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月光投射在水面的光影,还有呼吸的空气,都让他觉得这梦境里带来的感受过于美好。
只不过有些过于真实了,一阵阵冷风吹过,原本湿透的衣衫如今也算是半干的状态,可依旧觉得黏糊糊的。沈晏宁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身子发抖。
不会是现实中的自己也淋了雨?现在十月份,也该到了雨季。
不过这都不是他,现在该纠结的问题,也该醒过来了,再这样梦下去,可能会错过被救援的时间。
毕竟这都淋雨了,那警察肯定还在寻找自己。
沈晏宁单手叉腰,烦躁地抓了抓后脑,左腿脚尖开始无意识地、越来越快地原地轻点。发出“哒、哒、哒”的闷响。
他忍不住“啧”了一声,嘴唇抿成一条向下弯的弧线。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仿佛千万只蚂蚁啃噬的麻感猛地从脚底板窜上小腿!
沈晏宁“哎哟”一声低呼,不受控制地猛地抬起那条发麻的右腿,像被火燎了似的,膝盖几乎顶到胸口。单脚站立不稳,他那微胖的身体狠狠晃了一下,本能地伸手,五指张开,在空中寻找支撑。
“少爷!”身后的少年眼疾手快,立马抢上前,用他那双看似纤细却意外有力的手稳稳拖住沈晏宁悬在半空的手臂。
待沈晏宁稳住自己的身体,尴尬地望向身侧的少年,好险,差点在他人面前世态了。
脸上浮现一丝窘迫。
“阿福啊?”沈晏宁艰难地动了动腿,膝盖发出细微的吱吱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抽气声:“...麻了...这腿麻透了。”
“少爷,回吧!”温暖的指尖,一触碰到少爷冰冷的丝绸衣料,福宝的手几不可查察地抖了一下。难不成之前少爷还想等衣衫吹干了不成?那倒是病情肯定会加重,一回沈府老爷夫人第一时间就能察觉的到,实在没必要这么任性。
因为腿麻,少爷的手臂微微发颤,福宝有些无奈,却又专注地调整姿势,让少爷能靠得更舒适些。
“少爷您试着轻轻跺脚。”没学过按摩的福宝,却也知道脚麻时的土方法。
“这次可是逃不掉了,少爷,药不能停啊。”福宝微拧着眉,轻声道。
“什么?”这身子还有病?在这梦里,自己还是个有钱却有病的少爷?沈晏宁咬紧牙关,直腰站稳,借用福宝的肩膀,试探跺了跺发麻的右脚,一阵刺痛感顿时从脚底窜上膝盖,只好一点点地活动脚踝,画着微小的圆圈,等失控的麻木感褪去,知觉终于也回流了。
“好吧,那请,前面带路吧。”沈晏宁将手从福宝肩上移开,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还是不要在原地干等着梦醒,他累,对方也累。
希望这位少年能将他领到好一点的住所,现在他是真的有些累了,就是不知这梦什么时候能破。
再次听到少爷如此客套的话术,福宝已经默认了,少爷落水吧脑子给烧坏了,所以还是得快些回府喝药。
脚下的步伐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许多。
沈晏宁一路上紧跟其后,细心观察着四周建筑,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丝熟悉的感觉。
当他停在一座气派的宅邸前。
朱漆大门上挂着"沈府"的匾额,两侧的石狮在灯笼映照下显得格外威严。
“回来了,少爷。”门内走出一位中年男子,恭敬地迎向沈晏宁。
面对这记忆中从未遇到的宅院,头一次认可自己丰富的想象力。
踏入沈府的那一刻,沈晏宁还是被眼前的景色震撼到了--前院是典型的中式园林,假山水榭一应俱全。
他踏着脚下的青石,穿过几进院落,走在灯茏未熄的曲折回廊。见那朱漆栏杆上的雕花样式,尽觉得自己本该熟悉一般。
“这梦境倒是挺逼真...”他喃喃自语,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前面领着他的依旧是那少年,只是他进入这府邸之后,并不再转头,而是一脑子热的往前赶,好似后面有人在催着着他似的,
穿过一道垂花门,那少年的步伐明显缓慢了些,只见不远处的那间大厅,十二扇雕花格扇全部打开,厅内的灯盏亮如白昼,将那乌木匾额上“德慧堂”三个鎏金大字照的晃眼。两名丫鬟正在廊下打着小盹,听见脚步声慌忙直起身,眼睛瞬间睁得滚圆,像是被人突然拎出水的鱼儿
“少爷,你可回来了!”
左边穿荷色夹袄的丫鬟手忙脚乱跑进了厅内,又从不远处的侧门跑走了。右侧同着装的丫鬟忙将少爷往厅内带。
沈晏宁思绪瞬间凝固,那丫鬟跑什么?自己有那么落魄吗?
踏进大厅,就见到正对着的太师椅上放着锦缎垫子,条案上摆放着的古瓷花瓶形制奇特,天青釉色中泛着淡淡的紫晕,瓶身绘着缠枝宝相花,这并不是沈晏宁所熟悉的。
他的目光扫过墙上悬挂的字画,大多绘制的是江河山水,右下角盖着未知的红印,印上的内容看着有些模糊不清,沈晏宁微蹙眉,抬手揉了揉酸涩的双眼,指尖不经意蹭过眼角,沾染了一丝倦意。
当他想要再次望向墙面时,身后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沈晏宁下意识的转身,“?”走向他的这几位,都是谁?走在最前面的女子,明显是这府邸的主人,那穿着,那气势,怎么看都是贵族夫人的样。
为什么走向自己?待会怎么称呼?他都觉得自己手心开始发汗,眼前模糊,头还有些发晕。
“宁儿,你这小脸怎么那么苍白。”沈夫人,伸手摸向沈晏宁的脸,指尖触到的是发烫的额头。
“还发着病呢,衣裳这是怎么了?”沈夫人蛮是担忧,转而双手握住儿子的手,轻声说到:“别闹小脾气,今晚,吧那药喝了,病就好了。”
沈晏宁微颤的嘴唇,喉结上下滚动,面部从茫然的状态中缓和过来。手背传来温热的触感,已经许久没有人对他说着这么关切的话了,真好。
希望这梦可以再久一些。
沈晏宁嘴角慢慢扬起,声音轻的像在梦呓:“我好像 ...该晕了。”
他是真的晕了,摇晃的身体,被后侧一直关注少爷的福宝及时扶住了。
“少爷?”
