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大厅内,国王的会议仍在继续。
戈罗德颁发多项任命,敲定使团最终人选。
这份名单照顾到各方势力,包括坚持派兵的丞相巴希尔及其拥趸,贵族们皆无异议。
扎克斯等人提议,为向雪域表达诚意,联姻之外,最好送出一批礼物。
“巫灵喜欢黄金,据说暴风城就是由黄金建造。”
“古老的王室金币是最好的礼物。”
扎克斯口中的金币来历特殊,它们藏在金岩堡深处,却不属于戈罗德。确切来说,这些金币是殷王后的遗产,全该留给岑青。
戈罗德霸占了它们,却无法公开宣称拥有它们,毕竟名不正言不顺。
这几乎成为国王的心病。
与雪域联盟提上议程,送出这批金币既能向巫灵示好,也能断绝岑青继承遗产的可能。
扎克斯为此煞费苦心。
他很记仇。
只要让岑青不痛快,他就算大仇得报。
“王室金币?”戈罗德心生迟疑,对此很不情愿。
他出身贵族,可惜家族没落。在登上王位之前,他也曾率领骑士团四处征战,获取海量战利品,积攒下大笔财富。
然而,相比起殷王后的遗产,他拥有的一切总是缺乏底蕴。
见他心生动摇,扎克斯趁机添一把火:“陛下,第一王子提出的遗产中,包括殷王后的金币。”
如果不给巫灵,难道要给岑青?
他相信国王定会有所取舍。
闻言,戈罗德抬眸看向他,阴沉的视线刺穿他的虚伪,仿佛能看清他内心最深处的算计。
国王没有计较,也没有当场揭穿。
“送给巫灵王?”
戈罗德想起岑青对他的威胁。
他笑了。
笑声越来越大,变得难以抑制。声音在大厅内回荡,近乎有些刺耳。
半晌之后,他终于笑够了。
“扎克斯,阴险的家伙,你有一颗聪明的脑袋。”
很难断言这是夸奖还是讽刺。
扎克斯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没有合适的言辞应对,索性低下头,权当对方是在称赞自己:“陛下,这是我的荣幸。”
事情朝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戈罗德采纳了他的建议,大手一挥,将数万枚王室金币加入礼单,专门列在第一页。
“相信雪域之主会喜欢这份礼物。”戈罗德展开羊皮卷,又一次笑了,“希望我的儿子也会。”
“陛下,您有着英明的决断。”扎克斯对他竭力奉承,拥趸在一旁帮腔,毫不掩饰谄媚的态度。
其余贵族大多缄默,对此事不发表意见,只是目光闪烁不定,显然心中各有思量。
与会议厅相隔数条走廊,王后左娜的宫殿内,此刻的气氛却无比压抑,充斥着阴沉、不甘和愤懑。
数间密室门敞开,地精忙着进进出出,将一箱箱珠宝抬出房间。
这些箱子规格统一,箱盖打有相同印记,方便随时查验。
这本是左娜命人所为,方便区分不同来历的珠宝。如今却方便了荆棘女仆和地精。
茉莉手持名录守在门前,朗声说道:“全部打开,确保不遗漏一件。当然,也不要错拿。”
茉莉态度认真,一丝不苟。
她命人当着王后的面打开箱盖,取出里面所有珠宝,逐一进行核对。
殊不知,此举更让左娜心痛如绞。
地精们个头不高,力气却大得惊人。他们能扛起自身几十倍重量的箱子,两人合力更是轻轻松松,带着一座座“小山”健步如飞。
另有几名荆棘女仆站在走廊内,目送地精列队离开。同时不忘关注王后和她的女官,眼底闪烁冷光,凶狠的杀意暴露无遗。
她们不介意发生冲突,甚至在期待对方动手。
黑气萦绕在脚下,激活她们内心深处的疯狂和凶残,恶兽一般,企图择人而噬。
“这是最后五箱。”几名地精提着箱子走过,在密室门前稍作停留。
“全部核对过?”茉莉问道。
“是的。”地精诚实回答,“没有一件遗漏,多出来的已经取走。”
确认无误,茉莉翻过羊皮卷,手持炭笔,在羊皮卷的末尾处划过横线,代表殷王后的珠宝全部收回。
“不,还差一件。”一名荆棘女仆越过她,走向脸色难看的王后左娜。
王后的女官试图上前阻拦,结果被她用力挥开。
她的力气实在太大,女官们踉跄着后退,腰窝撞上桌角和摆放在室内的雕塑,发出清脆的声响,骨头近乎断裂。
不等女官们稳住身体,黑色荆棘在她们脚下疯长,缠绕女官全身,尖端对准她们的眼睛,令她们动弹不得,只能维持扭曲的姿势僵在原地。
这一幕震慑众人。
殿内的侍女和仆人仿佛被定住,无一例外大睁着双眼,当场噤若寒蝉。
年长的几人眼底闪过惊恐,瞳孔骤然收缩。
她们猛然记起早年事。
这些凶狠的荆棘女仆,她们曾经刺杀国王!
