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四十年,夏
京城里永远都有几个“名人轶事”在百姓之间口口相传,其中谈论最多的,是当朝最受宠爱的浮玉公主,也是本朝唯一一个公主。
“公主又抢男人了!”一群小孩笑嘻嘻的在街道大声嚷嚷道,似乎这是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
同声音传来的是阵阵马蹄声,一辆华丽马车从街道快速闯过人群,所过之处引起大片尘土飞扬,尘土让行人纷纷咳了起来。
人群中立刻有人发出不满的声音,抱怨道,“这月都第几起了,驸马不管一下公主,就算管不了,也不能这样明目张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皇帝也难道也纵容女儿做如此荒唐行径,这都是第几个男子受到伤害了。”
同样有人也无比恶心这样的事发生,附和道“他们就罢了,说不得,但公主府的侍卫也不能目中无人,高傲自大,当街纵马,不顾百姓安全。”
有人看不过去,哈哈打趣拍着旁边人的肩膀,指了指天,说“你听过什么,常言道丞相府前还七品官。”
突然,人群中传出一声不解的声音,“听闻公主与驸马恩爱有加,今日怎么会做出这般荒唐事。”
“你是刚来京城吧,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是公主和驸马感情不和?”那人继续问道“那这公主倒是活的肆意自在。”
“你这句话没错,这当公主好,看中谁直接抢回府,小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了。”
也有人沉默半响,附和道“我要是也是个公主,我肯定做的比她还过。”
“哈哈哈”旁边人大笑道“而且驸马也管不了,耳边也清净。”
……
对于一月总要经常发生公主强求强抢美男的进府的事,大多数人倒是司空见惯,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有少数人脸上同情之中交杂着一丝鄙夷,聚集在一起,继续放低声音,对过去的马车继续指指点点。
容忘贫初到京城,险些被马车撞上,看着当街纵马的家仆,无视他人的做派,心生怒气,低声嘟哝了一句“狗仗人势,谁家的狗这么不道德,不知道礼让行人。”
一旁有个人听见,标志的下三角的眼球转了一圈,踱步走到容忘贫旁边,有些自来熟的讲“小哥看你不像本地人,是外地来的吧?”
容忘贫寻声看去,是一个身穿麻衣,后背有些佝偻的人,要说有什么印象,看着穿着很穷,就是一双下眼白的三角眼,闪着精光,一动不动盯着他。
这让容忘贫有些微微不适,强压住不适,问道“刚才是谁家的马车,也不怕撞到行人。”
那人撞了一下容忘贫的肩膀,故作亲昵,拉着容忘贫进入就近的酒楼里面,打量了一下布局,拉着容忘贫坐到西边靠窗的位置,招来小二点了几个菜,等到喝了几杯茶之后 ,才慢悠悠开口“你刚才说的是长公主的车,车里面,看着样子,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倒了大霉,被长公主看上了,不过也可能是件好事。”
“什么意思?”容忘贫有点疑惑,目光转向街边,问道“马车关公主何事,又跟其他公子扯的上关系。”
那人夹了一块肉,神情满足,边吃边说“长公主出生时,百鸟朝凤,国师大人声称公主是福星,给国家带来好运。没想到真让国师说对了,第五日便传来云城发现大量煤矿,有了煤矿国家资金就有了来源。皇帝当即赐名浮玉公主,建立府衙。公主自幼备受宠爱,因容貌昳丽,又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
容忘贫笑了笑,说“那云城跟长公主算是相辅相成,荣誉与共了。”
那人陪笑一下,又拿起酒杯喝了几口酒,对容忘贫继续说道“君如玉容貌出众,有身份尊崇,从出生起就备受关注,她的地位和美貌引来了众多追求者,当时可以说是盛名京城。”
那人说着不知突然想到什么,语气有些叹息,话锋一转,说,“不过前年嫁给了同样才华横溢,温和有礼的美男子之一温舟行”
“淑女配君子,佳人才子难道不是件喜闻乐见的好事?”
