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语音房间看到付钰承名字的时候，洛溪觉得自己的登顶计划，大概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付钰承是个疯子，她三年前就知道。
耳机里一阵杂音传来，她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决定主动打个招呼。
“额，付教练，以前的事……您多担待。”
对方的声音经由电子设备的过滤，和那天握手会上口罩男的完全一致。
她很后悔，为什么自己的记性不能再好些，如果当时直接拆穿了他，现在兴许还有谈判的筹码。
测试很快开始，洛溪本就不擅长对线，对方也没有留情的意思，直接锁下和她一样的英雄，羞辱的意味显而易见。
结果也同样顺理成章。
“游戏结束。”
屏幕上鲜红的“失败”二字、付钰承的戏谑声和掌心的因出汗而产生的刺痛一起传来。
“打野是讲究大局观和临场反应的位置，我觉得只有在实战中才能体现实力。”
脱口而出的辩解在耳机里传来回音的时候，洛溪才意识到——这是付钰承说过的话。
她懊恼自己的莽撞。导演组的炮灰剧本、铺天盖地的私信截图、公司的雪藏……3年前种下的恶果，终于到了要毒死她的时候了吗？
“很抱歉，你没有这种机会……”
对方冷漠的回绝冰刃般劈下。
空调的出风口直对脊背，凉意由此侵蚀全身，绵密的痛感攀附在神经梢上。
洛溪觉得自己大抵神志不清了，又或者她对未来的命运有了破罐破摔的觉悟，再或者“付钰承”这个名字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让她从洛溪变回洛川泱。
“最后一局，大龙坑，对方视野粗糙，我方阵容有进攻压力，如果我是打野，我会闪下去尝试抢龙，”她顿了一下，“我以为你也会。”
这是三年前她想说的话。
那时候付钰承是明星选手，她是小粉丝，造就付钰承选择的原因，对她来说很重要。
但如今时过境迁，光阴潮汐般的颠覆滩岸上的一切，找到一只3年前被浪卷走的鞋毫无意义，因为另一只也早就被扔进了回收箱里。
可你看到那只鞋的时候，仍会记得，那天你穿着最喜欢的蓝色碎花沙滩裙准备去约会，早上下了一点小雨，你忧心忡忡，以为计划必须改变了，但中午天气突然就放晴了，你坐了2个小时的314路公交车，期间还有一个老奶奶夸你漂亮，你很高兴，你在沙滩上边等人边玩躲浪的游戏，头顶的天很蓝，一片像兔子的云彩曾经路过，一切都很美好，但直到日落，直到涨潮，直到你发现有一只鞋不见了，你都没有等到要见的人……
你只是不在乎鞋了，但那天所有的细节，你都记得。
……
沉默。
只有沉默。
沉默也是一种答案。
它的意思是，不愿提起，不可言说，以及，心照不宣。
“你……”付钰承的声音再度响起的时候，洛溪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对不起，付教练！”她突然感觉自己才是那个疯子。
“不是……”
“对不起，对不起，付教练，您说的对，我确实实力不足，我会好好练习的，”她语速很快，好像这样就可以堵住付钰承的宣判。
“不是，你……”
“我确实有病！前两天出了点意外，大概伤到脑子了，经常胡言乱语，您千万别在意。”
慌乱间，洛溪想到了那**若欣的限定小卡。
“那个，付教练，我知道你握手会排错队了，若欣的限定小卡，如果您还想要的话，我可以从公司给您拿，或者还有什么周边，您想要的，我都可以找，今年夏专的隐藏卡要吗？一周年限量的纪念卡也可以的……”
“你认出我了？你……”
“我不会说出去的！若欣是个好偶像，您真有眼光，我们关系很好的，希望您看在她的面子上，大人不计小人过……”
“我没……”
“额，打断一下。”一个陌生的少年音打断了付钰承的话，“你们这边……好了吗？”
“你怎么进来了？”付钰承的声音气急败坏。
洛溪低头一看，语音列表上出现了第三个名字——方程杰。
她有印象，这个人是本次节目的教练之一，也是付钰承的老队友。
“啊？我那边结束了，我就过来看看……”方程杰的音逐渐变弱。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就……说到你去什么握手会排错队的时候……握手会是啥？”方程杰犹豫的开口，洛溪有些不忍听了，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我没有去！”
