去改去不服。
永远没有人比你自己更在意你的性命。
猫只有一颗实心眼,夸他主子一句就能换来他的真心。
他欢喜,拱得金玉满脖子毛,瘙痒刺挠,吱吱笑个不停,她用手指自卫,杵起榴榴的额头威胁,“不许舔我!”
那日起,金玉的拿手好菜从灵芝馄饨变成了鱼皮馄饨。
榴榴自是乐得美哉,小脑袋埋在碗里不肯罢休,结鳞的眉角却皱出不易令人察觉的褶子。
“你是在让我吃猫食吗?”
金玉被那一道质问烤得炙热心焦,目光游移,眼神一味躲闪。
“山君大人不好鲜腥?不是还给山君大人多备了几道小菜?”她指着略显寡淡的几道小咸菜,摸着鼻子心虚道。
结鳞早知黄泉酒肆经营不善,入不敷出的境况,只是没有想到已是凋敝至此。
他长吸一口气,“事已至此,不如破产清算作罢,左右本就是判官台,开什么酒肆?”
一句话将金玉的自尊心踩得稀碎,临了还不忘再碾上两脚。
她誊得一声站起来,呼天叫地,“天老爷,鬼城的生意是这么好做吗?在这花草不长莺不飞的冥界,偏还有人闹着吃不够灵芝,那可都是我从九芝身上强拔的!”
“可怜我九芝,如花似玉的女儿家,头都要薅秃了!”
金玉嘴一瘪,泪眼便汪汪,多说一句便要水漫金山的架势,将结鳞惹得瞠目结舌。
正是无措时,救星降临。
一声轰响自头顶传下,脚下震动,整栋楼都被人拔地而起的感觉,地面裂隙频生,如蛛网开裂蔓延。
剧烈的抖动下,榴榴四下乱窜,喵叫连连。
金玉将它捂在怀中,站不稳脚,一手撑出的小小防御眼看就要震碎,求生本能让她手脚并用地滚到结鳞大仙身后死死躲藏。
仅一道辉光加覆于酒肆骨梁,就赋予了这座建筑屹立不倒的本事。
“该死,谁敢毁老子店!”
见局势扭转,她惯性地狐假虎威,催动子母玉去寻那太岁头上动土的死鬼!
“万法唯心,万道唯心,声声不息,任我滴听。”
咒落声起。
“小师妹,实相的,把子母玉交出来。”
浑圆霸道,换句话说就是蛮横无理的声儿,一听就是下面那玩意儿。
十大黄泉使之首,大肚鬼王。
金玉瞬间有种被谁的粘痰糊了一脸的无奈。
大肚鬼王闭关得有个一二百年了吧,回回出关都得来我这恶心一下!
“大肚兄客气,师妹可不敢乱认,毕竟我师父冥神她老人家只收了我一个得意徒弟。”
“少废话,当年不是你潜进地水里硬要认我义父,让他收拾我的?再不出现我可不客气!”
他在地水下隐忍百年,才吞食了下面的宝器,化力己用。
早就磨刀霍霍了。
他领教过金玉逃跑的本事,知晓她精通阵法的功夫,这回早早地捏了人质。
区区一朵灵芝,一根杂葱在他手上,塞牙缝都不够。
“金玉其外,珞珞如石,不坏金刚,护!”
脆碎的一声,九芝和老金两颗石头从他的牙床一游,被呸了出来。
“看见了吗?榴榴,这个是坏人!千万不要学他,什么都往肚里吞。”
她的手指转着圈拨弄着榴榴的猫耳朵,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大腿在前,此时不抱更待何时?
金玉挟持猫质,出于本能的反应,扑到结鳞的大腿上,死死黏住,充满希冀,“山君比太初古兽谁将更胜一筹?”
“太初古兽?地水下的那一位?”
此言一出,结鳞手上那团辉光不由得加深,嘴上戏谑,“哼!说得好听,不过是半只王八。”
“可不就是只圆不隆咚的王八,便成了大肚的干爹靠山,大肚缠着我生抢子母玉千年了,回回拆我酒肆,若非如此,我岂能连二两灵芝都买不起?”