那人张了张嘴,似乎不想再提这个话题,可低头看见桌上的美味,一时不忍,连带着声音夹杂着一丝无奈“说起长公主,她是承安朝最尊贵的女人,我们都喜欢她,但她却行事乖张,跟他端正有礼的弟弟截然不同。这才几天,又当街抢人,兀自把人拖进了公主府。”
说着下意识扫了一眼,略有惋惜的看马车行过的痕迹,轻微的摇了摇头,看着眼前人说“你先在这等着,我去方便一下。”说着就起身想要离开。
容忘贫看着满桌残骸,好笑的看着门口,心里却想着这人跟八百年没有吃过饭一样,坐没坐相,吃没吃相,一口还没咽下二三口又接着往嘴里塞,肚子不疼才怪。
容忘贫看他架势,是个想吃霸王餐的人,逮着外地人做冤大头的人。心中有些好笑,只是一顿饭钱而且,他开口又不会拒绝,权当在外交个朋友。
容忘贫脸上却不显一丝烦躁,冲着那人温和的点点头,淡然道“大哥请便”
那中年人又夸了一边容忘贫,说什么天庭饱满,面露红光的,一看就是将来做大官的命之类的,说完跑进人群不见踪影。
容忘贫理了理思绪,想来浮玉公主做事太过火,所以京城中的人早已见怪不怪了。
“小二,结账。”
容忘贫付完钱,走出酒楼,街道人声鼎沸,不乏商家跟百姓的喊卖声和讨价还价的声音。
容忘贫挠挠头,从胸前拿起信件,来回翻看了几遍,转身便隐入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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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昨日儿臣已去过公主府,长姐一切安好。长姐让我替她问父皇安。”此人声音清冽悦耳,从容淡定的语气让人感到十分清爽。
那人模样估摸二十左右,面容昳丽,骨相清俊,意态悠闲。身着一袭紫服,头戴玉冠,飘逸绝俗,细细琢磨那人,全身上下挑不出半点毛病。衣角无风而动,给那人平白无故增添了几分神采。
老皇帝对浮玉的性子已经见怪不怪了,摆了摆手,看着下方的礼品,几欲开口,又不知该如何处理才好,无声叹了一口气。
说起这个女儿,凡是说行事荒唐也不过,可对自己的孝心却是真心实意,众所周知的。一时也生不出什么怒气,只能随她去了。
老皇帝目光又移到君如月身上,打量起眼前儿子,觉得缺了点生气,特别是年轻人的朝气,心想整日跟一群老头相谈,就有些显得有些老气横秋。便说“你自幼便约束己身,又时常克己复礼,不与他人多加亲近。看你久坐书台,身子有些孱弱,正好万王爷回朝,就让他来教你一些功夫,顺便学一点兵法,主要跟他走进亲近些,此人对你以后大有帮助。”
承安朝自古立嫡不立长,可本朝从未立过皇后,皇帝身边唯有贵妃几人伺候,膝下儿女不多。
在皇帝年轻时,有些大臣还会进言直柬立后人选,但通通被皇帝挡了回去,说此生打定主意不立后,说的一群言官当即要血溅当场。
据说当时好几个大人气昏过去被陆陆续续抬出殿去。
近些年,看不出老皇帝有一分退步妥协。
就把希望的眼光放到了一众皇子身上,其中,大臣们一致认为二皇子人品贵重,行为举止端正,又学富五车,连忙安慰自己,小皇帝都变成了老皇帝了,这立后也前前后后也催了几十年了,也不见皇帝松口。
现在立嫡立长都一样,能保证朝廷安稳,百姓安居乐业就成。如此这般想来,总算能说服自己,慢慢的立后的声音才淡下来。
君如月身为老二,上面有个大哥,可惜大皇子一出生夭折,下面有两个弟弟,老三心思缜密,看不透,老四却能傻乎乎乐呵一整天。
老皇帝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整天是捧在手害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对于浮玉的荒唐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等明日你去练武场,在那等万随山,到时候尽量打好关系,他是武官,礼仪上可能欠妥当,你到时候多担待一些,别钻牛角尖。”