“宁儿?”
“来人,快去通知张大夫,小少爷?”
在一阵嘈杂声中,带着这梦镜真是...怎么还带着晕眩的疑惑,沈晏宁彻底失去了知觉。
*
天边渐明,一缕淡金色的晨曦,从雕花窗棂间渗入,斜斜地切过昏暗的寝室,落在织锦缎面的被褥上。
沈晏宁紧了紧眉,身子很沉,好似被重物压住而喘不过气来。
眼睫微颤,手下意识的想要摸手机,却碰到一床滑溜溜的锦缎被子
沈晏宁:“?”
自己不会是被安排到VIP病房了吧?那可不行!
对于他这早八晚六的打工仔来说,无福消受!
屋内极静,好似有细微的水声,接着一块温热的毛巾搁在他的额头。沈晏宁更加坚定,这是VIP病房了,这都服务到他头上来了。
真的不行啊!
心里一想到银行卡里那少的可怜的工作,心脏受不住惊吓,猛然睁开了眼,头顶不是白色天花板,而是一顶靛青色的绸帐子,四角还挂着褪了色的流苏穗子。
这可不是医院该有的配置。
“少爷醒了?”一道轻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沈晏宁寻声一看,眉头不由的上扬几分。
起猛了,都出幻觉了。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鬟,梳着两条乌黑的麻花辫,辫尾系着红头绳,身上一件月白色的斜襟夹袄,琵琶扣一直扣到脖颈地下。袖口还挽着,露出半截细瘦的手腕。
杏儿见少爷醒了,忙将手中浸了玫瑰露的湿巾轻轻搁在鎏银脸盆边缘。她起身后小心压低脚下的声音,走到门边另一位丫鬟身边,轻声说到:“春儿,快去通知夫人,小少爷醒了。还有刘大夫也该过来了。”
沈晏宁的视线跟着小丫鬟的动作转移,看向那个叫做春儿的女孩,同款的衣裳,也梳着一样的发型。停下手中的活,听完对方的话后,二话不说,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就离开了。
完了,看来是脑子出问题了。
沈晏宁试图开口,却只发出一声嘶哑的闷哼,嗓子发干。
那留下的杏儿闻声回头,悄步上前,“少爷,昨日大夫说了,您这又是受了风寒,待会大夫就上来复诊。”说话期间还不忘扶着少爷起身,将软枕靠在少爷后背。待少爷坐稳了,才从床边矮几上端来茶水,“您先喝些温茶,润下喉,厨房备着百合粥,就等着您醒来后食用呢。”
沈晏宁疑惑的接过青瓷茶碗,递到嘴边,见对方一脸关切的模样,饮了两口,这温热的茶水,竟没有以往他喝的那般涩味,清润解渴,沙哑的嗓子倒是缓解了些,一时没忍住,急切的喝完剩下的茶水。
脑子也算清醒不了。
身侧的杏儿见少爷饮完茶水,眉间才略略舒张,将空了的茶碗搁回描金托盘。
初秋的晨光透过茜纱窗棂,在卧房内洒下淡金色的斑驳。杏儿轻步移至窗前,伸出纤细的手指,勾起那绣着缠枝莲的窗纱一角,健康粉润的手指在晨光中如初绽的樱瓣。
沈晏宁现已经压不住心底的惊疑了,他刚猛掐自己的手背,指甲嵌入皮肉,现已留下两弯血色的月牙印记。而且疼痛尖锐分明,绝非梦境所能模拟的,还梦了这么久。
这一切都太真实了,所以说他这是魂穿了?
现实中的自己因为失血过多凉凉了?
这具身体的状态不怎么好,觉得一身的病,虚弱的很。
沈晏宁眉头聚拢,半晌,轻声询问:“这是哪里?又是哪一年?”有必要了解下当下情况了。
正计划拉纱帘的杏儿一怔,眼神古怪地看了少爷一眼,但还是老老实实答道: “回少爷的话,这里是沈府,您的寝室。”将纱窗轻声拉开,天光如流水般倾泻而入,将屋内映照得通明。
“如今已是民生三十年。”
“?民国?”那岂不是没得安生日子。
沈晏宁惊慌失措的望着小丫鬟,急迫想要得到对象的回应。
杏儿:“......”
少爷这次脑子是真的烧的不轻,都开始说胡话了。一会大夫就要来了,可得好好诊断一番。
“少爷您瞧,今儿日头多好,外头的桂花都开了,过些日子可以饮桂花蜜酿。”杏儿觉得待会大夫诊断之后,询问下能不能开开窗通通风,那桂花的香气清雅与屋内的药香不会相冲。
沈晏宁不懂丫鬟的脑回路,他现在急需了解自己身处的时代,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从丫鬟这边问不出什么,那就问问去他人。
比如救了自己的少年。
就是不知去哪找他,不过既然都是这沈府的仆人,那就好办。
“嗯。”这天确实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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