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兴发从最初怀疑山人是叶里纱男朋友,结果一问却闹了个大笑话,说到发现小叶护士在丁队面前的羞怯,又说到那天楼下病区曾发生过不小的骚动。艾峰这才想起那天正是他们来询问小榕,后来被神秘魔术师摆了一道的日子。
按常兴发从叶里纱那里所打听到的,那天正是她与林山人阔别多年后的再次重逢。而那天林山人借口出去打水,消失了很长时间后是同邢志杰一起回的病房。那个时候艾峰一心以为邢志杰的突然出现和那些再现的赃款脱不了干系,现在想来自己根本就是想岔了方向。林山人没事跑去七楼干什么,这和何处的突然情绪变化,以及三个人刚好最先到达凶案现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内在联系?
这之后常兴发又说到何处棋艺高超,老捧着本旧棋谱写写画画,却宝贝得跟武功秘籍似的,从不让人看里面内容,生怕给别人学了秘诀去。艾峰见他再说下去又要没完没了,便找了理由脱身出来,跟苏睿直奔704而去。
704住着4床病人张学复,这是个60出头,戴着眼镜穿戴整洁的老人,和常兴发是截然两种风格。他放下手中的书,静静等着两人说明来意,这才推了推眼镜,轻叹道:
“老何终究还是出事了啊!”
艾峰心中一惊,赶忙追问:“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早就料到他会出事?”
张学复皱了皱眉头,显得不知该从何说起的样子:“怎么说呢,老何住进来至今,情绪一直起伏不定,很让人不安。从他偶尔透露出来的只言片语,我隐约感觉到他身上背着事,这事由来已久,而且不是轻易能解决的。”
“您是不是听他说过什么?”
“很隐晦,我也不是很确定那是不是真的在指代什么。”
“您说说看?”
“有一次我们在下棋,下到中盘,我渐渐将他逼入绝境,他左右为难之际,突然说出一句:人生就像这棋局,一步错,步步错,到最后活着身不由己,就连死都不能够。
“我当时很震惊,问他何出此言。他却好像突然醒觉,哈哈一笑说自己只是随便说说,假装深沉。这要是按在老常身上,我都不当回事,可老何,实在不像那种说话不知轻重的人,你说是不是?”
艾峰低头沉思:连死都不能,果然有人在威胁他吗?却不是要他的命,而是要他好好活着,继续为他们办事?
“您再想想,还有哪些蛛丝马迹?”
“老何有次发病还硬撑着,得亏我跟老常去找他下棋,发现他不对劲,及时叫来医生。事后医生都问他是不是故意不呼救,他却说自己是错误估计了病情的严重性。我想他最近不愿配合治疗,也是在做一种消极抵抗。”
“你是说他确实有自杀倾向?”
“也不能那么说,他也就是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像是不让抽烟就偷着抽,不难受了就觉得自己没必要吃药,不好好休息之类的。其实我们绝大部分人不也都这样吗?那都是慢性自杀,也不能说单就他有问题。”张学复说到最后,淡然点出一条真理,倒叫艾峰无言以对。
“只能说老何心境很复杂,不是我们这些外人能揣摩得清楚的。对了,他常常会皱眉沉思,然后在一本旧棋谱上写上几笔。老常每次好奇探头去看,他便紧张兮兮地立刻合起书页。老常总说他藏私,不肯教人。我却觉得也许并没那么简单,有一天傍晚,天很黑了,他却没开灯,一个人站在窗前,手里捏着那本棋谱。我本来就想打趣他一下,便问他在想什么妙招,可他却突然说等哪天他不在了,想把棋谱留给我,到时候看了我应该会知道怎么妥善处理。”
棋谱?这已经是艾峰第二次听人提到,之前常兴发说的时候,他还不当回事,现在看来是他低估了这条线索的重要性。可他却不记得凌晨封存命案现场证物时,有在其中看见这么一本棋谱。
“这本棋谱现在在您手上吗?”
“怎么可能。”张学复说着摇头,“昨天下午他都还好好的,自然不会想到要把棋谱交给我。而且那天说了那些话之后,他又摇头立刻反悔说这本棋谱太复杂,我还是不知道的好。”
艾峰心知这本棋谱有文章,赶紧记下一笔,又问张学复昨晚的事。张学复果然也说昨天不知怎么很早就困了,捧着书就睡着了,不仅没听见晚上有任何异响,连十点何处扔东西,他都没听见。
离开张学复的病房,他们又去了702病房,这间被改装得十分奢华的单人病房,住着2床病人刘克彦,这是个二十不到消瘦苍白的年轻人,但可以看出他身上穿的手边用的一律都是价格不菲的名牌。
他一脸不耐烦地听艾峰说完来意,照旧漠不关心地低头玩着游戏机,既没对询问表现出太大的好奇,也没有因为有人死去而表现出关切。这大概就是现在年轻人的通病,艾峰也不想浪费时间,便直奔主题开始了提问:
“今天凌晨1点到2点之间,你有没有听到对过703病房有什么特别的响动?”