“是,父皇”君如月垂眸道。
走出书房,天色已晚,君如月却眼前景色一亮,看着上空余霞成琦。心里不自觉轻松了许多,深呼出一口气。自古先君臣后父子,无形之间使父子二人之间有跨越不了的鸿沟,倒是不如以前跟父皇亲近。
君如月瞧着太阳刚下去,心里不着急回去,便一路上赏着风景回去。看着街道两旁来往不断的行人,君如月琢磨起万随山这人,听闻这人草莽出身,少时跟着一个老将军行军打仗。
所幸万随山争气,竟然胜过众多将领,成为元帅,为承安朝打下来数座城池,保边关数年安宁。
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君如月心里面不免期待明日见到万随山的模样。
第二日,君如月换上练功服,早早的到达练武场,一个时辰之后,君如月才热身完成。
刚想拿起兵器跟手底下暗卫比较,看手底功夫是否上涨,转身便看见三三两两的人过来,一群人进入视线,君如月定身望去,只见中间一人十分惹人注目,身着黑衣,个头八尺有余,目光炯炯,步伐稳健,满身的腱子肉,走路时脚底生风,连衣服腿边刮起的阵风,无不显示着此人武功高强。
那群人不知谈些什么,边走边笑,而且旁若无人的笑的很大声,等走进了才发现君如月早早到了。
那人看见君如玉明显一愣,随后拧眉,好似在想对方是谁,脸上却丝毫没有不见半分不敬和慌张。
君如玉觉得这个异姓王爷刚回朝,人应该还没认全。也可能怎么还没等怎么休整好,就被父皇拉来教学。
君如月刚想要开口自我介绍,那人就被旁边的人扯了一下,恭敬的向君如月问安,算得上是举止得当,但也不太文雅。
一位大人看君如月脸上无一丝不悦,便介绍道“二殿下,这是万王爷。”
“万王爷有礼了”
万随山看君如月用的是武将手势,神色明显一愣,他只听说这二殿下身体孱弱,没想到倒令人惊喜,一袭紫衣显得君如月修长挺拔,面如冠玉。
打过招呼之后,双方彼此之间相互寒暄着,得了空,君如玉便偷摸打量起万随山,模样端肃周正,仪表堂堂,很符合承安朝大多数人的审美。
只是没有想到竟比自己还要高上许多,听说从小在战场,心里不禁泛起嘀咕,这人吃什么长得这么大个,比在精挑细选暗卫还要高上几分。
脸蛋长得不错,但一副凶相,君如月心中暗暗想着,果然武将气势跟平日见得文官不同,但别有一番风姿。
等到练功时,万随山认为君如玉常坐不动,身体底子不行,脸上气血不足,好似他的眼里君如月是弱柳扶风、沈腰潘鬓的人物。但脸色还是一成不变的冷淡,说“殿下,臣只能尽量让殿下身体安康,要是殿下想练就一番武功,可能要下一番苦功夫。”
君如月听出语气中的不客气,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王爷不必客气,本宫暂时需要强身健体,没有成为武将的打算。”
“如此就好,殿下可先从热身开始。”说着让人点起柱香,缓缓说道“可先练一套拳法。”
万随山不知道,君如月自小身体孱弱,体弱多病。如今这副身体还是君如月可是长年不断操练的结果。
只是身边武将太过高大雄伟,相比之下,把君如月衬的弱不禁风罢了。
打完一套拳法,君如月脸上生出细汗,抬手擦掉,看了一眼燃香,心算着算刚才锻炼,将近一个半个时辰。
君如月揉着肩膀,轻微晃动着脚腕,浑身像散架一样,想直接走到旁边坐着歇会儿,可担心惹众人不快,只能生生克制酸痛,稍微活动一下手腕脚腕,试图让自己身体轻松一点。
练功,讲究循序渐进,更何况老皇帝只是让他儿子强身健体,万随山也没有给君如玉太大压力。
直至日落西山,众人纷纷从练武场出来。
君如月笑着谢道,“今日多劳王爷费心。”
“殿下客气。”万随山看着路上停着几辆马车,在两人谈话只有万随山的马车停在那里,便说道“殿下不嫌弃的话,可让我送您回去。”
君如月的马车送去车行修理,本来想着离得不远,走路回去也行,但看着万随山说了,当即道“多谢王爷。”
街道人来人往,君如月如常掀起帘子,看着行人小贩的模样,看的出神。
万随山顺着君如月目光看去,暗自笑了笑,说,“殿下好似对民间生活很感兴趣?”