“对！没去！我什么都没听见！你没去什么握手会，也没要什么小卡！”付钰承毫无逻辑的否认并没有得到方程杰的信服，但他显然有些怕付钰承，只不过说出来的话越描越黑。
洛溪被踢出了语音房间。
完了，全完了。
洛溪觉得付钰承现在大概是真的恨上自己了。
她瘫坐在椅子上，呆滞的望着天花板，一时辩不出自己是从哪一步开始错的，又或者3年前就错了。
一阵铃声响起，洛溪拿起手机一看，是经纪人封越。
她犹豫了一下才接，犹豫是在思考，该不该和封越坦白，该坦白到哪个地步，或许让封越去解决这件事才是明智之举。
“喂，越姐，那个……”
“别那个了，若欣出事了。”
“什么？出什么事了？”
“现在公司门口都是人，你先在家呆着，最近谨言慎行，公司正在处理。”电话那头很嘈杂，封越只是自顾自的说。
洛溪没来得及再追问，封越就挂断了电话。
她打开论坛，果然，第一条就是林若欣的热搜。
【battery林若欣同一男子深夜现身酒店】
紧接着第二条。
【battery林若欣塌房】
照片很清晰，林若欣双手挽着一个微胖的男人在酒店门口，表现的很亲昵，男人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样子。
评论区不堪入目，一切赞美在顷刻间颠覆。
她想起了昨天在练习室看到林若欣的样子。
休息日的精心打扮，对c位的恐惧……
一切都有铺垫，原来她恋爱了。
只不过，热搜评论区没用“恋爱”这么美好的词。
洛溪尝试拨通林若欣的私人电话。只有一个冰冷的女声回复了她。
无人接听。
她感到心里慌慌的，又给封越发了个信息。
“若欣和你们在一起吗？”
对方没有及时回复。
洛溪了解林若欣，林若欣和那个男人牵手的原因绝对不是热搜评论区说的那样不堪，她不是靠着什么所谓的“金主”火的，甚至没有火的这份心，更不要提为之出卖什么……
但原因其实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人认为的原因。
作为一个同组合的艺人，她不该在这个时候添乱，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但直到晚上，林若欣都没有回电话，封越也没回消息。
洛溪感到有些饿，虽然小区的安保很好，但她还是觉得现在点外卖有些冒险。
她翻了翻冰箱，用仅剩的西红柿和鸡蛋做了个简餐，她的右手还是不太灵活，打鸡蛋的时候把一堆蛋壳也一起混在了蛋液里，一顿饭硬是折腾了一个小时。
回来后，洛溪发现手机多了条消息。
不是微信，也不是电话。
【已关注的人发来1条私信】
洛溪打开论坛，是付钰承。
‘你保守握手会的秘密，我保守私信的秘密，很公平的交易。’
洛溪冷笑一声。
付钰承自己也有塌房的一天吗？
付钰承脱粉的速度比她当年快多了。
当年她还苦苦等了很久付钰承的解释，就算没有解释，如果他道歉了的话，洛溪觉得自己也不至于到回踩那一步。
但显然，付钰承不了解林若欣，也不相信林若欣。
他只是怕自己喜欢过一个有污点的偶像这件事被人知道，为此，他来和一个下午刚刚骂过他的黑粉做交易了。
曾经洛溪以为付钰承是个有主见的人，虽然有时候表现出的样子像是“我行我素”，但至少不会“人云亦云”。
‘若欣不是那样的人。’
她今天第N次不过脑子做事了，或许是精神状态越过某个临界点，她竟觉得这条消息也没什么不对的。
‘？’
‘是什么样的人和我都没关系。’
‘我不认识她，更不喜欢她，去握手会只是个意外。’
‘我不曝光你发的这些东西已经仁至义尽了，希望你把握机会。’
洛溪看着私信笑出了声，她觉得很讽刺，原来这就是她喜欢了两年的人。
‘。’
她仿照付钰承之前的样子回了个句号，示为知道了。
洛溪关心的事仍没有消息，她切回小号，在论坛逛了逛，林若欣的舆论情况比下午更糟了。
网友扒出了男方的身份，是一个小有成就的音乐制作人，最关键的是，他是个有妇之夫。
屏幕上弹出了一条消息，她和所有网民一起知道了林若欣的最新消息。
【battery林若欣道歉信】
‘很抱歉，我做了错事，让喜欢我的粉丝伤心了，对不起大家……’
这不是公司让她发的。
洛溪只看了第一段就得出了结论。
不管是否恋爱，若欣是否知道实情，如果那个男人是个有妇之夫，那么公司是绝不可能让她认下这件事的。
这是她自己发的……
她要复刻那次舞台失误后，道歉信和道歉视频的流程。
她天真的相信那次成功的经验，同样可以带她度过这次的危机。
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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