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躺在地上已经放弃了挣扎,她表情麻木眼神发直,脸上挂着的已分不清是眼泪、汗水、还是鼻涕。她仅穿着内衣的身上,粘满了蟑螂的残肢和蟑螂饵料。起先她还会尖叫躲避、挣扎,现在她只是气息奄奄地摊在那里,偶尔有一两只幸存的蟑螂爬过她并不光洁的皮肤时,她仍然会惊悚地抽搐一下。看来这场人与蟑螂的大战,即使是如此惧怕蟑螂的女人也轻松获得了胜利。
哗~~一桶冷水泼兜头泼下,女人突然抽了一口气,浑浊的眼中恢复了一点神智,她转过视线,看见了几天来噩梦的源头,开始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男人穿着整洁,看上去文质彬彬,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女人,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他扬起手,一把五颜六色的蟑螂饵料被撒在女人身上。他蹲下身来,顺势将手中的塑料手提盒子放在女人面前。盒子是透明的,能清楚看到里面挤着半箱大大小小的蟑螂,它们正因为饵料的香味蠢蠢欲动,等待着盒盖打开好一拥而上。女人蓦然瞪大眼睛,虽然手脚被捆缚无法动弹,但依然徒劳地向后躲避,在湿滑的地上就好像一只巨大的蠕虫。男人低头笑起来,肩膀上下耸动着,越笑越大声。
“你这个疯子,到底想干什么?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折磨我!?”也许是笑声让她产生了错觉,女人竟然大着胆子尖声质问。
“好问题,那些病人也跟你无怨无仇,为什么杀他们?”
“我没有!法官也没办法判我有……”女人得意忘形了,说起她在法庭上的胜利,她几乎忘记了自己还是个横躺在地上的阶下囚。但男人没给她机会继续下去,他戴着橡胶手套的手,突然抓着一只蟑螂塞进她嘴里。
“唔!!”女人如遭电击,声音哽咽在喉咙里,她扭头挣扎,张嘴欲吐,却发现嘴被男人铁一般的手掌死死捂住。她只能使劲摇头,从喉间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呜声。
“我找你来,可不是为了听你为自己狡辩的!我这里也不是法庭,拿不出切实的证据就只能宣判你无罪。但我也不是主观臆断的人,我找专业人士做过数据统计。过去三年里,在你值班的晚上,病人的发病死亡率都要远高出平常。平常的死亡率是11.3%,而你当班时则是33.8%。
“你好像不以为然呢,也是,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统计数据意味着什么。不过国外已经在借助统计学的方法帮助破案了,拿最简单直白的说法来解释,就是警察们常说的那句老话,事出巧合必有鬼。所以,就是你杀了那些人!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那都不重要。”男人松开手,将女人贯倒在地上,她干呕不已,蟑螂裹挟着黏腻的口水从她嘴中滑出,在地上翻了个身,一溜烟儿跑走了。女人来不及松口气,更多的蟑螂已向她倾泻而下,她终于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但这个黑暗的空间似乎与世隔绝,没有任何人会来拯救她,同情她,怜悯她。
”想要解脱,你最好说实话。”男人丢下一句话,漠然转身离开。
蟑螂并没有杀伤力,但足以让一个手脚绑缚、无法逃避的成年女人精神奔溃。
霍莉莉,女,33岁,市一医院ICU监护室值班护士,曾因医院病人家属举报被告上法庭,她被怀疑偷偷给病人换药,导致病人突发心力衰竭最终不治死亡。事件曝光,不止一个过世病人家属开始意识到亲人突然死亡的蹊跷,一时舆论发酵,群情激愤,但最终霍莉莉因证据不足被判无罪。
不过考虑到社会影响,医院还是辞退了她,男朋友也向她提出分手,邻居在背后指指点点。所以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失踪,都以为她是迫于压力躲起来了。直到她被发现浑身冰凉地跪立在被害病患的墓碑前。
尸体低着头双手合十摆出忏悔的姿势,双膝下还压着一封皱巴巴的悔罪书。但一个自杀赎罪的人无法在死后仍然维持生前的姿势,那不是她的自发行为,一定是有人扶着尸体保持跪姿直到尸僵出现,凶手无意于隐瞒自己的杀人意图。
霍莉莉死于肺动脉空气栓塞,就像是在暗示她在病人的点滴液中注入的致命药剂。尸体被发现时穿戴整齐,衣衫一丝不乱;除去衣物后霍莉莉身上也没发现任何伤痕,没有性侵痕迹,只有手腕脚腕留有绳子捆绑的印迹。但她身上除了内衣包裹的部份外,沾满了蟑螂残肢,混合着汗渍、泪水、唾液和尿液,令人触目惊心。
最后,那封悔罪书,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经鉴定确系出自霍莉莉本人。纸上同样沾满泪水、汗渍、唾液等等,从揉烂的纸张和扭曲的笔迹中,不难看出写下这些内容时霍莉莉的惊恐万状、几近奔溃。所以那些有条不紊讲述她从小资质平庸得不到家人、同事赞许,因为一次偶然挽救危重病人而体会到成就感,此后便无法自拔一次次致使病人病危的文字,不可能出自霍莉莉手笔。是凶手口诉,迫使霍莉莉写下的,其中还有几处写错了字,又涂抹改正的。
他们认为凶手是一个有相当教养,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锱铢必较,又自视甚高。他可能是受害者家属为了报复,也可能是站在道德制高点,自诩为民除害。但他们排查了所有死亡病人家属,当时网络上言论最激烈的一批人,之后又因为不在场证明、作案条件等各方面原因一一排除了嫌疑人。
除了那些密密麻麻的蟑螂,这个凶手至今仍然隐藏在暗处,不知所踪。
艾峰合上卷宗,闭目想象着凶案现场。苏睿好奇地探过头来:
“何处的案子才刚告一段落,小峰哥又在看什么卷宗?”当看到卷宗上的编号,他的语气更显惊讶,“咦,这不是去年五月份的旧案?”
“嗯,前两天法医偶然有了新发现。”
“那个凶手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当时在尸体身上不是什么都没找到吗?”这下急着插话的人换成了周霆,“怎么,这次终于发现凶手的生物样本了?”
艾峰摇头,答得风马牛不相及:“陈宓在王民宇的头发里找到一条蟑螂断腿。”
“啊!?”办公室里所有的人都抬起头来,看向艾峰。
“哦,蟑螂腿。”周霆记得那些蟑螂残肢,恐怕一辈子都忘不了。他是少数几个旁观了霍莉莉尸检的人之一:“所以你想起了霍莉莉?”周霆的老脸不自觉皱成了一团,这种刻骨铭心的画面,大概换了是他也会第一时间联想到,“可这两个案子有联系吗?”
“这两人的死法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他们的社会关系也没有交集,死亡时间前后相差五个月,起初我也觉得这不可能。但陈宓给蟑螂腿做了进一步化验,结果在蟑螂腿上发现了人的唾液成份。
“经过比对,唾液就是霍莉莉的。
“重新仔细阅读两份卷宗后,我发现他们有一个共同之处:他们都涉嫌谋杀,最后又无罪释放。而两案的凶手都将他们的罪证摆在了我们面前,我们之前却忽略了这一惊人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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