“这个啊……真不巧,换了平时我可能还能帮帮你们,今天只能算你们倒霉了。”
“什么意思?”
“平时这个时间我还躲被窝里打游戏呢,兴许能听到点什么。不过昨晚也不知道怎么眼睛睁也睁不开,玩着玩着就睡着了,一直到早上八点多才迷迷糊糊醒过来,害我好不容易快通关的游戏又死了!”刘克彦开口闭口关心的只有他的游戏,想来就算是醒着也不会去多管别人死活。艾峰心里不禁冷笑,也懒得揭穿。
又是同样的情况:平时是个夜猫子,昨晚却困得睡着了。难道又要一无所获,艾峰扫视了一眼病房,很快找到了一丝转机。他料想这个养尊处优的富二代,不会喝茶水间泡的开水,果然房间里看不到热水瓶的踪影。
“你平时喝的水不是去茶水间接的吧?”
“开玩笑,我只喝巴黎水。谁喝那种一股味的自来水?”刘克彦一脸嫌弃地答道。
“想必一日三餐你也不会吃医院的饭菜了?”
“那还用说,我只吃私厨定制。”
艾峰快速与苏睿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心照不宣:连这样都没能例外被药倒,看来凶手相当了解这里每个病人的情况!
“怎么,我吃什么和案子还有关系不成?”刘克彦口气甚是嚣张,仿佛他所享受的一切奢豪都是自己凭本事得来,而不是仰赖于父母。
艾峰不免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干脆有意把事态说得严峻,杀他个下马威:“恐怕还真有点关系,你最好回想一下昨晚睡觉前,有没有吃过什么不该吃的东西?那很有可能被凶手做了手脚。”
“啊!?”这话果然把刘克彦吓得不轻,“凶手!做什么手脚,不会是下毒吧?会不会对身体有害!?”
可等他事无巨细把从昨天到今早的事都交代过一遍后,艾峰发现除了医院定时派发的药,他的吃穿用度不是家里司机送来的,就是高级饭店做了由专人配送到他手里,一时也无法判断会是哪一环被凶手做了手脚。
除此之外,刘克彦从来都是关了房门,一个人闷头打游戏,艾峰又问了不少问题,却再难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只提到何处有一次不知去哪里犯了病,被别的科室的医生背回来,那医生着急慌忙突然背着人闯进他的房间,害他游戏又死了。感情能记得这事,还全靠游戏没通关了,艾峰也是无语。
之后的一整个下午,他们走遍了七楼的所有病房,但也收获甚少。其余那些多人间病房的病人都是住进来做个小手术,恢复几天就得出院的短期病人,他们有的才来几天,有的刚做完手术,别说提供线索,周围的病友都未必认得全,就更别说何处了,这些人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昨晚睡得够香。
最后,他们找到了当晚和叶里纱搭伴的另一位值班医生。艾峰一开始就觉得7楼的夜班医护人员配置好像比别的楼层要少,问了这位秦医生才知道,原本每层楼最少是两位护士一位医生的夜班人员标配,但昨晚七楼的另一位排班护士刚巧有事请假,而她这两天也正好感冒身体不适,12点多处理完两个呼叫病人,回值班室吃了感冒药,本来只打算和衣躺下小憩一会儿,却没想到直接就睡着了……
两人从秦医生办公室出来,苏睿便迫不及待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事情不对劲啊,凶手就好像是知道7楼病区昨夜人手不够,特意选了这个时间点下手似的。”
艾峰也不禁沉吟点头:“是了,陈宓说过凶器是一把手术刀,而且凶手有相当精湛的麻醉技术。我一直先入为主地认为邢志杰学过医,符合这些条件,却忽略了凶手也许就在医院内部。”
这时刘家栋捧着一叠文件兴匆匆迎面跑来:“小峰哥,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他说着将一份复印件递给两人,那是一份老旧剪报的影印,上面登着一段报道,题头是两行醒目的黑体字:XX公司挪用公款案二审维持原判,被告人杨某即在狱中割腕自杀,其子哭诉父亲含冤不白,巨额款项至今下落不明!文字边还随附了一张照片。
刘家栋又拿出一份警方出具的侦查报告,抬头也是“XX公司挪用公款案”,他翻到最后,指着页末案件负责人那一栏里的签字:“这个案子当年是何处办的,你们看报道中的这张照片,被告是不是有点眼熟?”
两人循着他的指点,又将目光转回复印件中,照片上是一个憔悴瑟缩的中年男人,男人国字脸,眉目端正,确实有几分眼熟。
“杨医生,杨成浣!?”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