君如月放下帘子,一双柳叶眼漂亮的不像话,俗气的来讲,这确实是一张让人看到就流口水的脸。
“是,挺喜欢的,人生足清闲,天下第一福。这些人面带喜色,自然人生满足。。”
“殿下好心态。”万随山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意。
君如月愣了一下,眉头轻皱,不在何时惹恼了这位王爷,干脆坐在一旁闭目养神起来。
……
君如玉一回府就泡了个舒舒服服热水澡,洗去一身疲劳后,走到床边倒头就睡。
话分两头,万随山也来到王府,进门一瞬间神色突变,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大步流星的走进门边大喊着阿杜赶紧开饭,快饿死了。
阿杜好笑道“三哥,您在宫里没有吃饭。”
万随山轻拍了一下阿杜的头,打趣说“宫里饭菜太少,吃不了几口就没了。对着皇家子弟,坐不踏实,吃也吃不踏实。”说着还向厨房的方向望了望。
阿杜看万随山着实饿的厉害,忙说“早就做好了,在厨房温着,我这就给你拿来。”
万随山看着跑远的阿杜,心想着在边城也是这样的,一帮兄弟称兄道弟,好不自在,也没有王府这般冷清,这巍峨高大的建筑物活活要把人生吞活咽一般。
地方大了,人却少了。
万随山看了看门口马车,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老皇帝让回朝也没有说啥,就赐个空头王爷官职,让自己教他儿子一些功夫。
现在敌人已经打退,边关获得片刻安宁,将士们才得到片刻喘息。万随山没有想过回朝,就想在边关过一辈子,这次回朝,却在自己意料之中,估摸着老皇帝用个觉得自己功高震主,想要夺回兵权。
万随山笑了笑,自己没有心思,到头来被人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这京城看似安宁,实则底下却潜伏着危机。
而君如月和万随山经过几天相处,君如月在吃饭处越发觉得万随山是爱好美食之人。
念及此处,君如月总是让下人备下好酒好菜,试图感化万随山,练功时放一下水,自己也能轻松一点。
“王爷留步”君如月快步走上前,伸手拿起旁边随从身边的盒子,说“这是本宫送给王爷这些日子的谢礼。”
万随山看了一眼,果真是前天跟王大人提起过的,只是当时王大人没有同意。
接过看了几眼,心下了然,对着君如月笑道“多谢殿下。”
……
万随山坐在马车上,手上翻过兵书,工整美观,字迹有力优美,可有些字迹未干,想着是连夜抄写下来的。
君如月这般有意讨好,是再也明显不过的拉拢手段。
万随山倒是不在意这些,在拿起兵书好好看了起来。晚上吃过饭,躺在床上,想着朝中局势。
虽然传闻老皇帝中意二皇子,但三皇子私下动作也不小,后宫娘娘权势小,手够不到前朝……
念此,万随山烦躁的转过身,余光瞥见一旁床头上的兵书,拿起来看了一眼,又放到一旁,转身拉起被子蒙起头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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