句句愤慨中夹杂着委屈,金玉从他身后探头,脖子绕肩,脑袋伸到他眼下,那姿势活像一条小蛇,一双水澈清瞳自下而上,对着他眨呀眨。
比那月周天的星晦暗不了多少。
他竟不能多看那双瞳一眼,一颗心好似风中飞絮,虚飘不定。
金玉敏锐地捕捉到了结鳞的飘忽,她认为那是业池边他的愧疚,她想:
多么惨痛的愧疚,须得好好利用。
她先伴着楼下大肚漫天药铃的豪言壮语,一句“榴榴问我为何不怪山君抢玉?山君看到了,早已习惯了,没什么怪不怪的。”大度起势。
接着,她紧追着他的目光卖惨,不给他片刻躲避的机会。
“大肚一攀上了地下那王八就抢了黄泉使之首的位置,自封鬼王。”
“上无视鬼帝规矩欺行霸市,下强征小鬼功德,抢同行业绩!”
“简直是为虎作伥,无法无天,天道难容!”
她扶着脑袋唏嘘不已,“只可惜有个好干爹,无人敢惹,可怜我这酒肆了,他是来一回拆一回,小妖我呀,哪敢言语?”
哀叹连连,好不无奈。
金玉一开口,结鳞便知她打的狐假虎威的主意,却忍不住挑逗,“怎么?前干爹不行?想换我做干爹,替你出头?”
“干爹算什么,你要是愿意,我叫祖宗都行”说着便是一串“祖宗”的魔音贯耳。
眼看着,她缠着他的视线肆无忌惮地灼着他,一肚子苦水倒得忘乎所以,惦着脚尖就要勾上他的脖子。
仙人耳边的红润同她一起得寸进尺,野蛮生长。
结鳞的防线彻底溃败,两手并用将她推开,腹诽:
这小妖究竟知不知道仙妖有别,男女授受不亲。
他故作姿态,一脸正气凌然,放下话,“我倒要看看,一只王八能有几分能耐!”
说罢,遁逃闪身。
大事已成,金玉耸耸肩转了转脖子,无比轻松地散步到栏杆处观战。
说是观战,可大肚比起太阴山君,只能勉强算是个外强中干的孬货,甚至不等他自报家门,搬出那引以为傲的父亲。
结鳞就甩出一盏月轮旋开了他的嘴巴,满口獠牙齐齐崩碎仅在须臾之间。
回手一掏,结鳞自在胜闲庭似得从他腹中完整地掏出一颗珠子。
那珠子,周身裹满流淌的黑水遮盖不住仙气四溢。
怪不得要藏于腹中。
原是仙界的宝器。
结鳞师从昆仑,他曾见过记载:
太初道祖为分六界生灵,以身躯,四肢和头颅六分,血流自然贯穿六界,是为仙界的弱河,冥界的地水。
又点自然之属金木水火土加之日月为神,各司其职,意在六界平衡即天下无灾。
随即将神识自封,沉睡于昆仑。
古兽元龟原镇守昆仑弱水,却玩忽职守释放龟毒顺弱水流至六界,致使生灵涂炭,被罚斩去四脚阻断水毒,身躯投入冥界地水此生不得浮出。
这珠子,应就是他的一只眼球所化,伏波珠。
痴缠了弱水的柔美和贪婪。
大肚抱着一地捡不完的碎牙诳语,放下狠话,“你等着,我师父可是古兽,若他知道有人抢他宝器,竟会将你撕碎果腹。”
金玉见大肚努力适应没有牙齿吐字的诙谐样子,竟还有空呈口舌之快,不由捧腹大笑,隔了老远刺激他,嘲讽他:
“从前只知缺牙漏风说话费劲,现在看来无牙竟也丝毫不耽误放屁,当真奇妙呀!”
榴榴自是一味为他家山君应援,满场高叫:山君威武!
笑声得意猖狂气得大肚怒目圆睁,指着金玉发狂喝骂,“区区杂碎,也敢笑我!我定再拔下你的牙去修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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