那场战斗惨烈无比,王宫前的台阶都被血染红。至今回忆起来,仍让她们心惊肉跳,禁不住全身颤抖,指尖冰凉。
荆棘女仆来至王后面前,作势拎起裙摆弯腰。
腰弯到一半,她忽然抬起头,嘴角以诡异的弧度掀起,眼底一片冰冷:“龙血石,您不该佩戴它。”
说话间,一簇荆棘自她掌心探出,瞬间袭至左娜面门。
左娜飞身闪躲,荆棘却如影随形,精准扯断了她胸前的项链。
大颗珍珠落地,迸溅在光洁的地面上,朝不同方向翻滚。
女仆扯断珍珠项链,只取走镶嵌坠子的宝石,鲜红如血,纯正的色泽,与岑青佩戴的那枚一般无二。
“殷王后的珠宝,您没有资格佩带。”女仆语气生硬,不给左娜留半分颜面。
左娜脸色铁青,怒火充斥胸腔,尖锐的獠牙刺破牙床,双眼染上猩红。
“你放肆!”她怒视对面的女仆,周身掀起狂风,华丽的裙摆翻卷飞扬。
女仆凛然不惧,她竟然在笑。
疯狂,黑暗,充满挑衅。
她期待左娜动手,更想趁机杀死她。
“鸢尾,可以了。”茉莉收起羊皮卷,闪身出现在两人之间,伸出手臂拦住女仆。
死伤几个女官无所谓,对于王后,目前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国王召集贵族议事,所有大贵族都在王宫,王后突然死了,会给殿下惹来麻烦。
王子殿下愿意维护她们,她们也该有所考量。
鸢尾清楚茉莉的顾虑,收敛起黑气,朝王后恶劣一笑,足以令对方七窍生烟。
虽然没有达成目的,女仆也不觉得遗憾。
归根结底,王后左娜微不足道,戈罗德才真正该死。
茉莉拦住同伴,得体地向王后行礼:“漫长的牢狱生活让她缺乏理智,偶尔无法控制行为,请原谅她的失礼。”
“失礼,仅仅是失礼?”左娜怒不可遏,感到异常荒谬。
她是血族王后,头戴王冠,是王国最尊贵的女人!
她无法动岑青,难道还要忍受他的侍女?!
“您佩戴龙血石本就不合规矩。”看出对方的态度,茉莉无意继续客气,虚与委蛇是在浪费时间,索性直接挑破,“这些珠宝是殷王后的遗产,理应由岑青殿下继承。您私藏它们,佩戴它们,宣称拥有它们,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身为一名贵族女爵,如今的血族王后,身份的确尊贵。
可这不代表一切。
左娜藏匿殷王后的珠宝,妄图抢夺继子的遗产,无疑是一件丢脸的事情。一旦传扬出去,会被所有王室和贵族耻笑。
如果不想继续丢脸,最好懂得妥协。
听出话中的威胁之意,左娜咬牙切齿却无计可施。
除非她提出更合适的联姻人选,粉碎岑青的倚仗,否则这口气她必须咽下去。
“如果您没有别的吩咐,请容许我告辞。”茉莉再次向左娜行礼,动作标准却毫无敬意。
短暂的弯腰两秒,她便直起身,叫上所有人离开王宫,抬着珠宝返回黑塔。
黑色荆棘潮水般退去,终至了无痕迹。
女官们重获自由,全部摔倒在地,各个面如土色。有两人伤势极重,荆棘的毒深入骨髓,她们每动一下都像滚在钢针上,完全是生不如死。
侍女和仆人一动不敢动,更不敢发出声音。
众人看向脸色阴沉的王后,无不心惊胆战,冷汗浸湿衣领。
“陛下……”
砰!
眨眼时间,说话的女官倒飞出去。
她飞过大半个房间,不幸撞上墙壁,登时血色飞溅。
锋利的装饰物从背后洞穿她的身体,她被迫悬挂在墙上,鲜红涌出她的口腔,浸湿长裙。她不停咳嗽,脸色迅速灰败,因流失鲜血变得气息奄奄。
其余人惊恐万状,畏惧地看向左娜,无一人敢上前查看女官的情况。
血族生命力顽强,女官不会轻易死去,但伤在心口,她注定要饱受折磨,承受一段时间痛苦。
“岑青,殷王后的后裔。”左娜的声音阴森低沉,近乎是丛牙缝中挤出,“事情不会就此结束,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城堡外,茉莉一行踏过长路,冒雪返回黑塔。
高塔中部,画师们陆续停下笔,抱起画板退出房间。他们将在黑塔中度过数日,直至画作全部完成,让岑青和戈罗德同时满意。
房门开启又关闭,岑青从桌前站起身,抬高双臂抻起懒腰。
听到乌鸦的振翅声,他迈步走到窗前,双手推开金属窗,探头向外望,正好瞧见从王宫归来的队伍。
恢复精神的荆棘女仆,她们各个脚步轻快。还有抬着箱子的地精,他们一边走一边交谈,看上去兴致高昂。
岑青双手支着窗台,默数排成长龙的箱子,不由得心情大好。
活了两世,他很少产生执念。
可一旦认定某件事,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目前仅是收回些许利息,不会让仇人伤筋动骨,今后的日子还长。
思及此,岑青扬起笑容。
他在高处挥手,欢迎荆棘女仆和地精归来。
系发的宝石链松脱,黑发滑过肩膀,在风中肆意张扬。如一张黑色的网,即将铺开死亡陷阱,纠缠住无知的猎物,牵引他们走向死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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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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